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第4.5.6章

　　四、那盆兰花碎了
　　
　　子华开车带着玉葭回到S市区，已经是暮色苍茫，万家灯火。他们车开到一条繁岚马路的路口，玉葭让子岚停车，望着子华，想到就要分手，再见还要经过慢慢一年时间，心里十分不舍，还是忍着和他道别了：“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了，你还有一段路，放下我，你回吧。子华，谢谢，今天真的很开心。再见！”
　　子华将车停在路边，握着玉葭的手问道：“真的要等一年再见？”得到玉葭坚决的答复，子华无奈地说：“也许人生注定孤独，冥冥中是神把我引到这里，让我遇到了你，又让我和你分离！从此古道长亭将是我伤心之地。牵手是为了分手吗？玉葭你告诉我，以后午夜梦回，你会不会心窗紧闭？匆匆相聚，匆匆分离！这一分手就是一年！玉葭，如此漫长的岁月，你叫我如何度过！天涯草色年年新，女神朱颜也会改。七夕——鹊桥安在？情路安在？”
　　玉葭听了心痛万分，她何尝不是万分不舍。尤其是一想到回到那冰冷的家。可是，生活就是万般不由人，玉葭无能为力，只能任泪水静静流淌。看到玉葭的眼泪，子华心软了。于是对她说：“很晚了，赶紧回吧。路上小心。一年后再见！”说着轻轻在玉葭脸颊吻了一下。
　　玉葭擦了擦眼泪，默默打开车门，下车站到路边，示意子岚开车，目送子华的车融入车海，消失在夜色里。
　　很快回到所在小区，走在楼下，可望见家里亮着的灯光。那么恋着牌局的建辉，竟然没有去打牌？定了定神，她走向3楼，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丈夫建辉坐在对着门的沙发上，阴沉着脸，玉葭平静的说：“我回来了。你吃饭了吗？我就去做。”
　　“算了！不吃也罢！”
　　“怎么，生气了？早上不是告诉你，今天有事外出吗？”玉葭多说了一句。
　　“你还有理了！外出用得着天黑回来？不如就别回来了。哼！”说着随手沙发一角茶几上的那盘兰花扒到地上。就听“啪！”的一声，花盆碎了，一地磁屑、泥土，那一簇簇碧绿的兰花散落在客厅。
　　这动作，这声音，玉葭太熟悉了。玉葭紧闭了一下眼睛，迅速平复再次心痛。无声的收拾残局，找到一个器皿先将散乱的兰花和泥土置放其中。
　　转身去了厨房，弄了些吃的，摆在餐桌上，还是叫建辉过来吃饭。其间，建辉沉着脸吃着，两个人的晚餐在沉郁的空气里用过。
　　夜深了。建辉的鼾声此起彼伏。
　　玉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那盘兰花破碎的声音再一次响在她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眼泪不听话的流了出来。逝去的一幕幕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
　　
五、心有千千结
　　
结婚初期，虽然两人并无多少共同语言，但建辉脾气还好，烟酒不好。那时生活虽然困苦，但日子也平平静静。而且结婚不到半年，玉葭就怀孕了。这无疑使这个家庭添了喜气。谁知道一次玉葭骑自行车上班路上不小心滑倒了，结果导致流产。之后就是再次怀孕，再次流产。几年匆匆过去了。也看了很多医院，医生说已经成为习惯性流产。吃了很多药，就是保不住一个胎儿。这个家里一直没有孩子，无形中给这个家庭增添了阴影。
　　于是玉葭对建辉充满了内疚。
　　日子还要过。不知什么时间起，建辉开始酗酒，抽烟，有时候喝酒到很晚回家，并沾上了打牌。有时候玉葭看他太恋牌局，深更半夜都不回家，不免说他几句。建辉马上回敬到：“回来干什么？看你？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吗？有本事给我生个孩子。别的，免谈！”一番话令玉葭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那时候，玉葭他们还居住在平房里，前面盖了门市房，连着正房处是一排小小的厢房，形成了一个小院。
　　记得一个阴冷的冬天，晚饭时候建辉还没回来，玉葭一个人了无兴趣的吃了晚饭，就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织毛衣。夜渐渐深了，玉葭感到越发冷，不由得看看时钟，已经12点了。心里叹了口气，也许又是一夜不归了。
　　但是，仍然不敢睡去，怕他一旦回来进不来家门。当时还没装暗锁，一定要里面人出去才能打开才可以进来。
　　电视已经没什么节目了，玉葭又困又冷，不知多久，她倦倦地靠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玉葭突然被一阵巨响惊醒了，她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打开房门，天哪，在暗淡的月光下，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根悬在半空并来回晃动的黑影，正在猛击窗棂。她心里一阵悸跳，马上关门，可已经来不及了，“砰！”的一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伴着一声怒吼。原来是建辉。
　　因为叫不开院门，他是从外面爬上门市房通过厢房过来的，那黑影是他在房上找到的一个棍子，正用它猛击窗户。
　　跳下来，他还余怒未消，玉葭随着他进屋，他还在大声责骂着：“哼，今天敢不开门！明天还想怎么样！”
　　玉葭解释说：“不是，我本来一直在等，不知什么时候……”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阵水浪从厨房一边向她冲了过来，立刻浸湿了她的鞋裤。之后，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凉意，从头到脚，一瓢冰一样的冷水从她的头上淋了下来。她惊魂未定，一切都来不及反应，加上一阵令她窒息的冰冷的水浴，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阵钻心的疼痛使玉葭睁开了眼睛，一张放大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他在掐着她的人中，接着听到他的道歉。
　　玉葭此时唯一的感觉是疲倦：活着好累啊。
　　淡淡说了一句：“什么都不要说了，道歉的话已经听腻了，去睡吧。”
　　制造了这一幕之后，他安然睡了，很快鼾声如雷。
　　玉葭呢？黑暗中睁着一双大眼，看不清以后的路。原本一向自恃稳重，当初是怎么了？在不懂婚姻的年龄里匆匆走进了围城。该生育的时候，老天夺取了她做妈妈的权利。
　　玉葭相信了命运的安排……
　　
六、家里添了小天使
　　
春天来了。这是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八年的春天。
　　走在上班的路上，玉葭欣赏着满眼的花草树木，心情开朗起来。那一树的紫荆花还没落去，如火的木棉已经迫不及待的绽放了。还有广玉兰，开得热热闹闹，紫薇花也争先恐后。好的、白的、紫的，万紫千红，满眼春色。一阵风刮来，阵阵清香，令玉葭心旷神怡。
　　一时间，万般不如意都化解在春风里了。
　　这天晚上，建辉竟在天没黑的时候回家来了。进门就开心的大叫：“快来看，一个小宝贝呢。”
　　玉葭赶紧迎出来，看到建辉怀里抱着的襁褓里有一个婴儿。玉葭大吃一惊：“谁家的？你这是……”
　　建辉说：“巧了，今天我们打牌没几圈，外面进来的人说门口有一个包袱，细看一个孩子在里面。我们赶紧出去看，一看一个很不错的小家伙。大家劝我抱回来。我一想，也行，反正我们家没有孩子，就抱回来了。你看看，喜欢不？”
　　玉葭接过襁褓，一看，不由得满心欢喜。一个很不错的婴儿，一双黑黑的小眼睛睁得圆圆的，正看着自己。玉葭喜欢的不行，问建辉：“男孩女孩？”“女孩。这年头有扔男孩的吗？算了，管她男女，有一个孩子总比没有强。”
　　“妈妈知道吗？”
　　“知道，我打电话告诉他们了。都说好。”建辉喜滋滋地说。
　　从此家里多了一个小天使。玉葭给孩子取名：垚垚。玉葭也因此向单位请了半年的假在家专心照顾孩子。
　　孩子使建辉有一段时间留在家里的日子多了起来。但是脾气却没因此改变，他最怕半夜被孩子哭醒。常常因为孩子每天半夜吵醒他的睡眠而发怒。一次玉葭实在忙不过来，就推醒建辉，希望帮忙将尿布递过来，被弄醒的建辉，不仅没帮忙反而将尿布扔了一地，转身又睡去了。玉葭默默流泪，之后不再麻烦他了。而他呢？有时候怕半夜孩子吵，干脆整夜不归了。
　　因为有了垚垚，玉葭整个身心都倾斜在孩子身上。渐渐脸上出现了笑容。也不管建辉是不是仍旧打牌，是不是逢酒必醉，是不是整夜不归了。
　　垚垚在玉葭静心照顾下，长到5个月了。很是可爱，眼睛大大的，尤其是长长的向上翻卷的睫毛，白白胖胖的小脸，细细的眉毛，特别是嘴角两边一边一个小小的酒窝，玉葭喜欢的什么似的，简直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呵护有加。心里倒是感激建辉，觉得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
　　建辉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抱抱垚垚。给一段时间，也会和玉葭一起回到双方老人家，让老人看看垚垚。不过，玉葭明显觉得，奶奶对垚垚远不如姥姥喜欢。
　　一天，玉葭正在逗着垚垚，建辉又醉醺醺地回家了。
　　玉葭见状，不敢说什么，抱着孩子就想进房里。可是建辉一步赶过来，说：“孩子给我，一个丫头值得这么宝贝吗？整天抱着，眼里还有没有别人？”说着将几个月大的孩子随手往床上一抛，垚垚大声哭了起来。
　　玉葭急了，把建辉使劲一推，醉酒的他一个趔趄倒向沙发，玉葭冲向到床前，急忙抱起了垚垚。
　　建辉气急败坏责骂声随着酒气砸向玉葭：“行啊你！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敢对我动手。不就是丫头吗？还是我捡回来的，你得意什么！你再惹急我，能抱回来，我也能送回去，不信你试试！”
　　玉葭忍无可忍了：“够了！我就这样，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如果不是为了垚垚，离了就是了！你也用不着如此嚣张。”
　　就见建辉眼睛也红了。他左顾右盼，一步冲到窗前，拿起那盘大叶兰狠狠摔在地上。还不解气，用脚使劲踩着那些翠绿的叶子。
　　这一次，他还是做得太绝了……
　　那是一盆枝繁叶茂的大叶兰，是玉葭最喜欢的。他知道，她每天多么累，睡前都要去给它淋些水，看看它．看它那逼人的绿色,看那肥硕无比的叶子，感叹它如此旺盛的生命。看着它，心里甜甜的，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可是，建辉就是这样当着她的面，一片一片扯着那青翠欲滴的叶子，撕成碎片后，恶狠狠的用脚碾着，转眼间，那盆碧绿的她的心爱之物，就倒在他的脚下，发出了阵阵的哀鸣．一地的绿色汁液仿佛是大叶兰流出的眼泪，她不忍看下去了，心象被撕裂一般．他是有意的，他这般的残忍，他是为了让她痛心而后快。
　　一直以来，多少次的痛心之后下决心离开他，可是，从前因为不能生孩子愧对于他，之后是垚垚的到来舍不得孩子。太多的顾虑，太多的无奈……
　　唉！垚垚！
　　纵有天大的委屈,忍了吧……
　　也许前世享了太多的福，今生来到世上就是为了受苦的。
　　一场暴风骤雨又过去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夜深人静，伴着玉葭的，只有一只沉重的笔，还有她流不尽的泪水……
　　
　　多想在云中漫步
　　我在努力平静自己
　　装成一副超然模样
　　我象啼血的杜鹃
　　竭尽全力也不能
　　唤回他痴迷的目光
　　
　　他的目光
　　投向了如血的酒浆
　　从什么时候起
　　一如既往
　　他真的被囚了吗？
　　看他大醉
　　看他双颊陀红
　　看他怎样被锁进自己的心里
　　不再让心灵自由的畅想
　　
　　我曾试图给他降温
　　用我如冰的目光
　　我曾试图阻止他的狂妄
　　用我如兰的飘香
　　我曾试图怒目而视
　　冷却了情肠
　　
　　面对他的粗暴相向
　　我只有逃离
　　在云端漫步
　　自由的幻想
　　一份洒脱
　　一种潜在的超然
　　在心头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