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十九)

（第十九集）

街道，上午。
到处都贴着协查林小明的通报……

车站，上午。
醒目的位置上，贴着协查林小明的通报，有人在认真看着……

机场，中午。
售票处的公告栏上，贴着协查林小明的通报，几个人对着通报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公园，上午。
晨练的人围在一张协查通报前看着、议论着。
“哎，这不是前一段在公园内照相的那个小伙子嘛，犯了什么事，让公安局给查上了。”
“听说用电脑给别人伪造照片，被牵进凶杀案了。”
“他成罪犯，不可思议。”
“这小伙子看上去还不错，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哩。”
“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开放、超前，就是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净干些离奇古怪的事情。”
“这有什么，社会在发展，人的观念也在提高……”
李启明走过来看着协查通报。
李启明的心声：“这是怎么了，把林小明列为协查的重点，这样搞的结果，真让人无法理解，工作的难度更大了。嗯，不行，我得问一问，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油头粉面的大胖子走过来，看了看协查通报，扯着嗓门发起牢骚：“现在科技发达了，可是人的素质也下降了。我们纳税人的钱养那些公安，竟是些饭桶，前几天协查一个额头上有块胎记的中年男人，现在又协查一个照相的老板，你们要是有他们犯罪的证据，统统抓起来多省事。”
李启明看了一眼大胖子：“老弟，话可不能像你这么说。”
胖子上下打量着李启明：“那怎么说……你……你是谁呀，怎么会替那些饭桶说话。”
李启明：“我原来就是你说的那些饭桶中的一员。”
胖子不自然地笑了笑：“刚才可能我的话说得重了点，但你护得也太宽了吧，你看看咱们市里的社会治安，都成一锅粥了。你的那些在职同行，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不知道整天在干些什么，办事效率也太低了，搞得市民人心惶惶，我们企业的效益也受到了影响。”
李启明：“你说得对，最近社会治安确实不好，影响到你们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我的那些在职同行，他们的压力也不轻，好多人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加班加点地工作着。破案是要讲人脏俱获，任何一个环节的工作都要做到位，这样办出来的案子，谁也挑不出问题。”
有人不停地点头……
有人好奇地听着……

市石化集团，上午。
总经理办公室。
黄平正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没有找见，他抬起头向外面喊了一声：“小孙，你进来一下。”
外面没有人答应，也没有人进来。
黄平有点不高兴地走出门，小孙的位置空着。他敲了敲小孙房间的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黄平转身回到办公室，拨打小孙的手机，手机通着，没有人接。
黄平离开办公桌，来到窗前，透过玻璃向外看着。他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烟雾在屋内弥漫着。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点。
黄平再次拨打小孙的手机：“喂……你怎么不上班，我有事找你……什么，在医院里……”

市人民医院，上午。
小孙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从门诊部大楼出来，站在路边。
一辆宝马轿车从街道缓缓驶过来，停在小孙面前，按了两声喇叭，小孙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内，黄平转过身关心地：“怎么，生病了……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小孙从包里掏出一份检验报告递给黄平：“你自己看吧！”
黄平接过检验报告看了看，没有看明白：“这上面都说了些什么，我看不懂，结果到底怎么样？”
小孙面无表情：“那上面不是写着嘛，你不认字。”
黄平还是看不懂检验报告。
小孙有点不悦地：“你是真看不懂，还是不想懂。那好，既然你看不懂，我就告诉你，我怀孕了。”
“什么，怀孕了。”黄平惊得差点叫出声来，“不会吧！”
小孙：“这还有假，检验报告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嘛。”
黄平嘀咕着：“这怎么可能呢？”
小孙不悦地：“这么说，你是在怀疑我……”
黄平：“我没有那个意思。”
小孙：“哪你是什么意思？”
黄平：“我是说，这事有点麻烦，下周市上就要开人大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能出现这档事呢？”
小孙：“这得问你，还能怨别人嘛？”
黄平点燃一支烟吸着：“要不……”
“要不怎么样？”小孙看着黄平，“你把话说完，不要吞吞吐吐的，说一半，留一半。”
黄平：“要不，先流掉算了。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一点闪失，都将会给我带来致命的打击，不但副市长这把椅子坐不上，而且还会名誉扫地，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事，你不懂。”
小孙：“我懂，我什么都懂，你不是怕影响当市长嘛。我知道这事的轻重，不想给你添什么麻烦，不过，你对这件事必须有个明确的态度，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算了。”
黄平态度明确地：“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态度。但不是现在，要过一段时间，等到市上人代会开完后，我就没有后顾之忧，到新的工作岗位上，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小孙：“你不会骗我吧！孩子我不想流掉，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又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黄平：“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孩子你要是愿意留着，我不反对，这段时间我准你的假，好好休息一下。”
小孙：“你这样安排不合适，我还没有哪么娇气，只要你心里有我，不要骗我，其它的事都好办，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拿这件事来难为你。”
黄平亲妮地拍了拍小孙的大腿：“这就对了，你能这么想，我就没有什么顾虑。休假的事，我不勉强你，你自己看着办，我看你最近确实有点累，出去到外面多走几个地方散散心，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你以后的工作会有好处，其它的事你不用管。”
小孙：“行，我听你的。”
“这样才乖嘛。”黄平又一次摸了摸小孙的大腿，色迷迷地：“怎么样，咱们回公司，我发现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是嘛。”小孙兴奋地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我也是，真的是幸福，太幸福了，幸福就像毛毛雨……”

黄家，上午。
客厅里，陈文娟和几个女人正在一起搓麻将。
坐在陈文娟身旁的一个胖女人，摸上一块麻将，顺手推倒面前的麻将，脸上乐成一朵花，自我陶醉地：“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是不是在不断的进步呀”
同桌其他几个女人有点失望地叹着气。
一个女人羡幕地：“强姐的手气真好，这几天就没有输过。”
陈文娟笑着：“这叫做六六大顺，人家老公老刘的副市长椅子还没有坐热乎，就进入市委常委班子，成为市政府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当家人了。”
“那不是我们家老头子的工作能力强嘛。”强姐自豪地看了看陈文娟，“不要光看着别人升官，你就眼红，你们家老黄马上就要高升，入驻市政府了。”
陈文娟：“现在说这话有点早，人大会还没有开，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不要搞得到时空欢喜一场。”
其他女人羡慕地看着陈文娟，叽叽喳喳说笑着。
一个打扮漂亮的女人咂巴着嘴：“看看陈姐多有福气，这么年轻就成为市长夫人了，将来一定能上北京，入住中南海，前程无量，真让人眼红。”
“现在光眼红有什么用，我们家那口子，在副县的位子上都干了十年了，每次提拔都是给别人当梯子，到现在还是原地踏步，没有向前走的迹象。”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有点感概地叹惜着，“还是老话说得好，货比货卖不过，人比人就是活不成喽。”
一位科长老婆摇着头：“哎俗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不像你们，这辈子就这个样了，能有什么办法。”
强姐继续摸着牌：“现在干部提升要有工作能力和政绩，老黄这次能够成功引进三百万吨炼化项目，在咱们市里，可是大功一件，他的工作能力也不含糊，市政府副市长有空缺，老刘向上面推荐了老黄，算是选对能干的人了。”
一个出手大方的女人不在意地：“你说的那只是做给老百姓看的，其实现在想做官，必须要有钱，有了钱，就是个大草包，只要香烧到位，照样能当官。没有钱，就是你的工作能力再强，也只能慢慢去等待机会，直到白了头也不一定能有机会……”
“那可不一定。”陈文娟有点不自信，“现在的事变数太多，就连多年的朋友都会随时翻脸，何况他才是个候选人。”
强姐笑了笑：“大妹子你别担心，人大会只是做个表面文章，给外面的人看的，其实像这种事早就内定好了。”
陈文娟笑了笑：“有了您的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麻烦您替我们家老黄谢谢刘市长。”
“你们看一看，老黄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他的福气。”强姐摇了摇头，“不像我们家老刘，干起工作就不要命，到现在也没有扶正。”
副县级干部女人有点神秘地：“听说省政府的秘书长要进京，这个职位，多少人都盯着它。”她看了看强姐，“你们家刘市长就不想去活动，这可是个副省级位置。”
强姐：“老刘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搞不好会得罪不少人。”
副县级干部女人：“我们家那位要是能扶正或谋上省政府的那个职位，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科级干部女人乐了起来：“你的野心可不小，听我们家那位说，在省政府里，副县级干部到处都有，至于秘书长，那可是省政府的管家，你还想谋上这个位置，差距太大了，你不发烧吧！”
其他牌友被逗得乐了起来。
随着一阵敲门声，王小强从外面进来。
“哎呀！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牌。”陈文娟像见到救星一样，自豪地对其他人介绍着，“这是我娘家的表弟，在城里做生意，不但会赚钱，而且他的牌艺也有一套……”
王小强走过来，向其他人点头笑了笑：“姐，你不是找我有事嘛，怎么研究起牌了。”
“噢，贪玩把正事给忘了。”陈文娟推开面前的牌，不好意思地赔着笑脸，“实在对不起，今天我有件要紧的事，约我表弟来帮忙，不能让姐妹们开心了，明天咱们聚在一起，尽情地玩……”
副县级干部女人将陈文娟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我看你表弟人长得挻帅的，谈对象没有？”
陈文娟乐了起来：“怎么，想把你们家的靓女许给他？”
副县级干部女人：“那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陈文娟神秘地：“那你就等着信，我给你问一问，这是件好事，也许能撮成一对新人。”
副县级干部临出门前，把王小强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着头离开了。

居民小区，中午。
一楼，冯晓玲原来住过的房间。
冯父、冯母正在收拾着女儿留下来的东西。
文芳在一旁给帮着忙。
冯父把女儿的台式电脑收起来。
冯母：“别带它了，路上不方便，把它留给文芳也是个念想，她们在一起工作，又是大学的同学……”
文芳：“伯母，你们还是带上吧，我有个笔记本就行了。”
冯母：“那东西听人说，出门带着还行，用起来不如这种台式的耐用，你不要嫌它，这还是晓玲刚参加工作时，他爸给买的，随然有点旧，但用起来肯定没有问题。”
冯父：“扔了有点可惜，你就留着用去吧！”
文芳：“既然伯父、伯母送我，那好，我就收下。”
冯母捧起女儿的骨灰盒，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泣不成声地：“孩子，娘带你回家，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也不怕恶人来害咱们。我们带你离开这个事非的地方，你就能安息了……”
楼外，石化集团的一辆轿车停在花园旁。
冯母捧着女儿的骨灰盒，念念叨叨地从楼内出来。
冯父和文芳每人提着一个包，放进轿车的后备箱里。
文芳有点依依不舍地拉着冯母的手：“伯父、伯母你们一路走好，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看你们和晓玲姐的。”
“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冯母被扶着进了轿车。
轿车慢慢驶出小区。
文芳站在原地，不停地挥着手。

街道，上午。
报亭前，不断有人在买报纸。
一个头戴鸭舌帽和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买报纸。
套红《华安晚报》的特写：“华安市人大常委会三届四次会议，补选黄平同志为市人民政府副市长。”

出租屋，下午。
一间房内，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坐在沙发上边看报纸，边打着电话：“喂。黄总……不，从现在开始，应该叫你黄市长，恭喜你入驻市政府，祝你心想事成，步步高升，一帆风顺……”
黄平的画外音：“你的消息这么灵通，纠正你一下，是副市长。”
男人：“今天的报纸都登了，副市长是市长的过渡期嘛，我正在看报纸，与你分享快乐。”
黄平的画外音：“你现在在哪里？”
男人：“你放心，我在屋里给你打电话，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黄平的画外音：“这样最好，以后没有事别打电话，多注意安全。”
那个男人合上手机，发着牢骚：“妈的，你风光无限，老子等在这里都快憋死了……”他边发牢骚，边打开电视，电视画面上是黄平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镜头……

居民小区，上午。
文芳将冯晓玲的台式电脑从楼下慢慢搬入自己的房间。
文芳在安装电脑……
文芳打开电脑，在调试着……电脑加了密码。
文芳尝试着操作，失败……再次操作……又失败……
文芳从冰箱内取出一瓶饮料，重新坐在电脑前……

市晨光集团，下午。
总经理办公室。
赵开山将一叠钱递给王宏：“带上吴成平，去处理这件事情。如果他们有什么条件，尽可能满足他们，争取签个合同，把这件事尽早了结，别影响到我们的正常工作。”
王宏将钱收起来：“赵总，我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您就放心吧！”他说着出了门。
赵开山靠在椅子上，闭起双眼……

黄家，黄昏。
客厅里，前来贺喜黄平当选副市长的客人络绎不绝。
黄平满面笑容同一拨又一拨的来访者握手、聊天……
陈文娟陪着笑脸，里外忙个不停。
客厅一角，已经堆了不少高档礼品。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黄平坐在沙发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哎呀！这一阵子比上班还要累人。”
“总算完了，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陈文娟挨着黄平坐下，“这市长要是这么多事，应酬这么多，我看咱们家得雇个保姆，要不然，谁受得了这份罪。”
黄平：“这不是刚开始嘛，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总得应付一下，不要给任何人留下找茬的机会，等将来工作明确分工以后，就会好起来，也没有哪么多的事，再说日常工作有秘书处理就行了。”
“秘书——”陈文娟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怎么……你还想把她也带进市政府呀？”
黄平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说不行吗?”
陈文娟：“不行，坚决不行,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坏了你的前程。”
黄平不解地：“为什么，问题有哪么严重吗？”
“你问谁呀！还是问你自己吧！”陈文娟醋意大发，“别什么事自己心里明白，确在我面前来装胡涂。”
黄平看了一眼陈文娟，淡淡地一笑：“别酸了，我这不是在同你开玩笑嘛，就她那个样子，能带进市政府嘛。再说了，市政府里人才济济，你就别操那份心了，安心当好你的市长夫人。不过我要告诉你，以后不要在外面太招摇，树大容易招风，以免给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市长大人。”陈文娟乖巧地依在黄平身旁，“以后我就在家做个贤妻良母，这样总该行了吧！”
黄平：“这样做最好。”
陈文娟：“好嘛，新官上任，工作还没有开展，就先给我立了一套规距，你要是再继续步步高升，那我的命运可就像秋后的茄子——越来越惨了……”
门铃响了起来。
陈文娟看了看墙上的闹钟，嘀咕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会有谁，这人还让不让别人休息。”
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黄平从沙发上站起来：“别发牢骚了，去看一看，别让人家说咱们当了市长，架子就大，难相处。”
陈文娟不情愿地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