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惊喜与困惑

　　第五章惊喜与困惑
　　孙八斤带着我来到那个叫慧文的女子家中，一进院门他就高喊：“妞子在屋里吗？”随声音东屋出来一位身材高挑细皮嫩肉的青年女子，见到孙八斤笑着说：“大叔是您，快回屋里。”孙八斤拉着我的手走进屋又说：“俺给你带来一位贵客，他是咱们市有名的青年改革家文厂长，也是俺的兄弟，那讲话水平市里找不出第二个。他找你想打听点事，俺还要去照料树林子，这个时间几个狗日的会把羊放进林子，俺先走，你们慢慢聊。”他根本不顾及对方的感受，风风火火地转身出了门，边走边说：“你们慢慢聊，慢慢聊......看着他匆忙离去，我心里老大不舒服；这个孙八斤也不说明来意，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儿算哪档子事儿。这时那位叫慧文的女子把刚泡的茶端到我面前说：“文厂长你坐，俺这里没你们城里那种叶叶茶，只有老砖茶，也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
　　“谢谢，能喝的惯。”我接过茶杯坐在炕边，不知该说什么。我们二人低头不语，沉默了好大功夫。在记忆中是我很少出现的冷场局面。总要找一个话题打破这种尴尬吧！我突然想到她老公的事情就说：“我想问你，可是又怕触碰到你伤心之处，也不知该......
　　“你是说俺那死鬼老汉吧！都过去一年多了，没啥的。”她在说话时带有一种女性特有的羞涩，从她脸上布满的红晕，我心里在埋怨孙八斤，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云里雾里的，让这位女子怎样想？我正在瞎琢磨时，那位慧文女子‘扑哧’的笑出声。我惊异的看着她，只见她的脸通红，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似的。她发现我在注视她，羞怯的将头埋在双膝上。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女子是怎么了，不是有神经病吧？不能，如果有这种病孙八斤一定会告诉我的。我想了想，对她说道：“这样尴尬的坐着我好不自在，还是把我找你的目的说清楚吧！即使，你听完把我赶出去也请你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她抬起头看看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我打开话匣子将租赁的企业倒闭以后的经历，包括贷款给职工补发工资，外出考察所欠的几千元外债。自己在家中苦闷几个月的心情和为什么找到她这里的原因，一五一十的道出来。最后我说：“在我来的路上，他们让我假扮省钱币协会的人员，这样也许好办事。但是，我不想那样做。人与人的相识是一种缘分，做成做不成生意也是一种缘分，我认可信缘分也不想骗人。我把话讲完了，该怎么处置你来决定。”
　　她好像听的入了迷，当我说完最后一句时她愣了好半天，直勾勾的盯着我。突然她站起身说：“走。”
　　我早有心理准备，立即起身向她鞠躬告辞：“实在对不起，打扰你了，告辞。”他拿起书包向外走去。
　　“错了，错了。”当我走出屋门时，那女子跺着脚喊：“错了，错了......
　　我表面的平静和客气，在走出门的那一刻，完全撕掉了伪装。我的心仿佛遭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似的，恨不得找一个老鼠洞钻进去。正当我快速逃离时，那个慧文女子拉住我的胳膊说：“错了，你理解错了！你跟俺来西屋。”她不管不顾的将我拉到西屋，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木箱子，把箱盖打开，满满一箱古钱币。
　　这一幕使我惊愕的不知所措，一下子就忘掉了刚才的耻辱感，搓着双手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古币，我不是做梦吧？”她看我不知所措的样子笑着对我说：“你不是走吗？现在你可以走哩，俺决不再留你。”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现在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说完我带一些忏愧而又开心的对她笑着，她也笑了。
　　慧文女子热情的搬来一张低方桌和一只马扎对我说：“你把制钱放在桌子上，这样挑起来不累。”她的话语似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心房，我感激的望着她，不知用什么话语才能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情。这几个月所感受到的都是冷漠与讥讽，包括妻子言芳也是冷嘲热讽。虽然，我理解经济拮据给妻子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但又有谁不渴望在寒冷的时候，能有一团篝火为自己取暖呢！这几个月在忍耐中煎熬，熬的我精疲力尽，好像无力撑开眼帘去找出一丝的光亮。慧文女子的细心关照，虽然不能让我看到希望的光辉，起码温暖着久冷的心房。我默默地将那股暖流收藏在心底，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无论这次能否成功，一定不能忘记这份温暖之情。我什么也没说，坐在小桌前开始用古钱书对古币。因为前几天做足了功课，发现这些古钱大部分是北宋币。曾听鬼三和老蔫说起；北宋古币存世量很大，在一推宋钱里也很难找到一枚古钱书上标注五角的钱币。只要是标注五角的都有价值，起码能卖出去。由于古币在地下掩埋了上千年，有许多古钱都锈在一起，也看不清钱币的字迹。只能一个一个的用手搓掉锈斑来辨认。不一会，我的拇指搓的红红的，还有一点疼痛。慧文女子站在旁边看的真切，忙说：“你不能这样搓，会把手指搓破，俺屋里有钢刷，俺给刷锈斑，你专门拿制钱对书。”
　　两个人边聊天边对古币感觉很融洽。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我仿佛忘掉一切烦恼，沉浸在给人以舒畅的氛围之中。突然慧文那女子大叫一声：“呀呗呀[是惊讶的意思]，时间不早了呀，俺有事出去，你自己先对吧。”
　　我正想说留自己一个人在你家里不合适。哪知她早跑没影了。我只能一门心思挑古币。我看着这几十斤的古币，在想；如果这样一个一个的对，需要很长的时间，自己在一位寡妇家中停留时间过长，会不会给慧文带来麻烦？寡妇门前是非多。真要给这位热情的女子带来不好的说法，自己岂不是欠下不可补偿的人情债吗？可是，这些古币也许是改变自己经济拮据的起点，怎么可以放弃呢！就在我胡思乱想时，一枚折二的古币呈现出光芒似的，使我心跳不已；这枚古币是北宋最后一个朝代的制钱；‘靖康元宝’折二铜币。古钱图谱书上标价12元。虽然我接触古钱没几日，对岳飞‘满江红’里那句莫忘靖康耻的靖康年号有很深印象，也在历史书上，了解一些北宋最后一个朝代走向灭亡的过程。我当时完全忽略这枚古币值多少钱，只为初次能发现一枚靖康古钱而欢心，可称是我人生一件幸事。
　　正当我沉醉在发现靖康古币的欢喜中，慧文提着篮子走进来。把篮子放在桌子上说：“俺去镇上供销社买了二斤猪肉和一块酱牛肉，还有一块豆腐，今儿晚上在俺这里吃饭。俺给你做俺最拿手的打卤豆面条。俺这里的豆面可不是你们城里的那种，是纯杂豆磨的，香着哩！”我有些过于不去的说：“我来已经给你添麻烦了，哪能在你这里吃饭呢！你不要忙活了，再过一会我就回孙八斤哪儿。”我看到慧文蛮大不高兴的样子又解释道：“你可不要多心，我就是感觉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她歪着头瞟着我说：“你们城里人就这点不好，虚伪。你不是说相识是一种缘分吗？怎的？嫌弃俺农村人还是怕饭里有毒？真是的！”我听了她的话再看她的神情，觉得不大对劲，总感觉她有点轻浮，又找不出到底轻浮在哪儿，为了收古币赚钱，由她去吧。她见我没吭声就说：“你不吱声就是同意，俺给你做肉丝炸酱豆面，保准你特别爱吃。”她说完提着篮子到厨房忙活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把电灯打开，又站着活动活动筋骨，感觉眼睛有点模糊，就走出屋门在院子中来回度步。
　　“文大哥进来洗手吧，饭马上就好了。”慧文透过厨房的窗户招呼我吃饭。我走进厨房对她说：“你这样热心实在让我过于不去，也不知该怎样谢你。对了，你的孩子该下学了吧？村里的小卖铺在哪儿？我去给孩子买点零食小吃去。”那慧文女子急忙拉住我的衣袖说：“不用，俺闺女不回来，嫌俺给她增加作业，跑她娘娘哪儿住，都十几天了。再说，你客气什么，你不是信缘分吗？俺也信的。”她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着热烈的光辉，似火焰喷射在我的脸上，炽热的使我不由的去躲避。
　　我无法理解她有些过头的热情。心想；难道她有什么阴谋？我现在一贫如洗，不可能因为钱财啊！或是因心理承受不了失去丈夫的打击，因心理压力而出现的情绪无常？如果是这样应该看心理医生。也许，老汉的意外死亡给她留下心理阴影，需要时间来给她心理疗伤。我在此刻犹豫了。该不该留下来享用她精心准备的晚饭？我希望能探出她行为表现的原由。所以，我没有洗手，也没说话直奔西屋而去。
　　“哎！你还没洗手哩。”慧文那女子追出来喊道：“回来洗手呀。真是的。”
　　我回到西屋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古钱，见她走进来对她说道：“我收拾完就回孙八斤哪儿，饭我不能吃，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另外我对出三枚古钱，一枚标价12元，两枚标价各一元，共十四元。你看能不能按标价卖给我？”
　　“不卖，喜欢俺送给你。俺问你；说好的在俺这儿吃饭，为甚又不吃哩？”
　　“热情。”我简洁又直接的回答她。
　　“热情不好吗？”
　　“好，不过无缘无故的热情我不能接受。”
　　“俺的热情是无缘无故？”
　　“是的。”
　　“好，俺就把俺无缘无故的热情和你讲清楚。”她坐在床边哭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