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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香(十一)

作品名称:九香      作者:月儿常圆      发布时间:2009-11-02 10:01:52      字数:2989

十一
这声音是陈皮发出来的。
陈皮本是躺在自家堂屋的凉椅上,慵懒使得他像泛潮的柴禾,软软的身子又像是一条蛇,但他并不想睡觉。记得在学校,午眠课他从没睡过,每当老师和值周生检查过后,他和另外几个也睡不着的男生就在教室里跑过来跑过去,把教室当作是自己的游乐场。班主任听到反映,曾把他们几个放学后留起来,叫他们在办公室里睡,说是睡不着就不准回去。结果那几个睡着了,有的还打起鼾,有的清亮亮的口水牵着线子流到地上,就像那蜘蛛丝。班主任就说那几个,你们不是说睡不着哒,怎么留起来就睡着了呢?但是陈皮没有睡着,他这是真睡不着,他伏在桌子上,头一会儿往左偏,一会儿又往右偏,班主任不准他偏头,他就用手抠办公桌,像老鼠躲在盛粮食的木柜子里啃噬时发出的声音。班主任便拿斑竹条子打他手,说他“手痒”,可这样也只能管一会儿,不久,又会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班主任拿他没法,只得叫他站着,站到那些睡着的同学醒来为止。陈皮跟班主任说,他也想睡,可就是睡不着,叫班主任他来管午眠纪律。班主任想想这样也好,免省他闹到班上同学睡不着。
现在是暑假,陈皮没什么事做,他去找过秦歌,秦歌却被他父亲给“枷”起来了。陈皮便有点幸灾乐祸,他怎么都没想到,秦歌竟然会被他的父亲“枷”起来去干活路。陈皮没跟秦歌到坡上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跟秦歌到坡上去,自己也免不了会干活的,总不至于秦歌一家人在土里干活,你一个人站在土坎上耍吧,好意思么?所以他就回来了。
陈皮躺在凉椅上,无所思无所忆,他的眼光从堂屋门穿出去,像穿堂的风,当拂过屋檐飘到外面的坝子里时,就融化在了白亮亮的阳光里,化成了一汪亮光。但陈皮并不把目光收回来,很是执着,等它化,反正也不碍事的。于是这亮光里出现了一幅明丽的画面:青青翠竹,隐隐约约的土屋,青山,蓝天……一切都处于静态之中,好像被阳光晒喑哑了。
突然,在融化的目光里飘来一朵彩云,那彩云从对门土路上往下沟飘。陈皮的眼皮好像被涂了清凉油,猛地跳了几跳,不再疲踏踏的了,而且很有力,他的身子好似受到一种力量的召唤,从躺着的状态变为了坐的状态,在那朵彩云下面,显露出半个身子,陈皮认不出来这姑娘是谁。陈皮又站了起来,很快地走到大门口,这时能看清楚对门路上那人衣服和裤子的颜色了,但仍看不见脸,好像这人是有意用伞把自己的脸遮住。虽然看不见脸,但陈皮的心还是“咚”地跳了一下,就像自己去逮草里的蚱蜢里,那蚱蜢蹦的一跳。陈皮觉察出对门那姑娘应该是九香。有书上说,人有第六感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陈皮就是凭自己的第六感官作出判断的。不过,陈皮并不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官,他认为不可能是九香。因为九香在自己这个队一无亲二无戚,也没有跟她一个班的同学,她可是从来没到过我们队的,今天怎么会突然而然地跑来呢?未必她走亲戚从这里路过?不会的,如果是这样,那她先前就应该从这里路过,我怎么也会看到她的。突然,陈皮浑身一紧,好像有人用冷水泼了他一样,难道说她是去找……陈皮不愿这么想,也不想这么想,他的心便被对门那个他认定的九香揪得紧紧的。不能呆在屋里了,得紧跟着,得把事情弄清楚自己才会安心的。当然,这个人如果不是九香,陈皮才懒得操这个闲心,可这个是九香,他陈皮怎么也得操这个心的。
外面日头很毒,陈皮没管这些,作为农村娃,如果怕太阳,说出去别人都会笑掉大牙的。所以,陈皮没有打伞,光着个头就远远地跟在九香后面。出来后,陈皮还是觉察出了这日头的厉害,这日头就像是一条章鱼吸附在自己的身上,不但要吸收自己的汗,好像要吸收自己的血,吸附得让人浑身灼疼。
当九香在秦歌竹林外停下来时,陈皮怕九香会转过来,会看见自己,他就赶紧掉转身子,蹲在路边,假装在找什么,同时用眼角往九香那边瞟。
九香收了伞,往秦歌屋里走时,这时陈皮看清了,原来果真是九香。看来自己的预感还真灵的。陈皮找了个背阴的地方,用手把额头上的汗刮下来,往地上一摔,就成了一排的雨点子。陈皮就用手当扇子不断地扇着风。
陈皮正在想到不到秦歌屋里去时,却见九香往麻雀岩方向走去。陈皮明白了,就掉在后面跟着。
他看见九香跟秦歌走到石厂去了。他心里很是难受,隐隐作痛。他没紧跟去,是怕九香怀疑,虽然自己可以搪塞过去,可九香不信呢?自己岂不是把事情弄糟了。于是,陈皮站在路边土坎上一丛很茂盛的芭茅、黄荆、马桑遮蔽出的阴影里,摘下几片黄荆叶擦拭额头上的汗,同时想着怎么办才不会让秦歌与九香不怀疑自己。
陈皮本来还是不想吓秦歌与九香的,那话在丹田时还是柔柔软软的,比河中的水草还要柔软,可在经过心时间就变了,变得更粗实更坚硬,到喉咙口时,就有点发堵,憋得慌,在舌头上打了几个跟头,滚出来时就像打了个雷,就成了吓人的话了。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陈皮在石厂顶上吼这么一嗓子,秦歌和九香被吓得一哆嗦,九香一头钻进了秦歌的怀里。
陈皮见了,心里涌起一股酸酸溜溜的滋味,他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吓他俩。
秦歌抬起头来,看到是陈皮,就冲陈皮喊叫道:“你想吓死哪个嗦!”
陈皮嘻皮笑脸地说:“我只是这么吼一下,看把你俩吓的,三魂都没有了两魂。未必你俩个……”
陈皮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这是因为他打心里不想把这话说出来。秦歌听了,知道陈皮误会了,马上辩解道:“陈皮,你莫想歪了!我俩个可是光明正大的噢!”
九香也从秦歌的怀里脱离了出来,站在一边,那脸红得像地上晒着的红海椒,心扑通扑通直跳,既兴奋又羞涩。九香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投入男孩子怀里。她为了掩饰自己,就一个劲地嗔怪陈皮。陈皮听九香在怨怪自己,就向九香道歉,并申明他并不是想吓他俩,只不过是在跟他俩打个招呼。
“你还要狡辩,哪有你这样打招呼的?”九香不相信陈皮的话。陈皮边从石厂顶上往下面走,边息事宁人地说:“好好好,都是我不对,我向你们道歉,行了吧?”
九香跟秦歌也不想在这件事纠缠下去,就问他怎么会到这里来。陈皮撒谎说,他上午来找过秦歌后,就走马鞍他大姐那去了,吃了中午饭后,他觉得那里不好耍,就走回来了。路过这里时,见他俩在石厂里,本来是打招呼的,不想说大声了。说了后,陈皮就问九香跟秦歌在摆些什么,这么大的太阳摆得那么起劲的。
九香就说了,她是来跟秦歌借高一上册的书。
“借书?你应该在家里借啊,怎么跑到坡上来借了,在坡上能借到什么书?”陈皮故作惊讶地问。
九香听陈皮话里有话,知道他是故意的,就白了他一眼,说是秦歌在坡上,她不到坡上来找秦歌,又怎么借到书嘛!
我有书,你借不借哇?陈皮话音刚落,神情就变得沮丧起来,像被太阳晒蔫的苕藤叶,说道,早晓得你要借书,我就该把我的那些书保护好。
你那书都想保护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秦歌挖苦陈皮说。
你不要量识虾子没得血。你敢不敢跟我打赌,我这个学期的书要是能保护得好好的,你输个什么?
我吃多了,跟你俩个打赌。不是赌徒都是个赌棍。秦歌显出不屑的样子说。
不敢就不敢,说那些废话干啥子。陈皮还要激秦歌。
秦歌不想再与陈皮纠缠下去,就叫陈皮帮他守一下海椒,他去把书借给九香就转来。陈皮显出看不起的神情,说秦歌,这么热的天气,哪个来偷你这点海椒,我看他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走走走,我们一齐回去,要是你这海椒折了,我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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