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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老板(3)

作品名称:小泥儿      作者:小泥儿      发布时间:2014-11-17 17:57:00      字数:6427

  十四、老板(3)
  
  63.我的两个老板

  从某种意义上讲,当今社会似乎当上老板就是标志着成功,很多的年轻人都把人生的目标设定为有一天成为老板!其实我觉得当不当老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不适合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空间?说到这儿,想要认真的写一写我的两个老板。
  其中一个叫阿佟,他来自台湾,是最早到大陆投资的台商之一,也是我最早的总经理。他长得不太高大,但是很有精气神,眉毛很浓,眼睛不大,不大喜欢笑,可是真要笑起来还真挺可爱,就是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因为他喜欢发脾气。刚刚到广州时他胆子很小,对大陆人时刻警惕,一旦让他自己去做点什么他就会发脾气:“我怎么能去?我是台湾人!”我们都觉得他挺可笑,“台湾人有什么了不起?”在台湾他是个小小的制卡作坊,到了大陆他摇身一变成了中外合资的企业家、台商、大老板。他还真拿自己当回事,拿自己是个台湾人当回事,动不动就是你们大陆怎么怎么不好,我们台湾怎么怎么好,因为他当时是通银公司的总经理,我们还尊敬他三分。
  刚到通银时,公司租了一间四室两厅的大房子,阿佟、汪总、我和小夏住在一起。阿佟比我小1岁,汪总比我小2岁,自然好多的“家务事”就成了我的了。洗洗涮涮没什么,可这个阿佟有个毛病,睡觉前一定要吃东西,没办法只有在“家”给他对付一口,好在他还好伺候,吃了就行。可这个人从不懂得感恩,更不会说一句好话,一切都以为是应该的。
  到广州的第一个圣诞节,我们几个人到中国大酒店吃饭,饭后卡拉ok。一个中层干部忘了他是台湾人,一高兴,唱起了《我是一个兵》当唱到“打败了日本狗强盗消灭了蒋匪军”的时候,他气得真还发起疯来,说是要上“台办”去告我们对他“统战”了,看来他还真有点“台独”呢。
  说他胆子小,还有一件事,就是1994年春节,他提出到东北去看雪。公司就安排了他一家人的东北之旅,本来就告诉他一定要多穿衣服,数九寒天别冻坏了。可他非不听,结果3个人(带个孩子)每个人只穿了两层单衣服,多亏事先安排给他们夫妻两个买了两件军大衣,给孩子买了一套羽绒服,他老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穿上了,可他坚决不穿,说是解放军的服装,宁可冻着。怎么劝也不行,说是穿了回去要判刑的。气的汪总说:“那就冻着,冻死就不用判刑了!”坐在车里一会就开始“筛糠”,他老婆用台湾话劝了半天才穿上。拍的照片全是穿军大衣照的,他说不要了,可他老婆不怕都带了回去,结果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个汪总就截然相反,他是我后来的总经理。吃的穿的住的都比较讲究,因为他是个老红军的儿子,高干子弟,是个潇洒的公子哥。开始为人非常正派,处事比较讲究义气,在董所长最困难的时候他能站出来为董所长说话,得到了董所长的信任。这个人脑子清楚,思维也敏捷,长得也够帅,标准个头五官端正,再配上干部子弟的气质,那小伙真就是帅呆了。广州的许多女孩子都看上了她,但是受过传统严格家庭教育的他,从来不被声色所动。他有一个温馨的家,妻子在医院工作,长得也非常的漂亮,儿子学习优秀又听话懂事,这一切让汪总的脸上总是挂满了幸福和满足!汪总是半拉眼皮也没看上阿佟,背后没少骂他:“他妈的!这改革改的,‘红军’和‘国民党’合资了,这台湾本来是中国的领土,他阿佟这个台湾佬还成了‘外资’,这年头上哪说理去?”阿佟虽然是总经理,汪总是副的,可时不时的总能看出阿佟有点惧怕这个汪总,只要撞到他,一般都是阿佟拐弯。
  那时候公司是由4个股东组成,经常的闹意见,香港的阿蔡只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没人当回事,这个阿佟占百分之三十,韦总占百分之十四,韦总是政治斗争的老将,在几个股东的斗争中他是出谋划策的,汪总自然能领会韦总的精神实质,可些“文革”后每个人的斗争能力一点也不懂,更是无法理解。第一年公司经营不好,阿佟在其他股东的强烈的推荐下,承包了公司,并且签订了承包合同,承诺“如果经营亏损用股份作为赔偿”。
  阿佟的经营理念都是台湾的,有很多的东西和大陆格格不入,特别是对人的领导就更加不适应。他最大的问题是从来都相信别人,只要别人答应他的事,他都信以为是真,没做好的事讲个理由他也会原谅,对于汪总更是言听计从,可他从来不知道好多事情都是汪总的“设计”。他一直以为汪总是他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俩出去喝酒的时候最多。1年下来,公司亏了100多万,负债80多万,阿佟一下子把自己的股份赔进去百分之二十二,只剩下百分之八。对此阿佟没说一个不字,说“自己错了就该承认”。可汪总却激动万分向董所长汇报“我们胜利了”,于是才有我第二次到广州来。
  阿佟一如既往的拿汪总作为朋友,一有台湾人到广州他一定要汪总陪同,汪总也有喝点吃点的嗜好,俩人一拍即合。可阿佟的嗜好不只吃吃喝喝,还有“后半场”,就是找女人。他们刚开始不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是“马列主义老太婆”,可时间久了,如果一起喝完吃完都会说“上半场结束,送泥总休息,我们还有下半场的工作!”
  汪总就是在“下半场的工作中被拿下的”。有一次,台湾来了5个人,加上汪总和阿佟一共7个人,到东莞去找小姐。阿佟给7个人每人找了1个,到汪总这也自然发了1个,给小姐1500元,说“你要把我们汪总服务好啦!”交代完了就忙自己的去了。汪总第一次经历这阵势,党的纪律传统的教育使他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一宿,两个人什么事也没做,女孩子和汪总聊一夜,汪总好好的教育女孩子不要干这一行。
  第二天一早起来,阿佟问汪总“昨夜过得好吗?有意思吧?”汪总不好意思的搪塞说“挺好!挺好!”阿佟又问小姐“你服务的怎么样?让我们汪总满意了吗?”小姐说“我们什么也没干,聊了一夜嗑!”阿佟一听急了眼:“什么也没干,那要你干什么?把钱退回800元,聊天700元一宿太贵。”这件事在公司上上下下传开了,这些男人们不是表扬汪总坐怀不乱,而是只要一看到他,有的悄悄地问“汪总怎么不行啊?有病吗?肾虚可得早治啊!”还有的说“汪总,下次有这事,你不行让我去呀!”就连外商来了都拿汪总开涮,几次下来汪总受不了了,一定要证明自己不是“虚”不是“病”,终于被阿佟拉下了水。眼看着我们党好端端的干部,红军的后代,就这样和国民党的“炮灰”同流合污了(阿佟当过兵)。从此他们有了共同的嗜好,再后来汪总也像阿佟一样,养了一个上海的小姐,两对一起出出进进。
  这时候我已是第二次离开公司了。汪总担任公司的总经理,这样的生活没有钱怎么行,为了方便起见,自己请了一个会计,这个会计是个“能人”,在满足汪总的同时也在满足自己,通银公司的钱一笔笔转出来,最后竟然是这个会计和汪总一起合资成立一个新的翔云磁卡有限公司,会计还是大股东。这件事被阿佟知道了非常气愤,利益的原因,又让阿佟和韦总联合起来一起要告倒汪总!还没等动手,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就把汪总“包养小姐”的事打电话告诉了他东北的老婆。他老婆第二天直飞广州,当场在宿舍里抓住一起过日子的汪总和那个小姐。一场厮打开始了,汪总没有偏向自己的老婆反而用身体保护这小姐!这一举动像是插在他老婆心里的一把尖刀,让他老婆顿然清醒,擦干眼泪只说了一句话:“你还想要儿子还想要这个家?你明天就回去!只给你1天的机会!”这个坚强的女人,没再多说一句话,当即买了机票飞回了沈阳。
  聪明的汪总当断则断,第二天毅然决然的收拾好所有的东西飞回了沈阳。这个家保住了,可心中的痛也都种下了。这件事闹大了,自然免去汪总的职务,追回了汪总在翔云的投资,可却成全了那个会计,她成了真正的大老板,瞬间完成原始积累。汪总为了安抚阿佟不要和韦总再去告他,就给阿佟也投了25万,这就是英吉公司也有汪总的股份原因!他终于在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中和阿佟走到一起了。
  后来,为了拯救即将倒闭的英吉公司,我来到广州,3年腥风血雨,奋力厮杀,英吉公司活过来了,并且在不断发展,两个老板又开始联手,希望能把公司从我手中拿回来,一起找到我说要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我明白他们的意图后,当即同意把原本是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但是要说清楚的是,英吉公司绝不是他们想象的,可以用来吃喝嫖赌的摇钱树!我退出英吉公司那顿最后的晚餐上,小夏端起酒杯走向汪总和阿佟,她那张美丽的脸在长长的卷发包围之下显得很激动,像维族一样长长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流露着妩媚,那张性感的嘴唇嘟起或上翘都让男士着迷,唯一的缺点是有点趴鼻子。为了展示自己年轻,喜欢穿低胸带各种花边的纱料衣服,她飘逸的站在汪总面前,脸上微微红晕,还没等讲话,已有些醉意的的汪总将臂膀搭在小夏肩上说:“来,咱兄妹俩一起敬泥大姐一杯,这些年没少让泥大姐操心,特别是你啊!”他俩胳膊挎着胳膊交杯喝了这杯酒,我心想这是在敬谁呀?
  汪总坐下,小夏为自己倒满了又一杯啤酒开始说话:“佟董,汪总,二位是我的老领导,今后我一定和你们一起带领英吉公司奔小康创富裕”,说完一口干了一杯啤酒。霍总不是好眼睛的看着她,说:“来,夏总,和董事长、汪总喝酒的机会还多着呢,咱俩是泥总一起提拔起来的,还是敬泥总一杯吧!”小夏有点儿不高兴,但是还是美颜一笑和小霍一起干了一杯,我只是示意一下没有全喝。我看明白小夏是在向汪总表态“别看我和泥总好,你来了我也会好好的支持你的!”这丫头跟我多年了,她的心里我揣摩的一清二楚:“你都要走了,她不找个依靠,今后怎么办呢?”我一直笑着看着他们你一杯他一杯的喝着,许多往事却像连续剧似的在眼前一集集的翻过。
  记得在珠海,我刚刚到公司时,小夏一脸的瞧不起,专横挑剔还有些霸道,那时的她才二十四五岁,年轻漂亮是她最大的资本。相处时间长了,发现这丫头有好多的优点,她有话就说在当场,不喜欢背后讲究人,心地善良没什么太多的坏心眼,还会做一手的正宗的粤菜呢。也许是她最小在公司里事事处处我们都让着她,把她当成小妹妹看。后来我离开了珠海公司,她因为公司老总对起了歹意就跑到珠海西区去找我。那正是我在西区最困难的时候,她的到来如同雪上加霜,但是我们还像亲人一样搀扶的走出那段风雨坎坷的日日夜夜。
  董所长去找我到广州办厂,我执意带上她,从此一起开始通银公司的创业。外资企业对我和对她都是很好的锻炼,她在正规会计的培养之下业务水平有很大的提高,她的美丽漂亮也为公司的公关带来极大的方便,攻关和接待工作都能做的游刃有余。后来因为儿子的事我不得不离开通银公司,小夏也在这时开始恋爱了。每投入一次都全力以赴,每失败一次都如落深渊,无论我在不在广州我都是她最重要的倾诉对象。她哭的样子很美,也很让人动心,特别是受了委屈之后,无论你怎样安抚她都会欣然接受,就是你充满爱心的训斥她也会乖得像只小猫,柔弱的让人心疼。可一旦伤口愈合了,她又会忘记一切,像只骄傲的孔雀,忙着在男人面前不断的开屏。
  在不懈的努力下,她终于找到了心满意足的白马王子,无论你提出任何异议,她都会一个个的解释,她自己疯狂地爱着还不行,还要让我这个泥姐也要认可她的选择。开始我还认真的嘱咐她“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不要再上当受骗”,小夏不耐烦的说:“泥大姐,不用你管了,过不了多久我就去美国了,不会有问题的!”从此有半年多没了音信。她这次找的对象是比她大22岁的美籍华人,说是和陈逸飞同期不差上下的画家,一张画在美国卖5000美金。小夏满意的不得了,以前的衣服全扔了,完全按着画家的要求打扮装束服饰,吃饭也按照画家的口味改吃素了,说话也变成美式普通话了,听起来牙牙碜碜的。那个画家还是个怪癖,总结起来大体是三癖,洁癖、孤癖和素食癖。我和小夏开玩笑说:“不要说三癖,就一癖都够你呛,又懒又馋又爱热闹的你能受得了?”那时候沉浸在爱情漩涡中的小夏智商远不如一头猪,把自己一切都拴在画家身上,辞掉了通银的会计工作,做起了专职“画家太太”。说实话,我真希望她早点嫁了,好像我也省点心。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我在滨海接到小夏的电话,说是下午1点的飞机从上海到滨海,我立刻组织车辆到机场迎接。这摩登女郎一下飞机就迎来不少男士的目光,我帮她拎着行李倒像她的贴身保姆,这样的事早在珠海就多次发生了。
  一直到家里她才说明来意,原来是画家回美国了,把她寄放在我这,画家说“只有把她一个人放在泥大姐这才放心!”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已经来了,只能这样了,一个儿子都让我愁得够呛,这又多了个大小姐。好在画家说半年以后来接小夏,那就一起过吧。画家每个月用快递给小夏寄100美金,小夏要给我伙食费,我说:“算了吧,你那点钱还是留着‘万一’吧!”我真觉得这个大画家靠不住。甭说别的就是这个小心眼就受不了,每个星期还要给我打个电话,问问小夏这个星期都干了什么和什么人接触?就为了这个电话都叫我愁得不得了,一听电话就过敏,就怕接他的电话。真想臭骂他一顿,又怕搅了小夏的“爱情”。小夏在我家住了整整半年,春节也是在我家过的,爸爸妈妈知道她要和我们一起过年,准备了比往年还多的年货,弟弟妹妹也轮着请小夏出去吃、玩,怕她想家。
  半年过去了,画家终于回来把小夏接到上海了(他出国前是上海人),我心想这回可大事完毕了,真盼她快点嫁出去,不然的话真怕夜长梦多!两个月后,又是突然接到小夏的电话,她和画家闹翻了,被画家从房子里赶了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电话那边哭得死去活来,我让她再过来,她却说有没有钱,这一次小夏可叫画家给骗惨了,为了这个美国梦倾其所有。没办法,我只有给上海的朋友打电话,先找地方让小夏住下,然后再想办法。那一次是真让小夏吃了不少苦头,因为两个人没有婚姻登记,最后也只能甘愿吃亏了。事情结束后她又去了广州,我到英吉公司才见到她。没想到和阿佟干了两三年公司欠了她67000元钱,还是我去了公司经营慢慢好转了,才为她拿到了拖欠的工资。
  小夏是个没男人就活不了的女孩,她是真想有个男人有个家。但是不知为什么好多男人喜欢她,可就是不长远。在广州没多久,又找了一个叫阿明的广东人,我到英吉公司时两个人已住一起了。阿明长得一副北方人的样子,比小夏大两岁,有过婚史和一个女孩。小夏对他关爱有加百依百顺,很怕再出现闪失。以前的小夏总是和我泡在一起,现在每天一下班就和阿明死守着,好像怕他跑了似的。阿明是个非常有心计的人,小夏也变得越来越自私。虽然我把她提拔成副总,但是也没少批评她,过去我说什么她都会一笑了之,错了就改,改了再犯,总是大大咧咧的!她有了6万多元钱之后,我就让小夏自己存起来,可她告诉阿明说“泥姐让我把6万元钱存起来,不要告诉你!”阿明气坏了,找我谈谈为什么要小夏不相信我?当时,我真是觉得自己吃了个大苍蝇吐不出去咽不下来!不知为什么,我对小夏就像自己的小妹妹,尽管她有毛病有缺点,但是仍然很爱她,无论出差、回家都忘不了给她买点吃的、穿的。毛主席说过,用过的东西都有感情,舍不得丢掉,何况人呢?我正是这种感觉,一生都重“情义”两个字,从小到大无论是任何朋友从没有因为我先断的情义。10多年来对小夏也是一样,产生了真情就很重。
  可这一次真让我疼了心了,好似一缕情丝从心上被撕了下来。我离开公司后的一个星期里,公司的员工,中层干部先后来宿舍看我,唯有小夏没来。员工们说:“每天都看到夏总和佟董汪总出去应酬”,我想也许为公司的工作太忙吧,直到离开广州也没见个人影。朋友一场我不想说什么,也许她有她的原因和理由?也许是我做的让她决定放弃这段友谊,只能选择这两位老板?
  时间过去去七八年了,我还是会想起她,不知道她和阿明的爱有没有结果?我离开后公司半年就倒闭了,她又在那谋生?她今天过得好吗?王子说我“你这个人啊,记吃不记打,记好不记坏,是个不知道愁(仇)的人!”我总这样想:人生多不容易,能遇着的人,能留下记忆的人,能成为朋友的人又有几个呢?难怪鲁迅先生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人啊,只要有一个天空,还是多记住阳光,只要曾经一路走过,还是多记住相互的搀扶吧。
  接下去的通银公司,走马灯似的换人,一年一个总经理,一年一个会计,国有资产在所谓的改革中,一点一点的被瓜分,百分之七十三的大股东的银行资产就这样被蛀虫们吃掉!通银公司在我还没离开广州时就倒闭了,英吉公司是在我离开半年后关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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