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三）

　　（三）
　　隔年夏季的一个傍晚，西山的夕阳只剩下一抹最后的嫣红，西塔尖上盘旋着刚刚飞出的蝙蝠，唧唧喳喳的叫声、扑扑簌簌的翼动声，将这初夜的暮色点缀得如此美丽。
　　馨怡趴在饼厂办公室的办公桌上睡着了，她这两天非常累，刚刚结束实习，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写论文，下午来武鸣风这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武鸣风将落地电风扇调小点，轻轻的将门掩上。今天的生产计划下午早早就完成了，几个工人被晓农请到家里吃普度去了，他因为昨晚拉了肚子，身体不舒服也就没有去了，反正都是兄弟不会去计较这些。
　　这时，狗蛋在厂门口招手，武鸣风走出去，他说交代办的都已经布置好了，让武鸣风赶紧过去。谢过他们，武鸣风回到办公室，馨怡还轻轻地打着呼噜酣睡，他摇摇她的肩，轻声唤道：“馨怡，快快起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馨怡睁开朦胧睡眼，看着武鸣风，再左右瞧瞧，才想起来自己在这里竟然睡着了，顿觉难堪，羞羞笑了。
　　“走，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武鸣风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带我到哪里去呀？”
　　“别问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肯定你有意外之喜。”
　　从饼厂出来，走过一条乡道，穿过一片防风林，再爬过一道海堤，外面就是海滩了，此时的海滩没有什么人，只有海浪拍打岩石的涛声。
　　武鸣风将馨怡拉住，要求她将身体转过去背对着自己。
　　“干嘛呀?”馨怡嘻嘻笑着问他，以为武鸣风和她闹呢。
　　“乖乖听话，闭上眼睛。”
　　武鸣风双手从她背后蒙住她的双眼，她嘻笑着挣扎。
　　“别乱动，你乖乖按我说的做，一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武鸣风在她耳边，告诉她怎么走，武鸣风呵出的热气让馨怡的耳朵里有了种暖暖痒痒的感觉，她怕痒，不顾一切地挣脱，双眼睁开一看，她定住了。
　　白白的沙滩上，点燃了两堆篝火，在篝火的中间，用鹅卵石排了一个大大的“心”，在“心”字的中间排着歪歪斜斜的六个大字：“馨怡，生日快乐！”
　　馨怡呆呆地看着，她知道是武鸣风让人提前来布置的，心底一涓暖流涌向全身，此时此刻她的盈盈地漾溢着幸福的感觉，感动的泪水在红红的篝火中闪烁着泪光。许久，她才回过身来望着武鸣风，忽然扑进他的怀里，脑袋使劲地往他的怀里拱，似乎想要融进他的身体。
　　“鸣风哥，鸣风哥！”馨怡真的非常非常的感动，从来还没有谁会为她这般的费尽心思，今天，武鸣风的这番举动怎么能不让她喜极而泣呢？她是真的太高兴了，这样的生日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过，要也只是在电影中看过，可是她的鸣风哥今天就让它真真切切地在她眼前发生了。
　 “丫头，生日快乐！”武鸣风拥着她，唤着他给馨怡的呢称，诚挚地送上他的祝福。
　　这样的生日之夜，他们没有俗气的蛋糕，没有亲朋，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微微的风，轻轻的浪和夏虫的叽啾。坐在那个大大的“心”字中间，她整个人靠在武鸣风的怀里，凝望着漫无边际的夜空，和他说着些神话故事。武鸣风爱就爱她的这份无邪，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和所谓的聪明，他不喜欢“聪明”的女人，若曦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所以注定他们之间的爱情善始却不能善终。
　　想起她，武鸣风立即掐断了回忆，他可不想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让一个已经远去的女人来干扰破坏了。
　　武鸣风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只要这样抱着她，他就觉得很幸福。馨怡很顺从地将脸蛋贴在武鸣风的胸前，听着他顿挫有力的心跳声音，这一份安全感足可以融进她全身每个细胞。
　　馨怡今晚的心情极好，回来的一路上还沉浸在海滩的喜悦中，她在想象着武鸣风刚才说的给她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回到武鸣风在饼厂的卧室，打开门，馨怡一眼就看见了床上的大礼盒，乳白色的盒子被一条漂亮的金色丝带系着。“哇塞！”馨怡惊喜地叫了起来，走了过去，拿起礼盒看了又看，然后才解开丝带，双手轻轻地掀开盖子，“啊！”地一声开心地跳了起来，这是件白色的裙子，上面的布花细致精美，胸前抽在一起的皱摺顽皮可爱。是她在一个商场看上的，因为价格太贵了，只得悻悻作罢，武鸣风知道后悄悄地去买了回来作为她的生日礼物送给她。果然，她一见满心欢喜，拿起来轻轻地抚摸着裙子上的花朵，侧看着武鸣风，他读出她眼里的心。
　　“丫头，这礼物你喜欢吗？”
　　馨怡的眼泪溢出了眼眶，武鸣风一愣，不由担忧地问“怎么了，丫头，怎么哭了？难道今天过的不开心吗？”
　　她哽咽着道：“不是的，鸣风哥，我是太开心了！你知道，从来没有人给我做过这样的生日，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快乐！”
　　武鸣风一听，心里不觉黯然。馨怡并不是汉英的亲妹妹，而是他父亲与以前的女友偷偷生下的，后来馨怡的生母病死了，临终前将她托付给馨怡的亲生父亲，汉英的妈妈尽管接纳了这个原本不属于这个家的馨怡，但心理上总是有些不平衡，所以对她总也是亲不起来，而馨怡爸爸也感觉愧对妻子，尽管心里面也非常疼爱这个乖巧的女儿，却也不敢太过明显，所以家里的事他几乎没有怎么去插手。
　　想到这，武鸣风搂着馨怡的腰，深情地对她说：“从今往后，有我与你一起度过！”
　　“嗯。”馨怡温柔的将头埋进武鸣风的怀里，她的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她此时觉得特别的踏实和温暖，靠在武鸣风这厚实的胸膛里她知道自己很安全，可以任意的索取。
　　“开心些，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怎么可以不痛快呢！”
　　“谢谢，我今天真的很快乐。”
　　馨怡仰起头，她静静地看着武鸣风，看得非常非常的认真，然后，眼睛里又出现了亮晶晶的液体，最后那颗颗晶莹顺着她腮边滑落下来。
　　武鸣风一抬头不禁愣住了，问：“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他伸手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渍，她乖乖地任武鸣风拭去脸上的泪，然后很认真地问：“鸣风哥，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武鸣风的手从她的脸上缩回来，宠溺地笑道：“傻丫头，因为我爱你呀，这有什么好哭的。”
　　“那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女人？”
　　“丫头，我不想欺骗你，你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但你是我今生唯一真正用心爱的女人！”武鸣风说得很慢，她很认真地在听，他的每一个字都听进了馨怡的心里。
　　馨怡听了，知道自己不是武鸣风的第一个女人，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武鸣风的回答还是让她感到满意。她说，自己不在乎武鸣风的从前，只在乎她自己现在在武鸣风心里的地位，如今武鸣风的回答令她满意了。
　　她洗完了之后，武鸣风也匆匆去了浴室。待他洗完后推开浴室门的刹那，心都快停止了跳动了，床头淡黄色的光晕下，馨怡身着睡衣侧身静静地睡在床上，乌黑光亮的长发散在枕边。武鸣风俯身看了她许久，只见她的睫毛不停地抖动，她那长长的睫毛如弯月一般，非常好看。武鸣风看她因为硬是忍住了笑，所以身体不住地颤动。他知道馨怡在装睡，于是悄悄地伸出手去挠她。馨怡忍不住痒痒，“嘻”地一声翻过身来看着他。
　　武鸣风伸手去抚摸了下眼前这一位真正让自己动心的女人，馨怡抬起双手环搂着他的脖子往下拉，让武鸣风的嘴与她的樱唇粘接到了一起。馨怡身上淡淡的女儿香幽幽地向他袭来，武鸣风的心一荡，身体一翻便压在她的身上……
　　“鸣风哥，我们可以一辈子这样在一起吗？永永远远也不分开？”馨怡趴在武鸣风的胸膛上，专注地凝视着他，问道。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武鸣风听着她近乎天真的问话，不禁宠爱地笑着，回答她的语气却是非常肯定的：“必须的，我们这一辈子永永远远也不分开。”
　　“嗯，不分开！”她听了，非常没有，渐渐的，她的眼皮沉重了起来，慢慢的就粘在了一起去。　　
　　天刚放亮，武鸣风就被窗外唧唧喳喳的鸟声鸣叫唤醒了过来，看了一下桌上的时钟，还很早。武鸣风看着倦缩在他怀里的馨怡，心里的情绪非常的复杂，比较起馨怡在男女感情上的单纯，武鸣风算是一个肮脏透顶了的男人，在她之前武鸣风就已经有过了很多个女人。但是，却没有哪一个女孩能像馨怡这样让他真正用心。所以，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武鸣风总感觉她被自己给玷污了，但却又忍不住想去找她、看她。　
　　武鸣风搂着她躺着，思绪还在飘忽，夏天的阳光已经从窗外洒了进来，馨怡在他的怀里伸了个懒腰，醒了，看着武鸣风，想起昨夜的疯狂，脸色不禁飞红。于是，假装转头看向窗外。
　　这时，外面的车间传来了人声和响动，是工人们来上班了。馨怡连忙从武鸣风的怀里挣扎着起来，急道：“还不快点，给工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呀！”　
　　“有啥不好意思，我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吗！”　
　　“切，谁跟你夫妻呀！”
　　馨怡娇羞地拍了武鸣风一下，急急忙忙地起床穿衣，闪进卫生间洗漱。
　　待武鸣风也洗好了后，拉起她的手，馨怡柔顺的长发散在肩上，又垂在胸前，武鸣风看着她娴静的脸，忍不住想去亲吻一下，可是想到外面工人已经来上班了，也怕她难堪，所以抑住心里的冲动。说：“饿了吧，我带你吃豆浆油条去。”
　　“嗯。”
　　他们在西街的“老邻居早餐店”喝了豆浆，馨怡忽然提议，让武鸣风陪她去逛街，老实讲，男人最怕的就是陪女人逛街，她们一到了街里就没完没了，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样，非得把每一个陪她们逛街的男人给累趴了不可。但是，馨怡的提议，武鸣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看来陪不陪的关键在于是不是真的很爱这个女人。
　　馨怡一听，兴奋地挽着武鸣风的胳膊，说：“好，那我们走吧，去逛街，等一下我还要去看电影。”
　　“听你的，今天你做主。”
　　“嘻嘻！”
　　武鸣风的回答让她高兴极了，因为今天他答应自己一直陪着她。
　　他们先是从繁华老商业街中山路逛起，接着又去了几家大型百货商场和几家品牌服装店，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她的最爱。可是，她又心疼钱，舍不得让处在创业起步阶段的武鸣风多花这些不一定非得用的钱。馨怡的心思，武鸣风当然是知道的，看着她一件件的试衣服，又一件件地否了。
　　她这样想，武鸣风可不能让她白逛了一趟街。待馨怡从试衣间出来，她看着春季新款价签上的数字，又舍不得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对武鸣风说“衣服好是好，但这些颜色都不适合我，算了吧，以后再来看看有没有新的。”
　　“别呀，既然来了，怎么着也得买件吧！”武鸣风接过她手里的裙装递给店员让一并打包。
　　馨怡连忙从店员手里抢回来挂回架上，然后拉着武鸣风的手出来。
　　“其实呀，女人逛街不一定就是想买东西，在与商家讨价还价的过程中享受一种乐趣罢了，如果都买，那还得了。哥，我们看电影去吧。”
　　武鸣风看着她，心里竟说不出的感觉，她实实在在真的是善解人意，为人着想，而且非常懂得怎样不着痕迹地给人台阶下，如果自己是她今生的丈夫，那自己的生活肯定幸福而美满！
　　电影开始了，他们坐在楼上，由于是白天，所以电影院看客没有几个，而楼上就只有他们两个。馨怡靠在武鸣风的肩上，当听到电影中男女主角关于初恋的对话时，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鸣风哥，能告诉我你的初恋是谁吗？”
　　“我没有初恋过。”武鸣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瞎话，你有过这么多女人，怎么可能没有初恋呢？”馨怡不信，以为武鸣风不想告诉她，噘起嘴故作生气。
　　“傻瓜，喜欢与爱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状态。或许，男人跟你们女人不同，女人因为爱而有性，而男人可以有性而不需要爱。好过的，未必就爱过，所以，尽管我曾经有过许多的女人，但真真切切，在你之前我还没有初恋过。”
　　“我听不懂，你说得太绕了，感觉很深奥！”
　　武鸣风想了一下，也低声地问她：“你呢，你有过初恋吗？”
　　馨怡被他的话问得一愣，然后举起拳头锤我：“讨厌！”
　　武鸣风没有再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武鸣风知道她的初恋就是自己，很早以前就刻在了她心里的，这是馨怡后来告诉他的，是在自己第一次到馨怡家去的时候，那时她才13岁。
　　她靠在武鸣风的怀里半眯着眼坏笑着说：“你也许没有初恋！但是，我听我哥和天逸他们说，你在上大学以前就风流情事不断，而到了大学里更是风光无限，又帅又有才，总有许许多多的美女倾慕，我想，那时你肯定是乐不思蜀的吧，现在回忆起来是不是还嫌毕业得太早了！嘻嘻。”
　　“众香国内也不尽销魂，更多的时候也是精疲力尽，身心交瘁呀！”武鸣风故作无奈地说着，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里飞快地闪过若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