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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品名称:癌变      作者:船夫      发布时间:2014-02-18 17:11:12      字数:6272

  冷饮店前,傅全看着那古古怪怪的招牌与那古古怪怪的楹联,心里就想起了前几天在一个歌厅前见到的一副联来。那歌厅不大,门面的色调是一种极不明快的暗黄色,上面全雕刻了一尺见方的男男女女狂歌狂舞的形象,画面中的人物都有些变形,一个个扭曲了自己,强有力地膨胀了身体的某些部位,使人很容易联想起远古人类祖先赤身裸体的狂欢和肆无忌惮的交欢场面.更有趣的是那幅楹联,上联写:“五音不全狂喊”,下联写:“六神无主疯蹦”.顶上一条横批则写了“响锣无声”四字.联虽古怪,字却不错,有点象是怀素的狂草,也不知是请了什么人题的.歌厅两旁的两个店铺,一个是经营女子内衣的,门旁两个女衣模挠首弄姿,只带了小小的乳罩,穿了巴掌大的内衣,虽非真模,却也对一些男子极具诱惑,走过时便斜了眼去看,看过后便远远地盯了街面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见几个穿了短裙的女子走过,目光就直直地追去,免不了想入非非。另一个是经营性保健品的,门旁立两块牌子,牌子上横七竖八地贴满了一些性保健品的广告,每一个广告上都醒目地写有“快速勃起,延长时间,增加快感”的字样。店前,几个小青年互相调侃着:“二子,嘿!印度神油!怎么样,弄点试试?”“算了吧你,假的!前几天我的一个朋友想试试,真他妈的弄了一瓶,七十块。晚上和老婆睡觉就抹上了,结果被整得嗷嗷叫。你猜怎么着?全他妈酒精。”“哈哈哈……”。一阵哄笑。笑着便向那个“响锣无声”的歌厅走走去。见傅全呆呆地站着在看,有一个就向他招了手:“Feed!哥们,看什么看?眼隐。走,进去玩玩!”见傅全没有反应,又一个就朝他打一个响指,拖长了声调:“墙头上跑马收不住缰,小妹妹就爱哥哥那……”,唱着就相随了一摇三晃进了歌厅。
  傅全想:眼下这社会开放得也还真就可以了,怪不得人说现在的人都是两句话不离胯下,三句话就入裆内呢。想着就又回到了柳青身上,心说这柳青见天在外疯跑,什么人不去接触,漫说那些腰缠万贯的老板,一个个打扮得油光铮亮,见人家那个女子光鲜就象苍蝇样盯着不放,就是那些当官的自古以来又有几个不为色迷呢?在现时这到处充满了透惑的社会里,她柳青就真能把握得住自己?就敢保自己不去越轨?人常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经常十天半月的不着家门,她就能守得住?小别胜新婚,这两年他在柳青身上还找得到这种感觉吗?想到这里,傅全心里象吃了一只苍蝇,就后悔了当初不该随了柳青的性子让柳青去办什么企业,以至弄到了现在这个拿不起放不下的局面。待说把柳青拉回来吧,他知道柳青现在决不会听他的,好不容易把公司做到了这个程度这个规模,她柳青是轻易能放得下的?而且理由呢?能说是自己对柳青不放了心?不能!这样不显得自己太有点小家子气了,说出来实在也有损自己大男人的风度。可是不把她拉回来又会怎样?由着她去那还不把天翻了过来!天翻了那还了得!一个女人把家全扔给自己的男人任自己在外面风光,且不说别的就是在夫妻生活上也到了男人不要不给要也不给的地步,成什么体统!“是该想个法子了”,他想。可是,那法子又是什么呢?他有点茫然……
  见傅全在店门口站着发呆,开冷饮店的女老板便笑脸迎了出来:“哟,这位大哥,发什么呆呀?天儿热心烦不是?快进来坐坐,保你一会儿就心清气爽了呢!”说着便对门口两个小姐使个眼色“还不快把这位大哥请进来!”两个小姐听了,就走上前来:“大哥,快进去坐坐吧,没人吃了你的。”说着就一边一个去拉了傅全。
  开冷饮店的是两个外地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六七,女的二十六七,说是兄妹。可时间一久有人就看出了名堂,常见了那女子动不动便向那男子丢个媚眼,娇滴滴地喊了那男子做这做哪,徜若那男子稍有怠慢,那女子就一脸的愠色,拉了那男了到里边屋子,指了鼻子数说。那男子也不生气,只两眼盯了那女子发笑,冷不丁用双手向那女子的胳肢窝挠去,那女子便立刻浑身酥痒,一边嘻嘻哈哈地浪笑一边却口里说着“去去去,没正经的,也不看啥时候,人瞧着呢!”说着便红了脸出来。
  见两个小姐来拉自己,傅全就把脸也红了。他那里见过这种阵势!浑身便不自在起来,倒象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忙后退几步,连连摆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我那里就有了这种闲情逸致。”“哟!瞧这位大哥说的,没兴致热哄哄的出来找罪呀?”女老板笑嘻嘻向他丢个媚眼说,“进来坐坐还就能吃了你呀!”
  见老板这样说,傅全就不好意思起来,心想就进去坐坐倒也无妨。想着抬脚向店内走去。刚要进门,便听得身后娇滴滴一声:“哟,这不是傅哥吗,难得碰上呀!”回身看去,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象在那里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认不得了?傅哥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女子笑得极是妩媚,笑着就拿眼斜了傅全,“想想看。”
  傅全就使劲去想,却终究记不起是谁来,一脸的困惑。
  女子跨前一步,伸长了脖子笑嘻嘻对傅全说:“看看,真记不起来了?我是小翠呀!”说着又向前一步,几乎要拥进了傅全的怀里,傅全便闻了一肚子的脂粉气,有些刺鼻忍不住就要打了喷嚏,忙向后两步扭过身去捂了咀连连的“呵欠”,心下却猛然想起这女子是在那里见过的了。
  “哦——小翠。”他说,“这么晚了一人出来,他呢?”
  “那个?”
  傅全说:“你朋友。”
  小翠就撇了咀:“就你那个哥们呀,王八蛋!本以为跟了他我就上天了,谁知他玩够了却一甩手就再也不见了。我那点对不住他了,认识不到三天就要了我的身子,你没见他那个恶心,在我身上揉呀啃呀摸呀搓呀的狠不得把我的那个也给舔了去呢。可热劲一过他倒躲了,这不连个电话也不接了。呸!你说他还叫人?他过了隐,我却入了地,又孤零零一个了。”说着眼里便流了两滴泪出来。
  认识小翠是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周末。那天,傅全约几个同事在“稻香村”聚餐,刚进得门去,就见自己初中时的同学栾志军朝自己招呼,“嗨,傅哥!有饭局呀?近来可好?”“还好”傅全说。“嫂子呢?没一起来?”“她呀,忙着呢,那有这个时间。”“哈哈,这一点上你就不如我了。”栾志军说着就拿眼瞟了身边一个女子,“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小翠,刚认识的。”说着就拉了那女子起来,“这是傅哥,B城有名的才子。”小翠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向傅全望上一眼,旋又低下头去轻喊一声:“傅哥。”声音柔柔的很是好听。
  傅全看那小翠约有二十五六,虽然说不上是个美人坯子,倒也出落得有模有样,一双月牙儿般的眼睛挂在白晰的脸盘上,看人时象是会说话的样子,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安放得恰到好处,极是周正,只是那衣装显得有些土气,不象是城里人的穿戴,心下想:这小翠怕是乡下谁家的女子。就问志军:“她那里人氏?”志军听这一问就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我也不知道呢。”傅全说:“你小子要真是喜欢她倒也罢了,别那么不着天不着地的把她哄了去。”“哪里哪里,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眼下城里那还有这样清纯可爱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盯了你的腰包,你今天有钱了她今天当你是大爷,你明天没钱了她明天就把你当了孙子。好不容易捡这一个纯洁无比的,我还能哄了她去!”
  栾志军的品性傅全再清楚不过,别看他长得并不打抖:低低的个头不足1米60,面上的部件一个个挤在一起,象是争着要占了更多的地盘,却反而弄得谁也没有了多少空间,一双小眼一说话就不停地眨巴,隐含着一种精明中的狡猾。从小就喜欢在女孩子中间扎堆,因他极会玩些女孩子们喜欢的小手段,又加说起话来甜得让人女孩子们心花怒放,倒也不惹女孩子们讨厌,反倒很让几个女孩子拿了他当自己的白马王子,甚至还因为这个那个的缘故争风吃醋。高中时也不知怎么三搞两弄的把一个女同学迷得投怀送抱,不知不觉中搞大了那个女同学的肚子,被女方的父母告到了学校。这还了得!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竟会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来,处理轻了岂不有损学校名声!说不定在他的影响下学生中还会发生什么想不到的事来!一怒之下便作了一个开除决定。收到开除通知的那天,他父母找到校方哭天抢地的说尽了好话,希望校方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他却没事人似的咀里说着“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肚子大了怎么就会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扔下苦苦向校方求告的父母扬长而去。从此,这栾志军便流落街头,混迹巷尾,一来二去便有了个“混世魔王”的绰号。三年前,傅全听说他也搞了一个什么公司,当上了经理,心想这小子怕是学好了呢!可没过几天又听人说他因了一个女人与人争风,双方打得头破血流,被拘留了一个多月。现在见他又领了这样一个女子在自己面前张扬,听了他的话那里就能相信,有心再劝他几句,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劝了他也未必能听了你的,百米养百人百人百样性,还是随他去吧,犯了事自有管他的地方。因此,到了咀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只是看了小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好自为之吧,想你也不是城里人,这城里人不比乡下人,鬼着呢,别让人卖了去还不知怎么回事呢。”
  听傅全这样说,栾志军就有些挂不住,“傅大哥这是信不过我吧,我栾志军只有被人甩的却没有平白无故就甩了人的”,说着就转向小翠,“别当了真,傅大哥是在开你我的玩笑呢。嘿嘿。”到了这个地步傅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淡然地笑笑,心中却想:这城中又要多了一个怨妇呢!
  小翠见傅全不理自己,自顾自怔怔地想着什么,就说:“傅大哥是嫌我说得不中听了,要是这样我就不说罢了。咋,就这样站着?好不容易见了,也不请我喝点什么?”
  傅全醒过神来,见小翠艾艾地看了自己,怪可怜见的,倒好象自己做了什么对不住小翠的事体,忙自我解嘲似的说:“你看我光顾了想别的事了,全忘了面前还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呢,请吧。”说着便让了小翠在前面,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冷饮店。店里的服务小姐一溜小跑着过来,“二位是情侣间还是大厅?”傅全红了脸说:“什么情侣间,就大厅好了,看清了,这是我妹子呢。”服务小姐才要把他们安顿着坐了,小翠却说:“大哥,这大厅里乱糟糟的,心里有话也不好放开来说的,还是单间吧。”事已至此,傅全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好说:“是哩,是哩。还是单间的吧。”他俩谁也没好说出“情侣间”两个字来。服务小姐听了就嘻嘻地笑,“我们这里都叫情侣间的。”笑着说着便将两人领到了一个门楣上书着“比翼鸟”的单间里去,“二位要点什么?”见问,傅全便看了小翠,小翠便点了两听一听三十元的“如梦”和两听冰镇扎啤。傅全说:“这两样我都喝不惯的。”就自己要了冰茶。
  二人面对面坐了,一时都无话说。傅全看那小翠,就没有了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那穿着打扮的土气已荡然无存,描了浓浓的眉,画了红红的唇,连头发也是刻意漂染过的,松松地披在肩上,红一缕黄一缕的,再想了刚见到时她在店门外说过的那些话,心下就想:人都说现代都市到处都充满了诱惑和陷阱,果不其然!混迹其间说不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一不小心还真就能把人变成了鬼,把鬼变成了人呢!眼下这小翠才几天,不就变了!穿着变了,胃口变了……他看看桌上价格不菲的“如梦”,看看桌上冒着气泡的冰镇了的扎啤……和人睡了,话也粗了。什么“狠不得把我的那个也给舔了去”,那里还是一个小女子说得出口的!这不是把人变成鬼了?也有把鬼变成人的。他又想到了栾志军,一个从小就全无品位的“混世魔王”竟也能在这都市中混得人模狗样,成了什么公司的经理,今天拉了这个上床,明天搂了那个睡觉。还有那个报纸电台见天捧着吹着的金老板,人模人样地风光了多少时日,连市政官员都把他当了救世主。要不是东窗事发,谁能知道他是杀人越货欺男霸女背了几条人命的黑道头子!有钱呀!人有钱可以使了鬼去推磨,鬼有钱也可使了人去推磨!难道现代都市的人鬼之分是以金钱为标准的?他又想到了柳青,她有钱了风光。他不说他们有钱了而说她有钱了,他现在觉得她不是他的。他呢?他是她的附属!哼,附属,一个男人成了女人的附属!
  “想什么呢?嫂子?”小翠说。
  “哦,不是。”傅全说,“我想这世上的事情怎么就无常得很呢。常因了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原因就把人变成了鬼,鬼变成了人呢。”
  “是说我吧?”小翠拿起冰啤,咕咚咕咚猛喝几口,“我是人变了鬼呢还是鬼变了人呢?还有你,你变了没有?还有嫂子,嫂子变了没有?”说着又拿起冰啤,咕咚咕咚猛喝几口,依然用眼艾艾地看了傅全,“还是不说这些吧。”似有几分醉意,有意无意间便将一双白晰的手去握了傅全的手。傅全立时便觉得浑身燥燥的,脸上倒有了几分不好意思,方想把手抽了出去,却被小翠紧紧攢了。傅全无奈,也就只好任由小翠把自己的手攒着,心里一种无法言表的感觉,只呆呆地看了小翠,一时无话。
  冷饮店中飘飘缈缈的乐曲中一个柔声细气的女子唱着,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爱稀里又糊涂……”。情侣间内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嘻笑声,也不知是那个男子说了些什么,还是做了些什么,就听得一个女子突然间大笑起来,浪浪的一声接着一声,笑着笑着便喘不上气来,到后来就只有呲呲嘻嘻嘻嘻呲呲的声音。傅全和许多人一样循了那声音看去,一个半开了门的情侣间中就有一个女子笑倒在了一个男子的怀中,全身抖动着象是出不上气来。男子一只手搂了女子,一只手就在女子的胸前来来去去的摸索着给那女子顺气。摸着摸着手便伸进了女子的裙中,女子“哎哟”一声,就没有了呲呲嘻嘻的笑声和浑身的抖动,闭了眼半躺在男子怀中如醉如痴地一动不动。
  傅全看着就忘了自己的手还在小翠手中,及至小翠用手指轻轻掐了他的手背他才醒过神来。见自己的手仍被小翠握着,便有些不自在起来,讪讪地说:“这人怎么有时候就不是了自己呢?”说着又用眼瞟了那边。小翠也向那边看了,说:“怎么就会不是了自己?”傅全说:“比如那对男女,象是忘了自己的存在和别人的存在,是情之所致还是什么原因?”小翠扑哧一笑说:“傅哥是真不明白还是在拿了小妹耍笑?其实世上这女子需要了男子的温存,男子也需要了女子的滋润呢,需要了就做倒也没有什么自己不自己的。比如你和嫂子,你需要了嫂子,难不成嫂子就不是了自己,嫂子需要了你,难不成你也就不是了自己?这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原本就是这样,那有是了自己不是了自己这么一说。”说着便扑闪了双眼朝傅全微笑,眼神中似有一种什么期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提柳青也还罢了,一提柳青傅全就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便低了头不再吱声,自顾自喝荼。
  小翠说:“傅哥象是有啥心事吧?”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傅全身后,将两手放在傅全的肩上,轻轻揉着,“说说看,没准小妹能给傅哥解个心宽呢。”
  小翠的举动使傅全有些不知所措,知她是个难缠的女子,心想:还是躲开了好。忙起身连连摇了头说:“眼下那个不都是一肚子的不顺心事,自己排谴也就是了。”说着就向小姐打了招呼结账。见傅全要走,小翠立马象受了多大的委曲,先前还眉开眼笑满面春风的脸上就又挂了几颗泪珠。见她这样,傅全也不好再说了什么,只好又陪了她坐下,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些同情感来。
  象所有的事物都有着它的两重性一样,男人的阳刚在有些时候也会转化为阴柔,表面的强悍也可能隐藏了脆弱。向来就有些霸气的傅全此时在小翠面前就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起来。他开始觉得现在的小翠有些可怜,心中萌动了要帮帮小翠的念头。有了这样的念头他便不再觉得小翠已经变得多么让他不可思议,也便不再担心了小翠会有什么非份的想法;有了这样的念头他便觉得许多天来被柳青弄得烦乱不堪的心情突然间平复了许多,也便觉得自己又男子汉起来了。和那天夜里的失眠一样,这或许也是一种心理疾病,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前者是一种病态的失落,而现在是一种病态的满足罢了。但傅全并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他在柳青那里失去的自信和男人气似乎在小翠这里模模糊糊地找到了。
  他看了小翠挂了泪珠的艾艾的面容,看了小翠多少带点艾怨与期盼的目光,就有了一种伟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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