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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洗冷水澡;四、歇凉

作品名称:记得那时年纪小      作者:何宇红      发布时间:2014-07-20 08:52:30      字数:3671

  
  (三)洗冷水澡
  小时候,我们没有游泳这个说法,我们管游泳叫做“洗冷水澡”,我们也知道城里或者电影里是说“游泳”的,但我们就爱说“洗冷水澡”,因为这样说更加过瘾,才可以体会到炎炎烈日下那份冷水的清凉舒适,才能体会在小河里洗澡的那份自由畅快!
  我们洗冷水澡的地方就是家门前的那条小河,小河弯弯把队上的十来户人家抱在怀里,几乎每家人的禾场下都有一个通向小河的台阶,所以差不多可以说每家都有一个天然的游泳馆。
  夏天的快乐时光就是从下午的洗冷水澡开始的。上午我们总是过得那么平平淡淡,一般都要在家里写写作业,帮妈妈做做家务,帮爸爸放牛割牛草,或者要在家里带弟弟,干些给弟弟揩鼻涕、擦屁股这类的活,痛苦着呢。吃完午饭我总要拿一床竹席摆在一个通风阴凉的地方,一觉睡到三四点,正睡眼惺忪着,忽然河面上一声水响,心里一激灵,啊!有人已经在洗冷水澡了!瞌睡早醒了,赶紧抱个木桶子下了河。
  于是,大家呼朋引伴,好不热闹,最后差不多全队的小孩都下了水。这时,稍稍西斜的阳光从柳树叶里挤过来撒在河面上耀着眼,小孩子的大呼小叫也在河面上撒野,一时间,满河里溢彩流光,满河欢歌笑语,把一条小河闹腾得生机勃勃!这个时候,家里的脚盆桶子甚至门板都通通上场,只要是浮得起的,哪怕是一块海绵也会被挖掘出最大价值,成了游泳工具,当然最洋气的还是干豆角,因为他爸爸拖拉机上的一只旧轮胎,特别像救生圈,大家羡慕极了,会游的不会游的都想韵味儿,干豆角并不小气,他按着平时大家所给东西的多少在心里排着队呢,然后大声地排次序:“我玩第一,我弟弟第二,铁蛋玩第三……”
  同时他还会收到很多承诺:
  “干豆角,我明天给糖粒子给你吃啰。”
  “干豆角,我明天借我的弹子盘车给你玩一天!”
  “干豆角,我明天给你五个莲蓬,你给我玩五分钟。”
  …………
  干豆角就笑眯眯地给大家排队,叫号子,平时成绩不好的他俨然成了大家眼里的红人。
  在水中我早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记得那回自己一不小心就游到了一个水深的地方,手里的木桶子没抓住,脚一落空,水就往嘴里灌,在这危及存亡的时候,我的身子有些迷失,可是我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想想我暑假里看牛赚的钱还留着来期在学校门口买冰棍吃的理想没有实现,于是我手脚并用地一阵乱扑通,居然就觉得身子不再那么往下沉了,再扑通几次,人就浮起来了,原来这个就是游泳啊!接下来,我就常常自我训练着,也算做了一条水中的游鱼,只是姿势不美,典型的狗爬挣扎式。长大了到城里的游泳馆一看,原来在水里游泳要蛙泳、蝶泳,要做美人鱼,可惜我已经改不了狗性了。
  狗爬式就狗爬式吧,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快乐。我们在水中打水仗,比赛潜水、踩水。有时有虾子在河底夹我们的脚,小屁孩吓得大叫,以为是传说中的落水鬼,我受父母影响,从来就是无神论者,常常正玩得高兴,冷不妨有人在水里拖我的脚,我一边大叫一声“啊,有落水鬼!”一边从水底把这个“落水鬼”揪出来,并狠狠地报复着!
  我们一叫“落水鬼来了”岸上就有陈秋家的姐妹吓得抱着脑壳做死的跑,队上的小孩都下了河,就是陈秋家的没有,她娘不准呢,说什么早年叶家的小崽子在河边吹泡泡淹死了,这几年反正要找一个替身,陈秋姐妹当然怕了,他们就搬着个小凳子眼巴巴地在岸上看,跟着我们傻笑,哎,有那么一个迷信的妈妈,她们真是命不好啊!
  比我们大的还可以玩很多花样,还有比我们小的不会游的就在浅水的地方练习,反正泡在水里个把月,下一个狗爬式又新鲜出炉了。
  如此这般地玩耍,享受着清凉的河水,常常让我们忘记了时间,各家的妈妈不时出门张望自己的孩子,看看天色晚了就在岸上一遍一遍地叫我们回来,这些叫喊声都成了我们的耳边风,我们就任凭着这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在河面上飘荡着,一点也不动心,反正在河里打也打不着;还有的妈妈就拿”落水鬼“来吓唬孩子,可是“落水鬼”在哪里呢?我们四处张望,嘻嘻哈哈。我妈妈在岸上也急得蹬脚,她怕我们泡太多冷水不好,就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把我们从河这边赶到河那边,又从河那边赶到河这边,我们总不肯上来,妈妈把竹竿一丢,丢下一句话:“你们就在这里洗吧,我们回家吃晚饭去了。”
  一听到吃饭,才发觉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看看河面上点点夕阳的金光,那么厉害的太阳这会儿柔和着脸,那脸儿也好像要躲起来似的,原来我们在水里泡了两个多小时了,赶快湿漉漉地爬上岸,一路滴着水珠儿,一路撒着笑珠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们的水帘洞!
  (四)歇凉
  水乡的夜晚暑气渐消,河面上还飘荡着几丝炊烟;不远处一堆艾叶和青蒿明明暗暗地闪着火光吐着浓烟,那是给牛驱蚊的;老牛则系在桃树下悠闲地咀嚼着,像在回味一天的辛劳;荷花的清香浓浓淡淡地舔着鼻尖,还夹着水草的气息;蛙声四起里,萤火虫点起了灯笼,劳累一天的大人都搬出竹铺子、草席什么的到外面乘凉,夏天的夜晚开始热闹起来。
  那个时候大部分日子没电,可这对我们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我们根本不呆在家里,我和小伙伴成群结队地在外面疯着,外面有星光灿烂,还有月光无边。
  我们纷纷从自己家里跑出来,呼朋唤友地集中在一家人的禾场上,成群结队地玩各种游戏。邀边子,玩打仗、好人坏人轮着做;调毛虫是我最喜欢的,我们分成两队,一边问:“地上古古虫,弟弟调毛虫,调了哪个?”另一边就回答,调了谁谁谁,一般从最弱的挑起,因为弱的冲不过大家的关口,冲不过就做了俘虏了,留到最后的就是最强大的了,我因为有股蛮劲子,大家都喜欢和我一边,我也常常是留到最后的,但我往往能在输到只剩我一个人时起死回生,冲过对方的重重阻挡,带兵回家,而且队伍不断壮大,初尝反败为胜的喜悦;在月光下抽陀螺,比一比谁的陀螺转得最久,我也很厉害,但还是比不过刘毛,他可以抽一节课都不死;滚铁环,我顺着我们家的禾场可以一直滚到队上的白干泥大禾场,一点也不输给男孩子;再没有东西玩了,还把萤火虫捉到一个瓶子里做手电,最后还把它们集体放生,好像做了一回观世音。
  玩着,玩着,伙伴间总有些纷争,一会儿吵架了,一会儿又和好了;哭哭笑笑,边哭边笑,吵吵闹闹……
  玩得累了,就躺在自家的竹铺子上,星星是数过很多遍的了,数不清也懒得再数,反正也不想做天文学家,而是缠着爷爷讲故事。
  故事会开始了,开始是奶奶讲,奶奶只会讲一个《红毛野人》,《红毛野人》的故事我们早就倒背如流,奶奶一讲上句,我们就接下句,然后妹妹还模仿着红毛野人的声音:“大妹子,细妹子,开门啰,我是外婆呢?”奶奶一看自己的故事没有听众,也就自愿下台,爷爷闪亮登场。
  于是奶奶摇扇,爷爷讲故事了,大家都竖起耳朵。爷爷讲故事很有派头,他总要泡一大杯茶喝上一口润一润喉咙,再理一理他的胡子,好像他的胡子里有什么机关,好像他的故事的源头就藏在胡子里一样。爷爷的故事又多又长,爷爷讲的都是一些历史故事,什么薛仁贵啊、罗成啊、岳飞啊,爷爷讲故事既有深度,还有文采。但他讲得很慢,有时候还故意卖关子,我们总是催爷爷快讲,快讲,想一下子知道故事结局,爷爷偏慢条斯理地摸着他的胡子,爷爷的胡子又长又白,据他自己对相术的研究,他的寿命不太长,留一点胡须补足补足,结果爷爷活了七十八岁,也不知道有没有胡子的功劳。故事讲到紧要处,爷爷就要我给他倒一杯茶啦、扇二十次风啦,要妹妹捶背十次啦,为了要听故事,有一次,性急的我还扯断了爷爷的好几根胡须,爷爷扯得疼了,就会大声对正在屋里剁猪草的妈妈叫:
  ‘快看你的女儿呀,扯断了我的胡子,犯上呀!”
  “您手里端着豆腐啊?您不会打呀!”妈妈当然知道爷爷不会打。
  事后妈妈就教训我,“胡须是爷爷的命根子呢,每天早上都要梳的,下次不要扯了,要夸爷爷的胡须漂亮,故事才会讲得快。”
  哎,那时的我哪里知道别人是要拍马屁,而爷爷是要拍胡须的呢?
  逢到爷爷回村子里的老家去了,我就跑到隔壁去听严娭毑讲鬼啊妖精的故事。妖精的故事总让我浮想联翩,故事里的妖精总是那么可爱,鲤鱼精多美啊,要是我也那么漂亮就好了,田螺姑娘呢,会不会是上次我捡的那个大田螺变的啊?明天我也养到水缸里看看,会不会也变成一个人给我们做饭呢!
  而鬼故事总是让我们又爱又怕又想听,鬼故事是千万不能展开想象力的,一想好像竹铺子下面就藏着一个鬼,于是我们赶快把脚往上面缩,这些故事曾一度动摇了爸爸教给我的关于世上没有鬼的信念,我和妹妹听完故事回家,妹妹总是勾着脚就跑到了我前面,她怕走后面让鬼拖住脚呢,而我呢,一边往家里跑,一边总频频回首,一边怕着一边期盼看到一个美丽的女鬼,可惜一直遇不着。
  有时候,我们也卷了一铺草席结伴到大堤上去歇凉,河堤外面是沩水河,湘江的一个支流,凉爽的河风吹起来真过瘾,又没有蚊子,天上的星星倒影着河水,颇有些“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诗意,把草席在堤上一摊开,大地当床,江风摇扇,真是惬意极了,而且堤上的伙伴们又多,我们去了总是不想回,有时候还可以听别人唱地花鼓,咿咿呀呀的二胡声,成了最美的催眠曲,我们常常就那样在江风小调中安然入梦,然后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被大人抱回了家,第二天一看,怎么睡到了自己家里的床上,不是睡在堤上享福的吗?
  还有大人从家里搬一张门板,挂一张帐子,把床铺开到了堤上,叫做开“露水铺”,那都是家住在堤下的人,叫我好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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