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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四章

作品名称:沧桑      作者:河杨      发布时间:2013-07-26 14:51:22      字数:6169

  四、韩妹妮悉心化解横祸
   戴家婆寿寝乘鹤西归
  冬天,老天动不动不是下雨就是下雪。连续几天的雨雪,社员们不能到野外劳动,艾德发便将上级旨意加以发挥,布置社员们在家中挖自己屋里的泥地,把挖起来的泥土挑到田里去,再从田里挑土回家填充。这种做法,叫做“家土换野土”。据说,家土肥得很,弄到田里,会增加粮食产量。艾德发说“这是大跃进的创举,是积肥的好办法。”一个冬天,各家各户室内的土地都被陆陆续续地更换了一遍。
  自从按人口配口粮以来,干部们三天两头地到社员家里搜查。人们即使弄到了一点粮食,也没办法保存得住。去年,赵恒发的老岳母顾不得自己年迈体衰,将自己省下的口粮饭票,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艰难地送给了赵恒发。而赵恒发取回米后家里只吃用了一部分,余下的都被齐一龙搜去了。至今赵恒发还觉得辜负了老岳母的心意,心中总像怀着个大秤砣,重得不能释怀。他懊悔当时没有将那点米认真地藏起来。在这“家土换野土”的时候,他在自己睡觉的房间东北的角落里,挖了个大洞,将原来装锅巴的广口坛埋了进去。准备以后如果弄到了能吃的东西,比如稻子、麦子之类,便装在里面,免得被三天两头的检查搜走。
  这一天下午,阴了几天的老天出了一程太阳。赵恒发在房间里把洞挖好,才将坛子放进去,正专心致意地欲将它放得稳当些的时候,艾德发却来喊他。
  艾德发见饭厅后面有块空地方,平时安静得很。他想在那里扩建一个房间,为自己做个休闲室。为此,特别来叫赵恒发去给他做泥匠活。他来到赵恒发家的堂前,伸头向房间里一望,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却听见了“笃笃”的声音(这是赵恒发在安放坛子)。于是,凭空喊了起来:“老赵,你在干什么?”因为赵恒发做这种事,是一定要背着艾德发他们的。可是,现在却听见艾德发在叫他,惊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赶紧站了起来说:“艾,艾队长,我在这里挖家土,准备换,换野土呢!”艾德发惯来疑神疑鬼。见在漆黑的房间里果然喊出了赵恒发,而且还听见了“笃笃”的响声,又听他讲话结巴了起来,便有了疑心,干脆跨进房间里来。
  他稍微站了一会儿,适应了黑暗中的环境后,便看见了赵恒发站立的地方,依稀有个洞。他走到近前,见洞里还放着个坛子,便嘿嘿地冷笑了两声:“嘿嘿,我还以为你老赵是个老实人呢,哪晓得也是个贼!你埋着这坛子,不就是想偷集体的粮食么?哼!你们东圩村真的是一个好人也没有了!”说着,他身子一踅,回食堂里去了。这里,赵恒发吓得六神无主,唉声叹气。
  艾德发说这话,是有他经验根据的。因为,他经常一个人,或者参加大队检查组,到社员家里检查,常常发现埋藏在地下的坛子。这些坛子里总是藏着米、麦,或者是稻子。查到这些东西后,就算是抓到了做贼的赃证。虽然把隐藏者捆、吊、游斗,甚至劳动改造了,却还是制止不了。为了能查到埋在地下的坛子,每次检查,他们总要带上钢筋钎子,在怀疑的地方捣上几下,常常就能捣出地下的秘密来。
  正当赵恒发在唉声叹气的时候,韩妹妮回来了。她见赵恒发一脸窘迫的样子,问是怎么回事。赵恒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韩妹妮说:“这有什么大事?不就是挖了个洞,放了个坛子么?他又没抓到我们偷了东西!他要是再来说什么,你别管,让我来应付他,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了!”赵恒发听了,转身到菜园地里去了。
  果然,不到一刻钟,艾德发便带着管理员程上锦来了。没进屋,他就嚷起来:“哼!老赵,你到底偷了多少东西,我倒要来检查检查。”韩妹妮正在把挖过的泥土集中起来,准备往田里运。听了说:“艾队长,谁偷了什么呀?你可不要把所有的社员都说成是贼了啊!那样,你当队长的能有什么体面呀?”艾德发听了,小眼睛眨巴了几下,说:“你家老赵呢?”韩妹妮说道:“他刚才到菜园里去了。艾队长,程会计,说人做贼,可不是好听的啊!你们想想,这寒冬腊月能有什么东西偷呀?就是有东西偷,我和老赵能做贼么?你们天天讲要相信群众,难道就不相信我们老社员了?你们当干部的要好名声,好名声还不是我们老社员喊出来的吗?要是搞得连我们这样的人都是贼了,哪里还有好人呢?我们十六中队还得到了大红旗,是先进中队呢,老社员要都是贼了,还算什么先进呀?这话讲了出去,好讲也不好听!当干部领导的老社员都是贼了,你们干部当得还有什么面子呢?”韩妹妮这些话算是戳到了艾德发的要害。艾德发只好停止了就要进行的横蛮搜查,又做另一番盘算起来:虽然他老赵是埋了个坛子,不见得现在就偷了东西。马上搜查,也不见得会搜查出赃证来。捉不到任何把柄,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的,反而会无故得罪了人。好歹他哥哥还是中队长,总得人面不看还要看佛面吧。于是,他顺坡下驴地说道:“你家老赵做鬼戏①,埋那个坛子干什么?我也说你们不会做贼呢,叫老赵不要那样搞了!”
  韩妹妮见艾德发转了口风,这才放下心来。也顺着他的话圆起来:“啊,艾队长,你说我老赵埋的那坛子吗?那是我叫他埋下的。我家菜园里种了点萝卜,要腌一点。我们年年都要用这个坛子腌一坛埋着。这样,能吃到明年六月里。要不是埋在土里,开春来天气一热,就不好吃了。这实在是为了腌萝卜才埋下的啊。艾队长,你当是我们是要偷粮食才埋下的吗?哎——真是误会了啊!”艾德发听了,当然不相信,用嘲讽的口气说:“你们还讲究得很嘛!这埋在土里的萝卜就好吃了吗?”“可不是呢,”韩妹妮说“现在男女都要下田劳动,没工夫搞新鲜菜吃。这埋在地下的萝卜到明年夏天,还能和才腌的时候一样,不坏味道呢。”程上锦听了,知道已经搞不出名堂来了,也打圆场地说:“你们这样做,也是个好办法。等我们食堂里有了萝卜后,也这样腌一些,省得天天要搞新鲜菜,到哪里能有那许多新鲜菜啊。”艾德发听了,苦笑了起来,说:“到时候,我们还要请你老赵夫妻做大师傅呢!”他说了这些,竟把找赵恒发要办事的初衷扔到了一边,转身回食堂去了。韩妹妮见了,心里一块大石头才算真的落了地。可是,她嘴里还说道:“到时候只要艾队长、程会计吩咐一声,我们一定给食堂去做。”韩妹妮这样的临场发挥,将一场眼见着就要发生的横祸化解了。
  转眼间,又到过年了。食堂里的干部和炊事员们都要回家过年。腊月二十八这天,艾德发他们通知社员们将配给的口粮从食堂里称了回来。随即,就将食堂关了门,食堂暂时的停了下来。这一年里,人们没日没夜地被赶到田里劳动,除了配给的口粮外,什么也没有,更谈不上年终分配或者是劳动收入了。关于年终分配,干部们连提也没提起过,社员们当然更没有奢望——天天都说共产主义了,还要什么劳动报酬啊?过年了,人们领回了口粮,感觉上是从吃食堂的紧张氛围里解放了出来。虽然粮食仍然紧张,然而可以无拘无束的自由几天了!虽然没有腥荤可吃,每家每户菜园地里都有不错的蔬菜。于是,新年的气氛比起平时来,多少有了一点乐融融的样子。
  正月初二,韩妹妮带着毛毛和三牌回娘家。他们来到何家墩的何公家里,正赶上戴老家婆重病在床。何公告诉她说,她母亲是年边二十八那天睡倒的。本来打算当时就去喊她来,可是正值过年,知道她就会来的了,所以没及时的去叫她。韩妹妮看着老母亲的样子,料到多灾多难的母亲,怕是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她立刻将毛毛和三牌交给了何公的大孙女二珠照应去了,自己则含着悲痛,守护在老母亲的床前。
  初三的清早,赵恒发特别来到何公家里,对韩妹妮说:“昨天下午,艾德发开了社员大会,叫所有的男女劳动力初四都要出工。说现在天气很好,趁天晴好挑塘里的泥巴②。并且说谁也不许请假;谁请假了,就扣谁的饭票。”韩妹妮含着眼泪说:“恒发,我娘一生辛苦,现在恐怕就要走了。在这弥留的时候,我要陪她一程!不这样,我心里不能过啊!现在就是天掉下来了,我也不管了。那小艾要扣饭票,只好随他扣去吧。你回去给小艾说明白了,哪怕说了一点作用也没有,也要把话说了。老娘现在只剩一口气了,说不定立刻就走了,我哪能狠心离开这里呢?”赵恒发听了,看看病笃中的老岳母,喊了她几声,她竟浑然不知。看着她人事不知的神态,游丝一样的鼻息,赵恒发也伤感起来,他不仅不再叫韩妹妮回家,连自己也不忍心离开了。
  何家墩人比东圩村的人还忙。何公一家成年人今天都下田劳动去了,仅何公一个人佝偻着身子,在守侯着老伴。何公是讲究旧规矩的人,已经为老伴准备了不少纸人纸马,只要老伴撒手西去,他就立刻为她烧化。
  何公与他老伴的卧室,是他家正屋顶东首的一个房间。房间里靠北墙设着他们的床铺。他们的床,本来是雕花木板床,是何公花十二担老秤稻子买的何五公的。在他小儿子何胜海配亲时,给他们做传代的床去了。现在的床,是两条板凳上铺上木板,垫上稻草,再铺上被子的床了。床上本来吊着夏布帐子,现在帐子已经推到了床里边去了,病笃中的老人,是睡在床上帐子外面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据说,病人辞世时,如果被帐子罩着,魂魄将不得出来。病人在活不成的情况下,灵魂又走不出去,则是痛苦的折磨。所以,病笃人睡的床上,帐子总是被推到了一边。
  此时,何公的大孙子,何胜田唯一的儿子乳名叫“南京佬”的,来看奶奶。他已经是二十一岁的汉子了,在大队木工组里跟一个姓俞的老木匠师傅学习木工手艺。听说奶奶病得严重,特别请假回来看望她。他来到老人家的卧室里,见韩妹妮夫妻都在守侯着,又见奶奶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便扶着床沿,伏下身子,轻声地“奶奶,奶奶”喊了几声,他奶奶居然没有理会。他以为奶奶已经死了,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奶奶呀,奶奶!你怎么不理睬我啊?你死了,我今后回来,有谁给我烧啊煮呀?”他哭得声音很大,惊动得何公家凡在家里的人,都到这小卧室里来了。
  由于人多嘈杂,老人家醒了过来。她睁开浑浊的眼睛,张了张嘴。韩妹妮赶紧凑到她跟前说道:“阿妈,你好些了吗?要喝水吧?”老人家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喝一点。”韩妹妮将水端来,用小汤匙舀着,喂了她几口。她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喝了。看了看满卧室的人,喉咙里“咯”了一下,用舌头将粘痰递了出来。韩妹妮见了,赶紧用手帕接去。老人家咂了咂嘴,以近前的人仅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南京佬,孩子们,你们不要哭啊。奶奶老了,总不能老是不死啊!你们都要好好的,我死了保佑你们呢。南京佬,你要把木匠手艺学……”她实在没有力气,话没说完,又昏了过去。
  韩妹妮看着昏迷中的老母亲,叫在场的人不要放声恸哭,说那样会惊吵了她。她自己却泪流不止。于是,小卧室里人来人往,谁也不再大声喧哗,显得静悄悄的。傍晚,老家婆再次醒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叨念着“包包,包包”的声音。韩妹妮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问道:“您是不是要包包来呀?”她费力地颔了颔头,算是回答了。很快,又迷糊着睡去了。
  韩妹妮见已经是黄昏了,对赵恒发说:“恒发,你回去吧。晚上老人家要是过不去,或者能捱到明天,你明天都得把包包带来,老人家刚才在叨念他呢。你回去后,把这里的情况向食堂里干部说清楚了,顶好能把我一家人的口粮,称三天的米带来。看样子,我们在这里要住上几天啊!”恒发说:“只怕我说了以后,他们也不肯称给口粮呢。”韩妹妮说:“你去把话说清楚了吧。他们要是能体谅,称点米来当然是好;万一不能体谅,你只好一天回去打一回饭来。我们在这里不能老是吃他们的口粮呢。”恒发听了,抓了抓头,没说什么,转身回东圩村来。
  赵恒发回到东圩村,先找到了艾德发,诚惶诚恐地将他在何家墩的情况叙述了一遍,还特别说明,老岳母就只有韩妹妮一个亲生人。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不去料理一下,无论如何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他说过以后,恳求道:“艾队长,看在我们夫妻从来没有求过您的情况下,求您将我全家人的口粮米,称三天的给我吧。我们不能总是吃我岳父家的口粮啊!”艾德发听了,横目扫视了一下赵恒发,说道:“过了年才开工做活,就遇到了这样的怪事情!哼!”说过,似乎不再理会赵恒发了。然而,停了一会儿,他却又说:“你去找小程说去吧,真烦人!”赵恒发听了这样摸棱两可的话,只好硬着头皮来找程上锦。
  程上锦听了赵恒发的请求,又听说是艾队长叫他来的,并没说多话,只是说:“你怎么一次要称这许多米?”赵恒发说:“现在老岳母还奄奄一息,就算她今天晚上死了,明天就办丧事的话,再简单,没有三天是不能完事的呢。”程上锦说:“像你这样的情况,我们食堂里你还是头一个。”说完,按照三斤八两米一天的数量,称了十一斤六两米给赵恒发,赵恒发用带去的包包的书包拎了回来,心情像是讨饭的花子讨着了一餐饱饭一样。
  第二天大清早,赵恒发就把包包叫醒了。他们洗过脸,恒发拎着昨天称来的米,锁上卧室的门。对住在一屋里的黄老爹和他的夫人林老太太打了招呼,背上布袋,和包包到何家墩来了。
  来到老家婆的卧室里,韩妹妮还睡在老家婆的床上没有起来。见恒发父子来了,韩妹妮起了床。她说,昨天晚上家公一家人都没睡觉,在这里陪着老家婆。天快亮了,大家才各自睡去了,她也是才躺下,还没曾合上眼睛呢。
  包包见老家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站到了踏板③上,抓住老家婆的手。她的手指像枯柴一样,已经没什么温度了。包包喊了她两声,她居然没有反映。韩妹妮说:“包包,你家婆现在是昏迷着的,你不要惊动了她吧。她昨天叫你的名字呢。等她醒了,你再喊她吧。”包包听了,只好从踏板上下来站到了一边。
  一会儿,何胜海的老婆,即包包的小舅母来了。大家都叫她强妮,包包兄弟与何胜田的子女,却叫她“娭毑”。其实,她只有三十岁,并不老。她端来洗脸水,对韩妹妮说:“姐姐,奶奶现在不要紧吧?你先洗把脸吧。”见了恒发,又叫了声姐夫,并说:“你们来的真早。”包包见了,叫了她一声:“娭毑,你也早啊!”强妮说:“包包,你懂事了?越来越像大人喽!”说得包包低下了头。韩妹妮接了洗脸水,将泡在水里的毛巾稍微挤了一下,撒了开来,给老家婆擦脸。老家婆一点都没有反映。而后,韩妹妮将毛巾在脸盆里搓了一下,自己揩了一把脸。
  何家墩村北有一条大坂埂,何公后门正向着大埂开着。大埂约一百米长,宽的地方约十米,窄的地方也有六七米宽。地势很高,五四年破大圩的时候,虽然被水淹着,却不深,埂上的树木依然郁郁葱葱。现在,高埂上树木更加高大了,其中不乏终年常绿的乔木。初四的下午,一群丹顶鹤飞来,歇在绿树上,嘎嘎鸣叫。附近劳动的人们,见这些仙鹤不在水边寻鱼吃,却飞到树上来,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得很奇怪。何公见了,叹着气对病床上的老伴说:“老奶奶④,看你福气多好啊,这么许多的仙鹤都来接你了!”韩妹妮和赵恒发听了,半信半疑。他们看看何公,又望望老家婆,再望望树上的丹顶鹤,也觉得稀奇:因为这才是早春啊,居然有丹顶鹤了!下午申时,饱经风霜的老家婆终于停止了呼吸,享年七十二岁。何公立刻点响了爆竹,燃化了纸人纸马,给她送行。大坂埂树上的丹顶鹤,听得爆竹声响,秩序井然地排成了一字形队伍,扶摇蓝天,翩翩向西方飞了去。
  包包见老家婆死了,竟然没与自己说上一句话,伤心极了。他痛哭着喊道:“我的老家婆啊,您说过您不死啊,今天您怎么死去了呢?您怎么扯我的谎呀?”因为他哭得太悲痛了,何公化完了纸物,来到他的身边,安慰他说:“孩子,你别哭了。你的家婆不是死了,她是给仙鹤接上了西天,做神仙去了啊!”包包见何公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抬头望了望他,心里在说:“但愿这是真的啊!”
  
  ①做鬼戏:做没有名堂的事,不是做正经的事。
  ②挑塘里的泥巴:即通常说的“挑塘泥”,是积肥的一种方法。
  ③踏板:床前的搭脚板。借以方便上下床,并可以摆放鞋子。
  ④老奶奶:老年夫妻相互称谓。一般情况,老汉称老婆子为老奶奶;老婆子称老汉为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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