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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章

作品名称:沧桑      作者:河杨      发布时间:2013-08-13 21:39:57      字数:6405

  六、饿极者干部家里吃饱饭  
亲姐弟推心置腹说真言 
  赵恒贵从饭店里出来,为了能快一点将饥饿的肚子填一下,他走在大街上,对什么也不分心,径直往姐姐家里赶来。
  他姐姐的家在城里的西街机关干部大院里。他来到姐姐家门口,见姐夫陶成化在水龙头旁洗脸。他是个三十来岁的人,高大魁梧。赵恒贵进门前叫了他一声:“姐夫。”陶成化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妻舅,立刻扔下手巾,迎了上来:“舅舅,你回来了?”恒贵说:“我是昨天晚上到的繁昌,今天起大早回了东圩的家。可是,我老母亲已经死了头十天了。我到她坟头上看了一下,就赶到这里来了。姐姐在家吗?”陶成化说:“她在家。刚才到食堂里打饭去了,马上就回来。”接着又说:“可怜啊!老人家死了,我们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也难怪,这种年头大家都忙,谁有功夫送信来呢?”说着给赵恒贵泡来一杯茶。
  赵恒贵举目望望姐夫家的住处,比起他当兵的时候阔绰多了。这房子是一溜平房中的一部分,门朝南开着。客厅里亮堂堂的,虽然还像原来那样大,而左右都有了门,说明里面的内室比原来多了。大门对面的北墙处放着一张方桌,方桌左右摆了两把靠椅,正面摆了一条长凳。东墙北测又是一道门,看得见里面的小灶和一应炊具,说明那里是他家的厨房。在这个门边墙拐处是个小水池,上面安着水龙头。水池边是一张小长桌,桌上摆着四只热水瓶,一只茶叶桶和一个茶盘。茶盘里的茶杯干净明亮;水池的另一边,在墙上装了根横杆,上面挂着四条毛巾。
  赵恒贵见了自来水设置,说:“姐夫,你们安了自来水了?”陶成化说:“什么自来水?是他们几个人搞得玩。弄了几节铁管子插在水井里,连接了几家。那小柴油机还三天两头开不叫,这两天还算争了气,没到井里去打水了。”说话间,他的姐姐乳名叫招弟,现在叫赵恒玉的回来了。她今年二十四岁。手上端着一只大搪瓷盆子,和一个大搪瓷缸子。赵恒贵见了,先叫了起来:“姐姐。”赵恒玉抬头看了一下是自己的弟弟,笑嘻嘻地说:“金宝,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没等恒贵开口,陶成化却说道:“舅舅是今天一早从繁昌到的东圩的家,你老娘已经死了十几天了。可怜,她老人家死了,我们都不知道。哎!真对不住她老人家啊!”恒玉听了脸色立刻由晴转阴:“兄弟,老娘死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恒贵说:“我今年有探亲假。一个月前,给阿妈写了信,问她要不要我回来。她及时给了我的回信,说她身体不好,叫我尽量早点回来。我收到她的信后,及时办理了请假手续。可是,我现在当了个班长,把班里的事安排妥当后,就动身了。不想,还是回来迟了。”
  陶成化见他姐弟俩谈起来,像是预感到什么,赶紧说道:“哎呀,恒玉,舅舅大老远的来,恐怕饿得很了。这打来的饭,让舅舅先吃吧;等舅舅吃过了,你们再慢慢的谈吧。现在,你还去打点饭来我俩吃啊。”赵恒玉含着欲滴的泪水,喀咳了两声说:“是的,兄弟,你是要先吃饭的呢。”说着,从灶间又端出两个菜来,一个是已经切开的咸鸭蛋,一个是火腿肠,加上她从食堂里端回来的一大盆子的饭和搪瓷缸里面的粉丝、青菜蛋汤,就是有饭有菜又有汤了。她放好了这些饭菜,说道:“兄弟,现在农村粮食紧张得很,饿死了不少人。在农村要想吃到我们这样的一餐饭简直办不到。不过,城里比农村好多了,我们又在机关食堂里吃,比别的地方又要好一点。你放心的吃吧,不用顾虑,吃饱了啊。”恒贵听了,也不客气,说:“是,姐姐,姐夫,我是饿得很了。走了六十里路,还没吃饭呢。这,我就先吃了。”说着,在方桌西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举起筷子,真正吃起来。恒玉看了,到厨房里拿了个大瓷缸,出门又打饭去了。
  此时的赵恒贵,听了他姐姐的一番话,完全没有了顾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等到赵恒玉打饭回来,他已经风卷残云般地将桌上的饭菜吃得只剩了半边咸鸭蛋。
  赵恒玉夫妇见恒贵吃得如此畅快,心里很高兴。陶成化说:“舅舅,你还添点饭吧,吃就应该吃饱了啊!”恒贵说:“姐夫,这一餐饭,是我这几年来吃得最多的一餐了。不过,我吃了你们的口粮,你们就要节约了啊。”恒玉说:“兄弟,你吃饱就好。你又不是外人,告诉你,我们现在吃饭还不成问题,不要太节约的呢。要是外人,我们也会说‘不够吃,紧张得很’的话了。现在,人难做呢,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的呢,稍微不注意,就会让别人提意见啊。”说着,她见饭桌上已经没有了下饭的菜,将桌子上的空瓷缸拿了一只,又转身到食堂里去了。
  赵恒贵吃饱后,心情舒畅了许多。他自己端着茶杯到小长桌上续了一点开水,又坐到原来的椅子上。一会儿工夫,恒玉端着瓷缸回来了。她放下瓷缸,揭开盖子,里面是一瓷缸的红烧豆腐。陶成化已经在吃了,恒玉在长凳上坐下后也盛了饭吃起来。他们吃饭,慢条斯理,每人只吃了大半碗饭,却吃了不下半个小时的功夫。
  他们吃饭的时候,恒贵说:“我今天吃的餐数算来不少了,带这一餐,已经是吃过四餐饭了。可是,只是这一餐才吃饱了呢。”陶成化说:“是嘛?别的地方的饭你都吃不好;只有在我这里,你还能吃,是吧?”他的意思是说,别地方的饭质量差,恒贵咽不下去。赵恒贵说:“不是别的地方我吃不好,而是实在吃不下去呢。”于是,他将在韩妹妮家里将饭省给孩子们吃;在新镇,因为心情难受,没吃成;在南陵街上饭店里,将饭省给别人吃了的经过说了。而后,他说:“我再这样两天下去,也会成‘路倒’的人了!”于是将路上遇到路倒人的情况说了起来。
  恒玉听了,有些吃惊,不无责备地说:“兄弟,你怎么能像这样?现在,粮食都紧张到了不能再紧张的时候了。世上人,丈夫不顾妻子,妻子不顾丈夫;老子不顾儿子,儿子不顾老子,什么亲人都不相顾了,真是‘黄牛角(念‘各’音),水牛角,各顾角’了,你却还顾及不认识的人!你到底是当兵在外,不知道家乡事啊!现在这个样子,你能有几条命,能顾及哪一个呢?”恒贵想了想说:“是呀,我哪晓得家乡成了这个样子呢。可是,叫我亲眼见了,我哪能忍心呢?”接着,又将他在路上所遇到吊人、捆人的情况,一一讲给他俩听。
  听了赵恒贵的叙述,陶成化夫妇许久没有做声。大家沉默了一会儿,陶成化说:“为了早一天实现共产主义,现在大家都在多、快、好、省地大干呢。又要厉行节约,农村情况是严重一些,干部们也有的做得过火了,粮食也确实紧张。可是,路边死的人,也不全是饿的,一般都有病了。我就知道,现在浮肿病大流行。农村医疗条件差,这样就难免不在路上死人啊。”
  恒贵说:“以前路上死人也是难免的。可是,哪能这么多?”
  恒玉说:“你姐夫这是官腔。实际上这些死人都是饿的。农村干部乱搞,拿人命当儿戏。兄弟,这些话我们还只能躲在这里说,要是说出去了,就要犯错误呢。你是当兵的,你姐夫是干部,这些情况对我们威胁还不算很大,我们还是不说它为好。说了也不会起作用,让外人听了,报告了上去,还要倒霉。我们还是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吧。”
  陶成化听了,没有作声,站了起来,对恒贵说:“舅舅,我要上班去了。你和你姐姐在家里谈谈。别着急啊,在这里多耽几天,别到外面找那些烦心的事了。”
  恒贵说;“我明天在你这里住一天,后天一早还到东圩去。没有事早天回部队也好些。我回部队以前,应该向我的堂兄家里打个招呼呢。”
  陶成化说:“你哪天回去,告诉我。这几天,我们局里天天都有船到芜湖方向去。你这次回去,别走旱路了。你看,你走旱路来,看见了多少烦心事哪!跟船走,又舒服,又省心,好得很。”恒贵听了,说:“好,姐夫,我听你安排吧。”
  陶成化上班去后,恒玉将吃饭的碗筷收拾停当,将桌子抹干净了,又给恒贵换了茶叶,泡上开水。他怕恒贵刚才没吃够,从卧室里端出来一只大饼干桶,里面是一桶新鲜饼干。她拿了一大摞摆在恒贵面前说:“你大概没吃饱,再吃几块饼干吧。你把老娘怎么死的情况说给我听听啊。”说着,自己倒了一碗开水,也拿块饼干,却没有吃,她要听恒贵说话呢。
  赵恒贵也只是听韩妹妮略略的讲了一点老娘临终的大概情况,也只能把听到了的复叙了一下。为了老母亲,他俩都伤感了一番后,又相互劝慰,便将话题转到了恒贵当兵的细节上来。
  大约两点钟,恒玉说:“兄弟,你也累了,睡一会儿吧,我要到食堂里去看看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马上就回来。”原来,恒玉是机关食堂里的辅助工。所谓辅助工,就是闲着没事时,到那里去帮着做点事。说着,她打开东边的房门,将恒贵领了进去,叫他好好睡一觉。
  赵恒贵来到卧室里,恒玉将客厅方桌上的饼干和茶水都端到卧室的小抽屉桌上,自己转身出来,把房门带了起来。赵恒贵坐在床前小抽屉桌旁的兀子凳上,打量着这间卧室。这是一间客房,面积十来个平方米,大约是专门给来客住的。靠北墙开着一张双人床,挂着洁白的罗纱蚊帐。床上铺着印花布毯,一床不大的棉被迭得整整齐齐,床的两头各放着一个绣花枕头○1。床上的陈设虽然不新,却也干干净净。小抽屉桌上,摆放着擦得干净明亮的高脚罩子煤油灯。一只马蹄闹钟“嘀嘀哒哒”地在规规矩矩的走着,显示着现在是两点零五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上盖着一块蓝布,静静地立在一旁。一摞书籍整整齐齐地垛在桌边,其中一本厚书翻开了放在桌子面前。靠那一摞书的边上,是一只墨水瓶,墨水瓶旁有一个高玻璃杯,杯子里插着毛笔、水笔。
  赵恒贵因为今天起了大早,又匆匆从繁昌城走到东圩村,再从东圩村来到了这里,走了六十多里的路程,实在累得很了。于是,这午后的倦意也跟着来了。他脱掉外衣躺到床上。想着这短暂的半天里,所遇到的事情,头脑里飞起了翩翩思绪,令他感慨万千。
  解放以来,都说老百姓翻了身,穷人当家做主人了。可是,真正翻身当家做了主人的,只能是像姐夫陶成化这样的人。而我的家乡,东圩的人,却个个被干部们管束得没有人身自由,他们衣不遮身,食不中口,身心疲惫,都在为生存而挣扎。村上的情景,龌龊肮脏,令人目不忍睹。他们除了打饭的盆子,就是几只饭碗,已经成了彻底的无产者了!他们神情已经麻木,除了饭票,对什么都不关心。难怪人们说:“文明出于富足”。今天,我走这三十里路,所见到的残酷现实,要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而看当权者的态度,这情况好像还要加重。这种日子要是再继续两年,还能有真正的农民活着吗?可是,我在部队里,领导们却天天说要保卫大跃进的胜利果实,这胜利果实是什么东西呢?天天强调的大跃进,怎么跃进得这个样子来了?他真不敢想象!
  他想到这里,有些后怕。又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改变它,于是,便用自我麻醉的方法,强制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了。他捂着被子,强令自己入睡;然而,闭着眼睛却难得成眠。
  赵恒贵虽然思绪万千,到底还是因为走得太累了,恍恍惚惚中,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来到了另一个境界里。
  他觉得自己正在与东圩的乡亲父老们在一起,大家兴高采烈地在水田里收割着早稻。火热的太阳晒得汗流浃背,人人却干的热火朝天。天热人也热,活儿干得紧,心情都非常舒畅。大家做累了,都到村边大杨树下的水塘里洗凉水澡,而后在大树下纳凉。大树下一大缸绿豆粥摆在那里,一旁还放着一大盆子白糖,一大篮子蓝边碗和筷子就放在缸的旁边。洗好澡的人们,拿起蓝边碗盛着绿豆粥,“唏哩哗啦”地喝起来。时间不大,一缸粥喝得见了缸底,人人肚子都喝得像西瓜一样圆起来。于是,大家又嘻嘻哈哈的在树下说着笑着纳着凉,不知疲倦的小青年,还磕磕碰碰打闹不休。时辰不大,大家歇好了,凉透了,太阳好像也弱了许多,于是,又兴高采烈地来到田里劳动。
  他正沉浸在甜蜜的梦乡里,却听得房门“哐当”响了一声,惊醒了他的美梦。他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小闹钟已经指向了四点。
  原来,赵恒玉已经从食堂里回来了。到卧室里来看看恒贵醒了没有,见他已经醒来,问道:“兄弟,你上午饿很了,中午吃得急,恐怕没吃好。刚才我从食堂里回来,带了几个糖心包子,你起来吃吧。”恒贵听说,便从床上起来,到水池里洗了把脸。恒玉已经将他的茶杯端到了客厅里来,还给他续了开水。那雪白的一盘包子正热气腾腾,赵恒贵趁热拿了个吃起来。他一面吃着包子,一面回忆着刚才梦里的情景,觉得这包子虽然酥软可口,却没有梦中那绿豆粥香甜润喉。现在天天说就要过上共产主义的日子了,这共产主义的日子,是不是像刚才的梦境一样呢?
  这里,赵恒贵正吃着想着,那里,赵恒玉又拿出一个小瓷坛,和一只小瓷碗来。她用小汤匙在瓷坛里挖出三汤匙黑中带白的粉放进小瓷碗里,又在小玻璃瓶里挖了一汤匙白糖在粉里拌起来,而后,到进开水,又搅拌一阵,放到赵恒贵面前说:“兄弟,你当兵这几年,没吃过家乡的酥粉○2了。现在我给你泡一点,你尝尝看。”原来这是芝麻和糯米酥好后,磨成的粉。赵恒贵见了,嘴里没说,心里吃惊:“‘酥粉’这东西,只有从前的小康人家才会有的食品,如今粮食都紧张得饿死人了,你还有这好东西,真不可思议!”于是,他连包子也不吃了,端起小瓷碗吃起芝麻酥粉来。
  赵恒玉见弟弟有滋有味的吃着,心里好舒服。她又到厨房里动起锅灶来。恒贵见了问:“姐姐,你还要忙什么?”赵恒玉说:“我煎几个荷包蛋给你吃吃。”赵恒贵说:“姐姐,这里又是包子又是酥粉,我哪里吃得了许多?你快别忙了。我问你,两个外甥我怎么没看见哪?”赵恒玉执意要煎荷包蛋,就一边在厨房里忙碌,一边对他说:“这两个孩子,大的六岁,小的四岁了,都在幼儿园里。幼儿园中午有伙食,不回家吃饭,到晚才回来呢。现在他们还没到家,你当然没见到呢。这两个孩子,在幼儿园里吃那点东西不管经,回家来就像痨虫○3一样,吵着要吃。还三文不知二文○4,一般的东西都不肯吃,所以我才酥了点芝麻粉呢。”
  恒贵听了心想,她家情况这样,城里其他人的粮食情况怎样呢?于是问道:“你们城里非农业粮食是怎么定量的啊?”恒玉说:“学生们每月定量是24斤半米。其他非农业口粮,现在也分大小人定量了,成人也是24斤半,小孩子最少的也就12斤。工人是32斤,做重工业的是45斤。”恒贵说:“这些人够吃吗?”恒玉说:“没有副食,就吃这么一点,都说不够吃。”
  赵恒贵听了,觉得能有这样,已经算是在天堂里了!说:“现在,农业非农业简直是天差地别呢。我听说,我村里人大人每天才配四两米,小孩子更加少,还有那许多干部都要吃饱吃好,一般老社员,哪里能有配给的米下肚呢?我看见他们吃的尽是些清水里飘着的苇草。难怪死了许多人啊。”
  赵恒玉听了,想了想说:“现在城里人日子并不好过。我家也是你姐夫当局长的好处。这酥粉用的芝麻和糯米,算是稀罕的东西,商业局也就来了这么一点点,说是配给荣军和生病的干部的。我和杨科长讲了,他才打发人给我送了四斤芝麻,十二斤糯米来。这些东西你姐夫从来不主动要,要是都像他那样,我们哪来这些东西吃。他对家里事从来不分心,有的就张嘴吃,没的就算了。”
  恒贵说:“姐姐,这你就不懂了。他当干部,哪能出面要这要那的。你去说了,他能给你送来,实在还是看得他的面子。你想,别的人,谁不想要一点呢?可是,哪个能要得到啊?”恒玉说:“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有时去要点东西,你姐夫还批评我,说‘你不要乱咋呼,小心别人捣你的背脊筋⑤!’捣我什么背脊筋?我顶多是要了点吃的,又没有少了公家的钱!这年头在别地方又买不到,不到那里要一点,硬生生的只吃配给的口粮,那不当真就饿死了吗?为这事,我们常常抬杠,有时候还真能气死人。”
  恒贵说:“姐姐,算你有福气啊。这年头能过这样的日子,应该心满意足了。你不知道吧?大姐饿得睡在床上就要断气了,想弄点吃的,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恒玉听了,打听了大姐的一番情况后,又伤感了一阵,说:“其实,我们这日子也不容易呢。我必须经常地要用心打听,看局里能有什么东西来了。要是大意了一点,错过了那个机会,就是想要一点也没有了。不过,要是来了点稀罕的东西,几个头子私分的话,他们也会主动地送得来。可是,这样的情况少得很。”
  
  ①床的两头各放着一个绣花枕头:这里的人在床上睡觉,是分两头睡的。
  ②酥粉:大米之类的东西水泡过后,再晾干后炒熟磨成的粉。
  ③痨虫:形容人像缺食的饿虫,别人找不到的东西,他能寻找得到。
  ④三文不知二文:不知道事情轻重,不顾及所处地位,或者是看不起普通的,要求过高的。
  ⑤捣你的背脊筋;在背后讲你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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