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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重生 四

作品名称:母亲的重生      作者:孙戈      发布时间:2013-11-02 14:59:23      字数:3390

  外婆被家祖祖半夜悄悄叫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家祖祖收了对方一担谷子的聘礼,将外婆嫁到了离家四十多里路的原始深林里面一个叫古娄山的地方,这一担谷子用于自己养家和给儿子娶了媳妇。
  外婆嫁过去后,七八年没回家看过我母亲,因为当时那些山上的男子差不多都娶不了媳妇,外婆这一去,根本不会轻易放人回家,山上贫穷不说,到处都是野兽,很大的山一座连一座,古木参天,杂草丛生长到比一般的成年人还高,夏天出门种地到处都是蛇在路上窜梭,树上也倒挂着蛇,玉米杆上也缠着蛇,家里房前屋后,只要有一点堆放的东西,就会藏有好多的大蛇小蛇,家里也是随时随地都有蛇出没,房子又是那种全部用竹子和高粱秆玉米杆排整齐,用竹条编一下当墙壁用,顶上盖的稻草和像人那么长的芭蕉叶,遮风挡雨都不行,家里放有像步枪那么高的火药枪,有好几支,白天除了种地,就是去山上打猎,除了留一点自己吃之外,就是去山下赶集换回一点油盐,针头麻线等等,最近的一个集市有十五里路,其它的集市最少三十几里,而且是出门一直往下走,回家一直往上爬,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全是从山腰凿的仅能下脚的路,上面是倒悬的岩石,下面是深沟。
  晚上还要抱着火药枪,在家门口摘下大的芭蕉树叶垫着睡,预防有偷盗树木的,听见哪里有锯子的声响,就往那里放枪,吓唬强盗,还有就是防大野兽,一旦有老虎和狼,还有豹子野猪,就要放枪吓唬,白天有野兽来了,家里所有的人拿着家里可以敲得很响的盆盆罐罐死命敲,边敲边吆喝,然后就有很远的地方的人家户也一起敲,一起吆喝,再后来就会有很大很厚的回音震荡着整个山谷,直到野兽逃之夭夭为止,也只有在这时,才能感觉到这山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因为放眼一看,看不见一户人家,感觉不到一点声息,天长日久,深山里的人个个声音洪亮圆润,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和渗透力,那声音汇集了所有原生态的美,魅力无穷。
  外婆嫁到山上去时,还有公公婆婆,年龄有点大了,这婆婆也是生了一个儿子后就一直不孕,这个外公也是独子,所以才用一担米的代价娶了外婆,指望着传宗接代。这么穷的家,拿一担米不容易,勒紧肚子存了好几年还去很远的人家户借了一些,加上当年的收成,才娶回了外婆。
  一年多后外婆生下了现在的舅舅,其后也是一直不孕,家里多了一张嘴更困难了,两个老人常年生病,两三年中,相继去世,家里就剩下外公外婆和舅舅,1960年,生活最艰难时,外公和外婆只要是有一点吃的就拼命顾着舅舅,怕舅舅长不大,为了这一根独苗,外公把生的希望留给舅舅,自己却又累又病饿死了,那年舅舅才十三岁,外婆也差点被饿死。我不知道这个外公长得什么样子,只是听母亲说舅舅的样子给外公一模一样,舅舅一点都不像外婆,我想这个外公应该是跟舅舅一样身材高大,皮肤白净,五官端正,舅舅有一点遗传了外婆,就是身体健康,外婆直到现在快九十岁了,还是常年不生一点病,而母亲却遗传了外公的体质,直到现在还是体弱多病。
  外婆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家庭妇女,不辞劳苦,任劳任怨,尊老爱幼,相夫教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所以舅舅十三岁就开始当家,母子相依为命,在那大山之中,孤儿寡母,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外婆的两次婚姻,在那个年代就会被说成是外婆的命硬克夫,外婆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后来的日子,无论多困难,多少提亲的上门,外婆都不愿再嫁。
  自从外婆被家祖祖叫走一去不返后,两个老人家很失望,对外婆的离去非常生气,庆幸的是外婆走时没有带走母亲,外婆出走之事,也是覆水难收,就没再追究,祖孙三人相依为命。
  母亲几岁的时候,生活来源全靠母亲的奶奶给有钱的人家浆衣洗裳来维持生活,母亲的爷爷和母亲都是常年病恹恹的,家祖祖自从外婆离家的事后一直不好去看我母亲,而母亲对外婆离家的事包括对外婆这个人一点记忆都没有,十岁之前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死了的,那都是母亲看到别的孩子有妈而自己却没有,听奶奶这样告诉她的。
  母亲的奶奶从早到晚不停的洗衣洗蚊帐,洗床单被单甚至内衣内裤和袜子,还有别人生小孩弄脏的别的洗衣人认为洗了晦气的东西,血淋淋的腥味冲天,为了养活一家三口,不管别人拿什么来洗来者不拒,在晾晒的过程中,发现有需要缝补的地方,就顺便替人家补上,街坊四邻又都同情一家老小,这就是母亲的奶奶为什么总有很多衣服洗的原因,经常洗得头晕脑胀,腰酸背痛,手掌磨破,遇上送洗的人催得急时,那简直就是洗到天昏地暗,晨昏颠倒,尽管这样还是不够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
  母亲的爷爷年老多病,看着年幼的孙女,常常在暗地里唉声叹气,听母亲说她的爷爷比奶奶大一点,那时因该有六十多岁的样子,走路颤颤巍巍,不断咳嗽吐痰呻吟不止。自己一生病就总是用一只手搭在我母亲的头上摸来摸去,然后眼睛湿湿的加重呻吟,看看我母亲又看看忙着洗衣的累得满头大汗的老伴,忧心不也。
  母亲的爷爷是明白人,孙女儿这么小,自己时日不多,老伴儿渐渐的洗不动了,将孙女儿养得到什么程度,自己都不知道,孙女儿以后该怎么生存,这些都是两个老人心里共同的痛,两个老人十分开明,一致认为不管怎样,必须送孙女儿上学,这样有助于孙女儿以后的生存。就在母亲十岁那年,外婆来看过母亲,跟母亲的爷爷奶奶提出要将母亲的户口迁到鼓娄山去落户,两个老人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怎么都接受不了自己孙女到那个深山老林常有野兽出没的地方生活,最主要就是知道山里的人特别重男轻女,而且孙女儿渐渐的大了,出落得十分漂亮,又是后父,所以双老的态度非常坚决。后来外婆告诉两个老人,不是一定要母亲去山上生活,而是山上开始分田土和柴山竹木,一个户口可以分到很大的一两匹山,就是一两座山,还可以分到不少地。等事情过去稳定下来就马上将户口又迁回来,这样一说老人就同意了,将母亲的户口迁到了鼓娄山上,为了掩人而耳,刚开始母亲也要象征性的到外婆家住几天,每次都是小住几日,母亲的爷爷就会去接回母亲,一年过后就又将母亲的户口迁了回来,在那一年间,母亲断断续续住在外婆那里,也是在那时母亲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妈的。
  1959年,母亲的爷爷中风瘫痪,9个月后病逝,享年68岁,瘫痪期间全是母亲在家照顾,奶奶十分悲痛,病倒在床,母亲刚满十二岁,只念完小学三年级,而且还是断断续续,那时读书的少,上学又不是很强调年龄,一个班大大小小都有,有八九岁上一年级的,有十一二岁上一年级的。短短几天时间,死的死病的病,不要说上学,就连起码的生存都成了问题,那个时候母亲好无助好害怕,心里恐惧极了,怕自己奶奶也像爷爷那样离自己而去。
  奶奶病倒的那几天,母亲除了照顾奶奶就是去街上瞎逛,一个逢场天,母亲在街上走着,突然闻到一股香味,香得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母亲连连吞口水,母亲很好奇,寻着香味找了过去,看见很多人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香味就是从人群里面飘出来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母亲一弯腰扒开人群嗖的一下从人缝钻了进去,看到香味来源的时候,母亲睁大双眼瞪着背篓上面一个筛子里面的酥饼不转眼,那酥饼比平时用的小碗稍微小一点,泡酥酥的,黄灿灿的,香气扑鼻,母亲第一次看到这种酥饼,平时看到的都是那种面粉烤的,硬帮帮的,一咬一排牙印。母亲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有很多人问,也有不少人买,这时母亲才知道,那酥饼原来是叫高级饼子,一块钱一个,有压价的九毛钱也卖。母亲心里就像装着算盘一样,噼噼啪啪打开了小九九。
  从那天起,母亲一有时间就去看那个高级饼子,之所以叫高级饼子,就是一般的地方没有,只有城里才能买到。而且在卖的过程中,不断换地方,因为市场管理的看见就会撵开或者没收,那时的市场管理权利很大,只要是交易性质的都归他们管辖,这市场管理就是后来的市管会前身。
  母亲看了好几天,就回去说给她奶奶听,说自己想到城里去买高级饼子回街上卖,因为从我们街上到城里要步行三十里小路到现在的泰安去赶过河船,下船还要走很远才能进城,,上午下午的过河船都是有时间的,时间安排不好就当天没法回家,母亲这一说,老人一个劲的摇头,孙女儿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放心独自外出做生意。母亲认准这条路,找她奶奶软磨硬泡,一再坚持。后来母亲得到一点钱去街上买回二十斤红薯,第二天早上三点钟从家里出发往城里去,这么小的孩子,用背篓背二十斤红薯,手里提着照明用的马灯,走三十里小路,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母亲一路走走停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赶上过河船,进城后用红薯去换回饼子,回家已经是晚上了。第二天母亲很早起床,背上背篓,拿上筛子,去街上叫卖,半天就将饼子全部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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