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易说分手(连载二)
作品名称:不要轻易说分手 作者:李云龙 发布时间:2013-07-14 12:30:53 字数:5522
初见的美妙,在于它的朦胧,那种意犹未尽,能让你体会到醍醐灌顶的快感。我们总在匆匆走失后感慨于初见时的珍贵,却可曾想过那种时光正如机遇一般,也是稍纵即逝?
3、人生若只如初见
紫慧的舞蹈培训班,地处普洱市第五街区三岔口的交点上。
普洱是一座边陲小城,原名思茅,素以茶叶文明天下,后因盛产普洱茶,当地为借“普洱”之名,做大做强普洱茶产业,所以更名普洱。相传因蜀汉丞相诸葛亮南征,在讨伐南中诸郡叛乱途中,看到这里青山绿水,景致诱人,便触景生情,思念起翠竹掩映的隆中茅庐,后来就为这里赐名思茅。实际上,大部分当地人对“思茅”之名依然情有独钟,当然这也包括我在内。
思茅于我这样的边防武警来说,它的名气不在于茶叶和悠久历史,而在于它一城邻三国、毗邻世界三大毒源地之一“金山角”的特殊地理位置。
思茅市国境线长486公里,沿边四个边境县城,分别与越南、老挝、缅甸三国山水相连村寨相望,之间没有任何天然屏障,边民间往来频繁。有人曾问当地人,如果要运毒品入境,有几条便道可以走?当地人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天上的星星,意思是说,就跟天上的繁星一样多。便道繁多、无法设卡无人把守的便利,被众多国际贩毒集团纷纷垂涎,将这里列为毒品过境销往欧美的主渠道之一。
第五街区位于思茅城区边缘,茶山脚下。因其地段偏远、环境宁静,成为各类培训班汇集地,而紫慧的舞蹈培训班就是其中之一。一到晚上十点以后,各类培训结束,培训班纷纷关门息业,行人也开始稀少,第五街区便成了这座城市中的唯一处子,静静地蜷缩在茶山脚下。
紫慧日记中提及的那个夜晚,我和我的战友正在抓捕一个毒贩,也就是那个被我按翻在舞蹈培训班门口的恶徒。
第五街区三岔口是一个标准T字形岔路口,向南的街道通向闹市区,向西延伸至洗马河一线山林,向东通向高速,双向及至省城与边境方向。这种得天独厚的社区及地形条件,为那次抓捕的成功埋下了伏笔。
行动之前,我们就已经制定了详细的抓捕方案,按照部署,我被安排在抓捕组,配置地域正是第五街区三岔口。我们抓捕组的任务是在这个地域隐蔽待机,伺机对从闹市区沿路逃窜的毒贩实施抓捕。直到今天,我依然为能参加那次任务感到庆幸和自豪。这不仅仅因为我是一名边防武警,从骨子里就有一股除暴安良的精气神,更主要的是,我心里一直暗自窃喜老天的恩宠,让我与紫慧有如此美妙的邂逅。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叫林紫慧,更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居然成就了我的一生。
我和我的战友早已各就各位。我选择一块路边绿化丛做好隐蔽,位置正是紫慧舞蹈培训班的玻璃墙外。玻璃墙内的灯光照得室外通明,根本不利于隐蔽。对于我的选择,战友们很是费解,他们竭力地用各种手势、并将脸部肌肉拧成各种表情为我示意,但比起玻璃墙内的舞姿,魅力显然还是逊色许多。我头戴一顶脏巴拉吉的棒球帽,披着件土掉牙的破夹克,畏头畏脑的蜷坐在舞蹈培训班外的马路牙子上。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当时我之所以有这样令人费解的选择,就是为了玻璃墙内那位跳舞的女孩。而事实的发展,也足以证明我是有先见之明的。
透过玻璃墙,跳舞女孩的傲人身姿尽收我眼底。她1米63左右的身高,脚下穿一双粉红色舞蹈鞋,在一身紫色舞衣的映衬下,S型曲线赫然跃出。跟大多数舞者一样,头发被她束成了发髻,显得清爽干练。她时而静止,亭亭玉立;时而舞动,身姿绰约。伴随着舞姿的转动,一张精致绝伦的脸蛋映入我的眼帘,那清澈的眼眸,宛如两颗宝石,令我刹那间产生了灵魂出窍的错觉。
我像魔症一般,两腿完全不听大小脑发出的联合指令,一意孤行着往玻璃墙边靠去。玻璃墙内的紫慧,在钢琴曲《雨的印记》的伴奏中独自漫舞着。舞姿像丝绸在随风舞动,每一个舒展、每一个大跳都那么的轻柔,正如钢琴曲曲调一般沁人心脾,令我陶醉。她似乎也很陶醉,尽然忽视了趴在玻璃墙上“偷窥”的我。我知道,当时的自己样子肯定猥琐极了,但是“久旱逢甘霖”喜悦,早已让我这个五年不曾尝过心动滋味的男人不能自抑。
伴随着钢琴曲的收势,紫慧终究发现了我。我俨然看到她脸上闪出的红晕,我这才感觉到自己是失态了,正如她日记里记的,我被她当做了色狼。尽管这从另一方面说明了我化装侦查技术的高明,但这种肯定比起我高大威武的形象来说,还是微不足道了些。
紫慧稍显蔑视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朝墙角的钢琴边走去。坐下后,她揪下高耸的发髻,让一头秀丽的乌发披散在肩头,好在我与她的视线之间设置一道屏障,不让彼此的目光短兵相接。她拿起一瓶早已放置在钢琴上的红酒,往高脚杯里斟了小半杯,面朝玻璃墙外的我高昂着头,然后将酒杯托举在半空中摇晃着,似乎在向我挑衅:就不让你看。
那分明是一种傲慢,而我却当做了高贵,那一刻的紫慧气质外露,令我心驰神往。
我整整遭乱的衣冠,试图寻求与这个女孩目光交媾,已然忘记自己重任在肩。直到那颗子弹穿过我的耳畔。
子弹出膛时的爆破声和击穿玻璃瞬间的震撼声,惊得我没有过多思索,踉跄倒地。
按照预先设想,毒贩为了彻底逃脱围剿,势必会选择往省城或边境方向逃串,这也是之所以将抓捕组配置在街区三岔口以东的原因。而往洗马河一线山林,虽然是绝地,依然配置了部分警力以警灯造势,为的就是逼迫毒贩沿既定路线逃串。这一“围三缺一”的计谋看似无懈可击,但位于三岔口交点上灯火通明的舞蹈培训班,恰恰成了整个抓捕计划的最大漏洞。
果然,毒贩没有沿着既定路线向东逃串,而是径直向紫慧的舞蹈培训班内冲去。如果毒贩挟持紫慧为人质用以要挟,借助室内有利地形与我方对峙,势必对整个抓捕行动造成极大的困难。况且,我岂能坐视我的“甘霖”有险而不救?此刻我早已如梦初醒,瞬间起身往舞蹈培训班门口冲去,紧接着一个前扑,将试图冲进店内的毒贩扑翻在地,死死的按着他持枪的手腕,只等着身后的战友一起将他押解起来。
险情终于被化解,毒贩也顺利被捕。回想起整个抓捕行动,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轮回,战友们经受着心跳刺激的煎熬,而我却在惊心动魄与心花怒放间感受历练。可是行动完成后节奏之紧凑,却让我与眼前这个跳舞女孩互相寒暄的闲暇都没有,只是在将毒贩押进警车的刹那,我匆忙间回头看了她一眼,在她那饱含深情的眼睛里,我仿佛读懂了那句:谢谢你。
而那一刻,我对这个不知道姓名的女孩的慰藉,却只能紧锁在狭窄的警车内,伴随着闪烁的警灯和嘶鸣的警笛,渐行渐远。
4、阳队的庆功宴
抓捕任务顺利完成了,侦查队也受到了支队的褒奖。褒奖的形式不是精神上的,也不是物质上的,而是身心上的,支队首长特批侦查队全体队员周末全休。
我和我的战友们的确太疲惫了。平时侦查队除了负责公开查缉、毒品案件的侦办,闲暇时还要开展毒品情报的收集,工作杂,任务的随机性比较强,加之为了成功侦破这起案件,侦查队全体队员们几乎是废寝忘食、全力以赴,要不是内心深处有股劲儿在支撑,怕是早被疲惫不堪的身躯给压趴下了。所以,在别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周末,对于我们侦查队员们来说,却是极其奢侈的。尤其是支队首长承诺的周末全休。
那个周五下午,当队长晴宗阳向我们宣布这一喜讯的时候,我的战友们脸上绽放出的笑,远比获得物质奖励时轻松得多。那一刻,他们雀跃着、欢呼着,心情比中了五百万还要五百万,都非要宰队长晴宗阳请客。
晴队长当然不愿无故挨宰,转身便要离开办公室。没走出半步,却被战友唐一飞连拽带威胁道:“阳哥,您这也忒不厚道了,兄弟们都等着您犒劳军心呐啊!要不这队伍以后怕是不好带咯。”
晴宗阳虽然是武警少校警衔,级别上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但为能更好的隐蔽边防武警侦查员身份,侦查队员间一般不以职务相称,特别在开展侦查任务时,还有意向外人显露出江湖哥儿们气息。平日里,我们都尊称队长晴宗阳为“阳哥”,加之队员们都是出生入死的感情,互相之间开玩笑也从不顾及上下级身份。
面对唐一飞的“威胁”,阳队面露难色,我有意圆场道:“兄弟们,阳哥可是拖家带口的,都一个月没回家了,今天难得清闲,就不怕嫂子跟你们急啊?”
阳队见我帮腔,便借口道:“对,对,说好了回家吃饭,你嫂子还等着我回家呢,要不真得跟我急了。”
“敬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唐一飞见我做和事老,”便问道,“你说咱这次这案子功劳谁最大?”
我回答道:“案子都是阳哥一手策划的,首功当然得记阳哥头上。”
“这就对啦,咱今天能把案子办这么漂亮,的亏阳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不是?”唐一飞有意调侃道,“难道你们就不想帮阳哥庆庆功?”
不得不承认,东北人唐一飞天生是块侦查员的料,粗狂的外表,让人难以将他与边防武警联系到一起,加之他继承了东北二人转、相声小品演员的语言天赋,很容易就能找到共同语言跟别人打成一片。虽然都知道唐一飞这是恭维话,但都觉得好听,从阳队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耳根子也开始软了。唐一飞乘热打铁,说到:“阳哥,今儿这可是您的庆功宴,可别委屈了自己。这么着,我去把嫂子给您接过来,正好您借着机会也向她表示表示。”
听这么一说,阳队真是心花怒放,他指着唐一飞笑道:“一飞啊一飞,咱队里就数你小子嘴皮子利索,真对得起‘飞机’这绰号的,牛被你吹得飞上天都下不来了。”
听了阳队的话,众人也都轻松地哈哈大笑起来。那一刻愉悦的氛围,足以驱散充斥在我们鼻端许久的硝烟和各种毒品的味道。
唐一飞将阳队的妻子薛琴接到德月山庄的时候,我们几个早已酒过三巡。薛琴嫂子刚坐下,没来得及等阳队作介绍呢,刀大雄便迫不及待的伸出了筷子,嘴里还嘟囔着:“阳哥,还不饿啊?薛琴嫂子跟我们老熟人,您都介绍的百八十回了。”
唐一飞听出刀大雄这是责怪他接人接慢了,便得理不饶人地回驳道:“大熊,你小子喝点酒就找不着北了是吧?今天阳哥是东家,他都没发话呢,你猪鼻子插大蒜装象啊?
刀大雄是云南人,本身普通话讲得就蹩脚,论嘴皮子功夫,就更不是唐一飞的对手,一句话便让他羞愧地把筷子缩了回去,逗得大家都哭笑不得,不过倒也一下子化解了饭庄里的客套。
后来,唐一飞举起酒杯敬薛琴嫂子酒:“嫂子,这杯酒有两层意思,第一呢,是为你为我们照顾出这么个好大哥,做兄弟的由衷的感谢;第二呢,早听说阳哥想找个机会谢谢你对他的支持,但他人含蓄,不善表达,今天兄弟就来个牵针引线,愿你们夫妻幸福。”
薛琴嫂子微笑着看了一眼阳队,跟唐一飞碰了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唐一飞继续煽风点火,硬是怂恿阳队跟嫂子来杯交杯酒,说说悄悄话。我跟刀大雄也跟着起哄,大声喊着:“交杯酒,交杯酒……”
阳队终于按捺不住,抬起酒杯向薛琴嫂子说:“媳妇儿,来,敬你一杯。”
阳队夫妻俩碰了杯,我们却不依不挠,硬是要他俩喝交杯酒说悄悄话。没办法,谁叫整个侦查队7名官兵,就他一个已婚的呢?他得为我们这群单身汉做好表率。
终于顶不住大伙的压力,阳队跟薛琴嫂子喝了交杯酒,还对薛琴嫂子说了悄悄话:“媳妇儿,这些年辛苦你了,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谢谢你。”
阳队的悄悄话毫无艺术水准,本该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交杯酒,让人瞬间吐槽。听着这么毫无创意的对白,全场人笑得人仰马翻。
或许英雄都不怎么懂得浪漫。正如阳队,尽管他有着“一将江边独守毒贩”的传奇,而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终究像个智商近乎于零的小男孩。那副惊慌失措又带点木讷的表情,就像是遇见初恋时内心深处的悸动,那就是蕴藏在人类心灵深处最本真、最原始的情感——爱!
阳队跟薛琴嫂子的感情让我羡慕。
其实,就在那之前几天,我的内心深处也悸动过,也因诚惶诚恐而头脑一片空白,我可以肯定,那一刻我的智商已经归零。我可以为她而不顾形象,甚至被她误以为色狼,我也可以为她忘却生死、奋不顾身,而最令人费解的是,那一刻,我居然木讷得忘记了问她的名字。那几天,那个舞蹈女孩的身姿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试图想去找过他,但各种纠结一次次将我的念想扼杀在摇篮状态。
或许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也或许是那一刻我产生了幻觉,我分明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从我们的包厢门口闪过,那份独特和高贵也只有她才会有。是的,肯定是她,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起身冲向门口,鼓起勇气试图追上去,然后闻知她的名字,弥补我心中的遗憾。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请她吃顿饭,为她压压惊。如果可以,我还想看她跳舞。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有可能的话。我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上了车,走了!
我魂不守舍的回到座位,几乎将茫然写满了整张脸。
阳队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敬尧,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啊?”
喝了酒的刀大雄说:“能有什么发现啊,肯定是发现美女了呗。”
刀大雄的口无遮拦令我不悦。我令他闭嘴,却更显出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嫌疑。
“看美女就看美女呗,还不承认,反正你又不是一次了,是不是要我把你偷看人家跳舞的事都给兜出来,你才认罪伏法?”刀大雄吃饱喝足,边用筷子剔着牙缝,边挑衅着。他似乎越说越有劲。
当时,尽管我心里暗骂刀大雄是小人,但还是宁可息事宁人,向他服软。谁知越是服乱,越是遭来小人欺凌:“吆,还真是想那紫霞仙子啦?”这年头不知道为什么,谁都对男男女女的事情感兴趣,就连平时很少吱声中尉侦查员周胜环都开始拿我开涮。
阳队又接着问:“怎么,都英雄救美了,还不知道主动点?你小子怎么这么糟蹋机会啊。”
刀大雄说:“就是,这机会要是遇着人家唐一飞,怕是早就成了盆中餐了。”
“死大熊,我TM是躺着也中枪啊,你就不能积点德啊?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唐一飞驳斥刀大雄,“人家敬尧那是慢火煨鸡汤,要的就是那个味儿,懂不懂啊你?”
“怕是不知道人家姓啥名谁,出生何处吧?”刀大雄继续调侃我,“敬尧,要不咱哥几个发挥一下侦查员的特长,帮你搞点深层次情报去?”
说实话,看着刀大雄落井下石那劲,我气的想抽他一巴掌的心都有,但是战友们你一言他一语的,着实令我难以招架,最后我只得茶壶里煮饺子,憋着。
那天,一桌人几乎是在我的气急败坏和他们的哄堂大笑中结束了轻松而又放肆的一夜。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紫慧。远远地,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