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途（九）

第九章反叛（下）

突如其来的这椿事像洪水一样冲刷着周景的内心，教他好不难受无助。他现在就像一个被大水呛得不善的落水者，正在茫茫无边的大海里漂流，很希望能看到有一个渔夫正在船上撒网，然后再阴叉阳错地正好把自己捞上去。

但天下哪有这等偏偏在你有难时立马出手相助的救世主？无论何时何地，人只能靠自己，至于后路如何，只在人心一念之间！

虽然周景现在是岳门内人，不过其心里对岳门一直是有些看法的，就比如说岳门让他当探子这类事情，在他看来就很没有道理，不教自己最上层的功夫不说，每月的补贴还很少。起初这着实让他在心里纠缠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后来又想到自己的如今可是岳门给的，没有岳门，只怕自己现在还在街上捡馒头吃！这般善念一起，顿时又打消了杂念一心为岳门卖力。

可惜偏生兰青和秦元宗二人的出现又激起了周景强行掩埋在自己心里多年的晦怨，加上他自认为对兰青的话分析得很清楚觉得没有假后，硬是脑子一热一意以为兰青说的那件事情搞不好对自己还有可能是个两全其美的喜事。他越想越觉得完美：既能让岳门从今以后更好地发展下去，自己以后在门内的待遇肯定也会变好，如此岂不爽哉！

次日，兰青、秦元宗二人果真如约守在石林里，当周景跟这二人见面后却并没有如他所料就地作上一番什么协议，而是被兰青二人领着出了石林，到了一个周景平日里经常路过却没怎么留意的地方，据兰青说，那是无量门门众暂时的聚集地。

那处地点在城镇里，正是华夏数百年来四大名镇之一的朱仙镇。

三人一路无话，很快到了镇上的一家客栈里。不，不该说是客栈，如今已是八十年代，应该称客栈为酒店了。

酒店不怎么大，里面布置的极其奢华艳丽，看来是些富人才能住的高级酒店。兰青到柜台前面不知道跟那里的服务生说了几句什么，只见站在柜台里的那年轻女服务生连连点了几下头，然后领着兰青三人往酒店的楼层上走去，几经转折到得一间关着的房门外后，女服务生停了下来，然后从她那身鲜红的衣服兜里摸了把钥匙打开门，又向兰青等人一摊手道：“请进。”

兰青点了下头，女服务生恭敬地退下。“小兄弟，请！”

周景看了眼兰青，抬脚走进房间，兰青二人也随在其后跟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里面的摆设如何。随着咔的一下关门声，头顶的灯毫无声息地亮起来，周景这才看清楚他门所在的房间是个什么环境，除了几张必要的桌椅和一张大得离谱的床外，竟然再没有其他任何物什在内，饶是他在外秘查十多年，也没见过有这种奇怪房间存在的酒店......一面在心里胡乱捉摸，周景慢慢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待兰青和秦元宗也坐下后，他才开口说话，“说吧，你们带我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兰青呵呵一笑，道：“小兄弟这话说得可有点紧啊，我师兄弟二人既然请你来此地，自然不会有什么歪念，小兄弟大可放心，你我今日只是谈谈便罢，兰某断不敢耽误小兄弟做公务的时间。”

周景拿起面前几案上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递给兰青一个继续的眼神。看来他已经完全放松警惕了。

“昨日的事，不知道小兄弟考虑得如何了？”兰青探道。

“既然你们都把明话摆在前头了，我也不再隐瞒......”周景顿了顿，兰青二人一听这话，脸上的烂笑明显更盛了一筹。

“但是，如果我答应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这话不是在询问，倒像是在质问，所以此时周景的眼色和口气不免有点粗。

兰青反倒是哈哈爽笑两声，道：“我当小兄弟有什么难处呢，原来是这般想法，好说好说。”说罢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元宗，亲元宗又看了一眼周景，迅疾从衣包里摸出一个东西来摆在几案上，示意周景拿去看看。

秦元宗拿出来的那东西那是一个用土色的纸做成的信笺，鼓鼓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周景一把从几案上把信笺抓到手里，拆开封条，两眼直直地朝信笺里看去。

房间里的灯光很充足，但周景却像是看不清信笺里面的东西一样，足足盯了怕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把目光移开。

信笺里面装的，是一叠厚厚的票子！周景不清楚那到底有多少，但绝对比他在岳门里一年的收入还多，所以他才一时傻了眼，因为在潜意识里他知道，这一大把的票子现在已经是他的了。

“这只是点小意思，小兄弟暂且收下，待你我协议大成后，我兰青再以厚礼相谢，如何？”

小意思？厚礼？这么大把票子都是小意思，那兰青所说的厚礼会是什么？周景的心开始止不住地砰砰大跳起来。

轻轻长呼了口气，周景想平复自己的激动，但怎么也控制不了。看了看面前坐着的两个人，故作镇定道：“你说说你们的计划吧，我看看怎么跟师傅长老们说。”

兰青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很邪的浅笑，阴阴的，奈何周景现在沉迷与几案上的那个信笺，所以并没有发现。“这样吧，小兄弟不妨先与我二人说说贵派情况，也叫我们能有所了解才好，如此日后也便于促进你我两家和气啊。”

周景在心里快速地打了个转，并没有作什么考虑，道：“也好。”当下，他把岳门的来历以及岳门从古至今的发展简单地说了一遍，确定兰青二人听明白了后才停下。

“想不到，贵派竟是当年岳飞将军门下，实在可敬！”兰青大叹一声，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专程说给周景听的还是真的自己在感慨。

听到这话，周景的表情顿时变得陶醉起来，似乎很以自己是岳门弟子而得意。半晌后，他发出很怪的一声，似乎意识到什么重要事情，又突然很有精神地望着兰青，“你也说说，你们无量门是个什么来头？”

兰青微微摆了下头，道：“说来惭愧，我无量门可就不如贵派风光了。虽然同是有数百年历史的隐秘门派，可惜却没有岳飞将军那样的霸道背景。”

“哦？”周景一声轻呼，目不转睛地盯着兰青。

“无量门，乃是由当初真宗年间一位江湖游士所创，其武艺根源起初是来自那位游士自身所学，后来又广集四方各路武学，这才得以自成体系。但是我无量门先祖们一直没办法把宗派武艺像其它门派一样广传于天下，因为没有人会认可我们这种杂乱又不入流的武学，所以后来先祖们干脆自行封闭起来，只收一些意愿的人做门下弟子，本以为这样流传下去总有一天等人多了自然会发扬光大，没想到却被一直埋没到了今天，门内弟子也在不断减少。后来诸位师傅实在不忍心见我无量门就此慢慢走向消逝的边缘，才一时想出了要跟外源结盟的法子。可惜这法子厉经了好几代人都没用，没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小兄弟，实在是我无量门的福分啊！”

这愤愤慨慨的一席话听得周景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感叹，大有为兰青口中的无量门所叹不幸之意，“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啊，没关系，既然现在遇到我了，以后一定能好起来！”

说到此处，周景心里哪里还有当初对兰青和秦元宗二人的警惕和猜疑，完全变成是在同情他们了，也很自然地便决定要帮这两个人一把。想着想着，他不禁笑浮嘴角，又连连感叹自己委实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

“那就有劳小兄弟费心了！”说着兰青向周景抱拳一礼敬下，秦元宗也跟着在一旁抱了个拳。

就这样，周景又接连三天都到这个酒店里来与兰青二人秘会，商议不久后的结盟大业，三天后，他终于一鼓作气大步在前把兰青和秦元宗领进了岳门。

......

冥思居内。

“周孙儿身为我岳门密探，竟也一时为利益所熏，糊涂之下带了兰青那一帮人进我宗门。但他又哪里会知道，兰青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无量门弟子，这只是他们侵占我宗门的手段而已啊......”剑子穹说到此处已是不忍再往下讲，但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地说给卫凌霄听，因为他现在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临近枯竭，此时不说，只怕再没有机会了。

“这是天要忘我岳门么？哈哈哈哈......”剑子穹开始低声苦笑起来。

卫凌霄与卫远二人听得也是一脸的愤然。十八年前卫凌霄离开岳门的时候，岳门里几时又出过这等逆上的荒唐事情，想不到这才过了十多年，门内就出了这种心志不定的弟子，难道真是受了自己的影响么？

“兰青那等人不过是些江湖上的杂粹小卒而已，但他们的工夫竟是出奇般了得，连诸位长老也要合力才能将其拿下，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在短短两年内完全控制了我岳门局势，包括门下数千弟子在内，云长老、上官长老、武长老更是不幸纷纷毕命于其手下！”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兰青和秦元宗其实就是个江湖上的混混而已，说得好听点也就是黑帮。周景把他两人带进岳门后，他们才慢慢开始实行自己的盘算已久的计划。起初周景还满以为自己为岳门做了件大好事，所以一进宗门就大摇大摆地去向八大长老禀报此事，但令他完全没料到的是，他把事情说清楚后引来的却是长老们的雷霆大怒，同时，岳门更是在他头上定了个比卫凌霄擅改宗门秘籍还要大的百年大罪。其时周景已为利益所惑，又哪里肯依，一气之下竟当众反驳起八大长老来，更把积蓄在心里多年对岳门的不平通通抖了出来。经这么一闹，场内气氛毫无意外地哄然大盛起来，当时周景简直就像头饿疯了的狮子，非要咬下岳门的两块肉心里才舒服，他对岳门的情义在那一刻已经被他的疯狂完全淹没了，见岳门非但不领自己好意，还要加罪于自己，骤然头一次在自己长大的地方感到了陌生，好在自己身边还有两个盟友守着，这让他心里又生隐隐出了一丝安慰。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得罪了岳门，不可能有后路可走，所以就干脆动了叛心，一意要投靠兰青等人去。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兰青竟也不再认他，反而已为岳门清理门户为由在众人面前把他给活生生地杀了......

黑帮在八十年代的社会里一直是个苍狂的存在，是集合了天底下所有惟恐天下不乱之辈的群体。按理说黑帮不可能有盯人的习惯，周景又是秘密行事，更不会与生人多打什么交道，怎么就会被兰青给缠上了呢？

原来当初周景刚从外地回来，接着又奉命在河南内地一带行事。哪料他接连几天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正好教兰青手下的一帮小弟给盯着了，见周景行踪不似寻常人开阔，当下疑他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物，把此事禀报给兰青后，这一帮黑伙竟对周景来了兴趣，花了足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对周景进行跟踪秘查。不知道是周景不幸还是黑帮那伙人太机灵，他们似乎猜到了周景是什么人，所以干脆当面找上了他......

在八大长老和岳门众多弟子的惊诧和愤怒下，兰青终于透露出自己本来的一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放在嘴边说了几句什么，只听得整个岳门厅堂外脚步声沸腾激荡，等不多时，厅堂外已经围满了人。岳门，被毫无前兆地包围了！

“当时我不在总厅里，所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始终想不通岳门有数千门众为何竟是敌不过一帮江湖小卒。想八大长老的功夫虽说不上出神入化，可也至不济落到被人生擒而毫无还手只力的地步啊！”剑子穹叹了又叹，声音里悲痛连连。

“可是师傅，你怎么又会在这里？还有万师弟，他又去了何处？”这才是卫凌霄从见到剑子穹那一刻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卫岳与卫远二人也是精神一振，这个问题在他们眼中看来也是最重要的。

“我？咳、咳、咳......”剑子穹又大声咳嗽起来，待他平息好后，才缓缓说道：“我本来是在此间清修，后来突然发觉宗门内有些不对劲，所以就出去看看。但已经晚了，他们早就控制住宗门很多天，门内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偷来告诉我此事。待我想出手婉转情势的时候，八大长老却个个心若死灰，门下弟子更是尽数听命于那帮杂粹，真是冤孽啊！”他那只枯干的手微微颤抖着，显是因极其愤怒所至。

“由于我是宗门之主，他们并没有直接拿我怎样，只是任由我做任何事情，但主治权却始终握在他们手里，我知道他们总有一天要连我这个门主也一并解决掉，奈何我一个人势单力薄，一时也无法赶他们出门，我本想好生出个什么法子让门内众弟子回心转意，可惜在我之前，他们已经开始对我下手了......”

“师傅......”卫凌霄惊呼出口，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剑子穹望了他一眼，又继续道：“他们在我的食物里下了毒，这等卑鄙手段我着实没料到啊！”

“待我发现自己中毒后，已是措手不及，他们联合五人之力，趁我毒发力竭之际将我打伤，后来又把我扔到这里来一直到今天。其间我体内的毒一天比一天陷得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浸入五脏六府，到如今已是功力尽失，成了废人了！”

“卑鄙！”卫凌霄暴喝一声，双拳直直地击到地上，砸出两个比拳头还要大上几分的小坑。卫岳与卫远也是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为师公的遭遇而愤怒。

当今岳门门主剑子穹，身中巨毒，功力全失，几近废人。杨乾说他在冥思居里养伤看来并没有说错，但连杨乾也不知道的是，剑子穹其实是被兰青那一帮人囚禁在冥思居内！

到这个时候，三人才终于知道剑子穹为什么始终像个皮囊一样地靠在那张椅子上？为什么一进门见到他的时候他会废尽了力气才能转过身来看自己？为什么他说话的声音会那么沙哑？为什么他的身体又会枯干至斯？原来这一切都是被人陷害的！

剑子穹慢慢抬起头，望着从头顶射下来的那竖光柱，道：“至于夕云，十八年前他就把自己关在后山底祠赎罪了，到如今我也才去看过他两次而已！想来这几年宗门内出的事情他应该还不知道罢，呵呵......不知道好啊！”

“万师弟，我对不住你......”卫凌霄在嘴里轻轻念道，他发誓这次自己代师傅解决的宗门的事情后一定要把万夕云劝出来好生与他叙叙情。

“杨乾在外面吧，叫他进来。”剑子穹从被关在冥思居里起，就一直是杨乾在为他送食物过来，所以他料定卫凌霄三人也肯定是杨乾带过来的。

卫远赶忙出门去把杨乾叫进来。杨乾一脸茫然，毫不知情地进了冥思居，平日他为剑子穹送食物一般都没有什么多的语言，这倒不是他不愿说什么话，而是剑子穹根本不怎么理会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动也不动，木偶一般。但他在内心里还是很敬重剑子穹的，从来不曾因为剑子穹对他的冷淡而改变什么。所以此时听卫远说师公叫自己，立刻起身进去听候师公吩咐。

“弟子杨乾，叩见师公！”一进门，便是一个跪拜礼。

剑子穹轻声笑了两下，对杨乾道：“夕云没有看错你，你不跟他们一道，是个好孩子！”

杨乾抬头看了一眼剑子穹，不知道师公何意。剑子穹又道：“可惜宗门内如今人人叛变，我只怕有一天会误了你啊......”

“但是既然大徒儿被你们给找回来了，说明门内还有肯效忠岳门之士，这点让我感到很欣慰，所以我决定，把夺回宗门的这个任务交给你们，虽然风险很大，不过我相信你们会成功的。”

杨乾又看了一眼剑子穹，仍是不明其意，说道：“请师公明示。”

剑子穹本是颓然的双眼突然精光一现，正声道：“宗门弟子听令！”

“弟子在！”冥思居内的除了剑子穹以外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地跪在门主面前，包括卫岳和卫远二人也在内。

“从今日起，岳门第十二代门主正式由卫凌霄继承！”

突如其来的号令犹如惊天之雷般源源不断地在每个人的心里霹雳着，咚咚咚的声音在他们的心里响了一遍又一遍，久久盘旋不绝，因为剑子穹的这句话在他们眼里分量太重，一时之下众人都还不太适应。

“师傅，不可！”卫凌霄推迟道。

“大徒儿，请原谅为师无能为力，十八年前已经对不住你一次了，想不到今日又要把这个重任拖在你身上，但是我不忍就这样看着岳门的百年基业就此毁在别人手里......”剑子穹的脸上明显有一丝不忍，“大徒儿啊，算为师求你了！”

“师傅，我......”不是卫凌霄不愿意接受，帮岳门婉转局势他倒可以毫不迟疑的答应，但是门主这个位置毕竟太高，他自持无论如何也是坐不上去的。

“这个门主的宝座，十八年前我本是要传于你的，可惜当年一时犯了糊涂，错过时机。后来那帮江湖小卒占领宗门后，先是夺了三位长老的身位，再后来又慢慢控制住门下数千弟子，好在我一直誓死跟他们抵抗，这个门主的位置才留到了今天，因为没有宗门秘籍在手，就不是真正的门主！今天，我把秘籍传给你，以后，你就是正式的岳门第十二代门主了！”
”
“卫师叔，如今宗门有难，请您接下师公的命令吧！”杨乾坤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开始劝起卫凌霄来。

卫凌霄低头沉没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里喃喃地念道：“宗门在，凌霄在；宗门灭，凌霄亡！”这是每个岳门弟子一入门就被灌输的理念。

“哈哈哈哈......”听到卫凌霄的这两句话，剑子穹笑了起来，笑的很舒畅，很尽意！

当下，剑子穹口述岳门宗谱秘籍，卫凌霄认真地听着，起初他还能平静地接受，但越到后来，他的身体硬是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因为剑子穹口中的岳门秘籍，赫然竟是他十八年前擅改过后的内容！

......

这次卫凌霄相当于承了个没有头的担子，今后的岳门将在他手上继续传承不说，目前最关键的是要如何把岳门给拯救过来。剑子穹提供给他的资料显然不够，岳门到底是怎么被兰青那一帮人控制的？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可惜剑子穹偏偏不知道这些过程，反而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暗算囚禁了。

十八年，自己原本是要回宗门赎罪，哪料回来头一天就无奈接下了门主的位置，日后还要整顿那个已经被外人控制住的宗门......但如今只有他一己之力，就算眼下有杨乾坤肯帮自己，能顶用么？还有就是卫岳和卫远这两个孩子，难不成也要把他们牵连到这种本与他们无关的恩怨当中么？再说万师弟，为自己已经自闭了十八年，今后要怎么面对他，或者说，自己还有机会见他一面么？想到这些，卫凌霄开始头疼起来，仿佛天地间的一应事物都抛弃了他，自己现在就像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里，森森寒意自八方抵不住的袭来，那是一种面临绝望的恐惧，哪怕他能通接天道，也难免逃脱这种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