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飘飘》续写四十六
作品名称:白云飘飘 作者:zy1147580869 发布时间:2010-02-03 15:06:02 字数:4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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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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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天,云一反常态,起得很早。梳洗完毕后,也没跟家人打招呼(其实打了也是白搭,他们之间根本已形同陌路),便骑了车子到公路边上的李湖(童庄五队)找军去了……
军不在家。院子里拆得乱七八糟,堆满了新、旧木料和沙子、石头。看来他们家要翻盖新房了。在农村都这样,孩子一大,尤其是儿子一大,家里又攒了几个钱,首要任务就是翻盖新房,预备给没上成学的儿子找媳妇了。当时甚至现在农村娶媳妇的先决条件就是要一栋新砖房。几乎家家都不例外。这是咱们中国人做父母的应尽义务。
军的母亲告诉云说:“军军一早就和诚到山里拉沙子去了,咋还不见回来”。云也听出了言外之意,顺势就说他要去山里找他俩。军的母亲就给云说了拉沙子的地方……
刚到上山的铁路道口那儿,就看见军开着他们家的四轮子急匆匆地往回赶。车上蹲着诚。他俩看到云后显得非常兴奋。老远就冲云挥手致意。车到跟前后,云把车子递给诚放在车上,跳上车和他俩一同赶到军的家里……
这一天他们仨一起给军家拉了好几趟沙子。军的一家显得比以往更客气,更高兴。他们仨也为他们之间这种不分你我的真情厚谊感到由衷的高兴。云也似乎又找回了往日同学间那种快乐的心情。
多么美好啊,那种亲密无间的友谊!世上原来还有真情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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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继续在新堡中学复读。诚也跟着他三姨爹贩枸杞去了。三姨奶奶的六儿子从县百货大楼经理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安排在县食品公司任经理。他在石空镇弄了块地皮盖一座三层大楼——梅西大楼。海风弟就在他那儿干活。
当时,石空镇大搞集镇建设。云也不能闲着。他和队上几个同龄人相约着到石空镇太平村的小康村建筑工地上打工。工头是他们枣园人。他拿着父亲用过的瓦工工具学起了瓦工。和他一起耍大的富贵都已经是小瓦工师傅了,工资要比云高近一半。好强的云心里很不是滋味。年纪一样大,人家还连个初中都没毕业,可人家一个月要比他多挣半个月的工钱。他的眼睛有点儿近视,砌砖把不准线,抱不了垛子。所幸都是浑水墙,高一低二有青灰遮盖。夹在线中间,能把砖摁上、能跟一条线上的其他师傅进度一致就行。这种学徒工一般比小工子每天多拿两三块钱。云的兴趣很高。
当时的村镇建设工程进度很快,因为干活的人多,都是小包工,工程质量也不是要求太高。只一个月功夫,几栋二层住宅楼的主体工程就完工了。轮到粉刷了。同样是小包工,按平米计算工资。
像这种小包工活就和现在的流水线作业一样,最能锻炼人。砌砖时,学徒工夹在线中间;粉刷时,学徒工都是以大师傅在墙体上粉刷好的“筋”为标准粉刷。先是毛墙,外边还要粉刷一层白灰。小工子多是附近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这无疑给这帮年轻人提供了开玩笑、娱乐的好机会。有的还在工地上情定终身。粉刷活,最数吊顶子困难。楼板底部都刷过隔离剂(多数是废机油),很光滑,灰粘不住。学徒工掌握不住火候,急于求成,往往辛辛苦苦地粉了半天,“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害得捯灰的小姑娘撇嘴、闹情绪。架上的学徒工又年轻气盛,爱面子,往往又羞、又臊、又气。一天下来,一个个脸上全是灰。尤其是轮到粉白灰顶子时,就跟大戏里头的白鼻梁、白眼圈、白嘴唇的丑角子一样。还好,这些工地上质量把关不严。阴角、阳角不直溜也没人管。有的门窗洞口都很不周正。技术员也是二把刀,有的墙体都是斜的,房间地面也不方正。当然,也只有这些工地上才让学徒工上墙掂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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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住在先前盖好的一栋空楼房里。工地上的伙食都就那样——刚开始上工地的人难以下咽。逢到夏秋季节,各种新鲜蔬菜还能吃上,逢到开春和秋末,只有山芋和大白菜。好的一点是,工地上已经放开吃了,只要你有肚子,只要你不怕饭不好吃。
因为年轻,精力旺盛,他们白天干一天活,晚上就到镇上闲逛或打打台球、看看录像等等。就在他们围在一起学着打台球时,云发现了那个小老乡——和他一起从西安回来的,借了他钱和皮鞋的小老乡。那厮一脸的不好意思。时间这么长了,云也不打算叫他还钱和皮鞋了。可他却叫云等几天他工资发了就给云送到工地上去。他也在另一处小康村工地上干活呢。他家就是太平村的人。
就从那天晚上起,云再也没遇见过那个花甜蜜嘴的小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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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个多月过去了。民工们都吵吵着发工资。因为他们听说太平村村民嫌工程质量不好赖着不交集资款。工头只好扣了半个月的工资,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就这,像云这些学徒工的工资仍按小工子工资开了。说就是他们不好好干,工程质量不过关。很多人就不服气,离开了工地到别处打工去了。云也没出去,就到海风弟干活的“梅西大楼”工地上,想在那儿干。他还认为工程甲方是他三姨奶奶的六儿子——他六大大的,肯定会干上技术活,拿上高工资。
他到弟弟那儿一看,原来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海风弟告诉他说,他在六大大这儿干了两个多月了,眼看大楼工程都快完工了,还一分钱都没拿上呢。工资定的比小工子的工资都还低。要不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他都不想干了。还说六大大纯粹就是个“矿(诓)长”,哄着使人呢!他的这栋大楼盖起来起码要花二十多万呢,自己根本没多少钱,全是贷款。就连工地上的木工头、包清工的老刘师傅都说上当了,磙子拽在半山坡,不干还不行。
云就找了他三姨爷爷——六大大的老父亲说,看能不能先在这儿干上一段时间。他叫姨爷爷给刘师傅说说,想跟着刘师傅好好学几手,因为刘师傅的瓦工技术在全枣园乡都是很出名的。刘师傅为人很忠厚,他也是六大大的妻子的娘家亲戚。刘师傅说,你想干就干,技术活也叫你干,可工资要上要不上他不管。就这样,云跟着刘师傅学起了瓦工。这也是他正规的学习瓦工技术的开始。
弟弟每天和三姨爷爷住在工地上,一样照看工地,一样给大楼浇水、养护。云每天都和其他人坐了工地上的三轮车回家、上工地干活。
一晃干了半个多月。刘师傅几乎没时间给云手把手的指教,也没给云定工资,说是叫云和他六大大说去。因为六大大还在食品公司上班,也很少上工地上查看,云也没好意思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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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了。
工地上上工很早。每天黑天半夜就起来约着斜对门老周三的二儿子一起到巷子头上等着坐三轮车。有时候起得一迟只能骑上车子跑十几公里上工。中午自己带饭,在三姨爷爷看工地的工棚里的炉子上热着吃。
一天,六大大领着一个电焊工来到工地上,他让云跟着焊工师傅安钢窗。这位电焊工师傅是六大大从县城找的,经常给食品公司干活的。云跟着学了几天电焊。
因为工资没定,心里很不踏实。加上有一次云把地面的水泥垫层打的高了,水磨石地砖没办法铺设,好像是整个被清除了重打,刘师傅和六大大都说了云。云就没心情干了。他离开了工地想和队上的明一起到银川干,因为明念了个高二辍学在家,他俩有共同语言,再则“这山望着那山高”,他们听说银川工资比家里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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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弟弟也回来了。说工地上活计干完了,六大大说他的工资先有着,以后有机会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父亲没说啥,母亲却说:“也就是,你六大大干了呶么大工程,手头也很紧。亲戚嘛,迟早不会赖账”。其实父母还是寄希望于他们的那些所谓的亲戚给四个子女安排工作呢!
因为云比弟弟大、念的书比弟弟多、花的钱比弟弟多,挣的钱却比弟弟少,父母就不给云好脸色看,云和家里人的关系闹得很紧张。他在家里待不住的。
他先找小康村那个工头要剩下的二十几天工资。连去几次人都没在或是没钱。最后一次母亲晚上领着云去要,工头少给了钱不说,还说云在工地上不好好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多少人都拉跑了。云想争辩,母亲制止了,说回咋搞着把钱要上。就算吃亏了,吃亏是福!
可一回到家,母亲就拉下脸,骂云是个爬杆什、懒骨头,走一处、扫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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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听母亲说,四姨奶奶的外孙子在县食品公司淋醋,“工作”体面,工资也比较稳定。他又找到县食品公司看看能不能就近在食品公司找个活干,如果找不上顺便到经理办公室找六大大要干活的工资。他打问着找到了那个远方表兄。那位表兄说,他还不是家离城近,图了干活方便,再说还可以拉些淋醋的醋糟回去喂猪,要不他早就不想干了。公司效益不好,工资比工地上低,还时常发不下来,活也很苦……
有些儿失望的云找到经理办公室,六大大按小工子工资给他付了钱,还扣掉了几十块钱,笑着说就这都不够赔偿那一次清除地面的损失。要不看亲戚的面子,云白干他都不乐意呢!
回到家,云一学道,母亲仍就说肯定是云不好好干活,把六大大惹恼了!
失望,彻底失望!
冬季真正来临,工地上都停工了,银川是去不成了。
冷战,还是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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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一年一度的征兵工作开始了。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报了名。因为他的眼睛轻度近视,在乡武装部就被卡住了。
还是失望。
此时,母亲去唐庄找三姨奶奶“诉苦”,目的是希望姨奶奶给他的几个“如狼似虎”的儿子说一声,给自己的四个不争气的子女找个活干。这是她的最大希望,也是她的最大追求和寄托!
几天后,弟弟海风被三姨奶奶的四儿子——四大大领着到了石空镇上最大的一家轮胎修理铺(后改为“万里轮胎有限公司”)学徒。因为母亲的宣扬,在家人和亲戚心中,云心眼多,是个二流子,不如海风弟干活踏实。
漫漫冬夜,奇冷无比!还是冷战!
正在此时,三姨奶奶的五儿子——五大大,从县委办秘书位置上停薪留职,承包了建在宁夏的“三北林业局”下属单位“青铜峡树新林场”和天津人合办的“三林轧钢厂”,厂址就在枣园,就在李湖路口北边、109国道北边。
母亲又去给三姨奶奶“诉苦”。正好厂子刚接手,手续还没做清,贷款也还没下来,又是年底了,要找两个看厂子的人。云和三舅爷爷就被叫去看厂子。工资也没说具体。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云和三舅爷爷以及树新林场派来的一个看厂子的陕北小伙子吃住都在轧钢厂。五大大还从县城的朱营市场买了一条大黄狗,交给云每天负责看管。
有时候三姨爷爷到厂子里叫三舅爷爷到他家里转转(实际上是几个大大回老家来了,打了肉,叫他们的三舅舅去吃),云就和陕北小伙待在厂子里。三姨爷爷是个居士,手里有几本经书,云就和三姨爷爷谈论佛经,并向他要了几本经书“研究”起来。有时候也用毛笔抄写经书打发时间。其实这也是三姨爷爷看云有点儿悲观厌世的情绪,故意拿给他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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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
漫漫冬夜,凄清无比!陕北小伙提议三人喝酒。他在临时设的灶房里炒了几个菜,菜都是五大大买来的十几斤大肉和一些山芋、大白菜。
那一次云喝醉了。第一次喝得大吐不止。他从陕北小伙子一个人住的屋里回去睡觉时,连说胡话、连蹦带跳,席梦思床差点儿跳翻了。吵得三舅爷爷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只袜子都找不到了,三舅爷爷把他狠狠骂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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