第八章；只为了心动

　　第八章；只为了心动
　　慧文捂着脸抽动的哭了一会，抬起头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说道：“文大哥，你说不接受无缘无故的热情，俺能理解。不过，有一种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在无缘无故中产生。以前俺不懂如今时兴的‘凭感觉’一词，今儿，俺算体会到那个说法的味道。”她起身把小马扎放在我的脚下又说道：“文大哥，你坐下听俺把心里话讲完，就算俺求你哩！”我有一个毛病；最怕女人在我面前抹眼泪。我只好坐在小马扎上，静静地，听她述说。
　　也许，因为孙八斤没说来因就匆匆离去的缘故，使慧文误认为与介绍对象有关，想让她与我单独聊聊，先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当然，有一个重要的前题；给慧文第一印象决定这个人是否能单独留下。慧文告诉我，如果她第一眼看不对，她不会因看孙八斤的面子而留下我。前面她的一些奇怪举动，都是因为在想入非非时不自觉而为之的。慧文告诉我；其实，当拉回我时，她的心好像从来没有过的一种蠕动，痒痒地，又很舒服。那时她已经决定留我吃晚饭。哪知和我聊得忘了讨厌的时间还在不停的走动，所以使她慌忙的跑出去。当她从镇供销社买菜回来却做了难，想来想去也决定不了给我做什么饭。原本想做好再告诉我，此时脑子一片空白，急的她直拍脑袋；怪不得人们都说女人心里有了爱，智商归零。她奇怪的问自己：你不是自作多情吗，人家有家室，又是城里人，能看上一个死去老汉的农村寡妇吗？想到此时又去安慰自己，孩子都九岁了，可是从来没这种感觉，不管他对俺如何，只要能经常看到他就觉得挺幸福。
　　“得！又遇到另一个丽萍。我看老美一生就泡在桃花池里。”小铃铛在这时插话，把她们听的正入迷的注意力扰乱。短粗的陈处推小铃铛一把说：“你不想听到外面去，别打岔。老美继续。”丽萍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也说道：“管他几个丽萍呢，现在就我真实的丽萍在老美身边，我知足。我最爱听老美讲故事，老美，别理睬她，继续。”我微笑着点点头。
　　慧文告诉我，有个问题那一刻在她脑海中盘旋；现在小青年都在说感觉，自己曾嗤之以鼻；找对象不就是成家过日子吗？什么感觉不感觉的，虚的叫人找不到北。此刻，她有些明白他们所说的感觉；是一种摸不到，看不见又无法用语言表述清楚的东西，怪怪的样子在心头环绕，抹不去也赶不走。也许这就是诱惑人们的感觉吧！她站在厨房慢慢捋清混乱的思绪，又寻思一会如何做这顿晚饭。而后，她先将新磨的杂豆面精心和成不软不硬又很有弹性的面团，放入盆中盖上一块润湿的屉布醒置。将买的新鲜猪肉去皮切成细丝，在冷水中漂掉血水捞出，轻轻的用手揉成团，再把豆腐切成筷子粗细的条，撒上少许姜碎腌制入味。慧文做好一切准备后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放心。
　　她捋了捋垂落的头发很舒心的深吸一口气，仿佛将自己憧憬的美好都随这口气吸入心房，又像用心设计的完美艺术品即将成功的欣喜似的，那么的舒畅。她心里也非常清楚，这种舒畅是来自于脱离现实的梦，仅仅认识不到半天时间，他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为什么会使自己产生这样的冲动？俺又不是在找对象，怎么也会有这种感觉呢？难道感觉这东西在男女之间没有道德的界限吗？如果是这样，俺对他的感觉是不是见不得光，是隐秘在黑暗角落的自我呢？她迷茫了，还有一丝的痛，击在心头上的疼痛。天生乐观不知愁的她在突如其来的感觉中开始愁肠。她的两行珠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红润的脸颊滚落，模糊的目光死死盯着盘中的肉丝，犹如一团乱麻屡不清头绪。
　　慧文又告诉我；她从小是被娇宠大的。父亲担任生产队队长几十年，又是解放前的老党员，父母有了她两个哥哥后，一直想要一个闺女。直到父亲四十多岁才有了她这位宝贝闺女，她的二哥都比她大十几岁，一家人视她为掌上明珠。虽然，那个年月生活非常贫困，她在本村也可称富有的大小姐。虽然娇宠，她的本性善良而不骄横，长相秀丽又是全联校的尖子生。在那些年她一直活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她从小就有一个理想，长大当一名科学家。没想到，就在高考第一科目时突然晕倒，耽误了第一次高考。第二年参加又出现晕倒，彻底粉碎她上大学的梦想。
　　她高考无望，想去城市打工，父亲死活不同意。又在父亲的执意下，19岁时嫁给比她大八岁的本村在煤矿上班的后生[就是死于矿难的老汉]。她一点也不喜欢他，曾经想过抗争，又不忍心看到年迈的父亲难过，只好委屈自己认了这门婚事。生了闺女后就把儿时的梦想，少女怀春的展望彻底沉入心底，一门心思做好一个婆姨。不过，结婚这几年日子过得无忧无虑。三年前她老汉在院子里挖菜窖，挖出一个蓝花的罐子，里边装着满满登登的古制钱。因为老汉在煤矿是采煤工，收入不低，也没把这些古制钱当一回事，所以没对任何人说挖出制钱的事。老汉却很喜欢那个蓝花罐子，就把制钱倒出来放在木箱中，将罐子洗干净摆在屋里的躺柜上。慧文嫌弃是土里挖出来的，趁他上班走后把罐子藏在菜窖中。老汉上班的煤矿离家很远，一个月只能轮休回来几天，当他发现躺柜上的罐子不在就四处找寻，她告诉他把罐子给人了。因为这事两口子第一次拌嘴，直到他死也不知道罐子还在菜窖里藏着。老汉矿难死后，单位给她一笔数目不小的抚恤金，自己还有二亩水浇地和五亩坡地，一年的收成也够母女二人简单的生活。慧文还告诉我；老汉活着时，她从没把他当回事，一旦不在了，反而思念起他对自己的好，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去珍惜那种平稳安宁的日子。慧文述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我不知该怎样劝说，更不想和她一起走进感觉的虚幻世界。我很清楚自己来干什么，那种心动的感觉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经跟随白云和自己的初恋，沉入到浩瀚无边的海洋里。人的生存是真实的，现实生活是真实的，我只能为存在的现实而生活。也许，在我年轻的时候会惊讶，会讪笑现在的我。但是，我执意去坚持过去的我，那只能把自己推向存活与死亡的边缘，更不可能实现如今自我的梦想，进入富有而美好生活。为了达到来她这里的目的，我答应留下来吃晚饭。我说：“我有一个请求；下午一共挑出四枚古钱，标价共15元，你卖给我，不然我不敢吃这顿饭。”
　　“不行，俺不卖。”慧文不加思索的回答让我心凉了半截。这是自己第一次尝试古币生意，又偶遇一枚靖康古钱，我不知道这枚古币能值多少钱。心里却非常喜欢这枚古币，因为这枚古币见证一个朝代的灭亡。我不知该怎样向她表明，对这枚靖康古币的钟爱，无奈的，又不知所措的望着她。
　　“文大哥，你不用这样看俺，俺早已想好；你已答应留下来吃饭，俺也决定把你喜欢的制钱送给你。”慧文猜出我的心思，痛快的回应了我的请求。她这样做让我很为难，不知为什么我冒出一句：“你不是在做赔本的买卖吗？”她毫不掩饰的说道：“俺愿意！这顿饭是俺投入全部心思为你做的，你不吃俺会悔一辈子。俺问你，几枚制钱金贵还是悔一辈子金贵？”我还能说什么？先吃饭，其他事情再做打算。她看我不说话就好像心里缷重似的，长长吐一口气说：“你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俺的赔本买卖交易成功。你等着，俺去给你下豆面。”慧文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朝厨房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的举动远远超出我认为的山村妇女的传统观念，也产生了对她的好奇心。反而这种好奇却平缓了我忐忑的心。不过我还是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欠下这种纠结不清的情感债。
　　“文大哥，饭好了，俺们去厨房吃吧。”慧文边用围裙檫手边站在屋门前说：“今天这饭是俺精心做的，你要不吃会后悔一辈子。”
　　“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不过品尝精心制作一定有一份好心情。”我说着和她去了厨房。当走进厨房时一股豆香迎面飘来，我不由的赞叹：“好香啊！”
　　“难得大哥这句赞美，今天俺和大哥好好和几盅，这是存放多年的竹叶青，俺那死鬼一直没舍得喝，到死也没喝成。命啊！今天俺高兴，俺陪大哥把它喝掉。”慧文说着就去开启那个瓷瓶酒。被我拦住：“我不喝酒，还是留着吧，好歹是个念想。”
　　我随口这么一说，却把慧文感动的珠泪滴落：“俺没看错人，大哥是心里装着别人的人，俺能认识你知足哩。”
　　这顿晚饭是我记忆中享受最别有风味的美食。薄如纸的宽豆面条散发出淡淡的豆香，与浓郁的肉丝豆腐的纯香交织一起，给舌尖和味蕾刺激出绵长的回味，一个字——香！我刚撂下饭碗，孙八斤来接我回去。挑出的几枚古币和书我都没拿，告诉慧文我明天还来挑古币。她把我们二人送到院门前叮嘱我明天早一点，她给我准备早饭。在回去的路上，我埋怨孙八斤说：“老哥，不说明白就走，让我很尴尬。”他哈哈大笑道：“一进门，俺就看出慧文那闺女眼神不对劲。你老哥不是白吃干饭的，这种事儿还是你们自己处理的好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