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香（二十七）

秦歌与九香那次同路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一种心灵感应，像乒乓球和羽毛球双打选手般的默契，都能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去。用书上的话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俩上学和放学都是以离学校不远的那个山坳为界，上学时，两人走到山坳处就自行分开，等一个走了十来步后，另一个才从山坳转出；放学时，先走的快到山坳时，另一个也就从学校出发。而先走的一转过山坳，就放慢脚步，等着另一个。
他俩这是怕学校的老师知道后会笑话他俩，特别是那四位，他们会像大家说的“叫花子捡到砣铁，一天念到黑”。
他俩不但怕学校老师知道，还怕熟人知道。有时两人在路上正在有说有笑，一看到有熟人，就马上分开，各走各的路，好像不认识一样。
尽管秦歌与九香这样小心翼翼地，可他俩还是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那应该是在第三天头上，放学后，他俩又在山坳处相聚了，于是欢笑声洒落一路。
走着走着，前面就是分路口了。俩人好像听到了口令，都同时放慢了脚步，变成了小碎步，多久都没能走出一大步。虽然俩人脚步放慢了，可嘴上并没慢下来。
“突、突、突”，从他俩身后传来了六轮车的声音，这声音很是高亢响亮，震耳欲聋，胜过高音喇叭。秦歌与九香没去理睬身后的六轮车，自顾自的说着笑着。当六轮车到了他俩的身后时，他俩便往公路边让，谁知他俩越是让，那六轮车越是往他俩这边开，眼见得他俩都已在公路边站不住脚了，若再让就得往公路旁的田里跳。这时，六轮车却停了下来。秦歌跟九香都想说这开六轮车的师傅，说他是怎么开的车，开不来就不要在路上跑。当他俩往六轮车上一望，却看见陈皮坐在六轮车的驾驶位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俩。
“吓到没得！”陈皮倒先跟他俩打起招呼来了。
“陈皮，怎么是你？”秦歌问道。秦歌这么一问，倒是把自己的心思给暴露了出来。陈皮听了秦歌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似乎还隐隐有些生疼。但陈皮强压下自己的这种心情，换成了一脸的笑容，他并没有调侃秦歌与九香，他极力装出很是淡然的样子，好像秦歌与九香走在一起，在他看来那只是因为他俩是偶然相遇。
“没吓倒才怪！开车哪有你这么个开法的？”九香责备陈皮道。
陈皮笑了笑，说我是在跟你俩个开玩笑的。
“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这车子没长眼睛，万一压倒了人咋办？”看来九香对陈皮的做法还是耿耿于怀。
“不是撑竿手，敢把篙竿摸，你放心，我这级别不会出问题的。”陈皮答后，他不想跟九香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另起话题，问九香是不是回去。
九香回答说是。
陈皮听九香说是回去，很高兴地说：“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才不坐你的车呢！”
“咹！未必坐我的车你会巴起啥子嗦？”陈皮没想到九香会不领情，心里酸酸的。
“看你说到哪去了，你那车抖得很，坐在上面就像是把人拿起来摔一样，人都会抖散架的！”九香见陈皮误会了，解释道。
“像你这么娇气，是受不住的！”陈皮本来是想说句恭维九香的话，一时没找着，就说出了这句话来。九香一听，觉得陈皮是在调侃她。
“谁娇气啦？”九香质问陈皮。
“噢，我说错了，你不娇气，那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陈皮还没有放弃送九香回去的念头。
“多谢了！我说了不坐就不坐。”九香坚持道。
陈皮见九香不愿坐自己的车，他知道再说也无益，可他不能让秦歌跟九香再走在一起，哪怕是这不远的路。他本来还要去拉一车石头才收车，这时也不去拉了，他叫秦歌上车，跟他一同回去。
秦歌也不想坐陈皮的车，可陈皮好心好意请自己坐，如果推辞了，陈皮心里肯定会不安逸的。秦歌只得爬上车，跟九香说了声再见，陈皮也跟九香说了声，九香，慢走，然后就开车走了。
车子一直开到陈皮家坝子里。陈皮的母亲吴英见了，就问陈皮，皮娃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车了？
陈皮刚才窝着一肚子气，正没处发泄，就冲着她妈说，您把我当机器啊，一天到晚都不休息么？
嘿，你这娃儿，在哪里吃了火药嗦！怎么能这样跟妈说话呢？吴英没想到自己随便这么问一问，却遭来儿子的怨抱，她不再说什么，忙着办自己的猪草去了。
秦歌下了车，就想回去。陈皮却热情地请他到屋里坐，说是你这么急着回去干啥子，回去还不是耍，我俩弟兄这会儿好好聊聊。
俩人到了陈皮的屋子。秦歌自己找了根板凳坐下，欣赏起陈皮的屋子来。陈皮的屋子被陈皮弄得个花哩胡哨的，墙上到处都张贴着女明星的照片，这些相片上的女明星，都是风情万种的笑着，真能迷死个人。
陈皮跟秦歌倒了杯开水，秦歌接了过来，说我俩个，用得着这么客气么？
莫说那些？你现在是老师了，我得尊敬你噻！陈皮笑嘻嘻地，显得很是俏皮的样子。接着话锋一转，问秦歌，你要跟兄弟老实交待，你说，你跟九香俩个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秦歌故意装糊涂。
你少跟我装了！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是别个跟我说，我还不相信，这回是我亲眼见到的，我哪么也得相信。陈皮把话往明里说。
你看见啥子了嘛？说些话让人不明不白的呢？秦歌见陈皮没把话挑明，也就想蒙混过去。
刚才你跟九香俩个走在一起，那么亲亲热热的，喂，你俩个是不是在耍朋友噢！陈皮终于忍不住，把话挑明了。
俩个人走在一起就是耍朋友，照你这么说，那男的跟女的就不敢一起走了。秦歌批驳道。
陈皮知道秦歌不会骗自己，可他总还是有些疑神疑鬼的，就问秦歌，你说没耍朋友，那你俩个怎么又走在一起了的。
秦歌便把九香跟郑老师带小孩的事说了，说完后对陈皮说，这下子你总相信了嘛！你真是曹操变的，疑心重。
陈皮这下子完全相信了，他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去。
接下来俩个便摆了些闲龙门阵，看看天色暗下来了，秦歌便要告辞，陈皮留他吃了夜饭再走，秦歌说硬是几步哦，还要在你这里吃饭。陈皮却毒秦歌，说是不在他这里吃饭，那就说明秦歌见外了，生份了，还说是好兄弟，这好在哪里去了。
秦歌见陈皮这么说，也就不好意思走了，便留了下来吃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