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2）

　　第二十四章（１）
　　“张小雅事件”之后，受其影响最深的自然是张小雅，虽说只是罚了款，没有被送去拘留，但面对冰冷的手铐受到的惊吓足以让她魂飞魄散，而且临出派出所之前那位民警还特别交待过她，如果再犯将会有送去劳教的可能。她再也不敢把客人带回家，就连跟客人在外面宾馆开房都是提心吊胆的了。
　　其次是小玉，虽说事件最终没有牵扯到她，可就在张小雅被抓的那一阵自己内心那夹杂着担心和高度不安和恐慌的感触，在她内心深处烙下了深刻的印象，总也挥之不去。她也无数次反复设想如果被抓的是自己……，而本来就应该是自己。那种复杂而又恐慌的心理折磨，那种落魄噬魂的情形完全可以用“惊弓之鸟”来形容的了。
　　她们小心翼翼的工作着，当客人有特殊要求时尽量在夜总会小包厢或空包房解决，她宁可挣得少些。
　　小玉知道启明深爱着自己，她也知道自己一再的反复会给启明带来了莫大的伤害。可是当她想到家里的外债，想到操劳了一辈子还在操劳的母亲依旧上无片瓦，想到至今未曾成家的弟弟小强还形单影只，还一事无成，想到孤身寡人的婆婆，她确确实实矛盾重重。尤其看到别的姐妹大把大把的挣着钱，她那颗爱家、爱家人的心就平静不下来。她也曾想过，这样是不是对启明很不公平，很残忍！可她总是认为，自己趁现在多少还有些姿色抓紧挣些钱，那样也省得启明负担太重。再说，以后自己加倍的善待启明，对他多多做补偿也无妨。
　　更重要的是，朴素节俭的自己也不是好吃懒做，或者像别人一样贪图自己享乐。
　　于是她依旧不顾启明的感受、抛开一切顾虑，全身心的以上班为重点，一心一意的多挣一点钱。谁知道这一出事，又束缚了自己的手脚，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有了启明的讯息，本来小玉也时常感到孤单，时常牵挂着启明，只是被对金钱强烈的欲望冲淡了她的思恋。
　　眼前，生意又受到了约束，闲暇时的小玉更是常常想起启明，想起帮他悉心照顾、培养孩子的启明。其实，在她心目中启明的确是个好人，尤其是从帅帅那里反馈的启明对孩子方方面面真诚的照应更让她心怀感激，可是她真的摆脱不了对金钱的渴望，而且是迫切的渴望……
　　在矛盾中纠结着，她时常在跟帅帅通电话时，有意无意的问些启明的情况，并暗中交代帅帅尽他自己的能力，尽量去照顾照顾启明叔叔。
　　启明在工作生活中时常给帅帅解释并灌输一些为人处世必备的礼节、礼貌和正确做人的道理和自强、自立思想，力求他能够尽早学会做人，做一个真正能了解社会、适应社会、适应市场竞争的人，为以后做事创业打基础。启明还帮帅帅在当地报了电脑培训班，有的放矢的学习并掌握现代商务必备的一些网络知识，为以后面向市场竞争做准备。
　　帅帅天资聪颖，又有学习经商的潜质，所以他接受较快，很是招人喜爱。唯一欠缺的稚气未消，缺少必要的指教和锻炼，那些是需要在工作和生活中积累起来的。于是启明带着帅帅出入各种商务上的社交和工作场合，俨然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父子。
　　看着帅帅听话又乖巧的样子，再想想几乎让人愁欲断肠又痛彻肺腑的小玉，启明常常暗地里感到惋惜，惋惜孩子的遭遇，惋惜他有这样在迷失中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母亲。
　　启明多少次想跟小玉交换一下帅帅的情况，可是越来越提不起勇气，实在不想去拨打小玉的电话。
　　启明和小玉就这样僵持着……
　　自从那次给小玉发了短信之后，启明一直也没有跟小玉再联系过。之后启明曾反复考虑了好几天，虽然自己深深的爱着小玉，可是小玉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痛苦加失望，他想改变小玉的人生观，他真的不希望自己成天生活在这种无可类比的疼痛之中。
　　经过反复考虑他想用他认为最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的“分手”做筹码来刺激小玉，警醒小玉。他总是希望小玉有突然醒悟的奇迹发生。谁知道他那个“分手”的短信发过去了之后，如石沉大海，小玉那边竟然波澜不惊，无动于衷。
　　…………
　　尽管自己嘴上把话说得那么毅然决然，可启明心里依旧深深地思恋着小玉。他白天忙碌于工作，时间还好打发些，可是每当夜晚降临，启明就进入了一天中最揪心的时段，那是小玉上班的时候。尤其到了午夜时分，启明就仿佛开始受煎熬般身心俱焚，他焦虑、痛楚、心疼……他每个夜晚都在浑浑噩噩的度过。他觉得还有好些话要跟小玉说，他多少次想拨打小玉的电话，可是自己话说得那么斩钉截铁，碍于男人的自尊，总也拉不下面子。
　　更关键的是，他怕自己一旦打开了电话，自己感情的潮水将一发而不可收拾！她更害怕电话打不通，那意味着小玉“不方便”接电话了……
　　启明只好用自己一直以来独特的倾诉方法排解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有些话说给麻木不仁的小玉听就是对牛弹琴，他时常把要跟小玉说的心里话都以书信的方法写下来，说给心目中那个善良、淳朴的小玉听，也可以自我安慰一下，给自己缓解一下紧绷着的夹杂着哀怨和怜爱的思恋情结，他翻看自己以前写的一些权当给了小玉内心里的告白——
　　（某日晚上）
　　小玉：
　　虽然，虽然我们这些天没有联系，说真的，我一直牵挂着你。
　　我知道，现在正是你上班的时候，我不打你的电话，是因为你不方便接。
　　不知道这会儿哪个男人成了你的座上客，不知道是高是矮是老是少？或者年轻如帅帅的同龄人，或年老如我们的父辈！
　　但愿这只是个酒鬼，他只是个买醉的酒鬼。
　　我知道，你正戴着面具装着笑容尽量让他高兴，因为他高兴你才能拿到或者多拿到些许小费。
　　可是，我不知道这个家伙酒量大小。如果酒量不大，那是最好不过了，可我担心如果是个酒量大的呢？你有些酒量，可是不算太大，而且你喝多了就会吐，你的胃就是这样喝出毛病的。如果你又是偷偷的去卫生间把就抠了，那更伤身体。更为担心的是，你一旦喝多了，就会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就会哭。如果这是个有些素质男人还好，如果是个没有素质的他会借机发挥，不付小费，甚至借着酒性、发酒疯打你……
　　或者，今天的客人是个色鬼，他只是来占便宜来了，或者就是来发泄来了。那样当然不会出现前面那些状况，可是对我来说现在发生的状况却是更加糟糕，残忍。
　　虽然我无奈地默许了你坐台，可是小玉！我内心深处是不能接受别的男人跟你动手动脚，甚至肌肤相亲的，尽管你只是在那逢场作戏。仔细想想，……不！我不愿想象，那情形带给我的简直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而且，这种情形！我相信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乐意接受的！
　　小玉！这一刻，像以往无数次一样。请别忘了，我正在思恋着你！——对！就是这一刻！
　　……
　　（某日午夜）
　　小玉：
　　时值午夜。也许像以往一样，你正在回家的路上，或者已经回到家里。可是，连日来我知道我再也等不到你回家后打来的电话了。
　　也许，你在回家的路上，在这个北国严冬的夜晚的街头。那你一定要多穿些衣服，在外面走路要拉起衣领，把手放在口袋里，外面天寒地冻的，很冷。
　　如果，你到家了，你赶快洗漱后，睡觉休息吧，你也很累的！
　　或者，又如果你现在在别的什么地方过夜或者跟别人在家里过夜……，那情形我不愿想象，可总挥之不去的无数次在我脑海中徘徊，让我的心在滴血，“滴答、滴答……”一滴滴，迎合着时钟的摆幅，一分一秒让我的心血在流失……
　　小玉！这一刻，像以往无数次一样。请别忘了，我正在思恋着你！——对！就是这一刻！
　　……
　　启明还常常翻看之前的一些：
　　（某日午夜）
　　小玉：
　　今天，接到你的电话较之前早些。你说你回家较早正躺在床上，你很快就挂了电话，说是你累了，要早点休息。
　　其实，不谙熟说谎之事的你，从你的口气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你的不正常，你分明是在家以外的某个住处的卫生间打的电话，那头很静，静的出奇，连抽水马桶有节奏地漏水的声音都异常清晰……
　　我不想揭穿，那结果只会带来无端的争执或惹得你直接关机。——我一直瞪眼等着的，是你安全、回家的讯号，绝不是不欢而散的战争……
　　（某日下午）
　　小玉：
　　今天上午九点就打电话给你，因为帅帅的一些情况要跟你商量。可是，你一直关机！从早上到下午到现在已经快晚上六点了，都是关机！真的怕你出事，或者被警察抓住了……就算你陪别人去哪里或者玩或者干什么，你总该给我个电话呀？哪怕抽空！那样，最少我知道你还安全，还在！
　　（某日下午）
　　小玉：
　　刚才你在电话里跟我大喊大叫的说的话太过分了，是的，我没有资格管你！我目前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满足你的所有愿望！可是我确确实实在努力，而且一直在行动的路上，你却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说真的，我很失望，更委屈！你怎么就看不到别人所做的一切呢？你怎么能睁着眼睛昧着良心说话呢？
　　有时候，你自私得让我感到陌生……
　　……
　　看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启明一阵阵脖梗子发硬、发酸，眼圈发红，满腹的委屈似乎要从眼眶里涌溢出来
　　启明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可是，现在他却无从说起，因为现实中的小玉让他感到陌生。而理想中的那个小玉似乎也离他渐行渐远，难道理想在现实面前就真的是不堪一击吗？难道她保持沉默就是默许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此决裂吗？！
　　第二十四章（2）
　　又是晚上。天天夜总会黄总的办公室里……
　　黄总自导自演了一场闹剧，他事后想想，自己都禁不住洋洋自得地佩服自己的高明。躺坐在办公室里的老板椅子里回味着自己的杰作，黄总得意洋洋的露出了微笑。
　　呵呵！首先，这一出戏给公安上的朋友带来了业绩。这他妈对于急功近利的某公安来说，比送他金元宝都享用，从他在电话里说话的那股欣喜劲就可以感受出来；其次，杀一儆百，这一出自导自演的闹剧整出来以后，她们这帮小女子谁还敢再把客人往外带？！一个个都惊弓之鸟似的——张小雅及其他爱外带客人的那帮小姐，必然会引以为戒，望而却步。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一招不仅让小姐们能服从管理，还彰显了本人宽宏大量的人格魅力，进而增加了大家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让一帮小姐们对他忠心耿耿，甚至增加了对他的依赖性。
　　总之，得益最大的还是黄总他本人．
　　“呵呵！”
　　从监控里看着下面来来去去的小姐们较之以前焕然一新的工作面貌，黄总不由得得意的笑出了声音。
　　确确实实，自从“张小雅风波”之后，小姐们的工作态度发生了质的变化。因此，这几天生意渐渐的越来越好了。——这恰恰又验证了黄总一直强调的“服务质量出效益”这句代表经营理念和经营方式的至理名言。
　　黄总端起茶杯，舒心的喝了口尚品碧螺春。
　　下面KTV包厢陆续的上着客人，陈红几乎应接不暇。刚刚安排一帮客人挑完了小姐，还没有给陈红喘息的机会，张工喝的满面红光带了几位朋友上来来了。
　　……
　　“陈——经理！给我叫小玉！”陈红领了一帮小姐刚走进包房，刚刚落座的张工就带着酒气喊道。
　　“噢！是张哥啊！小玉刚才您来之前才上了钟，您看！我们这儿的姐妹个个都有特色，您随便挑挑！您看是要单纯些的还是成熟些的、丰满些的还是苗条些的、温柔些的还是……”陈红满脸陪笑，商品推销一般推销着正面向客人一字排开的她的臣民们。
　　“哎！大家挑吧，快挑！”张工无可奈何，自己带头挑了一个，又让大家一人挑了一个。
　　于是，随着音乐声的想起，包房里又开始了一处或悲情凄惨、或幸福喜悦、或疯狂发泄等等各种特色的音乐，加上一一对应，各为其主的小姐们卖力的服务，大家渐入佳境，包房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晚饭时已经喝的东倒西歪的张工，几瓶啤酒下肚，渐渐觉肚皮发胀来了尿意。他放下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姐，出了包厢就摇摇晃晃的往洗手间走去。
　　一泡憋了很久的尿终于排泄完毕，张工打了个尿颤，顿时轻松舒爽了许多。他从洗手间出来，正打着酒嗝儿迈着凌乱的“醉步”回包厢。突然，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眼前一亮，并心跳加速。
　　是小玉，小玉正从一个包厢出来正准备去卫生间。张工一把拉住正低头迎面走过来的小玉的手，舌头打结地说：“小玉！你……不够意思。打……你电话不接。找……你坐台，找……不到……”
　　“啊呀呀！是张哥呀？看你说的，怎么能呢？可能人家没听到……再说，你每次来都来的晚了……”小玉抬眼一看是那个什么公务员张工，忙笑嘻嘻的回应道。同时，手臂暗暗用力，想甩开张工。
　　可是，张工抓住小玉的手就是不放，固执的坚持道：“不——不行！你得陪我喝一个……”
　　“不行！”小玉急切的说“我那边有客人的！如果我去你那边，客人会有意见的。”
　　“什……么客人？”张工一听就来火，借着酒精的作用随口说道：“什么鸡……巴客人？！我就不是客人？”
　　“谁他妈的裤裆烂了？！跑出你这个混蛋来啦！”张工突然听到一声怒骂——是小玉今晚的客人。
　　“你……骂谁呢？”张工转身问道。
　　“王哥！您别急，他这是喝多了呢……”小玉话还未说完，只听到“嘭”的一声，被小玉喊作“王哥”的一拳挥来，张工左边脸颊上顿时鼓起了一个大包，眼镜歪在脸上。
　　张工扶了扶眼镜，迅速上去一把揪住王哥的衣领，另一只手挥拳就还击。可是，动作迟缓了些，被对方抓住握拳的那只手的手腕就势一拧，别的张工松开了抓住王哥衣领的那只手，王哥另一只手抓住张工的肩膀稍一使劲，轻轻松松地就把张工摔倒在走廊的地毯上。
　　好在楼上的黄总招呼保安赶来时，双方的朋友才从包厢里闻讯匆匆出来。否则，免不了一场群殴。
　　……
　　第二天一早，某个网站上竟然贴上了张工歪斜着眼镜，脸上鼓着大包的形象照，并配上说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某单位公务员某某，在ＫＴＶ因为争抢小姐与别人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于是，张工一夜爆红，又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