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飞来横祸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许琴怀孕要分娩的当天，按照预产期是没有到临盆之日的。所以，她的公公婆婆一早就到金盆沟河对面的处女峰，采摘自己承包的橘林里的柑橘。因为橘子今年成熟的有些早，怕采摘晚了会烂掉一部分。不知上游什么时候有洪峰向下游冲击过来，河水比平时涨了不少。船艄公黄一生告诉他们夫妇最好不要在涨水其间过河去做事，但是，他们没有把黄一生的话当成一回事，硬是去了处女峰山上。
　　就在夫妇二人在自己承包的橘园里采摘橘子时，家里许琴突然感觉肚子疼的厉害，就让王扁上山去喊她母亲回来。等王扁感到山上对母亲说明情况后，一家人收拾好采摘的橘子就往山下赶。此刻河水长得更高了，偏巧这一天到处女峰摘橘子的人很多。看到河水不断地上涨，都担心晚了不能赶回家，所以，都挤着上船。就在船快要离岸时，王扁和他父母挑着橘子赶来了，要求上船，说是家里许琴等着，要生孩子，必须尽快赶回家。黄一生说：“船上的人已经超员了，最好等下一船再过。”
　　王扁母亲，苦苦哀求说：“我媳妇要生孩子，麻烦你告诉家里没急事的人下来几个，让我们先过河。”黄一生就反复跟其他人解释，希望有人能主动下去，让王扁一家人先上船。可是任他磨破嘴皮子也没有人愿意下船，这样黄一生只好把王扁一家装上船。其实，正在他们登船的那一刻，许琴已经快要生产了，羊水破裂后，宫口也开了近两指宽。好在此刻习甄和她母亲得到许婷传去的消息，在那帮忙助产，等着接生。
　　也就是她儿子雨声落地的那一刻，金盆沟合理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翻船时间，包括艄公黄一生在内，一共溺水死亡了13人，其中有王扁的父母。那种时候，假若不是他父母舍不得丢下手中的一担橘子，兴许也有生还的可能。王扁就是在放弃橘子不要的前提下才得以逃生成功的。黄一生是因为自己连续在水中救人，将自己的体力完全耗尽后，无法自己从水中逃离才死亡的，而王扁则是黄一生最后一个救起来的幸存者。最为惨烈的是一家周姓人家里一共死了三人，一个大嫂，一个小叔子，一个小姑子。这样，这个家里，哥哥没有了嫂子，弟媳妇没有了丈夫，小姑子尚未恋爱找婆家，都在1983年8月23日这一天同时遇难。这一天对于许家大湾村的人来说，太特别，许琴这一天刚好与王扁结婚两周年，又是儿子雨声出生的诞辰。
　　在王扁父母下葬的那几天，本来作为坐月子的许琴是不能流泪的，可是怕别人对此指指点点，只好硬着头皮参与号丧。起初也许只是为了应付，哭到后来联想起自己苦难的遭遇，可就真的伤心欲绝了。她不明白，人们为何要把公公，婆婆的死归结在她和刚出生的儿子雨生身上？他们的死可以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那一起死了那么多人，责任又该由谁来负？难不成都需要算在自己头上？自己生孩子，与他们死之间真就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吗？这真是有口莫辩，此刻的许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淡定，对于村民们的指指点点非常耿耿于怀，无形中让自己背负了很大压力。
而丈夫王扁，自从父母死后，整个人变得非常颓废，整天借酒消愁，喝得烂醉如泥。家务事一概不闻不问，就算许琴坐月子不能沾冷水，他也从不插手帮忙洗洗尿片子之类伺候月母子的事情。许婷看到这样的情形只好主动休学，在家里伺候姐姐。一个刚满14岁的初中生，承担起这个家里的一切家务。做饭，洗衣，种菜园，喂猪，割猪草，几乎是从天不亮一直忙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好在溪修水就像安葬她自己母亲那样，一直忙于安葬她公公婆婆的丧事。置办寿木，安排人缝垫被子，盖被子，给尸体擦擦洗洗。直到直接参与送到往日的孤坟山，今天的处女峰安埋。当抬棺的人把她公公婆婆抬上山之后，事先负责打井的几个人已经把井打好。也就是在山上挖出一个像灶门似的坑凼，把棺材的后半截，放进去，前半截完全靠山石将其垒严实。然后把新坟再上土，修好巫门，圆好周围的松土，把花圈插在坟上。因为是夫妇二人同放一个墓穴，那坟茔可就是整个山上最大的一个了。安放好棺柩之后，照例在坟前放上事先准备好的贡品，例如，悼绶，（也就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猪肉，插上一双筷子。）再摆上十个贡香馍，分左右两边摆放，一边五个，其次再摆上烟，酒，果品之类。然后是众人依次敬香，烧纸钱，叩头，跪拜。
　　丧事过去快一个月了，王扁仍是老样子，除了下地干活之外就是喝酒。许琴几乎不对他报啥希望了，只想尽快满月后，接手操持家务，免得妹妹太辛苦。也就在第二天，许琴既将要满月的那天夜里，王扁喝得醺醺大醉，从外面歪歪倒倒的回到家里。也是连日的劳累，让许婷非常地疲惫不堪。那天忘了盖被子，就和衣躺在床上。王扁路过姨妹子的卧室看到门没有关上，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许婷的床前，扒下她的衣服，就……许婷被姐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惊醒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只好把被子掖过来捂住自己的身体，开始在那儿嚅泣。许琴听到妹妹的哭声立刻冲进去查问，只见丈夫王扁双手抱着头蹬在地上发呆。许琴一切都明白了，上前就扇了丈夫几个嘴巴子。那一刻，她真想与王扁拼命。只听许婷开口说道：“你此刻和她纠缠还有什么用？我已经被她糟蹋，就算你打死他，也换不回我纯洁的女儿之身了。假若，你平时对他温柔一点，事情也许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你是我姐，我知道你为了我付出很多。自母亲走后，你就像母亲一样悉心照顾我，可是，也就是你对父母安排的这场婚事的不满，直接导致了我的悲剧。”
　　听了妹妹的这种抱怨，许琴无言以对。那一刻，愤怒，屈辱，自责，诸多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原本就对王扁不满，此刻更甚。她用鄙夷的目光扫射了他一眼，心里话：等着瞧，我会让你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人们总是说，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要像远离毒品海洛因一样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能沾染，不然就会被其噬魂削骨。
　　太阳会有被云翳遮蔽的时候，此刻的蓝天会变得阴暗。但不是所有的阴天都见不到阳光，就好比不是所有的阴天都会下雨一样。破晓的旭日更明媚。假若我们的人生不幸跌入了生命的沼泽，请你千万不要气馁，不要绝望，相信自己能走出生命的沼泽。
　　此后的日子，许琴完全在一种巨大的屈辱中艰难偷生，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怀抱中有了儿子雨生，无论他父亲如何的不像个人样，但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只有自己忍辱负重，才可以把孩子养育长大。至于今后会怎样，现在也不愿去设想，也不敢去设想。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1985年之后，在儿子满了足足三岁之后，她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许家大湾村，到筑阳县城去学习缝纫，为自己彻底摆脱恶魔般的生活迈出了不能回头的一步。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有谁会忍心抛离自己亲生骨肉于不顾？所谓母子连心，这份亲情是人生最难以割舍的情感。除非遇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无奈，即便这种痛彻心扉的伤痛对自己是一种巨大的心理折磨，也只能忍受着，任其对自己心灵进行吞噬。往事不堪回首，自己1981年才19岁，带着刚满12岁的妹妹嫁入王家，四年来，可以说受尽了屈辱。一个比自己大五岁的男人，在家里没有半点担当不说，还把自己的妹妹也推向了痛苦的深渊。假若，丈夫是个有责任心的人，那么自己的妹妹也就不会辍学。也许，考上大学便可以有改变自己人生命运的机会，可是因为丈夫的无耻，让一切有可能，变成了完全不可能。想到这些，自己如何能继续呆在许家大湾村与他生活下去？
　　在这种，一边要忍受村民指指点点，说自己因为生儿子导致公公婆婆死亡，成为了亲人们的克星；另一边还得接受丈夫强暴了妹妹的屈辱，弄得许琴身心俱疲，真有一死了之之心。可是儿子刚刚出生不久，怎忍心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儿来承受接二连三失去亲人的悲痛？所以，除了选择忍辱偷生，又有别的出路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