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二十一)

（第二十一集）

市郊，上午。
出租屋。
一把钥匙在门的锁孔中轻轻转动着，房门慢慢打开。
老高、片警迅速冲进屋内。
屋内，空无一人，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些生活垃圾堆放在床角的地上。
老高与片警仔细查看着里面的一切……
老高在拍摄着……

市郊，上午。
公路边。
一辆出租车慢慢停了下来，一个头戴鸭舌帽和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从车上慢慢下来，他拧开随身带的一小瓶白酒，抬头喝了一口，砸巴着嘴转过身，他愣住了……
出租屋门前，围着大堆人，叽叽喳喳吵闹着。
几个片警与在场的人说着什么。
那个头戴鸭舌帽和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一闪身，混进对面热闹的农贸市场里。在一个能看见出租屋的地摊前要了一碗豆花，边喝豆花边通过集市里人流的空隙，仔细看着对面出租屋的情况……

市郊，上午。
出租屋。
老高与房东交谈着。
房东回忆着：“……这还是几个月前的事，有一天下午，他同一个年轻女人到我们这里租房子，听说有空房，连房租都没有问，就扔下两千元钱，说是要住半年，到期后再与我算帐，出手挺大方的。”
老高：“你看过他的证件吗？”
房东：“看了，是那个女人的身份证，她叫和彩梅，东都省河间县成坪乡西沟村后洼组人，人长得挺漂亮的，我多看了一眼，身份证上定写着一九八五年五月二十六日出生。”
老高：“男的身份证你没看？”
房东：“我当时提出要看，那男的说他的身份证放在行李中，找起来不方便，以后取出来再给我看，我就没有再坚持。”
老高：“那个叫和彩梅的女人呢？”
房东：“他们在一起住了几天，就再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听那个男人说，女人娘家有事回去了，现在这房子只有那个男人偶尔回来住一晚，其它时间都看不见他的人影。”
老高：“这个男人是做什么的？”
房东：“据他说，自己是在给别人打工，具体做什么工作，我也没有多问，他挺忙的，好像从来不缺钱。”
老高问旁边的邻居：“他和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他的屋从来不让别人进去，出入都关着门。”
“他一直独来独往，从不与我们打交道。”
“他的行动有点神秘，一直没有看见他和谁主动打过招呼。”
……

农贸市场，中午。
地摊前，那个头戴鸭舌帽和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品完豆花，抹了抹嘴，付完钱，站起身，左右看了看，鸭舌帽下那双茶色眼镜阴得有点吓人。
农贸市场门口，那个头戴鸭舌帽和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在一个水果摊上买了些香蕉，剥落外面的皮，张开嘴咬了一口，伸手拦住上了一辆出租车。

街道，中午。
人行道旁的一个报亭边上，挤满了选购报刊的群众。
小孙与同伴逛街路过报亭，只见报亭外面，挂着一份刚出版的《华安晚报》，报纸上的照片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同伴不解地笑着：“我们的孙大小姐，你何时对政治也感兴趣了。”
小孙买了一份晚报翻着，一行醒目的套红标题映入画面《副市长黄平陪同省石化厅厅长视察三百万吨炼化项目建设工程》，整版的文字中不时插入黄平的照片，看上去他春风得意。
同伴见小孙出神的样子：“哎，你们头也真是，你前后为他忙了这么多年，他高升了，也应该提拨一下你这个功臣……”
小孙取出手机拨打电话，电话关机。
同伴见小孙一脸的不高兴，小心地试探着：“你是不是让他给甩了？”
小孙没有理会同伴的话，她生气地来到街边，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独自钻进去走了。
“也真是，叫人陪她逛街，又把人家甩在半道上，算什么朋友，真可恶，再也不理你了。”同伴发着牢骚独自向前走去。

市公安局，上午。
办公大楼内，文芳提着包在漫无目标向上走着。
三楼，文芳看着门牌向前走着，差点与刚出门的祁文标撞在一起。
文芳不好意思地：“对不起。”
祁文标抬起头打量着文芳：“你找谁？”
文芳：“我找你们局长，有点事反应。”
“我就是这里的代理局长，叫祁文标，有事请到里面说。”祁文标说着转过身打开办公室的房门。
文芳跟着走了进去。
祁文标礼节性地让文芳坐在沙发上：“你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
文芳左右看了看，有点不放心地：“你们这里安全吗？”
祁文标笑着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你这个人真幽默，公安局不安全，那什么地方安全呀！”
文芳迟疑了一阵：“那好，我这里有个朋友留下一点材料，是关系到市上几个领导经济问题的，已经被录入硬盘。她前几天已经被害，不知与这个硬盘是否有关系，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们，希望对你们破案有帮助。”说着，她将那个硬盘从包里拿出来，交给祁文标，“就是它。”
祁文标接过硬盘：“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文芳：“冯晓玲。”
祁文标：“这个人我知道，她的东西怎么能到你手上?”
文芳：“前两天冯晓玲的父母临回家前，在收拾女儿的物品时，有个台式电脑带上不方便，就把它送给我了。回家后，我在调试电脑时，发现硬盘内存着有关市上几位领导经济问题的材料，我就把硬盘拆下来送过来了。”
祁文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审重处理，如果你反映的问题属实，我们将按照有关条例对你进行奖励，并为你保密。”
“奖励就不必了，只要能早日查清问题就行了，不打扰你工作，我走了。”文芳退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祁文标拿起硬盘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他将硬盘连结到自己的电脑上，准备查看里面的内容，刚刚打开电脑，不知什么原因，大楼里没电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祁文标拿起电话：“喂，我就是……刘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刘宏的画外音：“凶杀案进展得怎么样了？”
祁文标：“有些进展，但收获不大……噢，刚刚有人送来一个硬盘，说里面的内容关系到市上几位领导的经济问题。”
刘宏的画外音：“是谁的经济问题。”
祁文标：“不知道，我正要看，我们这里没电了。”
刘宏的画外音：“那你把硬盘送过来吧！”
“是。”祁文标放下电话，将硬盘装进包里，急匆匆地出了门。

市石化集团三百万吨炼化项目工地，下午。
前期工程已经接近完工。
石化集团代总经理王妍与公司一帮干部，正在施工现场陪同黄平视察工程的最后进展情况。
黄平现场拍板解决了几项难题，引来一阵阵掌声。
黄平拍着赵开山的肩膀：“干得不错，但千万不能松劲，要一股作气，力争在国庆以前完工，到时我再来给你披红戴花。”
赵开山不停地点着头：“谢谢黄市长的关心。”
黄平：“你又搞错了，是副市长。”
赵开山：“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了口。”
权琳拿着记事本，在不停地记着什么。
“小权，你把今天的事记录详细一点，回去整理一下，让办公室尽快发下去，要求有关单位认真学习这个先进经验。”黄平官腔十足地，“这个项目可是咱们市上的一棵摇钱树，它的建成，意义可不一般哟！”
权琳：“知道了。”
黄平：“我还有其他事，今天先就这样，你们各自忙自己的事去吧！”
王妍：“还是老领导好，这样关心我们。”
黄平边走边对王妍说：“石化集团这副担子可不轻，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我会把你职务前面那个代字拿掉的……”正说着，他突然停住了，眼睛扫向人群的一角的一个位置。
小孙站在人群的一角，看着权琳向她投来轻蔑的冷笑和那副得意的样子，她气哼哼地向走过来的黄平“呸”地吐了一下口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人是谁呀！”黄平看着小孙的背影，明知故问。
王妍：“老领导，你连她都不认识了，她是小孙，你以前的秘书，她可有些日子没有来上班，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今天怎么……”
黄平：“你们是企业，对待这种没有纪律观念的员工，你们要有一个严格的管理办法，不要顾及她曾经给我当过秘书，没有规距不成方园嘛……”
王妍：“那是，那是。”

市人民政府，下午。
综合办公灰楼。
祁文标在秘书的引导下，急匆匆走进刘宏的办公室。
刘宏抬起头：“小祁来啦！随便坐。”
“谢谢市长。”祁文标在刘宏的对面坐下，从包里拿出硬盘双手交给刘宏，“就是这个东西。”
刘宏看了一眼硬盘，漫不经心地：“还有谁知道这个事。”
祁文标：“就您和我两个人。”
刘宏思索了一会：“这样吧！既然当事人声称这个硬盘关系到市政府某些领导的经济问题，为了慎重起见，这个硬盘暂时先放到我这里，我会交有关部门调查处理。你们公安局刑事案件多，人手有限，暂时不要插手这类经济案件，集中力量把手中的那几宗刑事案件攻下来。”
祁文标：“我一切听从领导的安排。”
刘宏：“我提醒你，这件事在没有调查澄清之前，你不要搞得满城风雨，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祁文标：“这个我懂。”
刘宏关心地：“最近工作怎么样，还习惯吗？”
祁文标哭笑着：“这个公安局长还真不好当，现在局里的积案破不了，社会上对我们公安局的误解不断加深，局里个别人私下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有事也不向我汇报，也不知他们在搞什么事。”
刘宏吃惊地：“会有这种事……你不要泄气，回头我了解一下，队伍不团结怎么能搞好本职工作。”
祁文标：“只要领导支持，我工作的信心就更足了，一定会干出成绩来。”
刘宏：“行了，别给我唱赞歌，只要把案子破了，谁脸上都光彩，社会上对你们公安局的误解也就彻底消除了。”
祁文标：“我一定不负使命，争取打一个漂亮的翻身帐。”

黄家，夜晚。
黄燕在厨房帮着母亲准备晚餐。
黄平在客厅与祁文标聊天。
黄平漫不经心地：“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祁文标：“哎，那几宗刑事案子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真有点筋疲力尽。”
黄平：“你们的办事效率也太差劲了，案子怎么能积攒起来，难怪社会上对你们的工作有种种看法。”
祁文标争辩着：“不是我们办事效率差，是犯罪分子的智商越来越高，我想这种不利的局面不会长久，很快就会过去的。”
黄平：“噢，这么有自信，是不是那个凶杀案有新线索了？”
祁文标压低声音：“有，这件事我就是对您说一说，这关系到职业纪律，连燕子也不知道。”
黄平：“什么线索，这么重要？”
祁文标继续压低声音：“昨天上午，一个叫文芳的姑娘送来一个硬盘，声称里面的内容，关系到市上某些领导的经济问题。”
黄平：“她哪来的硬盘？”
祁文标：“是她一个叫冯晓玲的朋友生前留下来的。”
黄平：“都牵连到哪些领导了？”
祁文标：“当时接到硬盘，我正要详细的看一看，正好单位没电了。”
黄平：“后来你没有再看？”
祁文标：“当时正好刘市长来电话，问起凶杀案工作的进展情况，我把这个事对他说了。”
黄平：“他什么态度？”
祁文标：“他让我把硬盘送到市政府。”
黄平：“然后呢？”
祁文标：“我就把硬盘给他送过去，他听了情况介绍以后，说是为了保护领导干部和安定团结，硬盘先放到他那里，他会让纪检委去调查处理。说我们公安局刑事多，人手又不足，让我们暂时不要插手这个经济案件，等问题调查清楚以后再说，并叮咛我要为这件事做好保密工作。”
黄平：“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就不怕从我这里泄密。”
祁文标有点不好意思地：“爸真幽默，您是副市长，再说咱们还是一家人嘛，您一定不会害我。”
黄平：“什么也不用说了，以后做工作，一定要讲原则，不能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而丧失原则立场……”
“爸，你的政治课讲起来就没完没了，还吃不吃饭。”黄燕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放在桌上，拍了一下祁文标的肩膀，“该下课吃饭了，来，到厨房去帮我搭把手，别等着在这里吃现成的。”
祁文标跟着黄燕钻进厨房。

刘家，夜晚。
书房内，刘宏将那个硬盘连结到自己怕电脑上，打开页面。
不断变化的页面，使刘宏的脸色由红变白，最后变成灰色，他的脑门上沁出细小的汗珠。
强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书房门口，她关心地看着老公：“又忙上了，你早点休息，别工作得太晚。”
刘宏抬起头：“你把空调打开，我觉得身上有点热。”
“天气这么凉，那有热的意思，你是不是病了。”强姐说着走了进来，“我看看，要是病了，马上就去医院。”
刘宏急忙移动鼠标，电脑画面变成一副山水画。
强姐伸手摸了摸刘宏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头，有点不解地：“你和我的体温一样，怎么会满脑门的汗水。”
刘宏：“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身上有点热，脑门上出冷汗，你把空调打开，也许真的是有点热。”
强姐嘀咕着：“不可能呀！我身上都感到有点冷了，你还觉得热，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造成阴阳不平衡，身体才会出现问题，改天抽时间我陪你到医院去查一查，别累出什么毛病来。”
刘宏关心地：“你先去休息，我忙完手里这点事就休息。”
“不要太晚了。”强姐出门转过身轻轻拉上书房的门。
“知道了，你去吧！”刘宏又打开硬盘，仔细看着页面上的内容……

居民小区，早晨。
黄平在街边跑步锻炼身体……
黄平来到石化集团家属区，走进一栋居民小区的楼里。
二楼一间房门口，黄平停下脚步，伸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文芳站在门口，她惊叫起来：“呀！黄市长，怎么是您，您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黄平微笑着：“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文芳有点不知所措地：“快请进。”
黄平进门打量着这间屋子，面积随然小了点，但布置得十分整齐，收拾得干干净净，显得十分地温馨。
文芳拉出一把椅子：“黄市长，您请坐。”
黄平在椅子上坐下来：“嗯，还不错，像个家的样子。”
文芳拿起桌面上的热水瓶给茶杯里倒水，水倒满了从茶杯里溢出来，流到桌面上，又从桌面滴到她的脚面上。
文芳回过神来，用毛巾抹了抹桌面上的水渍，将茶杯端过来放在茶几上：“黄市长，您喝水。”
黄平关心地：“好，单位的新楼马上就要交工了，像你这种情况，这次也该挪一挪了。”
文芳：“那是领导干部的住宅，我一个小职员连想都不敢想。”
黄平和善地：“任何事情都有它一定的灵活性，你不要没有信心心，回头我给你们王总说一说，我看没有问题，这点事我还是能够办好的。”
文芳搞不清黄平的真实用意：“我有什么能力，烦劳黄市长亲自给我一个普通职员来解决住房问题。”
黄平：“市长怎么了，市长也是普普通通的人，改善职工的生活条件，也是我这个老领导份内的事嘛，你说是吧！”
文芳：“那我就先谢谢黄市长的关心。”
黄平一本正经地：“听说，你最近向上级举报了市政府某些领导的经济问题，思想境界不错，觉悟很高嘛……”
文芳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