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传奇（第七回）

第七回：戏倭寇书生展风流，战道人小白采草药



话说柳如惠等正在吃酒，忽听小白大叫一声，就见那白肃霜脸色苍白，手捂胸口，摇摇欲坠。如惠赶紧一把扶住，连声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伤在哪里？很严重吗？”弄玉也感到奇怪，刚才还是有说有笑的，怎么一眨眼工夫就这样了！难道酒水或者饭菜里有毒？想到此，搀扶住小白，对柳生道：“柳公子，麻烦你去问问掌柜的，看有上等客房没有？”如惠奔向后屋。弄玉道：“妹妹，你怎么样了，是中毒了吗？”小白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摇摇头道：“扶我歇……歇一会……就好，我……我……没中毒，只是心疼……疼得……厉害！”

原来，打败敌人，三人高兴，小白就多饮了几杯；不想力战之后，身体虚弱，这酒一入肚，小白人性渐失，狐性渐显，功力渐衰，定力渐无。正待走开，猛然间，看到了公子身上的那道符，那符上面的那把宝剑正缓缓地向自己刺来，那剑寒光一闪一闪地，带着诡异插向了自己的胸口，小白不禁毛骨悚然，大叫了一声。


且说柳如惠冲向后堂，满脸惊慌，“请问掌柜，可又上等客房没有，我同伴的身体有些不适，亟需休息！”
“客官，我们这等小地方，哪有上好客房！如不嫌弃，请到我的内室暂时休息！”
“如此叨扰了！”柳生说道。
“客官无须客气，请！”
柳如惠和弄玉公主扶着小白跟着那掌柜的和小二穿过庭院走向后面一间屋子。

“公子，你……你……先出去！小白道：“我……休息……一会……就好！”“休息一会能好吗？”如惠关切的问，“要不要我去找郎中？”“公子，我……是太累了，没……事的！”“那好吧，你好休息！”如惠道，“小玉，麻烦你照料一下小白，我在前面，有事招呼我。”“柳公子不用客气！你放心去饮酒吧！这里有我呢！”柳如惠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看到公子出了门，小白道：“姐姐，你快……快去找一浴盆，装满热水，我……浸泡一……一个时辰……就恢复了。”弄玉关切的问：“妹妹，你果真中毒了！奇怪呀，我们两个怎么没事呢！”“姐姐，先……先不要……问了，快去吧！”看到小白疼痛难忍的样子，公主不便再问，出了门，找到小二，给了两块碎银子，，小二欢天喜地的准备去了。
过了一阵子，小二木盆、热水准备妥当。小白道：“姐姐，你……守住房门，谁……也不让……进来！”我……一个时辰……就好！”公主也不多问，帮小白除去衣袜，进得木桶浴盆，小白盘膝而坐，但听得“嗤嗤”声响，小白的头顶冒出腾腾蒸气，伴着水中的热气，形成一团雾气，笼罩在小白的周围。那声音越来越响，那浓雾越来越密！已经看不清里面的小白了，公主正要开口相问，忽然想起小白的叮嘱，急忙掩住了口。


再说那柳如惠来到前厅，哪有心思吃酒，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想去后堂探望，又怕打扰她们休息。转念一想，让她们休息休息也好；就是一丈夫，几番力战，也已筋疲力尽，更何况她一小小女子呢！想到此，内心平静下来，端起酒杯，正要饮酒，忽然闯进四个黑衣人来，那些人的打扮，和早晨遇到的一模一样！

那四个黑衣人也同时看到了柳生，围了上来，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

如惠心想：他们所来，定是为了那种那张图！好在图在小白身上，小白正在疗伤，我得想办法稳住四人，为小白赢得时间！正想着，一尖细嗓子的黑衣人道：“你那两个同伴呢？怎么不在一起？”如惠一指酒席道：“各位如若不嫌，请同饮一杯如何？我那两个同伴，正在路上呢，一会就到了。”

“好哇，让小二再上几个好菜，今日陪你饱餐一顿，省得到那边做个饿鬼！”那尖细嗓音的人说着大笑起来，那三个人也跟着奸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如惠大笑道：“四位请了，我三番五次从鬼门边经过，阎王爷嫌我太穷，不肯收我，倒是对你们四位想念得很那！你们的同伙正在那边摆好了酒宴等着你们呢！”
“好，我现在就送你上路！”一黑衣人大声喝道。

那柳生谈笑自若，面不改色，一拍那人道：“坐下坐下，稍安勿躁！忘了你们的使命没有？杀了我，怎么向上司交代？还是坐下喝酒，勿煞风景！”
看到柳生有恃无恐，那人只好悻悻而坐。“你这书生倒也不笨，交出地图，放你一马，先前的事既往不咎！”那尖细嗓音道。
“不忙不忙，各位一路风尘，先吃喝一番，图就在我身上，何必忙此一时呢！各位不是怕了我那两位朋友吧！”
“哼哼，笑话！大和民族还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怕字！岂会怕了两个小小女子不成”
柳如惠大笑道：“

白袍飞舞红袖飘，
刀光剑影斩蛇妖，
若是当时四位在，
大鬼小鬼把手招。”

“好你个狂妄书生，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我不杀了你！”那尖细嗓音的黑衣人抽出钢刀，“唰”的一下架到柳生的脖子上，“赶快拿图出来，不然叫你身首异处！”
如惠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

御倭杀敌饮美酒，
一腔热血付吴钩。
收拾山河雄心在，
书生胜似万户侯。”

“支那蛮人，不赶快献图求饶，却在此胡言乱语些什么！”一黑衣人恶狠狠地道。
如惠轻轻拨开脖子上的钢刀，朗声道：“我堂堂中华大国文化，岂是尔等蛮夷岛国之人所能领悟的！尔等不过是靠一些卑鄙奸诈手段，明抢暗偷，窃我中原史籍丹青，夺我华夏锦衣玉食，扰我大明无辜百姓，见财起意，无恶不作，滔天罪行，罄竹难书；被我戚家军打得一败涂地，狼狈不堪，末路穷途之际，我中华之人网开一面，大量宽宏，放尔等回到东瀛小岛。没想到尔等不思反躬自省，重新做人，反学那胡作非为之强盗，效那烧杀抢掠之匪徒，在此耀武扬威，舞刀弄棒，小丑跳梁，贻笑大方。奉劝各位，赶紧放下屠刀，方可立地成佛；否则，魂断他乡，魄留异域，纵然成鬼，也为孤野！”

这一番话热血沸腾，慷慨激昂，说得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相视而嘻，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尖细嗓子口中“咕”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就见他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中举起刀来，向柳如惠劈去！

“慢着！”如惠大喝一声，“怎么了，恼羞成怒了，杀我容易，取图却难！”

那尖细嗓子又吐了一口血，道：“杀了你，然后取图！”
柳如惠一声轻笑：“哼！我笑你们几头烂蒜榆木疙瘩，也不想想，我一介书生，拳有打鸟之功，手无缚鸡之力，如此贵重之图，如何藏之于身；如若不信，请搜身查找！”说罢，做解衣状。
“好吧，姑且信你一次，你那同伴何时而来？”一黑衣人道。
“不瞒各位，我们正在吃酒，来了一茅山道士，我同伴与之有些事物要办；各位既来之，则安之，饮酒赋诗，岂不美哉！”
那四个黑衣人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好坐下，端起酒杯。


却说那白肃霜泡在热水中，运功全身，散去酒力，全身舒服了许多，一个时辰后，功力已基本恢复，出得盆来，擦干身子，着好衣服，对公主道：“姐姐，我好了，你去前面陪公子去吧，我在这打坐一会就全恢复了！”
“妹妹，吓死我了，这下我可放心了！我们一起去吧！”
“姐姐，时光易逝，机会难得！你快去吧！多情公子正等着你呢！”
“妹妹，别拿姐姐开玩笑了！”
“姐姐，我是公子肚子里的蛔虫，他什么也瞒不过我的！快去快去，公子正想你呢！”
那弄玉公主带上门走了出去，好生犹豫，低头边走边思：我见到他，说什么呢？心中的万千想法，却不知如何去说！


这边厢柳生正在高谈阔论，忽见红衣小玉低头前来，如惠急中生智，突然大笑起来。
“支那狂生，为何发笑？”
“我笑你们四个倭鬼死到临头，还贪吃恋喝！各位请品一下喝下去的酒有何感觉？味道如何？”
“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一黑衣人声音战栗，神色慌张的问道。
“我吗，只放了这么一点点东西，怎么样，酒的味道是不是芳香浓烈了好些！不过，各位千万不要动怒，更不要动粗，两个时辰之内是不会有事的；当然了，我说的话各位大可不听，尽管动怒动粗，杀了我以快心意！不过，有你们四位陪着一起上路，有趣得很哪！”
“你这狗屁书生，少拿谎言来戏耍老子，既然有毒，你不是也喝了吗？”
“你这呆鸟，好不晓事，我既施手段，如何无解除之药！你不妨暴跳如雷乱刀狂舞一番试试！”如惠冷冷的道，“赶紧坐下待会儿自会送上解药！”
四个黑衣人信以为真，赶紧盘膝坐在地上，运功逼毒。

如惠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包物事，往桌上一放，说道：“这是解药，每人一粒，开水服下，静坐两个时辰，自然毒性全消；在下先行告辞了！”

四个黑衣人眼睁睁的看着柳生信步走出酒店之门，毫无办法。


却说公主正低头边走边思，忽听柳生狂笑，当即收住脚步，躲在墙边，往里看去。这一看，吓了一跳，只见四名黑衣人将柳公子团团围住，急忙摘弓搭箭，瞄准备射，却见柳如惠戏耍黑衣人于股掌之间，差点笑出声来，忍不住就要高声叫好，猛然醒悟，赶紧捂住嘴，静观其变。却见柳如惠走出了店门，四个黑衣人居然坐在地上没有动。正纳闷间，只见一黑衣人站起来，走到桌前，忽然惊呼：“我们上当了，什么也没有，快追，别让他跑了！”
“妈的，支那骗子，追上去，杀了他！”

那公主听得一清二楚，急忙张弓，嗖的一声，后面的黑衣人倒在地上；公主又是一箭射出，又一黑衣人仆倒在地。正待再射，那两个黑衣人已出了店门。公主急忙追了过来，忽见那两个黑衣人又折了回来，急忙抬起了胳膊。

原来那两个黑衣人出了店门，听到后面倒地之声，一回头，只见两个同伴倒在地上，不禁吃惊，一抬头，看见一红衣女子正拿箭对着自己，那黑衣人一声吼叫，挥刀扑来，弄玉弓弦松动，那人便即倒地；另一个见状，发一声喊，钢刀掷来，弄玉正从箭壶中拿箭，猝不及防，那柄钢刀正砍在公主的胳膊上，霎时，鲜血汩汩涌出。

那黑衣人捡起地上同伴钢刀向弄玉公主砍来！

眼看万分危急，却听得一声娇叱，“着”，一柄长剑呼啸着飞向那黑衣人的胸口，那剑从黑衣人的胸口直穿而过。

“姐姐，你受伤了！”小白哭喊着，“公子呢？”
“公子，出去了。”公主疼得满脸都是汗。“我……我，不要紧，柳公子为引开敌人出门而去，他……他不会功夫，若再遇上坏人，会……很危险的，你快……快去追他！”
“不，姐姐，我先救你！”小白哭喊着，出手如风，点住了公主的肩井穴，那公主已疼得昏了过去。小白抱着公主回到内室，把公主放在床上，急忙去找药囊，可偏偏找不到包裹了！难道早晨大战时丢失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发愁，门被推开，如惠闯了进来，见状大惊，正待开口询问，掌柜的和店小二跑了进来，那掌柜的面色煞白，战战兢兢，嘴打哆嗦，话不成句。“客……客官，死人……人了，四……四个，要吃……吃官司！”
柳如惠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那掌柜的，“我是朝廷命官，这四人是倭寇，是来追杀我的，今已被我们杀死，与你无干！这点钱你拿着，找几个人把尸首埋了，再去找一郎中来！”那掌柜的听如惠如是说，又见有银子，立刻眉开眼笑，连声说道：“悉听尊便！悉听尊便！”立刻派人分头办理。

此时小白正在包扎公主的胳膊，那弄玉叫了一声，又昏过去了！如惠询问经过，小白也只说了个大概。

这时，小二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客官，那郎中不在家中，我打听邻舍，说是进山采药去了！”如惠道：“本村还有其他郎中吗？前面多远还有市镇？”
“回客官，本村只有他一个郎中，前方五十里之内没有人家。”

怎么办？如惠看着小白。
小白道：“公子，只有找到药物，及时治疗，伤口才不致化脓感染！事到如今，我只有到东山走一遭，遇到那郎中更好，遇不上我也可采点草药回来。”
“小白，你好了吗？你行吗？”如惠关切的问，“要不，你留下，我和小二去找！”
“不，公子，我好了！你在家用心照顾公主，千万不要出去！”小白道，“带回公主可能会发高烧，你向掌柜的要点酒，擦在她的身上，就没事了！”
“小白，小心！”如惠含泪道，“早点回来，我等着你！”



那小白心急如焚，打马向东山奔驰。不一会就来了东山脚下，放眼望去，只见群山连绵不断，山上一片碧绿，郁郁青青，煞是壮观。小白无心欣赏风景，将马拴在山下一株大树上，仗剑沿着小道迤逦而行。

山深林密，深不可测，只听得树上鸟儿啁啾，却不见地上人影晃动。小白走上一处山坡，心想：这么走法，恐怕既碰不上郎中，也采不到草药。正想间，忽然脚下一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就往山谷中滚去。

好个小白！惊叫声中，伸手抓住了一株小树，刚要用力，没想到那小树被连根拔起！小白却不惊慌，就这么一借力，身子一跃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小树旁。低头看时，小白一声惊呼，只见那小树下青青绿绿地长着一堆观音莲，那观音莲又名地耳草，是治疗蛇咬、痢疾、刀伤等伤病的上等好药。小白轻轻挖出，如获至宝，捧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放入怀中，哼着小曲，往外走去。还没走出几步远，忽听背后有人喝道：“好个妖孽，胆子不小，不在家中修炼，来我山中作甚！莫不是来诱惑我这仙人不成！”

小白猛然回头，只见一道人手拿拂尘，背插宝剑，满脸奸笑，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道长，请了！”小白拱手道，“我来此采药，救我姐姐。大路朝天，你我各走半边，希望道长不要横加干预！”
“你这妖女，除了迷人害人，还会做什么好事！你说救人，真是天大的笑话！本道秉承天命，就是要除魔斩妖，造福人类！赶快束手就擒，本道可赐你全尸！”
“道长说话毫无根据，我白肃霜虽身为狐仙，可一心向善，从下山之日起，除了被人害过，却从未害过人！而且今后也只会救人！”

“好个妖女，花言巧语，休想骗过本道，蒙混过关！今日就是你的毙命之期！”说罢，浮尘一摇，一股强大的力量向白肃霜袭来。那小白的衣衫被这股罡风吹的呼呼作响，双脚却像定在了地上一样丝纹不动。那道人见状，左掌竖起，口中念念有词，右手力量加大。小白不再与之强力抗衡，身子向前跃起，回头笑道：“道长，小白今日救人心切，无暇与你打斗；待等时日，定当与你一决高下。”

“休想逃跑，留下命来！”，那道人身子一纵，一个“八步赶蝉”，手中浮尘向小白后心扫去。小白头也不回，手中长剑向后挥出，一招“苏秦背剑”，“铮”的一声，那浮尘正缠在剑刃上，小白胳膊一沉，差点拿捏不住，急忙运劲转身，同时左手绳索向那道人飞去。那道人运掌来当，没想到小白这一下是虚招，金刚般的力量竟然碰到了一条柔软曲折的长蛇；就这么稍一分神，小白长剑猛地一挑，那浮尘就飞向了半空。那小白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单脚在树枝上一点，往前飞去，口中不忘了讥诮那道人：“道长，好俊的功夫！小白今日领教了，来日再来讨价高招！告辞了！”

那道人恼羞成怒，高声叫骂：“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小妖女，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拔下后背上的宝剑，叫声“疾”，那剑飞向空中，闪着五色光环向小白头顶罩去。

毕竟不知白肃霜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