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3）

　　第二章（1）
　　又是一年夏收季节，麦子大丰收了。
　　那天正午时分，太阳火爆地照耀着刚刚收割完了的田野，祥芳嫂拿着编织袋在刚刚收割完的蒸笼般冒着热气的地里捡着麦穗。
　　又渴又热的祥芳嫂浑身被汗水浸湿了，晒得黑黝黝的脸上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蜕皮，在汗水的浸泡下又痒又疼。烈日下的祥芳嫂时不时的有些头晕，可她不能停下来，因为时间久了，麦穗晒得爆籽了就捡不到麦子了。捡麦穗和拾稻穗一样都是抢时间的活儿——祥芳嫂每年两季捡回来的粮食足够当全家一年的口粮。
　　此时此刻，阿根正在以前集体留下的晒谷场上用拖拉机拉着那只巨大的石碾子，挨家照应着帮各家各户碾场……
　　到了晌午时分，阿根戴着草帽、光着脊梁、肩上耷拉着脱下来的汗衫，驾着他那听话的铁牛、随着那有节奏的“隆隆”的柴油机声，哼着小曲儿，遛弯儿似的碾着场。
　　“阿根！这些天忙着碾场给拴死了吧……”一边翻晒麦子的韩伯打趣道：“……你那双手痒不痒？……”
　　“哎！——这不快了吗？”阿根打着哈哈，语气中透着轻松，兴奋地答道：“最多再忙一两天就解放喽……”
　　“阿根！你一天天在外面耍钱，单独留了你那肥/腚/丰/乳的女人在家，你怎么放心的啊？要不要兄弟们帮你照应照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经过李三家晒场时，李三打趣道。
　　李三，四十多岁，是个光棍汉。从未碰过女人的李三常常靠拿别人的婆娘开些带荤的玩笑，过过嘴瘾。
　　“去你的！缺德的玩意儿！你小子再耍贫嘴试试！是不是想找抽呢？看我一会儿不撕烂你的逼嘴……”
　　阿根耍钱归耍钱，吵架归吵架，在外人赞扬起自己貌美的媳妇儿祥芳嫂时，他还是蛮骄傲的。他不无自豪的嗔怒道。
　　晒场上一片丰收后的欢声笑语。
　　太阳快落山了。眼瞅着最后一片晒场就要碾完了，阿根不由得加了加油门，“突、突、突”柴油机烟筒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加大了马力。
　　就在拖拉机提速转弯时出了状况——碾子没有同步拐过来，因为离心力的作用向外侧甩了过去，接着拖拉机的牵引力又把它拽了过来。这一拽不要紧，强大的反作用力使得拖拉机机身猛的一抖，阿根没把握好扶手从机座上摔了下来，悲剧就在此刻发生了——几乎同时，被拽回来的巨大的石碾子压着阿根的双腿齐大腿跟部扎扎实实的碾了过去……
　　躺在医院里阿根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傍晚。坐在床头的，是哭干了眼泪的祥芳嫂，和自己的一双儿女。当阿根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齐腿根截去后，困兽犹斗般用双拳击打着自己的脑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歇斯底里地对扑上来阻止他的祥芳嫂和吓得趴在病床上直哭的孩子们吼道：
　　“滚！滚！丧门星！！！滚，你们全给我滚……”
　　从此。阿根失去了可以让他自由自在东游西荡的双腿，失去了自由。那失去的双腿换来的是一张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好动的身躯。
　　同时，失去的双腿换来的还有一笔去医院手术和治疗欠下的债务。
　　昼夜躺在床上的阿根好动的心理和生理上的限制产生了极大的反差，他的脾气日益暴躁起来，整天在那里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发脾气骂娘。
　　小玉躲瘟神般躲着他，就连已经上五年级的小强放学回来也不敢跟他拢面。
　　只有祥芳嫂一日三餐端茶送水照顾着阿根的吃喝拉撒洗。
　　当然，家里多了个常年要人服侍的残废，自然占去了祥芳嫂好些时间。
　　因此，已经逐渐出落成了大姑娘慢慢懂事的小玉，更多地分担起了家庭的重担，因为她早就知道只要自己多流一滴汗，母亲就会少吃一份苦，少受一份罪。
　　于是，万沙河边频频出现得更多的是形单影只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小玉，小玉虽说穿着破旧但干净整洁，俨然出落得宛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可人。
　　第二章（2）
　　夏日的傍晚，夕阳西下。
　　一整天火热地烤射着大地的太阳终于疲惫地隐藏了它的身影，只留下漫天余辉映红了西山半片天空。已经有袅袅的炊烟在村庄里升起。
　　祥芳嫂家门前简易的厨屋里。忙碌了一天满身是汗的祥芳嫂正坐在灶头火塘边烧火，火塘里熊熊的火焰似一条条怪异的火舌热烈地舔着锅底，影映着她汗渍未干的脸庞，一片通红。
　　一锅热水在“咕噜噜”作响着沸腾开来，整个不大的……
　　祥芳婶要自己先洗一下澡，再帮阿根擦洗身子。
　　阿根截肢以后，失去的不仅仅是双腿，连同他那男人的命根子也焉儿了，生理上他已经失去了男人的功能。
　　从此，祥芳嫂每每洗浴净身都挪到了厨房。祥芳嫂是有意避开阿根，以免阿根看在眼里产生心理上原欲，继而因为身理和心理上的落差引发情绪上的暴躁。——因为阿根毕竟是个男人，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雄心勃勃的积聚着、压抑着找不到出口的汹涌奔腾着的岩浆。
　　祥芳嫂在灶边放倒了一张小板凳，又从门角拖过椭圆形的木盆一头垫在倒着凳子上。她从锅里舀了两舀子开水倒进盆里，从水缸里舀了几舀子凉水兑进去，又从关着的厨房门后的挂钩上取下晒的很干、有点发脆的澡布，一端放在水里用手牵着搅了搅，并试了下水温……
　　祥芳嫂慢慢地、一件件脱去满是汗渍的衣服，整个身体就像淘金者筛萝里不断荡涤着洗去泥土的金沙，渐渐的迸发出那种诱人的光鲜。祥芳嫂光着身子面向木盆较低的那端，哈着腰两手小心翼翼地扶着盆壁，抬起脚先慢慢的蹲进了木盆，平衡了身体之后，才把她那突凹有致的胴体，慢慢的、稳稳的坐进了木盆里。
　　木盆不大，祥芳嫂根本舒展不开身子，连腿也不能伸直，只好交替着、蜷着双腿打坐般的在木盆里坐着。
　　微微发烫的热水浸泡着因为常年泡在河水里而生了些“毒气”的腿脚，让祥芳嫂感到一丝丝痒酥酥的惬意，她用澡布撩着水往身子上搓洗，那微烫不烫的热水滑过肌肤刺激着每一根毛孔，更是给她带来了无穷的无以名状的舒爽和快意。祥芳嫂很是享受，不由得微闭着双眼，嘴里“咝——嘘、咝——嘘”暇意地轻喘着，不停的用澡巾撩起热水在身上搓着……
　　其实，再强势的女人，也是女人，……。祥芳嫂搓洗着自己身子的某些部位时，也难免产生一丝丝让人脸红心跳的怀想。她舒爽怡神，放松着身心，红扑扑的脸上半睁半闭着忧郁的眼睛，默默享受着水和肌肤的亲密接触带来的快意……
　　突然，冥冥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一双诡异的眼睛在偷窥她，祥芳嫂不由得慌忙双手抱胸、身子一缩，蜷在澡盆里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厨房门紧闭，灶台上方泥土墙上抠了个洞，的确只按了快巴掌大的玻璃做窗户，可是那么高……正明晃晃的看着自己呢！
　　明明是自己多疑产生了幻觉，祥芳嫂深深的喘了口气，竟自露出一丝宛如少女般羞涩的媚笑，继续用澡布沾着热水由脖子开始由上至下往身上搓洗着……
　　第二章（3）
　　万沙河上，碧波荡漾。虽说是夏天，多云的晌午，席席河风吹拂着，让人感觉阳光倒不算很毒。
　　河心的船上，小玉上身穿一件妈妈用自己的旧衣服改成的宽松的“蝙蝠衫”，下身是一条洗得褪了色的水磨蓝牛仔裤，脚蹬乳白色高腰齐膝的那种雨靴，一双裤腿被仔细地塞在靴子里面，略过耳际的头发把整个人衬托异常精神。
　　尤其是那时不时经过的一阵轻风，吹拂她那宽松的上衣使得小玉饱满的胸部若隐还现，似乎那似熟非熟、泛红还青的蜜桃，青涩纯朴中又涌动着诱人的美感。
　　夏季是用网箱逮龙虾的季节。大清早的小玉一口气放了几千米长的网箱，这会儿正在手忙脚乱的收着网箱逮着里面的龙虾。
　　今天运气不错，龙虾较以往多又比以往大些。看着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龙虾被抓出来，被装进壶篓子里“淅淅、沥沥”不厌其烦地玩着徒劳无功的“逃脱”游戏，小玉内心充满了收获的喜悦。她心想，抓紧时间，早点收完龙虾，到镇上赶晚市卖了，可以帮弟弟买些纸笔文具，还要买回来点熟菜，再帮老爸买瓶酒——家里好久没有改善伙食了。
　　想到这里，她手上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沙、沙、沙、沙……噼噼、啪啪……”一阵急促的雨点敲打着芦苇和水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河面上同样由远及近铺天盖地的溅开了密密麻麻的水花。
　　六月里的天，真的是孩儿的脸，一场雨就这样说下就下了起来。毫无预兆的，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转眼间就成了落汤鸡的小玉，手忙脚乱的把手头的网箱往河里一扔，赶紧划船靠岸，收起壶篓子就往岸上跑。前面不远处有看青老人的遮阳棚，她一口气跑过去，把已经淋透了的身子躲了进去。
　　说是棚，其实就是支起来的四根竹木杠子，在一人多高的地方交错绑上几根棍棒竹竿做棚顶架，架子上面盖上旧塑料薄膜和一些旧柏油纸，再上面铺上些稻草，用残砖破瓦压在上面。就这样四面空空，毫无遮拦的就大功告成了。
　　小玉躲在里面，虽说头顶淋不着雨，可越来越大的风吹打着雨水依然溅打在小玉身上，小玉浑身几乎都已经湿透了。小玉被淋湿了的上衣几乎透明地紧贴在身上，身体的轮廓和里面的肌肤隐约可见。不停地淋在身上的雨水由上往下流着，顺着湿透了的牛仔裤的裤腿淌到了靴子里，脚底下都实实在在的感觉汪起了水。
　　看着四周密密实实的雨帘砸打着庄稼，溅起了朦朦胧胧的雨雾，小玉发现天突然暗了下来。
　　渐渐地，又刮起了大风，撕扯着雨帘不时飘着打在小玉身上，这会儿小玉感到了一丝丝寒意，浑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突然，有个披着白色塑料布的人影隐隐约约地从远处跑了过来。待到走近了，小玉才看出来是李三。
　　李三披着形同虚设的塑料布，落汤鸡般的狼狈，他也一头钻进了棚子。
　　“李三叔！”小玉礼貌的招呼道：“在地里干活儿的？”
　　“哎！哎！”李三随口应道，接着问：“你怎么在这儿？……哦！抓龙虾呢？我看看……”
　　李三边说边往小玉面前凑着，揭开小玉背在身上的壶篓子的盖子探着头发被淋湿了的脑袋往里看。同时，小玉也欠过身子往李三面前靠了靠，好让李三看清楚些。
　　李三看到了篓子里活蹦乱跳的龙虾，同时那双邪恶的眼睛的余光也窥见了小玉那几乎透明的，青春勃发的身体。
　　四十大几年，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这么清楚的看过女人，更没有碰过女人，还是处子之身的李三，突然猥琐的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小玉作势乱摸……
　　“叔！你干什么？……啊？！”小玉意外地一愣，接着吓得大叫，同时一把挣开李三，“啪！”随手甩过去一个大耳光并大喊一声：
　　“滚！！！”
　　小玉愤怒地扶正背在身上的壶篓子，连忙转身一头扎进风雨之中，迎风向雨朝村子里一路狂奔而去，任冰冷的雨水和着委屈的泪水在脸上流……
　　……
　　厨房里。听完女儿的哭诉，祥芳嫂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面对在厨屋里又吼又叫着要拿刀去剁了李三的小玉，力不从心的祥芳嫂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对小玉好言相劝：
　　“小玉啊！就算妈求你了，千万别再张扬了，这不是还好好的？没有把你怎么样吗？你不要折腾了，女孩子家名声要紧，不要茅坑不臭自己搅。这要是张扬出去，说什么话的都有，以后咱们还怎么做人……。再说，更不能让你爸知道，那样除了让他心里添堵，于事无补，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祥芳嫂压低嗓门，劝说着小玉。
　　祥芳嫂知道这事不能张扬，更不能告诉阿根。那样阿根会暴跳如雷，而又无可奈何，力不从心无济于事的急燥，只能给他带来巨大的烦恼。谁叫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个家庭，又摊上了个残废的爷儿们呢？——祥芳嫂暗地里叹息道。
　　“谁呀？什么事呀？！”耳朵管事的阿根，听到前面厨房里的动静，扯着嗓子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跟小玉说话呢！”祥芳嫂连忙敷衍道。
　　夜里，祥芳嫂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无意中碰到睡在另一头的小玉的成熟的身体，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哎！女儿长大了，是该好好找个婆家了！也好早点离开这风雨飘摇的家，好歹让孩子有个依靠，免得害苦了孩子。
　　第二天，祥芳嫂备了些糖果点心，去了后庄的张媒婆家，再三叮嘱、恳请张媒婆为小玉留意个好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