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传奇（五）

第五回：王翼家柳生获地图，双塔镇二女斗倭寇



话说柳如惠打马向着那红衫女子逝去的方向追去，这可急坏了白肃霜，一边喊着“公子”，一边纵马飞驰，瞬间就赶上了公子。此时，红日西坠，暮色渐浓，远处灯火隐约可见；傍晚微风渐起，骀荡和煦，清爽惬意，柳如惠此时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小白，天色已晚，咱们找家客栈先行住下吧！”听到柳生如此说，小白十分高兴。“公子，前面灯火处必有人家，咱们到哪儿投宿打尖吧！”

行不多远，已到了那灯火通明处，原来是一座有名的大镇——双塔镇。那镇上灯火辉煌，如同白昼；高宅大院，鳞次栉比，街衢宽广，屋舍俨然；人们熙来攘往，胜似节日。一打听，原来是镇上的耆老王员外的女儿要出嫁，大宴宾客三天。

小白道：“公子，咱们也去看看吧！看看那王员外的女儿漂亮不！”“好吧！，咱们也讨杯喜酒！”如惠高兴地说。

随着人流，柳白二人来到那王员外家。只见门前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门前站着几个小厮，都是新衣新帽，人人眉开眼笑，正在招呼着来往客人。见到二人，向前问安，伸手牵过两人的马匹，一人引领入门。

进得大门，只见灯笼火把格外明亮；庭院里摆满了桌椅，人们围桌而坐；声音嘈杂，喧哗四起。小厮引两人到东北角的一处空隙坐下。柳生正待四处打量，忽见眼前红影一闪，如惠眼睛一亮，定睛看时，红影却无；站起来左右张望，那红影却出现在西厢门侧。柳生想也不想，离席而前；小白不明就里，紧跟在主人身后蝶穿花蕊般地绕来绕去，绕到了西厢房门前。

如惠正待推门进去，小白一个箭步窜到主人身前，左手高，右手低，护住头顶和前胸，左脚一点，随着“吱”的一声门响，就见寒光一闪，一柄弯刀带着雪白的光芒“唰”的一声向白肃霜头顶砍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白一把推开公子，双脚鸳鸯踢连环，身子倒射飞出，就听得“噗噗”“当啷”和一记闷哼声，有人重重摔在地上！



小白肃霜脚尖在一个人脑袋上一点，轻飘飘地又落在了西厢房门边，踏进房门，明晃晃的灯光下，只见三名黑衣人围住一红衣女子，静立不动；那红衣女子一手举剑横在眉前，一手作掌状扬起在胸前；三个黑衣人均双手握着细长弯刀，伺机攻击。

白肃霜正要偷袭，柳如惠却大喊一声：“小白，看！红衫女，快救！”，这一声惊动了那三个人，就听呼啸一声，一名黑衣人持刀砍向红衣女，两名黑衣人向白肃霜直扑而来！

那白肃霜右脚一抬，地上那柄弯刀激飞而起，左手接过，一招“女娲补天”“当当”两声，荡开两把钢刀，紧接着身子一旋，“夜战八方”，就听得“噗噗”两声，又有两人倒在地上。这抬脚，接刀，荡刀，旋转，一气呵成，眨眼而至，惊得另一个黑衣人心神慌乱，红衣女见状一剑刺去，那黑衣人便应声倒地。

“快，快搜搜身上！”红衣女道。

小白向靠在门边的那个人身上摸去，忽觉胸部软绵绵的，这才醒悟，原来是女子假扮；顺着胸口摸去，感觉里面有一包物事，顺手取了出来。红衣女打开一看，是一张四方油纸，上面高高低低画有“山”“川”的象形字样，周围写满了不认识的符号。“咦，这是什么？”红衣女道，“公子，烦请你看看，这是什么物事？”

正在发呆的柳如惠听到红衣女如此说，才清醒过来。“好，好，我看看。”

拿到灯下仔细看来，如惠大吃一惊：这明明白白是一副军用地图！但决不是大明军队用的！那上面标的是一些类似笔画符号的字样，其中图上面的一行符号中却夹杂着两个汉字，一个“浙”，一个是“舟”。莫非是“浙江舟山”？如惠的脑子转地飞快，“快，看看她们使用的兵器！”

小白拿过一把细长弯刀，，灯光下如惠看得分明，不禁吃惊道：“这是倭寇！”

“何以见得？”红衣女道。

“倭人的文字是中土传过去的，他们的文字中含有星许汉字，这是其一。”如惠道，“其二，他们使用的兵器是精钢打制，细长而弯，和中土各地的刀都不一样，我在家时听府上一名武师说过此事。”

可是，倭寇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员外家中，这张倭寇军用地图从何而来，与王员外有什么关系，红衫女怎么也出现在这里，如惠百思不得其解。想到此，双手向红衣女一揖道：“多谢姑娘！那日不是姑娘相救，如惠早就成了那黑无常枪下之鬼，敢问姑娘大姓芳名，如惠也好时时挂在心头，念念不忘大恩！”“公子万福！不敢当，小女子小玉是也。”声音婉转柔媚，如惠禁不住心中荡漾，脱口而出：“


美人如玉玉美人，
玲珑剔透透玲珑；
西山脚下红影俏，
夜夜相思入梦中。”


“多谢公子挂念，小女子深感荣幸！”那小玉淡淡的道。


“哎呀，你们两个别卿卿我我了，小玉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和她们打起来了？”小白肃霜明知眼前就是弄玉公主，也不揭破。“小爽妹妹，我有事前往南方，路过此处，听说大宴宾客，就过来瞧瞧热闹，不想看到了这四个人举止异常，行动鬼祟，就一路跟了过来，要不是妹妹援手，小玉今日恐怕难逃魔掌！小玉不胜感激之情！”


且说这边的打斗早已惊动了院中的客人，有好事者就就赶紧去报告王员外，那王员外听到风声就率领十几个家丁拿着杆棒而至。柳如惠表明了身份，王员外抱拳道：“不知柳知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态度诚恳之极，“有请柳知县登堂上座！”

“多谢员外盛情！”如惠道，“老人家，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员外赐教一二。”

“柳知县请讲！”

如惠就叙述了刚才的来龙去脉，说道：“只是不知黑衣人到府上作甚，这幅地图从何而来！”

王员外一拍大腿道：“唉，不提我倒忘了，我叫王翼，当年是戚家军中的幕府人员，那年东南沿海大战前夕，抓获一名倭寇间谍，搜得此图，戚元帅将计就计，全歼了敌人，后来这幅地图我就一直随身携带。戚元帅去世后，我就回了家乡，这幅图也就跟我而来！这些倭贼真是了得，竟让偷到我家来了！不是三位恩人，我王铁锁恐怕要愧对戚元帅，愧对先人了！”

三人被请到正厅大堂，柳如惠坐了上座，依次是弄玉公主、小白肃霜，王员外在下首相陪，一直饮到夜半三更，方才停杯歇息。



如惠被安排在王员外的书房就寝，弄玉和小白在客厅下榻。此时，月照中天，月华如水。柳如惠全无睡意，仰望窗外一轮明月，想念门外红衫女子，心中波澜此起彼伏：不爱功名爱美人；如今美人在侧，可解我的一片痴心！刚才的几句试探，结果她就像平静湖面，没任何涟漪泛起，是不喜欢于我，还是少女矜持，含蓄委婉？细细想来，没任何端倪可寻。想到此，心中隐隐生痛，酒劲上涌，泪水轻点，于是便挥毫泼墨，轻声吟咏：“

漫漫长夜难入梦，
两腮泪晶莹，
幽幽声。
起来痴痴寻芳影。
云淡淡，
三更月澄明。



夜长人更静。
谁人伴孤鸿，
空对镜。
几番唤君君不应。
风凄凄，
西厢病张生。
——调寄‘小重山’”


正在摇头晃脑之际，忽听对面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一个哀婉的声音传来：“唉！父母将我许配与他，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中将我拒绝，使我汗颜无地，颜面尽失！我一再救他，只为他那次看我的眼神。他视功名利禄如粪土，倘若知道我的身份，不知是否还会钟情于我？”声音悠悠，哀怨之至，情之所之，动人心魄。

几次救“他”，“他”是谁？莫非说的是自己？，莫非自己拒绝的弄玉公主就是眼前的小玉？弄玉？小玉？红衫女子当日豪华的装束，庞大的狩猎队伍，不是公主，就是王公大臣的女儿，不然，何人能如此兴师动众？柳生越想越是心疑，可是若真是公主，怎么办？即使公主同意，皇上那边怎么说？当初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再向皇上旧事重提另开张，皇上不认为自己是个反复无常小人才怪！众位朝中大臣怎么看我！越想越是气恼，浑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罢了！罢了！管它呢！管他什么皇上公主，王公大臣，我只喜欢红衫女子！当初能置生死与度外，今日何来优柔寡断！大丈夫立身处世，正正堂堂，光明磊落，怎能瞻前顾后，首鼠两端！明日就表明心迹。


正想着，忽听听到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声音悠长幽深，那分明是小白的声音，柳如惠不由得痴了。

柳生的挥毫吟咏，弄玉的自言自语，声声传进小白的耳朵里，他二人没睡，小白又哪里睡得着，矛盾的心里如刀绞斧劈！只有她清楚，红衣女就是弄玉公主，只有她深知二人正互相爱恋着对方。可是自己也深深爱着那儒雅俊俏的柳公子呀！而且爱得那样深，那样切！远胜那弄玉公主！自己千年修行只是为了他！可是公子的心已被她占据，只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小鬟而已！怎么办？让公子于她，办不到！不让，公子无意于自己！杀了她，她又救了公子一命，还没报恩！想办法让她离开，公子会不开心！公子不开心，难道自己会开心吗？罢！罢！罢！为了公子，成全她吧！想到此，一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叹息而出！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告别王员外，启程南行。一路上，三人各怀心事，均不说话。走了一段，小白故意落后，让公子和弄玉并骑而行。如惠偷眼瞅了一下弄玉，正巧弄玉叶偷看柳生，二人目光相遇，倏地闪开，柳生正待开口问其身份，那弄玉也正要说话，“你”，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不仅哈哈大笑起来。

忽听一声唿哨，两条绳索突然从地下迸起，如惠和弄玉猝不及防，跌下马来！后面的白肃霜一拉缰绳，马蹄抬起，躲过了绳索，正要前冲，两条绳索一起夹击，眼看无法躲闪，小白一拍马背，，身子跃起，一个旋转，轻飘飘得落在一丈开外，举掌向一个从土里钻出的黑衣人拍去！那边弄玉落地后一个鲤鱼打挺，长剑挥出，一条绳索已被斩断，正待斩向另一条，却听“啪”的一声，后背被吃了一记绳索，一个趔趄倒地，手中长剑顺势飞出，那剑正插到一黑衣人的前胸。

这边小白也拍倒了另一名黑衣人，两人上前，扶起了躺在地上的柳生。

正要上马，却听四周马蹄声起，只见前后左右尘土飞扬，每个方向都是四匹马，马上之人都手持细长弯刀，脸蒙黑布，身着皂衣。一人道：“支那蛮人，交出地图，饶尔等不死，否则，叫你们成为刀下之酱！”


毕竟不知三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