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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水中救人

作品名称:江鸿      作者:苏庸平      发布时间:2015-01-11 16:32:45      字数:5937

  北国小城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小花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长凳上候车,稀稀朗朗的旅客三三两两地买完了票,都在等待着火车的到来。苏长春从售票窗口走过来,把一张直达徐州的火车通票和一张儿童票交到小花的手里,叮嘱她:“这票是直达苏北徐州的,你一定要拿好,一路上换车也不用换票。到站换车的时候,你下车就去找车站的工作人员,他们会告诉你在哪里等车,坐哪一辆车的。两个孩子一路上一定要看好,不要急,估计六七天就能到家了。我已经给龙儿的舅舅写信了,估计你不到徐州,他就可以接到信,一定会在徐州接你们的。如果你们下了车,他没有接到你们,你带着孩子一定不要乱走,就在候车室里呆着,等他接你们;如果他没有去接你们,你就带着孩子在徐州火车站前不远的汽车站,坐上去宿迁的汽车就可以了。另外要是赶上早晨下车,你可以再转陇海线的小火车到邳州。到了邳州,直接去大运河边的轮船码头,下午就有轮船开往宿迁,船票只有几元钱。”苏长春说完,又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说:“这上面有我画好了的路线,你在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拿出来让车站或者轮船站的服务员看,向他们问路。到了徐州下车以后,当地人说的都是苏北话,你就知道快到家了。”小华认真地听着,看着苏长春,点点头。
  一声汽笛,火车停在了站台上。这是一辆从大兴安岭的加格达奇开往哈尔滨的列车。列车停下来以后,苏长春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小花挎着旅行包跟在后面,上了火车。苏长春给他们找好了座位,又叮嘱一遍:“这是到哈尔滨的火车。你晚上到哈尔滨,下了车,跟着人群出站,然后就拿着车票直接到候车室去找车站人员,问他坐哪趟车,什么时间上车,然后你就带着孩子到妇幼候车室里去,那里可以先检票上车的。只要是开往关内的车,你都可以上。中间再倒车,不要怕麻烦。多打听,多与车上的和车站的工作人员联系。一定要看好两个孩子,不要疏忽大意把孩子弄丢了。”小花仔细地听着。说话之间,苏长春忘记了下车,火车已经开出几十公里了。到了下一个车站,苏长春才下车,正好有一辆下行的火车停在那里,他急忙上了车往回返。
  这是苏长春送小花和孩子回故乡的情景。转眼间,小花跟着苏长春到北大荒已经十几年了。其间也曾回过故乡,那是他大学毕业后工作的假期里,他曾带着小花和孩子两次回故乡。但是这次是小花自己带着孩子回去,对于一个字不识的人来说,几千里的路程,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此,苏长春费尽了脑筋,还特意画了一张行车路线图。
  小花之所以这次要一个人带着孩子冒着旅途的风险回乡去,是小华的父亲患上了肝硬化,已经晚期,治疗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了。在这之前,苏长春也多次寄去药品,白糖等一些对肝病有益的物品,但是最近接到小花弟弟的信,说老父亲的病已经停止治疗了,估计生命不会再有多长时间了。老父亲在病中多次叮嘱,要见长春、小花和两个小孩子一面。现在也正要放暑假了,可是苏长春等待着省里的通知,要参加省里的学术会议,不能回去,只好让小花带着孩子回去见父亲一面了。早在苏长春刚到北大荒落脚不久的时候,小花的母亲因肺气肿突然去世了,安葬以后半个月才接到这个消息,那时候苏长春正在县里学习,连夜赶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花。小花哭得死去活来,但是回去也不能见母亲一面了,于是忍着痛苦没有回去。苏长春把家里仅有的40元钱全部寄了回去。现在她的父亲病危,估计回去还能见到一面,为了满足老人家临走以前的意愿,不管路途有什么遥远和困难,也必须让小花带着孩子回去了。
  七天后,小花和两个孩子安全地到了老家,苏长春在惦记中半个月后才接到她弟弟的来信。说父亲的病依然在维持中,姐姐带回的钱已经花光了,现在要准备后事,需要准备寿衣、棺材。苏长春又把买寿衣、棺材的钱也寄了回去,并回信告诉小花,不要急于回来,就在家陪着父亲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直到把父亲送走,安葬以后再回来吧。
  苏长春一边等待着学术报告的审稿通知,一边惦记着苏北的情况。同时新一届毕业生即将离开学校,走向工作岗位。即将毕业的学生们由小尹管理,苏长春在自己那独居的斗室里审核毕业生的毕业论文。毕业生也已经停课,时常会有班干部到家里来,毕竟是在一起相处了几年的师生,临分别之际都有些留恋。正如中国的一句古话,“师徒如父子”,世界上除了父子情,大概就属师生情了。
  一天傍晚,苏长春正坐在沙发上看学生的毕业论文,突然电话铃响了,打电话的是本届毕业班的班长周克伟:“苏老师,您很忙吗?”
  “哦,不是很忙,正在看你们的毕业论文。”
  “我们班委会的几个人,想约你出去走走,可以吗?”
  “哦,可以的。你们准备到哪里去呢?”
  “如果您有时间,我们想请你到嫩江的江边上去玩玩,现在正是初夏,江边上的空气和风景不错的。”
  “好的。”苏长春觉得,自己从打来到这座城市,很少有时间到江边去走走。半年多来,老父亲的去世给自己的精神上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小华的父亲现在又危在旦夕,生活的困扰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也应该放松一下了。于是就答应了周克伟的请求。
  “您现在就穿好衣服,马上下楼吧。我们就不上去了,在楼下等您。”这是周克伟的声音。
  放下电话,苏长春穿好衣服。还是一条浅色的西裤,上身一件白色的衬衣扎在裤腰里,外罩一件薄薄的米色短风衣。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他依然是一头乌黑的头发,满面红光。
  楼下站着两男两女四个学生,两个男孩子一个是班长周克伟,一个是副班长刘松;两个女孩一个是学习委员李玉娟,一个是生活委员金夕。
  见到苏长春从楼上走下来,金夕和李玉娟首先跑过去迎接他,金夕还很亲切地挽住苏长春的胳膊和他挨了一下脸。副班长刘松站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唏嘘:“哎,哎,哎——,干嘛呢?注意点儿影响好不好!苏老师可是个有家室的人吶!”说得周克伟站在一旁哈哈哈大笑,弄得苏长春满面羞红,不好意思。金夕是来自吉林延边的朝鲜族学生,民族礼仪是很明显的,这让其他三个汉族学生感到有些惊异。苏长春便很欣然地为金夕地解释说:“金夕是少数民族的孩子,朝鲜族的姑娘就是很热情的,也许是要分别了,金夕要表达一下师生情吧!呵呵!”金夕用眼睛斜着白了他们一眼,接着说:“就是么,这有啥不好的嘛?看你们几个,还是中文系的大学生呢!外国文学你们白学了!”于是,大家嘻嘻嘻地笑了一阵。
  江水被晚霞染得通红,一层层红晕的绸缎在江面上涌动。晚风吹佛着江岸的垂柳,一行五人在柳荫下慢慢地走着,李玉娟、刘松、金夕一边走一边嬉闹着,只有周克伟紧跟在苏长春的身边。
  “苏老师,马上我们就要离校了,跟你在一起几年,虽说‘师徒如父子’,可是在我们的心里,你就好像是我们的大哥哥,有兄弟般的情谊,现在我似乎与你有手足般的难以割舍的心境!”周克伟说。
  “呵呵,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大学几年,同学间,师生间,都会留下美好的记忆,这种记忆就是感情的基础。走上工作岗位以后,这种感情也不会磨灭的。大学阶段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时段。若干年后,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依然会回忆起这段生活。尤其是你们同学之间,记忆会更深一些。师生之间要稍微差一点,因为作为老师,一届一届的学生来了,又走了,能够留下深刻的记忆的只能是不多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往往都是出类拔萃的。比如你们几个,在我的脑海里是不会忘记的。”苏长春说。
  “苏老师,眼看着你我就要分别了。我有句话早就想问你,一直不敢问呢!”周克伟说着,看着苏长春的表情。
  “什么话不敢说呀?我在你的心里应该不是那么威严的吧?想说啥你就尽管说,”苏长春看看身边的周克伟,笑了笑。
  “您已经到这所学校好几年了。自从我们认识你,就看到你自己,您的家人呢?”周克伟很认真地问。
  “嘿嘿,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呀?”苏长春默然地笑了笑说,“我有两个孩子了,和她的妈妈都在下面的县城里。”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接到城里来呢?”苏长春的话音刚落,周克伟就接着问。
  “呵呵,一言难尽!”苏长春收起笑容说,“我是从农村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多年前大学毕业的时候,本来可以留校,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我没有留下,后来就回到了地方上。要说原因么,很多。但主要是她没有文化,我担心都到了城里没法生活。谁能料到形势发展得这么快?现在看来,没有文化的人在城里也能混生活的。”苏长春叹了一口气,“唉!不说这些了,都已经过去了。”苏长春摆摆手,周克伟也不再问了。
  说着话,他们沿着江岸大堤走到了嫩江大桥头。有一个老太太正在叫卖:“冰棍,两毛;冰激凌,四毛。”苏长春从兜里掏出10元钱,对周克伟说:“你去买十个冰激凌吧!”周克伟推却说:“老师,我身上有钱,不用你的钱。”说着,就往老太太那儿走。苏长春拉住他,硬把钱塞到了他的手里:“你有钱也是你爸爸妈妈的,你还没有工作,自己不挣钱。快拿着去吧!”周克伟很难为情地拿着钱去买回了十个冰激凌,苏长春示意他给每个人发两个。
  “你们快过来,苏老师请客了,”周克伟喊道。
  刘松、李玉娟,金夕几个都跑过来,很不客气地每人接过两支冰激凌。金夕首先把手里的一个冰激凌打开递到了苏长春的手里。苏长春又把手里的另一只冰激凌交换给了她。李玉娟在一边说:“你看,还是金夕会来事儿吧!”说得金夕脸上通红。周克伟、刘松和苏长春都哈哈大笑。
  五个人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走上了嫩江大桥。夕阳已经落尽,晚霞的余晖映在江面上,如胭脂飘落在水面上。一群群水鸟在低空飞翔,扇动翩跹的翅膀。江水静静地向远处流去,岸边的柳树、楼房和横跨在江上的大桥倒映在水面的霞光里,海市蜃楼般的景象让人流连遐想。苏长春和四个学生倚在大桥的栏杆上,江城的傍晚,人们三三两两地在江畔散步,年青人在大桥的栏杆边轻轻地唱歌,不时有一对对情侣手拉着手在江畔悠闲自得地交谈,江边远处柳荫下的草地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半卧着的情侣拥抱着……一派幸福祥和的气氛。
  “苏老师,听说您要去参加省里的学术会议,什么时候走?”周克伟问。
  “文稿已经交上去了,现在学术委员会正在审稿,估计最近几天就要有通知了,我正在等待通知。”苏长春说着,吃完了手里的第二支冰激凌,金夕递过来手绢给他擦完手,他又把手绢递给了金夕。
  “苏老师,你走了,会不会我们毕业离校的时候,您不在学校呢?”金夕问。
  “这我就说不好了,也许在你们毕业离校的时候我会赶回来的。不过如果我赶不回来,也没关系,你们毕业了,一定还会回到学校来的。你们离校的时候,不管我在不在,你们永远在我的心里。你们毕业了,也要经常给我来信,把你们的情况告诉我。”苏长春充满激情地继续说,“现在有些比较富裕或者政治地位稍高一点的人,已经有了移动电话,估计不久的将来,移动电话将会在社会上普及。那时候,你们的腰间就会有一部电话,我们随时可以通话。那样,哪怕在天南地北,我们便是近在咫尺啊!”
  苏长春又转而对金夕说:“你是本届毕业生中唯一的一名朝鲜族学生,毕业后一定会回到你们延边工作的。希望你能在未来的岗位上也和在校读书时候一样出类拔萃,工作上取得优异的成绩。将来我和你的同学们一起到你们延边去旅游观光,那时候你必须做个合格的东道主哟!”
  “绝对没问题!老师,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您的希望的!”金夕说着,跳起来,一只手做出了剪刀的形式,随之说了一句“Yes——!”
  说话间,夜幕渐渐地降临了。站在江桥上,有些凉意,他们师生五人正要离开大桥回去,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大桥的下游不远处传来喊声:“有人落水了,快救命呀!”
  苏长春和四个学生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下游大约50米处的江面上有一个人忽隐忽现的在江面上漂浮,许多人都向下游跑去……苏长春拔腿顺着江边冲了过去,后面四个学生紧紧地跟着一起向出事的地方跑……
  刹那间,江边聚集了很多人。江面上的那个人头还在一上一下地攒动着,双手胡乱地在水面上挣扎。江边的人们,有的在大声地呼喊,有的在面面相觑,有的在脱衣服,还有几个人已经蹚着水往江里走……苏长春知道,东北人十有八九都是不会游泳的。那些面面相觑的人们是眼看着落水的人却无可奈何,即使蹚着水往江里走的人也不见得就会游泳。苏长春一边飞跑,一边脱掉了外面风衣,来不及脱掉长裤和衬衣,几个箭步就跑到了落水人的对面。他用力甩掉鞋子,一跃身就扑进了江里,奋力向落水者游去。后面的四个学生大声呼喊:“苏老师,加小心!你行吗?苏老师——!苏——老——师——!注意——安全!”几个学生的喊声在江边的人群里飞荡出来。
  在京杭大运河岸边长大的苏长春,少年时就有了一身好水性。他不顾一切地向那个落水者游去。此时,有几个会游泳的人也向着落水者游了过来。那个落水者渐渐地丧失了挣扎的能力,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一窜一窜地时而露出一缕头发和粉红色的衣服,估计落水者是一个女性。渐渐地,她的头发也不再窜动了,时而还能看到衣服的边角。大约还有一两米的距离,苏长春把头扎进水里汆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落水者的衣服,不顾一切地抓住往回游。这时候另外几个人也游了过来,有的抓住落水者的衣服,有的抓住落水者的胳膊,大家一起奋力向岸边游过来,接近江边水浅的地方,几个人架着落水者的胳膊和腿,终于把落水者抬到了岸边。落水者是一个20多岁的女子,马尾辫还没有散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已经没有了呼吸,脸色苍白。苏长春摸了摸她的手腕,仍有微弱的脉搏,这说明她还有生命的体征。苏长春不由分说,和几个互不认识的救人者一起把这个少女俯卧着放在岸边的斜坡上,头向低处,准备人工压迫她的胸腔排出腔内的水,这是抢救落水者的首要办法。这时候,120的急救车赶来了,几个医护人员急忙投入抢救,人工呼吸,按压背部的胸腔。大约15分钟左右,女孩的嘴里和鼻孔涌出一股水来,紧接着,一股股水流顺着她的口腔和鼻腔流出来,女孩的生命有了希望。120的急救人员说:“是谁把落水者放在这样的斜坡上的?这一定是一个懂得抢救常识的人。”
  看到女孩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了,站在一旁浑身湿漉漉的苏长春才松缓了一口气,他悄悄地离开了人群。这时候,周克伟他们几个同学就站在他的身后,金夕的怀里还抱着他的风衣,刘松的手里拎着他的皮鞋。他们同时扑过来,看着自己的老师,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透露出那种敬慕的目光。
  救护车拉着落水者走了,人群也就逐渐地散去。周克伟和刘松拉着苏长春来到大桥下,为他脱下湿衣服拧了拧,周克伟把自己的长裤脱下来,刘松脱下自己的一件衬衫,给苏长春换上。李玉娟和今夕走过来把那件风衣给他穿好。师生五人,在夜幕下的灯火里,沿着通江路回到了学校。苏长春告诉他们:“本来想今晚和你们几个一起在外面吃一顿夜宵的,却遇到了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不要和别人说了。”说完,苏长春转过身就要回去,周克伟和刘松执意把他送上了楼。
  第二天上午,苏长春接到了省里的通知,让他次日启程,参加学术会议。至于苏长春江中救人的消息却在市区不胫而走,很多市民们都知道师范大学有个老师在江水里救起一个不慎落水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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