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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作品名称:桃花溪      作者:邹满文      发布时间:2014-02-18 11:54:11      字数:6012

    25
玻璃没了,柜台没了,电脑没了,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了,自己的魂也没了,就像似被火烧过一样,什么也看不到,连她的心也烧焦,烧死了。
她瘫软地走出来,好像那些香包长上翅膀飞了,所有的东西都变成回忆。她止住哭声,心一阵阵刺疼,看着消防队的人收拾东西,呼啸着远去,自己不知道往那走,去干什么?她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干什么的了,这么多的香包店,偏偏自己店里起火,烧得精光,怎么也想不通,难道是电路出了问题还是别的原因?
她在店门口呆了好长时间,不知是天冷还是什么原因,身上一阵阵发冷,就像站在三九天的早晨一样。
东方亮了起来,对面的楼房上的瓷片开始发光。远处近处的路灯变成暗黄色的,慢慢地失去颜色,一会就灭了。树上的叶子泛着黄色慢慢地明了起来,人也开始走动,车也多了起来,有上班的,晨练的,跑步的,一个个忙碌着。
桃花在这里呆了好几个小时,冷得开始发抖了,才意识到该回去穿点衣服,就慢慢地向出租屋走,一边走一边想,怎么会起火?昨天晚上关门时是个什么样子?她一边走一边在回忆。
又一个电话打过来,她看见是个生号,接起来才知道是公安局打来的,要她赶快来到现场,她又急急地向起火的地点而来。
这里已经围了好多人,有的说烧死了人,有的说店主被人杀了,纵火焚尸,一个个将脖子伸得很长,想看个究竟。
公安局的人正在勘察现场,她来到公安人员面前,他们将她带进内面,询问了最近有没有发现异常?或者遇到了仇家?她摇了摇头,警察细细地勘察过以后,拿了一些证物叫上她来到公安局。
她来到公安局,公安局的同志详细地给她说了勘察情况,初步鉴定是盗窃纵火,电动门虽然烧坏了,有明显被翘过的痕迹,要她好好想想,最近在店里放过什么值钱东西,或者被人发现有什么贵重物品?
她说;“店里只有香包,只是有一匹五万元钱的货准备第二天发走,当晚起火了。”
公安局的人听到这里,眼晴亮了一下,询问完后让她出来,叫她回家里等待,有情况随时要她配合。
她走出公安局时,太阳都老高了,红艳艳地,光线一根一根密密麻麻地射下来,如同无数只箭,射得桃花暖烘烘地,一点都不觉得冷。头顶的天空有一层很薄很薄的云,像谁泼上的水雾,随风一会就不见了,只有瓦蓝瓦蓝的天。
一只鸽子飞过,在头顶划了一个弧飞向远方,桃花像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不知去哪儿?自己该干什么?大脑全乱了,觉得有一团浆糊替换了脑子,将思维和意识滚进浆糊里。
她信马由缰的往前走,迎面碰上市文化局上班李志远,自己还没有看清,人家笑着和她打招呼,自己竟吓了一跳。
李志远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问;“出什么事了?”
“我的店着火了,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了?”
“什么什么?怎么会起火?香包一条街是市上盖的,从技术处理和其他方面都很不错,几年来从没有出过问题,怎么会起火?烧了几家?”
“就我一家。”
“走,我去看看!”
李志远是专管香包的副局长,这间门面房是他给桃花分的,也是他扶植香包一条街上商户慢慢长大,对每个个体户都很有感情,做事也很认真。
他还记得第一次受市领导的指示,要他亲自给桃花溪的桃花在展厅留下展台,和手下的办事员,看着桃花将一件件新鲜东西摆放在展台上,觉得桃花人如其名,像桃花,就连她的香包也是桃花的粉艳,桃花的芳香,腼腆的微笑,落落大方地说话,在领导心里留下印象,也在自己心中留下印象,怎么会忽然起火,烧得是她一家?
他带着许多问号来到桃花的店里,这里人依然不少,说什么的都有,一排整体的、装潢精美的房子中间夹杂着这么一个黑窟窿,谁看到不奇怪,不诧异,就像一群仙女里混进一个恶鬼来,远远地就能看见恶鬼的样子,张牙舞爪。
桃花远远看见眼圈就红了,李志远看了一眼她说;“报案了吗?”
“是消防队报的案,刑警队已经立案调查了”
“那就好,不要哭,等我看过后回去研究一下,再给刑警队打个招呼,然后将这件事上报市政府,一方面破案,一方面组织人赶快恢复生产,不能这样摆着,影响整条街,也影响香包的发展,能不能让政府投资,很快将这间门市装潢好。”
“多谢领导!给您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我就是专管这个的,是本职工作,都快五十了,也没奔头了,临退休想好好给老百姓办几件事,把咱们庆阳的香包推出去,让更多的人认识香包,使咱们的香包走出甘肃,走出国门。”
桃花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李志远说;“感谢领导,烧得不光是店里的香包,还有五万元即将发走的货,已经和人家填了合同,可能还要索赔。”
李志远详细地看过桃花被火烧过的香包店,又走进隔壁周蕙霞的店里,那个广州人正好在,等待桃花给他发货。
周蕙霞看到李志远进来,笑着迎上去,一口一个李局长。李志远询问了她们发的货,周蕙霞刚说完,那个广州人看见桃花进来,非常生气地拿出合同向她要货,如果没有就要按照合同办事。
周蕙霞一会看李志远,一会看桃花,神色有点慌乱,想不到李局长会来,也不知道公安局勘察过现场后是什么说法,高兴之余心像敲扁鼓似的。
李志远听到索赔的话说;“同志,你也是商人,商人痛苦的事是什么?你看看她的店铺,都成这个样子拿什么索赔,何况是个女孩子,能经受住这个打击就很不错了,只要你愿意合作,想要什么样的香包,我挑选全市所有香包能手,保证在五天之内给你做好。”
周蕙霞听到这话说;“这就是我们市文化局李局长,别说五万元的香包,就是五百万的东西也能组织起来,看到我们李局长的面子上,就放过桃花吧!她的店都这样了,就让她赶紧组织,十几天之后将这匹香包做好,你来验收,发货。”
桃花感激地说;“多谢李局长,感谢蕙霞姐,请你给我十几天时间,我一定给你补上,价格比以前低百分之三,怎么样。”
广州老板看到这么多人求情,还偷偷地看了一眼周蕙霞,才答应了下来,叫上一辆货运车将蕙霞的香包拉走。
随后,李志远对桃花说;“你将店里的所有香包,电脑和其它东西写成书面报告给我,我拿到市政府,让领导看看,将这事尽快解决了,不要怕,我们有政府,有领导,有我们的政党给我们撑腰,天塌下里都不拍,这么个小店有什么?”
说完在桃花肩膀上拍了拍,还叮咛尽快将书面报告交给他,然后去上班。
桃花的心一下子安定了,送走李志远,就急匆匆地回到出租屋,静心去写那份书面报告。
市政府知道这件事后,勒令公安一定要破案,限期破案,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公安局很无奈,所有证据都毁在大火里,能看见的就是门上翘过的痕迹,没有指纹,没留下作案工具,更没有人看见,从何查起。
现场留下的香包残骸很少,从桃花的口中得知,她店里的香包不少,还有好多个打包的袋子,怎么只有这些?虽然一下子找不出什么线索,被消防上的水冲过,但是,他们不能呆着,一点一点进行摸排,走访,说不定有人看见,要使没有全部烧掉香包,他们怎么运走的,是汽车还是三轮车,又将这匹货藏匿在那里,出售给那里?偷香包的案件很少,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谁偷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和的,就是偷到了,谁又能一下子要那么多香包?
从外围看,公安局很平静,也像破不了这个案子,其实内部很紧张,也很严肃,就是有多大的收获,也不透露,就连有些内部人都不知道。
桃花的书面报告当天下午就送到李志远手里,李局长拿着报告来到市政府,将报告递给管多种经营的王市长,说明情况后让王市长定夺,市长看着说;“这么大点事都要我过目?你们文化局不是有这样权利和款项吗?”
“款是有,你大人不过目不签字,谁敢动用?那是国家的,人民的,不是我自己的钱,想给谁就给谁?想往那投资就投资?再说,你过目签字,还得给我们一把手打个电话,这样才能有效,我是土地神站在玉皇殿,充数,庙大神小。”
王市长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着他摇着头说:“你呀你,你这个李志远,叫我哭笑不得,油嘴滑舌,你的实干精神很让人佩服,就这么说定了,赶快去处理这件事,别的不要管,谁问你就说我说的。”
李志远笑着和领导握手道别,手里拿了尚方剑,尽快办好手续从财政局提出十万元,叫来施工队开始装潢房子。
李志远叫桃花到他的办公室,还给了桃花三万,要她尽快回家,等房子装潢好以后上香包。
桃花不要三万块钱,想用这三万报答李志远,对他说;“谢谢李局长,这三万我就不要了,就说装潢花去十万,咱们谁也不说,就让这事悄悄地过去。”
“那不行,装潢一间门面要不了那么多,市场行情在那里,七万也有剩余,我爱抽烟喝酒,全够了,你想摔碎我的饭碗?”
说完看着桃花笑。桃花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为了我的事你忙前忙后,不知怎么报答你。”
“想报答我好办,买条好烟就行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他说完话,桃花转身准备走,李志远忽然拍着脑门说;“我还忘了一件事,你们每间门市一年市上补助十万,你处于这种情况,可以提前领走,帮助你渡过难关,随时来我这里办手续。”
桃花感激地说;“多谢领导了。”说完走出李志远的办公室,轻轻地走下楼梯,看到水泥铺成的文化局院子,停放着一排排整齐的汽车,用白灰刷的车位置,微微斜着,多半汽车都停放在格子的中间,只有一辆汽车压了白线。
一个老头在打扫梧桐叶子,老头走到一棵树前,用力地摇晃一会梧桐树,等叶子落下来才扫,每棵树下都有一堆,别的地方很干净,院子里也没有闲杂人,清净得树叶落下来都能听到响声。
她来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潮水一样往前涌,来回奔跑的出租车在人孔中穿行,新竖起来的商贸楼耸入云端,楼上悬挂着媒体电视,歌声压住了吵杂声,回荡在楼群之间,像只会飞的鸟儿,来回地穿梭着。
桃花感觉到暖烘烘地,抬头看见一颗又圆又大的太阳挂在南天上,天蓝的像一湖水,随着那些薄云的游动;湖水的波纹在游动。
她将高领毛衣向下拉了拉,将红色的夹克衫拉链拉开,牛仔裤将她的臀部提得又圆有高,修长的裤腿将腿拉直,脚上一双高跟黑色带链子的皮鞋,将桃花岑托得像一条柳枝,柔软而波动。
她觉得还能回到桃花溪,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急急地往车站走,怎么说也得赶上最后一趟车。
电话铃响了,掏出来一看,是何智信。
她茫然了,到底接不接?电话铃声带着振动在手心里跳跃,手麻酥酥地,连心也振动地有点麻。
她接起电话,听到他那急促的声音说;“你在哪儿?我在你的店门口,怎么会烧成这个样子?你怎么样?好吗?”
“我没事,你啥时回来的?怎么跑到我的店里?”桃花一边说一边用手招来出租车,心比汽车飞得快,电话没有挂就来到店门前,看到何智信一边打电话一边四下张望,寻找桃花的身影。
出租车停到他的眼前,他一下子扑过来,拉住桃花的手,桃花下了汽车,他左看右看,看到桃花完美无缺时才笑了起来,拉着她说;“你一定饿了,我请你吃饭。”
桃花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拉上另一辆汽车,向楼外楼酒店而去。
桃花和何智信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多半是通过电话问候,今天突然到来,桃花高兴何智信也高兴。何智信说;“单位叫我去学习,其实都是爸爸一手安排的,学习是假,调动工作是真,一下子将我调到省农牧厅,看上去在高衙门里工作,其实没有县上自由,我爸爸的一个同学在那里当副厅长,还给我介绍了个对象,那女的简直是螃蟹身上的大夹子,夹住我不放,人家爸爸在生公安厅工作,是个县级干部,被她缠上以后,几乎寸步不离,还和我回了好几趟家里,父母高兴地的像捡了个大元宝,直到最近我才将她甩掉,和她闹翻。
她曾经对我说;“我看上的人就别想逃掉,你不爱我,我爱你这该行了吧!你说我长得不好看,总有好看的地方,那是你没有好好寻找,没有适应,适应了我就变得好看了,也秀气了.......”
桃花听到他的话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捂着嘴身体在颤抖。他看见桃花在笑,加了一口菜吃下后说;“我都快累死了你还笑,那个女的就没法给你说,真的,你说她脸皮厚,她说脸皮薄能值几个钱,抢到好男人自己幸福才是硬道理,你知道幸福值多少钱,是无价......”
桃花看他停了下来说;“只要人家真的对你好就行,也有工作,比翼齐飞是好事,你不知道,我家在这一年里发生多少事吗?我的哥哥姜娃出去打工丢了,出去都五年了,一点音讯也没有。我的弟弟双娃考上大学,去马莲河玩水淹死了,家里就剩下我了,父母辛苦了半辈子,这日子怎么过?要使我一走他们怎么办?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以前弟弟在时,我还经常想你,毕竟咱们在一块那么长时间,如果有机会还想把我的终身托付给你,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青年,从相貌到人品,都与众不同,梦里经常梦见你,想你,虽然离我很远,我的心一直在你身边。
自从弟弟走了后,父母的心碎了,我的心也碎了,看到家里的一切,觉得我不能离开桃花溪,不能离开父母,你我曾经好过一场,留在心里的美好回忆像花一样盛开,每时每刻都能闻到花香。
本来,我就想这样的结束这场恋情,平平静静地过去,你我不是同林鸟,也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不想在惊动你,谁知你今天忽然到来,像石子丢进水里。
你看我现在,店也没了,家里的哥哥、弟弟都没了,不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人这一生前面的路谁也不知道。”
何智信听到这话,老大一会儿没有言语,脸上的喜色慢慢淡了下来,好像一块云遮住了太阳,眼前漆黑一片。他叹了一口气说;“我爱的人走不到一起,不爱的人像根绳子,这难道就是我的人生,是我以后的生活路?他哈哈大笑了一会,眼眶里泪花在闪耀,桃花也闪着泪花,默默地,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就这样坐了好大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何智信起身走过来,将她抱住,她也将何智信抱住,两个人默默地在感受最后一次拥抱,谁也不想分开。
何智信的手机响了,何智信没有理会,电话铃声那执着的声音不断地在喊叫,也不烦也不燥,一直这样响着,桃花推开他说;“赶紧接电话,看谁打来的?”
何智信掏出手机,看见是她,将手机放在餐桌上,桃花看着她说:“接吧!该来的就叫他来,谁也阻挡不了。不该来的用什么也换不来,就像我,香包店烧了,我重新装潢,重新开业,家里失去两个儿子,就用我这个女孩,就不信女孩不能给父母养老送终。”
何智信勉强地接起电话,听见对方说:“何智信你混蛋,吵了几句就像女人一样跑了,你还算男人吗?我也回来了,快到西峰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今晚给爸妈说说,看是谁的错。”
何智信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也不想说,能说什么呢?想起她俩个喝醉的夜晚,想起她那缠人的样子,跑的再远,绳头还在人家手里。本来她想以桃花作为对象和她说再见,桃花不能离开桃花溪,要赡养父母,一切都成了泡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和桃花洒泪而别,美好的初恋变成记忆,变成烙在心上的创伤,等待时间来慢慢愈合。
桃花看着何智信远去的背影,意识到他是个没有主见的男人,堂堂一个男子汉叫一个女人缠得死死地,是个好男人吗?再说,他回来和自己见面,想甩开那个女的,是不是太天真的了,不过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她是何智信路过的一片风景区,何智信是她路边的一颗白杨树,站下来休息了一会,抬起头还得赶路。
不管怎么说,自己有了回味,有了初恋的幸福与快乐,人生有几个初恋?赶路的过程中能遇到几棵大树?今天她和何智信见面,也了却一桩心愿,一直牵挂的何智信终于面对面地将此事结束,感觉轻松了许多,像卸下千斤重担一样。
她默默地说,再见了我的初恋,再见了一个熟悉又远去的背影,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自己的眼睛,她一个人默默地向出租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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