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读家长（五）

第五章意料之中的车祸

尽管与女儿的关系出现一丝转机，但仍然没能触及问题的实质，这让王晓玲异常苦恼。早上，坐在松水市开往清水镇的公交车上，王晓玲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的景物，苦苦思索着教育引导女儿的突破口。
做为一个有着二十多年教学经验的优秀教师，她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学生，成功处置过很多起突发事件。十年前，一群社会无赖闯进她的班级要打一个学生。当时，女生吓的大声尖叫，男生畏缩成一团，就连身强体壮的男老师都不敢靠近。当时，王晓玲听到这个消息后义无返顾地冲进教室用身体护住被打的孩子。面对四五个社会无赖明晃晃的尖刀，她大声疾呼：“你们要想打我的学生就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社会无赖被震住了，僵持了足足两分钟，其中一个人收起尖刀朝她伸出了大拇指。从此，那几个社会无赖再也没到学校来惹过事，每次看到王晓玲都主动打招呼。
比这还凶险的事，王晓玲都能从容化解，可是面对自己的女儿她却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感到迷茫和困惑。
不知不觉间，公交车已经驶进了清水镇的地界。在距学校还有十来里路的时候，车上一名乘客突然惊叫起来，“呀，前面出车祸啦”！
全车的人顿时都站起来向车窗外望去。一辆微型车侧翻在路边的沟里，车窗玻璃散落一地，一个满脸的血的孩子正艰难地从破碎的车窗内往出爬。车旁边站着两个脸上流着学的孩子，他们正试图帮助车里的孩子尽快爬出来。
“就这种车往死了装学生不出事都怪！”司机忿忿不平地叨咕着。
也难怪司机如此抱怨，微型车充当临时班车接送学生上下学的现象在农村普遍存在。在农村，一般一个乡镇只有一所中学。乡镇的面积一般都比较大，一所中学辐射这么大的范围必然存在有的学生家住得离学校近些，有的离得远些的情况。农村不象城市，没有四通八达的公交体系，出行一般都比较困难。
离家近的学生上学可以直接步行，离家远的前些年一般都是骑自行车上学。骑自行车上学，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是相当辛苦的，因为有的孩子几乎每天都要骑自行车往返二十多公里才能上学，学到知识！天气好时还好说，一旦遇到刮风下雨，说着天寒地冻，这些孩子求学路的艰难可想而知。交通工具的落后和缺乏在前些年是造成农村中学辍学率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
最近这些年，随着村村通水泥路的陆续建成，微型车的大量涌入，农村交通状况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微型车成了主要的交通工具，人们往往花上一两块钱，三五块钱就能往返于村镇之间。家庭条件稍微允许一点的家长不忍让孩子骑自行车每天往返十几里，十几里路去上学，便几家联合雇用微型车专门接送学生上下学。这种现象在全国各地都有存在。
这本是件好事，可事实并不象人们想象那么简单。它涉及到最直接的一个问题就是费用。微型车从村到镇接送往返一般需要每人4元钱，如果只拉三四个人，那微型车司机就赔钱了，他是不会去的。同样道理，他是拉的人越多赚的钱也就越多，所以，这种拉学生的微型车都是能拉多少就拉多少，司机们根本不考虑超员不超员的问题。定员七人的微型车拉十二三个学生那是正常，最多的都可以拉十七八个。
严重超员，如果司机注意安全慢慢开倒还罢了，可是他们往往为了多跑一两趟活而超速行驶。严重超员又超速行驶，这样的车跑在路上简直就是一块块定时炸弹，你想让它不爆炸都不可能。交通部门、客运部门对农村的监管力度又远不能和城市相比，这又促使许多无证司机，无牌车辆加入到这股接送学生的大军之中，更增加了不安全的因素。
其实学校很早就预见到了这种不安全因素，也向镇政府报告，向教育局报告。镇政府、教育局联合交通、客管部门也联合清查了几次，抓住了不少黑车。然而，这里面毕竟存在利益诱惑，多部门又不能天天下来检查，所以每天上学放学，学校门口宗会停泊大量的微型车。
农村家长普遍存在侥幸心理，安全意识淡薄，为了省几个钱也默默地支持了这种现象的存在。
存在，就有一定的合理性！说到底这还是国家在蓬勃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必然阶段。

公交车缓缓经过侧翻的微型车，王晓玲一眼就认出那几个孩子都是清水中学的学生。她急忙站起身挤到车门口，大声喊着：“司机停车，停车！是我们学校的孩子”！
公交车还未停稳，王晓玲就迫不急待地跳下去，冲到侧翻的微型车旁边。眼前的情景把她也吓了一大跳。哪里就是这几个孩子啊？车里面人压着人，人摞着人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司机也被原本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三个孩子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爬出来的三个孩子已经吓呆了，现在看到老师一下子遇到了主心骨，哇的都哭了。车外面哭，车里面也哭成一片，局面混乱得很。王晓玲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乱，她大声喊着：“孩子们别怕，老师来了，你们一个接一个慢慢爬出来，老师帮你们，有老师在你们别怕”！
老师就是孩子们的靠山！听到老师的声音，车外的孩子不哭了，车里面的孩子也不哭了。车门已经变形打不开了，王晓玲就指挥里面的孩子从破碎的车窗中一个一个往出爬。先出来的那几个孩子估计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此刻也冷静下来，凑到车窗边帮忙。
王晓玲见状急忙掏出手机先打了120说明情况，要救护车，又给包年级的杨主任和孟校长分别打了电话。
学校最大的事就是学生，学生出了事，那就是天大的事情。接到通知后，120的救护车没有来，孟校长领着杨主任和两位体育老师就赶到了。
现场一片狼籍，十多个狼狈不堪的学生围在侧翻车辆周围，惊魂未定。肇事司机脸上也满是血污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地面。王晓玲正趴在破碎的车窗口向里面喊着什么。
一看到这情况，孟思远急得用手直拍额头，嘀咕道：“完喽完喽完喽！杨主任，你们赶快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学生啦”！
杨主任领着两个体育老师急忙围过去，杨主任离老远就喊：“王……王老师里面还有学生吗”？
由于焦急，担忧，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赵晓雨还在里面，李健在照顾他，他……他的腿被座位压住啦，出不来！”王晓玲急得满头大汗，焦急地说。
赵晓雨和李健都是王晓玲班上的学生。李健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他跟爷爷奶奶生活住在一起，缺少管束，娇生惯养的是班里有名的问题生。赵晓雨家庭条件虽然挺困难，但他那可是清水中学的一块宝啊，一号种子选手，十分聪明，学习又刻苦。去年还在全国奥数比赛中获了一等奖！
一听说赵晓雨被卡在车里，孟校长急得火冒三丈，他几步蹿到肇事司机面前一把抓住对方衣领把肇事司机拎了起来，吼道：“你敢把我们学校一号种子弄伤了，他要是参加不了中考，我跟你没完”！
肇事司机早吓得丢了魂，脸色惨白，嘴唇直哆嗦。
杨主任领着两个体育老师来到车前向里面观察。只见赵晓雨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汗珠，他的一条腿被卡在变了形的座位底下。这孩子还是很坚强的，紧咬嘴唇，一声不吭。李健自己的胳膊还在往下流血，可他全然不顾，将赵晓雨的头紧抱在自己怀里。
一向娇生惯养，碰破个口子都大呼小叫的李健此刻表现得竟然如此坚定，这让王晓玲和在场的几个人都很感动。王晓玲的眼泪在眼圈里直转，她无助地问杨明：“杨主任，你看怎么办啊？我和李健拉了半天也没能把赵晓雨拉出来”。
一直表现得很坚强的王晓玲说完这话泪如泉涌。刚才，她是学生们的主心骨，她一哭学生就更不知道怎么办了。现在，校长和同事们来了，她的情绪也一下子释放出来。
“别急，会有办法的！”杨明说。
正在这时，第一辆救护车赶到了。在医护人员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把赵晓雨从侧翻的微型车里抬了出来，送上救护车。王晓玲、李健和杨明一同上了救护车。一直没有吭声的赵晓雨这时才艰难地问王晓玲：“老师，我……我的腿是不是完了？我……我还能不能参加中考啦”？
一句话问得众人泪流如注。王晓玲紧紧攥住赵晓雨的手，说：“没事的，没事的，修养两个月你就会好起来。到时候老师帮你补课，不会耽误你中考的”。
车上的医护人员也被这种场面感动了，其中一名护士回过身说道：“根据我的经验，他就是左腿骨折了，养几个月就会好的”。听到她这么说，众人才稍稍安心。
赵晓雨念叨着：“那就好，如果我参加不了中考，我爸爸妈妈得多伤心啊”！

第二辆和第三辆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要将受伤的学生拉去镇卫生院进行检查处理。肇事司机并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被吓着了。他见学生们都陆续上了救护车，也跟着上去。
孟校长眼睛冒火盯着肇事司机的背影，历声对两个体育老师说道：“你们俩负责把他看住，别让他跑啦”！
肇事司机这才扭过头，一脸苦相说道：“老姑夫啊，你说我有家有业的能跑哪去啊”！
原来，这个肇事司机和孟思远是远亲，论着该叫他老姑夫。难怪孟思远会如此生气。
一行人都赶到镇卫生院，家长们接到学校的通知也陆陆续续赶过来。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情况并没有想象那样糟糕。其他学生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只有伤得比较严重，腿骨裂了一道缝儿，经过医生处理后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静养一阵子。
拿到检查结果，李健看着自己擦伤的胳膊恨恨地说：“你咋不折呢？你要是折了多好”！
王晓玲听到这话，心中就是一颤。她爱怜地拍了拍李健的肩膀，宽尉道：“李健，没有受伤是好事情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老师，你不知道！”李健看了王晓玲一眼，急忙低下头，不再吱声。
王晓玲看到李件的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花。现在的孩子啊，怎么都这么难以读懂呢！王晓玲在心底感慨着。
看到学生们都没受什么大伤，肇事司机也有了几分精神，他悄悄地把孟思远拉到一边。孟思远正在气头上，用力把他甩开，道：“你拉拉扯扯的干什么玩意”！
“老姑夫，老姑夫，这不是意外吗，你别生气。”肇事司机一口一个老姑夫叫得孟思远有火发不出来。
“你到底什么事吧？快说！”孟思远呵斥着。
肇事司机陪着笑脸，试探着说：“老姑夫，我看今天这事儿你就别往交通队报了，咱们私下解决吧”！
“私下解决？出这么大事儿，你让我跟你私下解决！”孟思远火往上顶。
“老姑夫你可得帮我啊，我这损失可挺严重啊”肇事司机死皮赖脸地说：“我那是新车，买来还不到三个月啊”！
“我管你三个月五个月呢！”孟思远说。
“我这驾驶证不是还没下来呢吗？”肇事司机小声嘀咕：“这要是经过交通队我就完啦。怎么论我还得管你叫声老姑夫呢，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见肇事司机说得可怜，孟思远的心也软了几分，亲戚不亲戚不说，怎么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啊。肇事司机进一步说道：“你看这件事咱们要是私下解决对你不也是好事吗？要是经过交通队，教育局就得知道，教育局一知道，你不也得挨批评吗”？
这句话说到了孟思远的痛处。教育局刚刚开完安全消防工作会议，给各学校都下发了文件，要求确保学生上学放学路上安全。如果局领导知道自己这里惹出这么大楼子，那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上级部门也是，他们发个什么文件下面就得照办。这下面的交通情况不改善隐患永远存在，你让下边怎么执行啊。
“你还敢威胁我是不是？”孟思远嘴上说着，底气已经明显不足。
“我哪敢威胁你啊，我这不是求你办事儿吗？”肇事司机一看有门，急忙又是递烟又是递火。
“少跟我来这套！”孟思远一把将烟和打火机扒拉到地上，问：“你说吧，这么多家长都在这儿呢，你要怎么私下解决”？
肇事司机拣起烟和火，笑着说：“在这里人多嘴杂不好说话，影响也不好。你看这样行不，一会儿让这些家长都到学校去，咱们关上门跟他们谈。擦伤碰伤的，我一个人给二百块钱，算是压惊。腿骨裂的那个，我负责全部医药费，提外再给一千块钱。帮忙的这些老师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晚上我敞敞亮亮的安排一桌，表示感谢”。
生意人就是鬼精，听了肇事司机的安排，孟思远也觉着合理，道：“那咱们就这么办吧，我负责把家长们找到学校，具体条件你们谈。达到人家满意咱们就私了，达不到人家满意咱还得经官”。
“哎！”肇事司机乐巅巅地答应着。

整整一上午，王晓玲都跟着忙活车祸及善后处理的工作。其他受伤学生家长都很痛快地答应了肇事司机的赔偿条件。他们认为这只是一场意外，孩子没事就不幸中最大的万幸，而且还对肇事司机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毕竟他才是损失最大的人。农民的心地就是如此的淳朴和善良！
唯一发生点小插曲是在李健的爷爷身上。李健的爷爷七十多岁了，听说孙子受伤，到学校先是心疼得大哭，而后又破口大骂肇事司机。面对这么年迈的一个人，大家除了劝解还能做什么呢。最后，还是李健沉不住气了，跳到他爷爷面前大吼：“我不是没死吗？有什么好哭的？”他爷爷顿时闭上了嘴，乖乖接过肇事司机递来的二百块钱。李健一把将钱夺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撕得粉碎，扬了一地。他恨恨地说：“钱在你们大人眼里就那么重要”？一句话问得所有人哑口无言。
好不容易送走了各位家长，王晓玲疲惫不堪地回到办公室，打算趴在桌子上眯一觉。她刚闭上眼睛，手机就响起来，拿过一看是谢迪班主任张玉书老师打来的！
王晓玲心里就是一颤。最近，她睡眠不好，经常做梦，不是梦到女儿逃学，就是梦到女儿要自杀。再经过一上午的高度紧张，她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在急剧下降。
王晓玲拿着电话，快步走出办公室，接起来，紧张地问：“张老师啊，是不是谢迪在学校出什么事了”？
张玉书老师五十来岁，是松水一中的老教师了，为人本分朴实，在松水教育界也算是德高望重。
电话里传来张老师和善的笑声：“小王啊，你这是怎么了？谢迪只是暂时遇到些成长过程中经常遇到的问题而已。她是一个品质非常好的孩子，你怎么对自己的女儿还不放心起来”。
“哦——”王晓玲长舒了一口气，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上午在单位忙点事情，估计是累了”。
“要多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张老师关心地说：“家里有什么活儿让你家老谢多干点。你刚通勤，身体还没适应过来。时间长就好了”。
“谢谢你啊，张老师。”王晓玲说。
“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今天晚上回松水后有没有时间？”张老师说：“我们单位教导处李宾主任要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李主任请我吃饭？”王晓玲颇感惊讶。一个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请一个农村中学的老师吃什么饭啊。
“大家都是同行嘛，在一起交流交流！”张玉书继续说：“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和你分析下谢迪的情况，咱们得赶快研究出个对策来。再晚，可就来不及啦”！
提到女儿，王晓玲立刻答应下来。电话里传来张玉书和善的笑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你回松水后，我们再联系”。
王晓玲挂断电话，一抬头，看见杨主任也在走廊中刚刚挂断电话，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瞅什么呢？一上午还没累坏你啊？”王晓玲嗔道。
杨主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走到王晓玲面前，压低了声音问：“是谁打来的呀？是三中的主任，还是八中的主任啊”？
“什么三中主任八中主任的？累糊涂了你！”王晓玲没好气地说。
“奸细！”杨主任一本正经地说：“头儿前几天开会可是说得明明白白的——咱们现阶段的首要任务就是严防死守，不让内奸有可乘之机”！
原来他是说三中和八中到处抢尖子生的事！“我们班那几个尖子生我可是看得严严的，别人就是想挖也别想挖走！”王晓玲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我倒是担心某些领导的公子啊！人家可是一心八火要把儿子送市里重点初中啊，就是兜里的钱不够”！
杨主任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咳嗽了两声，硬着语气说：“就算你们都当奸细了，我也不会”！
王晓玲呵呵呵的冷笑，转身要回办公室。杨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央求道：“好姐姐，我们屋没有人，我有件事儿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王晓玲哂笑，道：“我就知道你来跟我斗嘴准是有事求我”！
杨明嘻嘻直笑，并不反驳，低着头在前面带路。他把王晓玲让到主任室内，自己向走廊里望了望，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而后，接了一杯水双手捧到王晓玲面前，说道：“姐姐喝水”。
王晓玲笑道：“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说吧，什么事，我帮你参谋参谋”！
杨明向门口溜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后才压低了声音问：“王姐，你说我家杨洋现在要是卯足了劲有没有进一中或育成中学尖子班的机会”？
“进一中或育成中学的尖子班？”王晓玲惊讶地问。
“恩！”杨明郑重地点点头。
“你不会是要使什么歪门邪道吧？”王晓玲担忧地问。
杨明这个人比王晓玲小了八岁，虽然为人有些油滑，善于逢迎，但心地非常善良，对待同事也热情。他跟王晓玲的丈夫谢文华是忘年交，两家来往非常密切。
“你瞧我这胆儿是敢使歪门邪道的样儿吗？”杨明说。
“这倒也是真话！”王晓玲沉思了一阵儿问：“你说的卯足劲是什么意思”？
“就是各科都请市里最好的老师，往年参加中考出题的老师进行定期辅导，而且还极有可能知道一些中考考题。”杨明神秘地说。
“你疯啦，就你那点儿家底够折腾吗？”王晓玲惊讶地说。
“小声，小声！”杨明急忙提醒王晓玲，然后紧张地看了看门口，嘀咕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什么事都得加点小心”。
王晓玲终于想明白了，她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是三中还是八中想出的这个主意？为了那三十万，可没少下力气啊！咱们也是搞教育的，你说他们这么竞争好吗”？
“那不是三十万的事儿。生死事小，面子是大。反正这两个学校都把话放出去啦，志在必得！”杨明说：“姐，你就别管是三中还是八中了，这事儿得严加保密”！
王晓玲缓缓点了点头，手捧水杯沉思着。杨明就虔诚地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等候消息。过了许久，王晓玲说道：“杨洋这孩子挺聪明的，就是在初二一期有一阵子贪玩，在基础上有些不够扎实。如果真象你所说的那样，把孩子看住了，功夫用到，我看还是有一些希望的。人家出题专家的作用不容忽视啊，那可都是省内的精华，在教学上往往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那就好，那就好！”杨明低声叨咕着：“如果我们家杨洋真要能考进一中或育成中学的尖子班，高中三年再看住，那和按部就班的发展相比可就不是一个格次啦！怎么也得赌一把啊”！
看着杨明近乎走火入魔的架势，王晓玲一脸的无奈。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劝道：“杨明啊，我刚才只是说理论上有一些可能。实际上会遇到什么情况，我们都不好预料。你我都是搞教育这么多年的人了，我们要按教育规律办事啊。杨洋在咱们中学，只要他尽到自己的努力，考上重点高中还是不成问题的。男孩子到高中以后，还有后劲，将来考个重点也不是什么难事。拔苗助长的事，我不赞成你去做”。
“恩。”杨明点点头。王晓玲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继续劝道：“孟校长开会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自己还是个领导，你要真是把杨洋整到三中或八中去，会出现什么后果，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杨明笑了笑说：“这我倒不担心。咱们孟校长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关乎孩子一辈子的事，他不会怎么样的。即使他真生气了，那也没什么。我都快四十了，这辈子再怎么干也没啥大发展。顶多混到副校，怎么能跟孩子的前途相提并论啊！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为杨洋设计的这条拔高的路能不能行得通，别忙活了一六十三遭，他还是原来的成绩”。
杨明为了孩子连自己的前程都放弃了，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怀的。其实，想想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关乎孩子前途命运的事，王晓玲也不好深劝什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杨明，慎重啊！”说着起身要走。
“恩。我知道。”杨明点了点头，叮嘱道：“姐，这事儿可千万谁也不能跟谁说啊”！
“你放心吧，就连我们家老谢，我也不说！”王晓玲莞尔一笑，推门走出了主任室。
杨明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