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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吴钩传(二十四)

作品名称:碧海吴钩传      作者:袖手风云      发布时间:2010-02-05 09:56:19      字数:11603

第二十四章楚山修竹如云,异材秀出千林表。

祁寒正和陶三说着话,忽听到姜浣沅惊道:“爹!你怎么了!”回头看去,见姜大先生喷出了一口黑血来。祁寒忙一纵身,跃到姜大先生的身旁,待要再掏出两颗“紫雪通幽丹”给他服下,却见姜大先生微微一睁眼。陶三也已掠了过来,见姜大先生醒来,便喜道:“姜总镖头!”这话一出口,忽又想到姜总镖头虽醒过来,那些弟兄却再也醒不来,不禁又是一阵心酸。
姜浣沅道:“爹,你好些了吗?”祁寒也问道:“姜前辈,你怎么样了?”姜大先生睁开眼来,望了望四周,却反问道:“其他弟兄呢?”祁寒摇了摇头,姜大先生眼一红,涩声道:“是我害了他们的性命!”陶三哭道:“姜总镖头,不是你,是铁线帮!还有江南六寨,这笔血债说什么也要向他们讨回来!”
姜大先生默然片刻,突然问道:“那武林大会可开了?”祁寒望了望日头,道:“怕是快了。”姜大先生问陶三道:“此去金竹坪还有多远?”陶三道:“还有半个时辰。”姜大先生道:“我们要快些去,再耽误些,怕就来不及了。”陶三道:“正是!我们要赶过去,可千万不能迟了!我们要在天下武林人的面前把他们的真面目揭露出来,为死去的这么多弟兄报仇!”
姜大先生却沉声道:“可你们要记住了,到了金竹坪,谁也不许说报仇的事情,我们是去参加大会的,不是去寻仇挑衅的。”陶三未料姜大先生说出这话,便是一楞,想了一想,忍不住道:“那江南六寨把我们害成这样,我们还去那个什么劳什子大会做什么!难道这么多弟兄的仇便不报了吗?”
姜大先生道:“仇定是要报的,但也需找准仇家才行。”陶三急道:“这是铁线帮的地盘,今天一早又是铁线帮下得帖子,这不明摆着是他们做得吗!”说着,又对祁寒道:“祁少侠,你把那铁牌给总镖头看。”祁寒便将那铁牌递给姜大先生。
姜大先生拿过来瞧了一瞧,便放进怀中,道:“谁欠了我们血债,想逃也逃不掉!我姜大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们。可眼下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报仇,也要等到开完武林大会后——此事我自有计较,总之你们切不可在会上提报仇的事就是。”
祁寒听到陶三说要报仇的话,便是一皱眉,觉得有些不妥,但又不便开口阻拦,待听到姜大先生的话,便道:“姜前辈说得是,此事有些蹊跷,还是弄清楚再说才好。”陶三见祁寒也这么说,只得嘟哝了两句,不再言语。
姜大先生手一撑地,便要坐起来,祁寒和姜浣沅忙上前去扶,祁寒道:“姜前辈,你的伤……”姜大先生看了看腿,道:“中箭时连疼都感觉不到,现在能觉着疼,可见已经不碍事了。”祁寒和姜浣沅正要扶着姜大先生站起来,扭头却见陶三从地上拾起一把刀来,走到那两个蒙面人的尸首旁,祁寒道:“陶三哥,你要做什么?”
陶三道:“既然方才我们装做人罴吓退了他们,索性就装得再象些,将这两人的尸首砍做几段,等那些蒙面人再回来,见了也不会起疑。”祁寒知道陶三是心伤天风镖局诸人的死,又见着不能报仇,便气不过,想砍那两人的尸首泄愤,便道:“可那些人回来了,见着也必定会起疑:这里满地尸首,那人罴为何非要放着其他人不管,却独独要把这两人撕碎,难道那人罴竟和他们二人有仇不成?”
姜大先生叹了口气,道:“既然着两人已经死了,就不要再为难他们的尸首了。我们还是赶去金竹坪要紧。”陶三已将刀举在空中,闻言楞了一楞,又将刀狠狠往地上一扔,回过身去,便当先领路,由那谷东面的小路向外走去。
出了山谷,祁寒还有几分担心会碰见那些蒙面人,却并不见他们的踪迹,想来是给人罴吓得胆寒,早逃得远了。行不多远,虽然有祁寒和姜浣沅扶着,姜大先生却越走越慢,腿上伤口处也渗出血来,祁寒便把姜大先生背在背上。姜大先生虽不愿意,却已实在无力再走,只得随祁寒去。
四人爬上了一座山岭,忽听到有“呜呜”的号角之声在四山回荡,久久不绝,便不约而同往天上望去,此时正是日在中天,姜大先生喃喃道:“开了,这武林大会终于开了!”
下得山来,又行了数里,远远便望见前面松竹掩映,陶三一指,道:“那便是了。”祁寒把姜大先生放下来,和姜浣沅一左一右扶着,往前走去。走了十数步,便有几个人迎上前来,都穿着铁线帮的服饰,当先一人拱手道:“不知来得是哪路英雄?”
姜大先生从怀中掏出请柬递于他,那人翻开请柬一看,忙恭身道:“原来是天风镖局的姜总镖头。会前黄帮主着人出来问过多次了,说姜总镖头怎么还没来。”陶三听了此话,眉头一挑,便要开口,祁寒忙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姜大先生淡淡道:“路上耽搁了些,这才来得晚了。”那人道:“大会已经开了,便请姜总镖头赶紧进去吧。”说罢,挥手唤过一人,让他领他们进去。
那人领着姜大先生四人走进松竹层层交错的树林,陶三对祁寒附耳道:“这会不会也有什么埋伏?”祁寒摆了摆手,陶三嘴一撇,心道:“那可难说得很!”
出了那树林,见路边好一条涧水,水花若雪,其声若奔雷,将周围的一切声响都遮住了。又拐过一道山梁,那水声忽得便灭了,便倍觉幽静。前面是一片竹林,阳光自顶上照下,落在碧油油的竹上,似给竹子镀了一层金色。祁寒心道:“这金竹坪的名字多半是从这里来的了。”
穿过了那竹林,几人的眼前便是一亮,陶三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却原来前面是好大一片空场,场上密密麻麻围坐了有近千号人。这许多人虽并无大声喧哗的,却免不了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听上去便是嗡嗡一片。场中正站着一人说着什么,却哪里能压得过这近千人的嗡嗡声,远远听去便不真切。
姜大先生谢过了领路那人,见前面人都已坐满了,便带着祁寒、姜浣沅和陶三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祁寒直起身向场中看去,见那这千人围坐的场中,有几丈见方的一个大空地,空地上东西两边各放着三张椅子:左边第一张椅子上端坐着柳聚君;第二张椅上是岳英;第三张椅上那人看模样也就二十多岁年纪,剑眉星目,面若银盘,模样甚是俊秀,只是神情有些桀骜;右手第一张椅子空着;那长江十三坞的总舵把子木野狐第二张椅子上;第三张椅子上倚坐着一个中年人,头戴玉冠,身穿大红底撒金的锦袍,面色却有些苍白,不象武林中人,倒象久不出外走动的官宦子弟。
陶三怕祁寒不知那几人是谁,便一个个指给他道:“那边左首三个就是短云岭的柳聚君,惊鸟林的岳英和连角寨的朱虚侯。右首两个,除了木野狐,另一个就是鄱阳王家的王昔,也就是当日那王谢王大侠的兄长了。”祁寒望了一望,没见着王谢,心中奇道:“这样重要的事情,王前辈为何却没有来?”又问道:“铁线帮的黄柄之呢?”陶三低声道:“就是站在场子中间说话的那个老贼!”
祁寒这才往那人看去,见那黄柄之年约半百,须发都已斑白,表情整肃。只是隔得远了,周围又人多声杂,还是听不清他说得什么,只间或听到有“倭寇”、“官军”之类的字样传来。
那黄柄之又说了片刻,便对众人一拱手,似是说完了。又走到柳聚君的身前,拱手说了句什么。柳聚君站起身来还了一礼,黄柄之便回到右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柳聚君缓步走到场中,却不说话,只将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说来也怪,方才黄柄之说话时,下面也话声不绝。柳聚君这一走上前来,目光一扫,还没开口,下面话声顿时便止住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柳聚君的身上,偌大一个场子,坐了近千人,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只听柳聚君道:“大家远道而来参加这金竹坪的抗倭大会,绝不是冲着我柳聚君的面子,所以客气话我就不说了。”这说话的声音并不特别大,语速也不快,却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度,由不得人不听下去。
柳聚君继续道:“至于倭寇在沿海一带为祸之烈,方才黄帮主说了不少,诸位也都有所耳闻,我也不再多说。今日我只说一件事——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给大家看一个人。”说罢,轻轻一拍手,便有两个劲装大汉押着一个人从众人围坐的圈外走到场子中间。
柳聚君一指被押着的那人道:“此人名唤山口丰后,是倭寇的一个细作。”众人多没亲眼见过倭寇,一听此人竟是倭寇,都看看这倭寇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便都向那人看去。却见他不仅长得与中原人无甚大异,就是穿着打扮也与没什么特别,便又都交头接耳起来。从人群中又忽有人大声道:“此人不是倭寇!”一听这话,底下便是一阵轰然。
围坐的人虽多,柳聚君却看得清楚,便望着大声喊的那人道:“原来是杭州府的风雷刀郑刚郑大侠。不知郑大侠为何说此人不是倭寇。”那郑刚只在江浙一带小有名气,却从未有人以大侠相称,不料今日却被柳聚君在这许多人面前连称了两声“大侠”,心中狂喜,好容易控制住舌头,不让声音颤抖,这才站起身说道:“杭州城曾被倭寇围过,我参与守城,从城上望下去,见那些倭寇长得不是这样。”
柳聚君道:“哦,那倭寇该是何模样,倒要向郑大侠请教。”郑刚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那倭寇……那倭寇一个个都手挥长刀,赤着双足,乱披着头发,青面獠牙,和厉鬼相似,怎么也不是人的模样。”此言一出,底下便有许多人附和道:“是啊,倭寇凶残成性,岂能长得与我们无一般模样!”
柳聚君不慌不忙,道:“这我没听说过,倒让我长了不少见识——郑大侠帮着守城一定辛苦得紧了。”郑刚见柳聚君这样说,便得意道:“那也没什么。守乡护土,那时是人人有责的,好在城中人手众多,大家分班守卫,倒也没有太辛苦。只是为了防止倭寇从夜深人静时进攻,所以夜晚时要特别小心些。也承蒙大家看得起,便推我领着人在夜晚时守卫,我小心防备,虽受了不少累,可就从未让那些倭寇有可乘之机过。”
柳聚君道:“原来是这样,那倭寇可曾攻城?“郑刚道:“倭寇见我们防卫得紧,并不敢攻城,只远远望望便跑了。”柳聚君点了点头道:“那郑大侠真是居功不小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不太清楚,那杭州城的城墙是不是很高,这才让倭寇望而却步?”郑刚道:“自然是很高,怎么着也有十几丈吧,但城墙虽高,也得有人把守才行……”
听到这儿,柳聚君忽然冷哼一声道:“既然你都是在夜晚昏黑时上城守卫,城墙又有十几丈高,倭寇也并没有攻城,只是远远望了望,你又怎么能看清楚他们长得青面獠牙,和厉鬼相似!”那郑刚说得正高兴,给柳聚君一问,便呆住了,道:“我……”
柳聚君道:“你根本没有看清那些倭寇长得什么模样,只不过是想当然而已,是也不是?”郑刚涨红了脸,道:“我……我……可大家都这样说,又怎会有错!”
柳聚君厉声道:“就是大家以讹传讹,越传越乱,仿佛那些倭寇不是人类,非人力可敌一样,这才使得军心动摇、民心动摇,这才使得我大明的军民往往不战自自溃!而身为武林中人,对着些惑众谣言不加以澄清,反而推波助澜,更为可恶!你知不知道,此时若是在军中,我便可以以沮军之罪,将你斩首示众!”
郑刚听了这话,羞愧之极,额上冷汗乱淌,再不敢分辨,两腿一软,便坐了下来,却觉得左右两边千百条不屑的目光都朝自己射来,忙将头低下,再不敢抬起来。
此时场中又是一片寂静,柳聚君挥手对底下坐着的一人道:“杨兄弟,你站起来一下。”便从人群中站起一人,柳聚君道:“这位杨建杨兄弟是我断云岭在浙东分堂的堂主。”又对杨建道:“你把胸前露出来给大家看。”杨建依言解开衣服,底下便是一阵惊呼,只见他的胸前密密麻麻满是伤疤,简直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各人都是行家,都看得出这些伤疤有刀砍的,有枪戳的,有箭射的,有暗器打的,还有火燎的,简直象各种伤疤的大全一样。
柳聚君道:“杨兄弟在沿海一带,领着浙东分堂的弟兄,亲身和倭寇大小数十战,落下了一身伤疤,这些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罢了。”对杨建道:“杨兄弟,你说与大家听,那些倭寇是何模样。”
杨建道:“回寨主的话,那些倭寇也不是三头六臂,也不是青面獠牙,长得和咱们倒也没什么区别。我也不是夸口,就是我一人,敌三四个倭寇却也不怕他们!”
柳聚君颔首道:“你且坐下。”又对众人道:“大家可听明白了,那倭寇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只要我们心里不怵,齐心协力去对付他们,别说以一敌一,便是以一敌十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听了此话,众人纷纷应道:“正是!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他们怎么是我们的敌手!”“我们江南武林人才辈出、好手众多,自然无须怕他!”“是好汉的,就和他们刀头上说话。就算他们真是历鬼,也要把把他们的鬼脸下下来!”“那还说什么,大家杀倭寇去!”……
柳聚君等话声平息下来,道:“倭寇自然是要杀的,但也要等到开完大会,大家有一个共同的计较才行——我们且说正事,这山口丰后会说我们江南一带的言语,这才被倭寇派过来当细作。也是一个极偶然的机会,他落在我们断云岭手里。从他那儿,我知道了不少倭寇的事。正好乘此次大会,我将他带过来,要他在所有江南武林同仁的面前,把倭寇的阴谋说与大家听。”
说到这儿,柳聚君转身对那山口丰后道:“你把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对大家再说一遍。”山口丰后道:“是!我是老船主手下瀛洲分舵的一个小头目……”众人听他说话声音果然与众无异,却又不知那老船主和瀛洲分舵是什么意思,有人便问道:“什么叫老船主?什么叫瀛洲分舵?”
柳聚君在一旁解释道:“沿海一带的倭寇有许多股,却都奉一人为首领,这人便是老船主了。那老船主手下有四大分舵,瀛洲分舵是其中之一。”祁寒在后面将这话听得明白,暗道:“彭老生便是那瀛洲分舵的舵主,既然彭老生已潜身江南,这山口丰后说他是瀛洲分舵的,应该不会错了。只是不知那彭老生知不知道自己的手下给抓了过来。他要知道,定然不肯善罢甘休,或是混到这金竹坪来也不一定。”想到此,便左右望了望,却并不见有彭老生的踪迹。
场中柳聚君解释已毕,又对山口丰后道:“你继续说。”山口丰后道:“眼下沿海一带防卫甚严,我们讨的好处渐少。老船主便有进袭江南内陆之想。这次我到江南来,一是要探听江南武林的虚实,二是看准时机,挑起江南武林各门各派的矛盾,好让江南武林忙于内乱,分崩离析,无暇顾及我们,我们便可乘机而进了。”
听了此话,底下便有不少人骂道:“好毒辣的计!”祁寒却不觉得特别诧异,心道:“这些话当日在五味楼上,柳寨主也和我说过这些。只是没有提起到抓着这细作之事,想来定是此事重大,不能泄露出去,故而柳寨主隐而不提。”
柳聚君对山口丰后道:“那你为了挑起江南武林的内乱,做了哪些事情,都一一说来山口丰后道:“有些事是我做的,有些事另有他人负责。就说我做的事情,却也不多,只有两件:第一件,便是将长清帮的帮主陆进杀了,却嫁祸到金华崔氏的头上。”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蹦起一人,喝道:“你胡说什么!”此人一身白衣,众人中有认得的,便指指戳戳道:“这便是陆进的大弟子耿长兴,也就是现任长清帮的帮主了。”那耿长兴大踏步走上前来,指着山口丰后喝道:“你胡说什么,我师父明明是被他们崔家害死的,你想要替他们洗脱罪名么!”
话一出口,底下又跳起一人,身背长剑,怒道:“早说过你说过你师父之死与我们金华崔氏无关了,你放明白些可好!”说着,一纵身跳到场中来。祁寒问陶三道:“这人是金华崔家的人吗?”陶三道:“这人便是金华崔家的三少爷崔子鱼。”
那崔子鱼一指耿长兴道:“你要再信口胡言,莫要怪我不客气了!”耿长兴道:“我就这样说又怎样了,你们敢做却不敢认吗!”崔子鱼气急,道:“我爹为了此事气得卧病不起,我大哥、二哥都为你们所伤,你们还想怎样!”说着,伸手便往背上的长剑抓去。耿长兴也不示弱,道:“却是你们崔家都死光了,我才安心。”也是双手在腰间一探,便要将藏在腰间的链子枪擎出。
眼看两人就要动起手来,柳聚君轻一晃步,拦到两人之间,对他们拱手道:“耿帮主和崔三侠少安毋躁,且听这人讲完再做计较。”又对山口丰后道:“你说下去。”
山口丰后道:“长清帮和崔家在金华府地界上都是数一数二的门派,他们两家又交往甚密,少有芥蒂。”耿长兴在一边哼道:“和他们交往甚密,当真是我们瞎了眼了。”崔子鱼道:“说了半天,你只有这后半句不是屁话。”
山口丰后道:“我知道,只有杀了他们的头面人物,才能挑起事端来。我便先设法将崔家四少爷的剑偷了出来。”
崔子鱼听了此话怒道:“原来我四弟的剑是你偷的!我爹为了这四弟丢剑的事,把他的双腿都打断了,却是你害的!”耿长兴道:“连自己的剑都看不住,腿被打断了也是活该!”崔子鱼也冷声道:“剑丢了倒也没什么,有些人连自己的师父都保护不了,不知是不是活该!”耿长兴怒道:“你!”迈步上前,一拳向崔子鱼打去,崔子鱼哪肯示弱,手掌一摆,便要迎上去。
柳聚君正站在二人之间,双手一叼,便将二人的手腕携在手中,笑道:“二位的火气也太大了些,待听完了他的话再打不迟。”耿长兴和崔子鱼的手腕被柳聚君携在手中,都用力挣了几下,却哪里挣得开来,只得先按下怒气。
山口丰后道:“谁都知道崔家的剑狭而长,与各派的剑都有不同,我偷了剑后,就用这把剑把长清帮的陆帮主杀了,好让长清帮认定是崔家做的。”耿长兴道:“你胡说!我师父武功高强,你岂是他的对手!”
山口丰后道:“我确实不是陆帮主的对手——但我探听明白陆帮主每日晚饭后有去景隆茶馆喝茶的习惯,便混进景隆茶馆中做了名伙计。乘他来喝茶时,便在茶中下了毒……”耿长兴不待他说完,又喝道:“你又胡说了,每日我师父去茶馆喝茶只不过是图个热闹而已,茶叶、沏茶的水还有茶具都是自己带去的,你又怎么下毒!”
山口丰后道:“耿帮主说得不错,陆帮主每次去都带着上好的龙井茶,又带着一壶烧好的隔年雪水,便连茶具也是用的自己的那套宋窑的老茶具。但他既然他到了茶馆中,总不能不让伙计替他沏茶吧,我在茶馆中待了一个月,替他沏了一个月的茶,久而久之,便和他也熟了,他对我也渐渐松了防备。这时我才决定动手。那日替他沏茶时,我在他的茶中加了一小片茶叶,这片茶叶和普通的龙井茶叶绝无区别,除了在上面薄薄得涂了一层毒药。这毒药也不会伤人性命,只不过隔一个时辰,就会如多喝了酒般沉睡不醒。”
听到这儿,耿长兴口中一哼,满面不以为然。山口丰后又道:“陆帮主喝了那茶,过了半个多时辰,起身离开了茶馆,我便提着崔四少爷的剑跟在他后面。走到半路,他果然倒了下来,我上去只一剑,再把剑往他身旁一扔。这以后的事,就是你们长清帮和他们崔家的事了。”
山口丰后话一说完,耿长兴不怒反笑道:“真是编得好故事,当我是三岁孩童吗?用这样的话骗我!”山口丰后道:“耿帮主不相信吗?那我问你,陆帮主可是一招毙命,剑伤可是从左胸第二根肋骨和第三根肋骨之间斜刺上去,直达心脏?”耿长兴听了这话,脸色陡然一变,心道:“师父的剑伤,只有我和几个师弟亲自验过,旁人决计无法得知,他说得这样一丝不差,不是他下的手又是什么!”
想到此处,耿长兴不禁又羞又怒,大喝一声:“好贼子!”不顾一只手还在柳聚君手里携着,便要纵身跃起,向山口丰后扑去,柳聚君将两人的手一松,身子一转,便挡在山口丰后的面前,耿长兴急道:“柳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聚君道:“耿帮主,能否听在下一言?”耿长兴道:“你想让我不要为师父报仇吗?”柳聚君道:“你师父的仇自然是要报的,但你不能杀他。”耿长兴道:“这是为何!”
柳聚君道:“我曾经答应过他,只要他在众人面前将做过的事说出来,化解你们的纠葛,我便饶了他的性命。”顿了一下又道:“他虽是异域凶顽,我也不能失信于他。”耿长兴道:“那我师父的仇怎么办!”
柳聚君道:“这事虽由他所做,他却不是首恶,只不过奉命而为罢了。你若要报仇,该去找那些倭寇去才是,否则就算你杀了他,这仇也不能算是得报了,你师父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耿长兴听了这话,楞了一楞,自语道:“不错,该去杀倭寇为师父报仇才是!”
另一边崔子鱼冷眼看了半天,见已水落石出,方对耿长兴道:“耿帮主,你师父的血债总算有个债主了,我们崔家这边的帐该怎么算!”耿长兴面上一红,迟疑片刻,终于走过去,对崔子鱼做了一揖道:“是我有眼无珠,错怪了你们崔家。”
崔子鱼哼道:“说得倒轻巧!你们将我大哥、二哥打伤,还毁了我们几处产业,就说一句错怪,就算了吗!”耿长兴面上闪烁不定,过了片刻,忽大声道:“那你要怎样!你大哥、二哥被我们打伤,我几个师弟也被你们打伤,这不是扯平了吗?”崔子鱼道:“是你们先来惹得我们,可不是我们先来生你们的事。”耿长兴将脚在地上么猛地一顿,道:“你……”
便在此时,柳聚君走上前,道:“二位不要吵了,让在下做个和事佬如何?”崔子鱼和耿长兴都忙拱手道:“柳寨主请说。”
柳聚君道:“这事怪不得崔家,也怪不得长清帮,而是倭寇在其中作祟,要算帐却要找倭寇算帐去。二位要因此而起什么争端,岂不是正堕入倭寇的诡计?还是言归旧好,共商抗倭大计,方是正务。”崔子鱼道:“那我大哥二哥的伤就这么算了!”耿长兴道:“大不了我赔你些银子做养伤费就是。”崔子鱼道:“我们崔家会稀罕你的银子吗!”
柳聚君摇摇手道:“我已派人到金华府去送‘玉麟丹’。现在崔老爷子和崔大侠、崔二侠以及耿帮主的几位师弟都应拿到这‘玉麟丹’了。”此言一出,底下围坐的众人顿时便是一阵骚然,崔子鱼和耿长兴心头也是一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陶三在底下对祁寒啧啧赞道:“有道是‘若将性命还,去寻玉麟丹’,这‘玉麟丹’乃是断云岭秘制的疗伤圣药,非但能医诸多内外伤,还有固本培元之效,对武功修为大有裨益,一颗‘玉麟丹’简直比千斤黄金还贵重,武林中人谁不稀罕!崔家的人和长清帮的人受再重的伤,也不用担心了。”祁寒忽然想起在五味楼上,柳聚君曾说起岳英去断云岭寻解药未果,他便给了岳英两颗“玉麟丹”。心中不由暗道:“原来这‘玉麟丹’这等珍贵,当日倒忘记谢过柳寨主的一番好意了。”
只听柳聚君又对崔子鱼道:“就是崔四侠的腿伤,崔三侠也不必担心,一同带去的还有上好的接骨药,加上‘玉麟丹’,崔四侠的腿定可复原如初。”崔子鱼心中感激万分,俯身道:“多谢柳寨主美意!”柳聚君笑道:“谢我的话倒可免了。只要你们两家捐弃旧嫌,和好如初便好。”
崔子鱼惭道:“敢不从命?”便转身对耿长兴抱拳道:“方才崔三说话太过无礼,耿帮主原谅则个。”耿长兴也连忙还礼道:“哪里哪里,是我太过莽撞,错怪了贵府。等一回去,我便亲自上门去向崔老爷子请罪。”崔子鱼道:“该我们去拜祭陆帮主的英灵才是。”
柳聚君哈哈笑道:“二位不用在这儿推来让去了,有什么话等到了你们金华府再说就是。”底下众人见一场仇怨便在柳聚君三言两语间化解于无形,都感轻松,多笑了起来,耿长兴和崔子鱼也是一笑,便携手走下场,回座位上去了。
柳聚君对山口丰后道:“这是第一件了,你继续说那第二件事吧。”山口丰后还没开口,众人中又站起一人,远远对柳聚君拱手道:“在下陈抗,忝居天台派掌门。”柳聚君道:“陈掌门,不知有何见教?”
陈抗道:“三个月前,鄙派有五名好手先后离奇身亡。我查看他们的伤口,都是被鹰爪门的‘大力鹰爪手’所害。而鹰爪门也找到我们,说他们的几名弟子也死在我们天台派的‘天灭斧’下。为了此事。我们天台派和鹰爪门已经纷争了数月,相互间也互有死伤。方才我听了长清帮和金华崔氏的事情,有几分怀疑这里面也有什么曲折,详情如何,还请柳寨主让这山口丰后告之。”
柳聚君道:“这事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他并不知情。不过他说与他同来的一个细作刚好被派在贵派附近,很有可能是他用了相似的手法,来挑拨贵派和鹰爪门的关系。此事我已着人去详察,相信过不多久便也会真相大白。”陈抗道:“那便多谢柳寨主了。”说罢便坐了下去。柳聚君对山口丰后微一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山口丰后道:“这第二件,是我……”
刚说到这儿,从坐着的众人中忽然飞出一道寒光,直奔山口丰后而去,几乎与此同时,寒光起处,一人从人群中拔身而起,向紧旁的一棵松树上掠去,有人喝道:“师兄,你做什么!”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见柳聚君将袖子在山口丰后身前一卷,那点寒光便灭了。拔身而起的那人的脚刚要堪堪踏上树枝,那树上树枝忽得分开,从里面穿出一个人来,口中叱道:“下去!”那人心中大骇,一个跟头便栽了下去,脚还没落地,树上那人已自他头顶扑下,一掌正披劈在他颈项上。那人顿时昏厥,横着重重摔在地上。而树上那人脚一沾地,一俯身已将昏倒那人提在手中,脚下急点,身形轻绝,便已到了场中,手一松,将那人掷落在地。
众人心中都暗暗喝彩道:“好轻功!”纷纷站起,看出了什么事。也这才看清楚从树上下来的那人什么模样。只见他也只二十多岁,面容清朗,背手站在那儿,身上一袭青衫,衣袂带风而动,更显得神清气爽,让人一见便生出钦慕之心。再看地上那人,有相识的已惊呼道:“追风派掌门的戴鹰!”惊呼声未已,一人已分开人群,从后面走上前来,道:“师兄!”又满面惊异得看着柳聚君,道:“柳寨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聚君道:“你可是追风派的司马助司马大侠?”那人道:“在下正是司马助。”柳聚君道:“其中原委,司马大侠待会便知道了。”又对众人道:“一点小事而已,不足以扰乱我们的抗倭大会,大家还请坐下。”话声中,众人便坐了下来。柳聚君这才指着从树上下来的那人向司马助道:“这位便是铁线帮黄帮主的得力助手,也就是号称‘铁线四绝’之一的清泉。”
众人都久闻“铁线四绝”,尤其是清泉的名头,却多没有见过。听柳聚君一说,见清泉方才出手时又果如行云流水一般,潇洒利落,心中都自赞叹不已。其中有不少年轻女子,见清泉仪表非凡,更是自觉不自觉把脉脉含情的目光扫将过去。
陶三也在底下听得明白,一听说清泉二字,想起镖局中弟兄的惨死,腾得一下便要站起来。姜大先生在旁伸手在他肩上一按,将他牢牢按住,沉声道:“忘记我的话了吗?”陶三无奈,只得坐在那儿,却紧盯着那清泉,恨不得用眼光把他钉死在那儿。这目光夹杂在那些女子的目光中,可真煞风景得紧了。
司马助却没有心情多理会,只对清泉略一拱手,道:“久仰。”又对柳聚君道:“我师兄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聚君将袖子一舒,一把飞刀便自袖中滚落下来,柳聚君伸手捏住刀柄,道:“司马大侠可认得这飞刀。”
司马助仔细一瞧,道:“怎么不认得,这是鄙派的追风刀。”柳聚君道:“这就是你师兄方才对山口丰后施出的那暗器——你再闻一闻。”司马助凑在那刀上一闻,觉得上面有一股甜腥味,不禁惊道:“这上面有毒?”柳聚君道:“正是!”
司马助道:“可……可敝派的追风刀一向只以迅捷伤人,却从不在上面淬毒。”柳聚君道:“这就是了。你师兄之所以在上面淬毒,正是为了要将这山口丰后置于死地!”司马助道:“我师兄他与这山口丰后无怨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正说到这,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一变,道:“莫非,这……他方才说得第二件事与我师兄……”
柳聚君对山口丰后道:“还是由你说下去。”又对清泉道:“清贤弟,先让戴鹰醒转过来,也让他听着。”清泉微一颔首,伸手在戴鹰的背上一拍,戴鹰浑身一激灵,便醒了过来,看看柳聚君,又看了看底下的众人,顿时瘫软在地,面若死灰。
山口丰后道:“我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去暗害追风派的掌门张克虚。”听了这话,司马助便向戴鹰看去,戴鹰的身子不由一抖。山口丰后道:“可追风派的张掌门不仅武功高强,而且生性谨慎,平日深居简出,难以觅得机会。”司马助道:“不错,我师父平日极少出门走动,除了我们几个亲信弟子,就是同派中人也难以见到他。”
山口丰后道:“说来也是巧极,这日我正在一个小酒馆中喝酒,想着接近张掌门之法。忽听到另一张桌上有人骂骂咧咧,回头一看,却是一人喝醉了酒,正说着醉话。我本来也没有太在意,可那人的话一听入耳中,竟让我大喜不已。那人反反复复骂得却是‘好老儿!这样偏心!追风十七式,只教我十五式,那司马助倒学了个十七式,当真欺人太甚!’我知道这追风十七式是追风派张克虚的成名武功,这醉汉能学到追风十五式,便应是张克虚的嫡传弟子了。想到此处,我便走过去将那人扶到客栈中,乘他酒醉,又套出他了不少牢骚话来,也这才知道他竟然就是张克虚的大弟子戴鹰。”
听到这儿,司马助面色一黯,对戴鹰道:“师兄,你不该这样说师父!你可知师父为何传我十七式,却只传你十五式?”
戴鹰摇了摇头,司马助道:“我们追风派祖上传下来一条规矩,要出任掌门之人在继位之前,不得将追风十七式学全。这取的是‘谦受益,满遭损’的意思,是要挫挫每代的掌门人锐气,免得他们自以为武功了得而骄横自满。待他们坐上掌门之位后,自会有得到追风十七式的武功图谱,将之习满——这些也是师父告诉我的,我因他不肯将十七式全部传给你,这才去问他,他便向我说出了这番话来,我这才知道,他老人家只传你十五式,却传我十七式,不是对我偏心,而是要让你继承他的掌门之位啊!”
听了此话,戴鹰面色灰了又黄,黄了又灰,怔了片刻,将眼一闭,悲声道:“罢了!罢了!”山口丰后继续道:“待他酒醒之后,我又不惜钱钞,曲意和他结交,只三两天就赢得他的信任,把他的心事和盘托出,说他师父不信任他,却宠信那司马助,八成有废长立幼之意。我见他这样说了,便乘机挑拨,终于说得他火起,生出弑师之心来。我便给了他一包毒药,他就是以这包毒药毒杀了张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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