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2）

　　第四十二章（1）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暖和了许多。w市傍晚的街头，户外活动的人也逐渐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们衣着已经渐渐的单薄起来，而且整加了些个鲜亮的色彩。已经有些前卫时尚的姑娘们穿起了亮丽的裙子。
　　不经意间，春天的气息已经慢慢变得浓了起来，人们已经明显的听到了春天的脚步声了……
　　启明步行在街头，信步由缰、漫无目标地游荡着，不知道从哪家商店门外的音箱里传来了一阵谢天笑的歌曲《向阳花》，在耳边凝重低沉地嘶喊着：
　　“那美丽的天，总是一望无边。
　　有粒种子，埋在云下面。
　　营养来自这满地污泥，
　　生根发芽，仍然顺从天意。
　　无数个雨点，在我面前洒满大地。
　　站在这里，只有一个问题：
　　向阳花！如果你生长在黑暗下？
　　向阳花！你会不会害怕？
　　那美丽的天，总是一望无边。
　　有粒种子，埋在云下面。
　　营养来自这满地污泥，
　　生根发芽仍然顺从天意。
　　…………”
　　那质朴、忧伤的旋律，不经意之间轻而易举的又让对音乐特别敏感的启明产生了共鸣，再一次将他推入了烦恼的深渊。
　　启明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小玉的身世，想起小玉的遭遇处境，想起小玉那令人哭笑不得的世界观，想起小玉对美好未来的渴望，再想到自己眼下迫切地想要帮助小玉却又无能为力的尴尬境地，启明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旁若无人似的苦笑起来。
　　启明不知道这一切之所以形成究竟是为什么？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又伸手在口袋里摸出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张开嘴巴把吸进去的烟雾尽情地释放出来——
　　是啊！新年刚过全国各地便针对最容易滋生和推动腐败的娱乐场进行大规模的扫黄打非行动，有力地打击、扫除了卖淫嫖娼这一社会丑恶现象，有效地稳定了社会治安，清除了一些违法犯罪的隐患。进而政府部门以扫黄为抓手和契机，轰轰烈烈地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反腐运动，并且坚持“苍蝇老虎一起打”的原则，不管是大贪小贪还是高官小吏，只要是贪污腐败就会一查到底。这是国家机关一项深得民心的一项伟大壮举，使得一大批贪官污吏、包括官商勾结的商界巨头在反腐浪潮中残渣泛起、纷纷落网，被查处法办！党和政府这一决策的英明，令全国人民欢欣鼓舞，无不拍手称赞。
　　——这确实是党和政府有计划地掀起的一场有史以来力度最大、范围最广的全方位的扫黄反腐风暴……
　　在H市天天夜总会的黄总被捕之后，不仅其本人被以组织、容留妇女卖淫罪和行贿罪等绳之以法，与之有牵连的公安局长、环保局长等人都得到相应的惩处，在天天夜总会因为酒后争抢小姐而闹事的国资委的官员“张工”也被双规并被审查出原来是个变态的色狼，他大肆挥霍公款玩弄形形色色的女性，并以收集女性私处的体毛为乐，同时他的落网也牵扯出一批贪腐官员……
　　就拿启明来说，在那些巨贪眼里来说就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工程，本该早就拿到手的工程款被一拖再拖，最后竟然遭遇人为的有目的的刁难，足见腐败之风，无处不在。
　　而且，就在“开了窍”的启明，不得不给财务科王科长的送去礼品和红包、眼见着就要拿到欠款的时候，启明承包工程的甲方的项目总承包公司的老总涉嫌官商勾结、实施不正当手段参与市场竞争，行贿等罪行被相关纪检部门带走调查去了，同时查封了该公司上上下下全部的帐目。
　　虽然，作为神经末梢的分包方的启明与贪腐无关，欢欣鼓舞之余的启明不由得又有些遗憾，因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那笔几经周折终于要到手的欠款暂时又拿不到了，不过，启明又觉得这种原因造成的工程款暂时的拖欠让自己扬眉吐气……
　　想着想着，启明心里傻傻的笑着，自己心里都分不清自己是喜是忧？从大局出发反腐倡廉是民心所向，启明自然是举双手赞同。从自身利益来看及时拿到这份款项对启明来说又是迫在眉睫的，有着极其深刻的意义。
　　小玉回去好些天了，依旧杳无音信，电话关机，微信不通。开始，启明还深深地惦念着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启明似乎已经习惯了。何况，启明问过在外出差的帅帅，帅帅说小玉也没有打过电话给他，他也联系不上妈妈。
　　启明觉得，不管小玉手机坏了或者是否换了新的号码无非两种情况：小玉天生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无所谓或者说强势的性格，觉得自己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必要联系那么多，就连儿子也无需要联系太多；另一种就是小玉在故意躲避自己，因为知道联系了帅帅，启明从帅帅那里就能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
　　冷静下来了的启明反复分析了以后，异常平静。启明认为，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他倒是可以接受，自己以后可以慢慢给小玉灌输一些关于亲情和表达亲情的必要性的理念。那么，如果小玉是在故意躲避自己，而且因为躲避自己，竟然到了可以放弃跟儿子联系的地步……，那么，启明想，自己也许应该放弃这段所谓“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感情了。启明设身处地地想了，如果是自己，启明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爱人失联这么长的时间的……，之所以小玉做到了，只能说明小玉不爱我！既然她不爱，我又何必勉强？！既然她不爱我，我只有及时放弃……
　　其实，可怜的启明再聪明，怎么也不会想到小玉会“打包”情感，等自己挣够了钱再续情缘的想法。
　　孤独的启明想象着那自己不想要的结局，心里不由得忧伤起来。正好那已经离了很远的音箱远远的传来一阵启明熟悉的姜木那首催人泪下的歌曲《失去你》：
　　“就算最后我一败涂地，
　　就算最后我都输不起，
　　就算最后我会怪我自己，
　　不怨你！
　　也许命运注定了结局，
　　也许上天定下了日期，
　　也许是我没能告诉你，
　　我在乎你！
　　想着我俩以前做过的事，
　　还历历在目如此真实，
　　我的愚蠢是失去你
　　最无奈的解释！
　　失去你，是我一生的悲剧！
　　曾拥有你，我没有去珍惜！
　　啊，失去你！是我一生的悲剧！
　　我爱过你，我将用生命回忆，
　　回忆……
　　…………”
　　听着，听着，启明心头一阵阵辛酸，只觉得嗓子发硬，他在心里默默地把那句：“曾拥有你，我没有去珍惜！”改成了“曾拥有你，我却无法挽留你……”跟着旋律在心里倾诉着无奈的哀愁和相思。
　　启明似乎感到一阵置身于旷野之中的孤独，他无聊地四处张望着无意中发现了街边的电线杆上，公交站牌上，垃圾桶上到处贴着牛皮纸小广告。渐渐地，紧张不安，甚至有一种恐慌一阵阵地向启明袭来，因为那些简单明了的广告语让他触目惊心：
　　“办假证：1380*******。”这是电线杆上的，连续几个杆子上都一样。
　　接着：
　　“寻仇：1370*******。”……
　　“找小姐：1360*******。”……
　　“代办文凭：……”……
　　“假币：……”……
　　“提供毒品：……”……
　　“迷药：……”……
　　…………
　　启明几乎目不暇接地浏览着这一张张细小的却震撼人心的广告，忽然间，他感觉到邪恶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得就在自己身体的周围甚至和他并肩或擦肩而过。这一刻的启明，忽然不再感到孤独，相反的，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拥挤，只是这份拥挤让他感到了一阵阵的恐慌，因为，他感觉到充斥在自己周围的是一双双邪恶的眼睛和一个个罪恶的心灵，让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他偷偷的用眼睛的余光刻意地留意着每一个偶尔出现的与他擦肩而过、或并肩而行的那些人们的面孔和面孔上的表情，竟然发现他们一个个都象伪装了的毒贩、枪贩、杀手……至少也像卖淫或介绍卖淫的皮条客。
　　他时刻警惕着，以他在部队曾经练过的身手保持着一触即发的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对那些也许突然出现的恶魔……
　　当年的地下党似的，他机智地以无比沉着冷静的外表、内心高度防范的状态，在大街小巷迂回着，游走着……
　　启明想，如果自己是警察该有多好！可是，他又想，是又能怎样？难道这一切警察就没有看见过吗？
　　第四十二章（2）
　　出差在外的帅帅回来了。
　　这次出差，他已经代表公司跟对方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并带回了甲方合作项目的图纸，就等着自己公司拿出具体的设计方案，只要设计方案能够得到对方认同，双方就可以签约了。
　　“干得不错，小伙子！……要继续保持和发扬下去！”
　　一下火车，接站的启明便对帅帅大加赞赏。初出茅庐的帅帅牛刀小试就初战告捷，让启明感到欣慰。
　　帅帅坐上启明的车子，一路上腼腆地沉浸在喜悦之中。
　　可是回到住处之后，当他得知小玉回家后就一直处于的失联状态的时候，帅帅不由得焦虑又困惑起来。这时候，启明又不得不反过来故作轻松地劝说帅帅：
　　“不要担心！你也知道的，她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从来不知道注意一些细节，她根本不知道别人会牵挂她为她担心，更不知道去惦记牵挂别人。她就知道为了让别人过上好日子去吃苦受累的挣钱……何况，她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情呢！”
　　帅帅听了启明的解释，默默地点了点头。可是，已经长大了渐渐懂得事理的帅帅总是觉得不怎么对劲，总是觉得大人们有什么事情隐瞒、回避着自己。
　　启明去街上买菜去了，他要亲自下厨做几个菜为帅帅接风。
　　多了个心眼儿的帅帅，突然想起来往奶奶家里打个电话，也许能够找到妈妈的消息呢！于是，他拨通了奶奶家的座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