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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大学(2)

作品名称:小泥儿      作者:小泥儿      发布时间:2014-11-02 22:33:06      字数:8235

  36.我那冷傲的“王子”
    
  小泥儿和王子离婚了。她不能原谅他,因为她给他罗列了许多莫须有的罪状,她以为从此自己会忘记他。
  开始的几年真的忘记了,从未想起过,只是偶尔在梦里见到他。可是时间久了,小泥儿发现对他的思念虽然没有冲动,但却是可持续的——就像自己不是不呼吸,只是忘了自己一直在呼吸而已。呼吸可以暂时屏住,但是无法不继续……
  大学里,浪漫的“白马”似乎到处可见,冷傲的“王子”却并不好找。不知为什么,我不喜欢那些专投女孩子喜好的男生,也许是看日本的电影“中毒”太深,我喜欢的男人是《追捕》里的杜丘和史村警长,中国电影《战火中的青春》里的雷震林,《林海雪原》里的少剑波,总之喜欢冷面男生。大学二年级,看到班里的女生开始找对象了,我好像突然觉得我也应该考虑此问题了吧?于是找对象的“四项基本原则”被确定下来:
  一,不找戴眼镜的,将来一但成了夫妻,亲吻有障碍。
  二,一定要找贫下中农,再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像我一样当不了红卫兵,入不了团入不了党。
  三,不找干部子弟,我看不上他们靠老子吃饭的“德行”。
  四,不找个子太矮的,会影响孩子的身高。
  其实,在我心中早已有了让我感兴趣的男人的标准,就是酷冷,英俊,聪明。可我知道我小泥儿,并不美丽,并不聪明,也不是驯服的女孩,更不是讨人喜欢的嗲嗲女孩。在学校也有喜欢我追求我的男生,我只要不喜欢,就会低调,装傻,神情冷漠,漫不经心,可骨子里我会好好珍藏这一片片真情。
  我开始行动了。那时候,我把我的同桌定位为老大哥,因为他第一条就不符合“四项基本原则”,戴眼镜。再说了,老兆比我大6岁,就像我的老师,家长,我哪敢对他动心啊。但是老兆有一句话让我有了感觉,他说:“小泥儿,咱班男生中最有才的应该是‘王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开始注意这个“有才的王子”。我在班里虽然“官最大”,可班里的男生没有谁对那个年代大学里流水的官感冒,论长像,我小泥儿既不是美丽的“白天鹅”,也不是看了就后悔的“丑小丫”。我最大的缺点是男生说的“小泥儿不像个女孩儿”,可小泥儿最大的优点是,具备了许多女孩子所不具备的自信和勇敢!我们班漂亮的女生太多,全校许多男生都给我班漂亮女生写过情书,我自然没有这个待遇,但是我有梦想——“任何事物,只要专注于它,我们就在创造它”,我记不得是谁说的这句话,可我相信,尽管我不知道创造出来的爱情会不会幸福?
  我发现班里几个漂亮女生也在注意王子,她们主动和王子讲话,可是这个冷傲的王子,连看都不看一眼她们,偶尔讲句话脸会红到脖子,却满脸“阶级斗争”。不知道是嫉妒,还是觉得自己有了机会,每当这时,我都会偷偷地找个没人的地方,握紧双拳闭上双眼,使劲的笑一下,兴奋得不得了。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这一天来了。记得是大二的一天下午,我班男生和外班男生篮球比赛,我一贯是男生“号外”,有比赛一定要到场。运动员上场了,我突然听有人在喊“小泥儿,快帮我拿着衣服”,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包衣服已塞到我怀里。我一看是王子,几乎是傻在那里,王子冷着面孔说:“愣什么神儿?看好!丢了我找你算账!”我感觉他好像有一丝微笑似的看了我一眼,就跑上场了。
  那场球赛到底打得怎样,我全然不知,我的两只眼睛只看着场上的一个人,就是王子!我一动没动地抱着那包衣服,我觉得那1个小时,我好像抱着爱情,抱着幸福,抱着他。王子衣服上男人特殊的“香味”浸入我的心,绕着我的魂,只觉得心在颤抖,他在场上每跑一步我的心都跟着跳动。我知道我爱上他了,我也知道他是属于我小泥儿的了。我的梦还没醒,比赛结束的哨子响了。王子跑到我面前笑都没笑地说了一句“小泥儿,谢了。”从我怀里拿了衣服转身就跑了。那一瞬间,我如同从快乐的山顶一下子掉进黑暗的深渊!
  那一夜,我无法入睡,王子那不经意的眼神,那一丝所谓的微笑,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其实爱根本就没有理由,爱也不应该有什么条件,也许就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你爱得死去活来,我认定那包衣服就是我和王子的“红娘”,是老天暗示我小泥儿的姻缘。我要自己去和他说,因为我认为爱情是两个人自己的事,决不能让别人插手。
  可我该如何向他开口呢?足足1个月的时间,白天我躲避王子那深邃的眼睛,我怕他窥测到我那还不成熟的爱,晚上我拥着他吝啬出的一丝微笑和那一个眼神,自我陶醉在爱情之中。我在梦中都在他的小窗前徘徊,那冷漠的眼框,那阴暗的心门,我恨不得变成一只蝴蝶,用激情的翅膀,扣开他心灵世界的小窗!我第一次品尝到“自作多情”的苦涩和甘甜。每天醒来,我都警告自己不能这样自受折磨,要告诉他,“王子,我爱你!”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爱给了我无比的力量。我找到王子,严肃地和他说:“六点半,请你到我学生会办公室来一下,我有重要事情和你说!”王子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他没看我,问“什么事?”我冷静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个晚上他如约而至,穿着一身那个年代的军装,戴一顶卡在剑眉上的军帽,虽然没有帽徽和领章,但仍然不失军人的风采(他是刚刚转业就上学的)。他进来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只放进嘴唇之间,我注意了那端庄宽厚的,男人那种诱人的嘴唇!他一边划着火柴,一边说着“小泥儿,你把我叫到这儿,要说什么就说吧!”我感到奇怪的是他没像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时那样一说话就脸红,反倒比任何时候都镇静。
  我也没有紧张。我这个人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义无反顾,我把早已准备好的话不喘气地说了出来:“王子,我看好了一个人,也许我爱上了他,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王子听了我的话,没有马上回答,他老练地吸着烟,抬头看着我,我觉得那冷漠的目光几乎穿透了我的心,好似在我心底燃起一缕火焰,一直烧到脸上。
  几秒钟过去了,他终于讲话:“是我吗?”我抬起头,看着他说:“是!”他说:“小泥儿,我看出来了,但是我不能说,因为我家很穷!”他重点强调“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家不是一般的穷!”我心里想穷怕什么?找的就是贫农!他接着说,“小泥儿,你还小,应该毕业时再说,既然说出来,就这样吧!我们也要注意影响,尽量少接触!”
  尽管王子的话出乎我所有的设想,可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平静,像是例行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公事。我问他“同意啦?”他一边吸着烟,一边点点头。早已被“爱”折磨得快要崩溃的小泥儿,如同在梦中费力捕捉到了“希望”。我确认王子答应了我的“爱”之后,我向他伸出一只手,他握住我的手。我很激动,他很平静,我感觉他拉着我的手,就好像用自己的左手拉着自己的右手,连点感觉都没有!
  同时,他还用另一只手掐灭了那只快要吸到底的烟,说:“小泥儿,就这样吧!我得走了,时间长了班里的同学会发现的。”他站起来,挣脱我的手走了出去。他的离去让我一下子冷静下来:他那不冷不热的话和那只不温不凉的手,让我有几分失落,我不停的问自己,他到底爱不爱我?他到底爱不爱我?
  可我已无法摆脱我对他的爱,我想明白了,我不管他到底爱不爱我,我只深刻地知道我爱他!那段日子,尽管常常会因为他的冷漠和很少讲话而感到酸楚,但更多的是感受到昼夜思念,牵肠挂肚的幸福和甜蜜。
  爱的火焰点燃了,他的火不熊熊燃烧可也不熄灭。恋爱的女人智商真的等于零,我不仅燃烧自己,还不断地添加助燃的情感。我总是问他“王子,你为什么在班里能和我讲话?”他说:“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女孩!”“那你为什么和我好?”我又问他。他说“我家穷,那些漂亮的高干女孩我养不起!你能吃苦,能干活,也只有找你了!”这些话当时听起来真的不舒服,看来王子在意的是“家穷”,如果不穷,也就不会和小泥儿好?他的话就像洒进炉火之中的几滴水,虽然发出“啪啪”的响声,可丝毫不会影响我对他的爱。我在爱情的路上踏出第一步,根本不需要看到整个楼梯。我一边攀登着,一边经营着我们的爱。
  我给他买来翻毛高腰皮鞋,送给他时他说明天穿上试试。第二天早上,我注意他冬夏都穿着的,部队发的洗的白白的军绿胶鞋,变成我买的翻毛皮鞋。我偷偷地笑了,心里像蜜一样甜。
  我开始第二个计划,就是给他买一块表。那个年代最时髦的手表是上海牌,要120元钱,可每月妈妈只给我15元生活费,在大学里我是班里最能吃的女生,有时一顿要吃4个馒头,每月妈妈要给我寄15斤粮票(学生的定量是31斤)。为了这块手表,我开始攒钱,真是一口一口地从嘴里省出来,1年后我把一块东风牌手表(上海牌当时脱销)戴到他手上时,他仍然没有半句感激的话,我早已习惯他这样的冷漠。第二天,他告诉我“这表走的很准”,我觉得这就是最高的褒奖了。
  那时大学里是不许谈恋爱,我们作为学生干部更要注意影响。可爱是无法阻挡的。我们会传递一张字条确定约会的地点,都是在晚自习之后很短的时间里,我们只是在学校的足球场一圈圈的走。那里没有一盏灯,即使有人对面走过来,也看不清是谁。常常都是我说话,他在听。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反正我喜欢。每次都是他说“该回去了”,我一定会说“再走一圈,不!就半圈。”我们的爱,就在这一圈一圈中升华。
  我们发现校园里有一个树木茂密的地方,不知道是谁提议的,那个晚上是我和他第一次亲密的接触,他亲吻了我。在那舌唇交融的一刻我被他融化了,他轻轻的顺理成章地进行着男人都会的,本来早就应该做的爱的功课!他的双手从我滚烫的脸上慢慢的向脖子滑下,最后紧紧扣在小泥儿坚挺的乳房上……很快,他像刚刚烧红的一块铁被扔进水里蘸火一样冷静下来:“小泥儿,我们该回去了,以后不能这样了。”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从此在我心中,我是他王子的人了,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再改变了!那段时间,几乎每个夜晚,我都是拥着他那天的吻和拥抱走进梦乡。这是我的初恋,我的真爱,我每天脸上都洋溢着灿烂,走路都是跳跃着,小泥儿沉浸在从没有过的幸福里。
  他开始和班里漂亮的才华横溢的女生来往,他们有说不完的话,从《红楼》谈到《三国》,从孔子聊到鲁迅。他并不背着我,我也从不嫉妒,因为我自己有自知之明,这些书我都没看过,我坚信他是我的,是谁也抢不去的!有时我也会想想他的不足,常常是还没有想出来就被我自己否认了。那时的他,在我心中是一个再完美再英俊不过的男人了,就连他额头上的一条疤痕,在我眼里都是最漂亮的标志,我为自己的选择而骄傲,从不在意他心里对我到底怎样?说真的,一直到结婚我也没听到他说过一句爱我的话,更不知道他到底爱我什么?
  一次,“开门办学”时挖防空洞,他在劳动中从不会像别人那样卖力。我当时刚刚入党,觉得就该好好表现,他看我如此拼命地干,正在上面吸烟的他从沟上跳下来说:“小泥儿,你给我上去,我看你真有点傻呀!”他一脸冷酷,我却被他骂得感到幸福,我更加确认他爱我。
  王子是一个意志力非常强的人,无论我们的感情如何发展,他始终坚持一定到结婚时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到西安实习的时候,返校的那天,在一个公园里我和他坐在山坡上,他吻着我抚摸着我。我心血来潮地说:“王子,我要看你一样东西,行吗?”他马上说“行,我拿给你看!”说着,把我心里想的那样“东西”拿出来问我:“还满意吗?”我惊呆了,全身的热血沸腾。我不好意思的让他收起来!我问他“我没说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就知道啊?”他还是一脸的冷漠,说:“小泥儿,你是一个傻丫头,谁都能骗过你!你想什么我都知道,我不能骗你!你这样傻,换了别人,早挨欺负了!”那一天,是我和他最开心的一天,也是王子最让我感动的一次!时间过得太快,我俩几乎忘了火车开车的时间,当我们拼命跑到火车站时,离开车只有几分钟,蹬上火车,车就开了。
  他说我也有最让他感动的一次:是我们要去西藏了,他和我一起回到我家,那时我家还在本溪农村,白天家里没人,卿卿我我之后,最想的就是“那件事”,每次他都以最大的毅力忍耐着,他说;“再难受我们也不能发生‘那件事’!”我看他那难受的样子,想出一个好主意,就偷偷的找来一个薄薄的塑料布,缝了一个“避孕套”。当我拿给他看时,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抱住我说“小泥儿,你真的太傻,这么硬的东西怎么能放进去?”我说“我不忍心看你太难受了,才想这个办法!”他听了后紧紧地抱着我,疯狂地亲吻我,那是我记忆中,他唯一的一次不顾一切的暴风雨似的亲吻!他发誓说:“小泥儿,我会好好的爱你,保护你!”这也是我一生中听到的,王子唯一的一次最感动我的“爱的宣言”。
  女人还要什么呢?一句甜言蜜语都会去死,何况这惊天动地的心声!后来,他和我去了西藏,我知道那是他的无奈,可我还是希望他说是为了爱我,为了保护我才去的。他没有说,也不会说!他说的是,“我去西藏不是人,不去西藏也不是人”!我懂,他还是为我去的!我感动了,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走,这就是我震撼天地的爱。
  再后来,我在西藏受“四人帮”的牵连,受审查整整半年多的时间,在那一个个只有蜡烛的夜晚,所有的人都和我划清了界线,只有王子一个人在陪伴着我。他还是那么让人感到冷漠,他还是那样很少讲话,有时我们对坐着,没有一点声音。当时钟到了12点,他会说:“小泥儿,我走了,快睡吧!”那时候,我最怕他讲这句话,因为谁也不知道黑暗会有多久?
  那段日子,没有亲吻,没有拥抱,却是我终生最难忘的爱,最难忘的感动!有人说,甜蜜的爱情一但结了婚,就会起化学反应,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可那个时候的我和王子,最期盼的就是结婚,发生“那件事情”。
  婚后,本来就不浪漫的王子,就更没有浪漫了,本来就冷漠的脸,一旦拉长就成了苦瓜,我再也感觉不到以前那种冷傲的英俊了。我原本大大咧咧,说话大声,哈哈大笑,狼吞虎咽,在他面前暴露的更加淋漓尽致,让他忍无可忍,西藏艰苦的生活几乎让他失去笑容。
  可好不容易调回内地,又没有房子,工作不顺,更是雪上加霜。我期盼着有自己的房子,帮他找个好工作,他会快乐起来,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我们的生活越发变得枯燥无味,我和他形同路人,很少讲话。
  1989年那“流逝的风景”,我又遭遇了更大的灾难。没有工作的日子足足两年的时间,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苦,我曾多次设计过死亡,我的心已被推到悬崖的边缘。可他像从未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几乎没有问过事情发生的经过,更谈不上安慰我一句。我和他到了一句话都不说的地步。我连一棵稻草都没有了,剩下的是心灰意冷的绝望。
  其实,这么多年我真的不知道他对我是怎样的一种“爱”,也许根本就不爱!因为“穷”,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让他痛苦地和那些他认为他所爱的才貌双全的女孩失之交臂!因为“穷”,他让自己必须找一个又爱他,又不嫌弃他的家的女人,于是我就自投罗网了!所以他的心和他的身体永远是两回事,即使做“那件事”心里也是在想着别的,我越来越讨厌例行公事的做“那种事”,我厌倦没有语言,没有沟通,靠猜测都无法知道对方心思的日子。
  他陪我上西藏和陪我度过被审查的日子,原本是被小泥儿引为骄傲的两件事,今天已被当成欠下王子的债务,我已经用多年对他的付出和忍让偿还了。在暴风雨的日子里,天地就是颠倒的。尤其这一次他如此对待我,让我更觉得我和他扯平了,两不欠了!想明白之后,我对他没有一丁点儿“恨”。我开始可怜他,他的悲哀之处是他从未心甘情愿,潇洒地为自己活一次,勇敢地去追求一次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为自己庆幸,我一生的路都是自己发自内心的选择: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哪怕走错了无法回头,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为了要重新站起来,为了不再为渺茫而无法知晓的“爱”去忧伤,小泥儿又一次做了选择,选择了离开,19年后我和王子分手了。
  他搬家时全部的影集都留下了,里边有我们一家的照片,只带走他的衣服和他的书。我在他遗留下的东西里找到了那块东风表,表针永远定格在分手的那一天(坏了)。我伤心地哭了。我把它收起来,我收起的是我自己的爱,我自己的心。
  又过10年,我为孩子的事情来到王子的家,他仍然只身一人,他仍然还是那样冷傲。我环视着房间,被书柜上那两匹“老马”(从原来家里拿过来的)和一匹新马所震撼!我是属马的,难道是为了想着我吗?我不敢想!我在他的书柜里随意的翻着书,突然3张照片从书中滑落,一张是我和他的,一张是我们和儿子的,一张是我们3个人和他妈妈的。他只带走了这3张照片,我流泪了。
  我仍然靠这无言的沟通和表白确认,我那冷傲的王子依然爱着我!于是,我们又复婚了。
  我们这辈子注定要在冷漠,无声,没有浪漫,没有潇洒的平静中,品味着我和王子苦涩爱恋中深藏的甜蜜。我终于明白有一种爱,不是写在脸上挂在嘴上,或嵌在缤纷多彩的玫瑰里,它从来都是隐在最深处,像洋葱一样,一层层地剥开,会让你流泪……
  复婚以后的日子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星期一到星期五我们仍然生活在自己的个人世界里,只有在星期六回到一起居住的房子里,我给他洗洗衣服,做两顿饭,晚上王子看他的电视,我打我的电脑,算是我们一起过了周末了。我喜欢这样的日子,因为这样可以保证我相对的自由和独立。
  这样的日子不到两年,上帝就对我们的爱情设计出新的考验!我和弟弟在长春开了一家医院,让我去负责管理。新医院由我组织装修,一切都在紧张的进行着。3月25日中午,我突然接到儿子带有哭声的电话:“妈妈,我爸爸脑出血,在医大二院呢!我要不要赶回去?”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震撼,一切都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决策!长期独立生活,培养了我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我立刻给王子单位的小胡打了电话,问清楚目前王子的病情和可能发展的趋势。然后给儿子打电话:“儿子,不要慌,有妈妈这座山在,天塌不下来!我马上回沈阳,需要你回来再打电话!”(儿子在杭州工作)
  我必须冷静下来,因为工程要交代,没画完的图纸要画完,手里的工作要移交,两个小时后我就登上回沈阳的火车。在火车上我给在沈阳医院工作的两个妹妹打电话,“马上到医大二院,需要手术请她们替我签字,争取一切有效时间!”
  很快我在火车上就得知,小妹妹已把王子转到她工作的医大二院神经外科,开始抢救。这时候的王子已经大小便失禁,不会讲话,处于半昏迷状态,脑出血已达到40毫升,血压达到260,十分危险!可是火车到沈阳最快也要3个多小时!这条线我不知往返过多少次,可这次时间过的最慢,火车像蜗牛在爬,我不停地在车里走动,心也随着火车的震动声而不停地跳动,王子那变形的脸不停地在我眼前闪现!我一定要救他,他不会死!我的心在抽搐中煎熬着一分一秒的时间。
  当我来到病房里时,王子只能睁开他那失神的目光看着我,我读得懂他无言的话语,我捧着他的脸说,“王子,我回来了!没有事,一切都会好的!”他听懂了,用下巴点点头!
  我和王子复婚他没有和单位的人讲,所以他得病后单位将所有的同志都排上了护理的值班。我在医院主任办公室里见到等在那里的王子单位的领导和十几位同志,还有即将为王子做手术主刀的科主任和我的小妹妹。小妹妹将我介绍给王子单位领导时,领导和同志们惊呆了!本来光棍的“王老五”,什么时候杀出个“林妹妹”?我顾不上那瞬间的尴尬,就自我介绍说“领导,我是王子的前妻,也是王子的后妻,只是这事,老王还没来得及向领导汇报就发生今天的事情。”事后王子单位的同志说“老王太神,一下爆炸了两颗‘炸弹’,一颗是脑出血,一颗是有老婆”领导听了我的话,如释重负一样,顺理成章地将对王子的一切护理工作移交给了我。我当着他们的面在十几份手术单子上签了字,王子单位的领导看着我的签字说“这不是一般人”。我早已顾不上这些了,因为王子的出血已到60毫升,只有手术才能救他!
  手术室的大门开了,王子被推进去的那一刻,我的心好像也被关进那似乎天地相隔的门外。我没有掉一滴眼泪!王子单位的领导说“小泥儿你真坚强,换了别人早哭了!”我说“领导,哭有用吗?”
  其实在手术等候的将近6个小时的分分秒秒里,我一直在想,上帝重新还给我的王子是什么样子的?植物人?傻瓜?半身瘫?无论他是什么样,我坚信他一定会活着出来!这6个小时铸就我一个信念:无论王子今后是什么样子,只要他活着,我就有丈夫,儿子就有父亲,家就完整,为此我决不放弃!
  子夜已过,我心中升起希望,在这阴阳交错的时辰里,王子已经走出黑暗,手术室的大门开了,推出的王子整个头颅被雪白的绷带包扎着,六七条管子插在不同的器官上,昏迷的王子已经和死神战斗得筋疲力尽了,苍白的脸几乎和被单一个颜色!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手术非常成功,血块清理得非常干净,缝合了28针。”科主任的话,如同上帝的声音,他给我的暗示像无穷的的力量,活着的王子就是明天的希望。
  接着就是重症监护室里的不眠之夜,我不敢眨眼地盯着他,直到第二天下午,他醒了,他活过来了,我好象也喘过了第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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