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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飞过天空(完本)

作品名称:鸽子飞过天空      作者:温亚军      发布时间:2013-07-15 01:25:48      字数:20501

第十八章
  89
  何书记上调的命令一到,他就急不耐地上任去了。何书记刚走,曲副乡长就主动来找陈家明了。
  曲副乡长把手里拿的一个纸包放到陈家明的办公桌上,才说:“啊,陈乡……不不,陈书记,这阵子看你忙得连家都很少回去,一心扑在工作上,陈书记,你可要注意身子骨啊,虽说你比我年轻,可过度劳累,身体也会吃不消的……这不,我有个老亲戚从东北给我带来了几棵野山参,我全拿过来了,你泡点酒补补身子吧,啊,这身体可是工作的本钱呀……哈哈……”
  陈家明站了起来,拿起纸包看了看,说:“曲乡长,这个你拿回去自己用,我可享用不起啊。”
  曲副乡长笑了笑,道:“看你说的,陈书记,我这又不是给你送礼,你就收下吧,啊!”
  陈家明却坚决地说:“不不不,这咋成呢?你还是拿走吧,你的亲戚是送给你的,你全拿来给了我,这……”
  “陈书记,你就别再拒绝了。”曲副乡长见陈家明态度很坚决,就说,“你实在……那就这样吧,咱们两人每人一半,这总可以了吧,啊?”说着,解开纸包,从中拿出了两棵人参,又对陈家明说,“陈书记,剩下的你留着,啊,我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说完,曲副乡长赶紧走了。
  陈家明看着桌子上的人参,冷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一天曲副乡长又来找陈家明,他要求下到各个村里去,说是要看看村里情况。曲副乡长是笑着说的:“陈书记,反正这大冬天的,也没有啥事,我就到各个村子里去转转看看,了解了解情况,你要有事,就给村子里打电话,我赶回来就是了。”
  陈家明明白他心里的诡计,他还想着像自己一样,为明年的选举去拉选票呢。陈家明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心想,不能叫他的阴谋得逞。于是,陈家明笑着说道:“曲乡长,这么冷的天,我是不放心你在外面受冻啊,再说了,这年底、年初的,一会儿要总结,一会儿要计划,咋能说没啥事呢?要我说呀,曲乡长,你就别忙着下去转了,咱们还是把今年的情况总结总结,趁早把明年的计划拿出来吧,啊?”
  看是征求意见,其实陈家明把话已经说死了,就是不让他下村里去。曲副乡长听出了陈家明的意思,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怏怏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曲副乡长越想越生气,便打电话叫来财政所长,要和他去喝酒。
  财政所长一叫就到。不一会,两人就坐正了饭店里喝开了酒。
  “曲乡长,我看这姓陈的挺阴的,他不让你下村子去,就是怕你到各村子里串通,给开春后选举做准备。我就弄不明白,他都要当书记了,为啥还要阻止你当乡长呢?”
  曲副乡长冷笑道:“哼,他的用心你还不明白?他是想重新弄一个和他搭台子的人,不想用我,你这还不知道?”
  “啊,他……他有这心思?”
  曲副乡长点了点头:“你以为呢。所以,我寻思着,不能依靠姓陈的了,咱得另想法子……”
  “另想法子?现在还来得及吗?”
  “难道还能叫他姓陈的把书记乡长一个人挑了?咱们只要赶紧重新采取措施,这事还来得及。”
  “咋重新弄呢?”
  曲副乡长冷笑道:“只有去找老书记,就说姓陈的在后面咋样说何书记了,把姓何的惹怒,叫他带着咱们在县里活动活动了……”
  曲副乡长给财政所长授意了一番,纠集起他们的心腹,到县里找人游说活动去了。
  陈家明一点都不知道,曲副乡长已经采取了其它的措施,在背地里又开始搞他了,他还兴冲冲地来到老丈人家,坐在炕上和老丈人喝酒,密谋下一步的班子人选呢。
  丽萍爹喝得高兴,就对陈家明说:“家明啊,要我说呀,这个姓曲的绝对不能用,你用了他,将来他坐稳了,就会琢磨你的位子……”
  陈家明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一旦叫他当上乡长,党政分家,财政所长又是他的人,他们勾在一起,又会像以前一样瞎弄的。我一直寻思着,这过完年了,马上就要开春选举了,得向县上重点推荐关乡长作为乡长候选人,关乡长虽说人也不怎么样,可他会见风使舵,一旦叫他当上乡长,他准会听我的话……”
  丽萍爹端起杯子,喝干了一杯酒说:“要我说呀,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能用,你得培养自己的人才对。”
  陈家明说:“现在培养,恐怕来不及了……”
  就在陈家明和他的老丈人密谋乡上班子时,曲副乡长已经在县里活动得差不多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县组织部部长拿着县委的任命,来双泉乡宣布命令了。县委决定,任命曲明成副乡长为乡党委书记。
  组织部长宣读完毕,手里拿着文件,扫视了一下开会的几个乡里委员,说:“刚才我宣布的县委决定,任命曲明成同志为你们乡党委书记,你们听到这个决定,是不是很突然?”
  没有人吭气。连差点晕过去的陈家明也没说一句话。
  组织部长看出了陈家明脸上的变化,就盯着陈家明问道:“陈乡长,你有啥意见?”
  “我……”陈家明愣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坚决拥护县委的决定,积极配合好曲乡……曲书记,把我们乡的工作搞上去。”
  组织部长满意了:“好,陈乡长,你有这个决心,我就放心了。县委对你们乡班子做这样调整,是经过反复研究了的,只要你们主要领导没啥想法,相信你们乡里的工作一定会抓好的。另外,马上就要开始换届选举了,你们一定要把这次换届选举工作搞好,千万不能出啥问题。”又对曲副乡长说,“曲书记,你代表乡党委,讲几句吧。”
  曲副乡长就很书记地说:“啊?噢,我非常感谢县委对我的信任,既然部长叫我说几句,那我就说说……”
  至于他说的是什么,陈家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一散会,陈家明就推说肚子有点不舒服,给组织部长打了个招呼,说不能陪他吃饭了,直接回了自己的宿舍,往床上一躺,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后,陈家明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他爬起来,在沙发上坐着抽了两支烟,觉得脑子里空空的,没有一点想法,就又坐了一阵,才站起来走到屋外。来到外面一看,冷冷清清的,却发现隔壁的安妮娜宿舍里亮着灯,陈家明没有犹豫,上去就敲安妮娜的门。
  安妮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默默地看着电视,听到敲门声,过来打开门一看,见是陈家明,吃惊地说:“陈乡长,这个时候,你咋……咋敢到我屋子里来?”
  陈家明冷笑了一声:“咋了?我就不能到你屋子里来了?”说着,就走了进来。
  安妮娜说:“不……不是,我是说……他们正盯着你呢?”
  陈家明说:“我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盯着我又咋了?难道你怕了?安主任。”
  安妮娜听到陈家明语气里的变化,急道:“陈乡长,你你别这么说……我是怕影响你……”
  “哼,我啥都不怕!你怕吗?如果你不怕,就请到我屋子里来,咱们继续……喝酒……聊天……”
  安妮娜一听,就说:“陈乡长,你不怕,我还怕啥呢!”
  陈家明这才笑了:“看来,我在这乡里,还是有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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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后不久,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换届选举工作,陈家明再一次当选上了乡长。可这次陈家明心里一点都不高兴,他连当选后的例行讲话都取消了。为这事,曲书记很不满意,私下里说了不少陈家明的不是。
  这还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选举过后没几天,曲书记就召开了乡党委会,在没有征求陈家明意见的情况下,把乡政府的工作都作了安排。他在会上是这样说的:“这次换届选举,咱们做的挺好,陈乡长再次当选乡长,看来,大家还是信任陈乡长的。但是,你们政府研究的,几个乡长各自分管的工作,我有点不同意见,陈乡长是政府的一把手,应该抓全盘,就不要具体分管哪一项工作了,像财政这些琐碎工作,可以交给关乡长具体分管嘛,陈乡长要抓全盘,哪忙得过来,你说是不是啊,陈乡长?”
  陈家明望了望曲书记,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没有说话。这给了曲书记一个下不了台。
  就因为陈家明的这种态度,叫曲书记恨死了陈家明。开完会后,曲书记就把关副乡长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悄悄地谈起了话。
  曲书记很亲切地对关副乡长说:“老关啊,咱们俩可是多年的老搭档了,我不信任你,还信任谁去啊?这次我把财政交给你管,就是要你担当起重任啊。”
  关副乡长点着头。
  曲书记又接着说:“老关啊,县委决定叫我当一把手,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哇。老关,我给你说句掏心的话,当我听到任命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把你扶正,咱们俩一起工作,那该多好啊。可这次换届选举……唉,不尽我意啊。不过,老关,咱们还有机会,我最近又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陈乡长和那个安妮娜又在一起了……”
  关副乡长明白了曲书记的意思:“曲书记,你的意思是……”
  曲书记笑了笑,没有把话说明。
  时隔不久,有关陈家明与安妮娜的传闻,又铺天盖地传开了,这次还传到了县上,整个县里都知道陈家明作风有问题了。并且,县纪律监察委员会还专门找陈家明谈了此话。
  陈家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推入了一个寒冷的冰谷里,他得想法往出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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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姜丽萍的情绪非常低落。自从她爹到城里来了一次之后,她的情绪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论是后来她爹做何解释,陈家明怎样狡辩,她都不相信陈家明是清白的了。无风不起浪,如果陈家明和安妮娜没有什么,为什么会有传闻呢。尤其是她爹后来打电话来,又为陈家明开脱,更叫姜丽萍心里难受,因为陈家明和她爹早已经和好,并且还成了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了。姜丽萍甚至都想着,在玩弄权术方面,陈家明的一些坏主意,说不定都是她爹给出的呢。
  一想到这些,姜丽萍干什么都没有情绪了。但是,在对待病人方面,姜丽萍还是不敢马虎的。
  这天,姜丽萍接待了一个很普通的老病人。她给病人检查完后,对陪病人来的家属说:“你父亲患的是一种带疫情性质的痢疾,每次打针吃完药后,病情是控制住了,但没几天又犯了,是不是?”
  病人家属说:“对对对,为这,我们可费劲了,老人身体一直不好,就是这玩意给闹的。”
  姜丽萍说:“这其实不是啥大不了的病,我给他开支针打一下,先控制住病情。然后,再开几副中药,你们回去煎熬后服用,有两个疗程,就能把这个病根根除,不会再发病了。”
  “哎呀,姜大夫,你要是把我爸的病根给除了,那我们可是太感谢你了,你不知道,这几年,我爸的病把全家人给整和,我们就没有平静过。看来我们来找你,算是找对了。”
  姜丽萍在处方上一边开着药方,一边说:“你别这样说,这又不是啥大病。”
  姜丽萍把处方撕下来,交给了柳如怡:“小柳,你配好药后,给病人先打上一针。”
  柳如怡走了过来接过处方:“好,大姐。”就拿着处方去配药了。
  这时,电话响了。姜丽过去接电话,她一听是何海年打来的,他是叫她们一起去吃饭的。姜丽萍小声接完电话,对小柳说:“小柳,你照这个方子,给病人抓药,我有点事,得出去一下,陈忻不用你接了,你到下班后,锁好门就行了。”
  何海年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姜丽萍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何海年开车先到学校,接上了姜丽萍的女儿,三个人一起去吃饭。
  在汽车上,陈忻很兴奋,对姜丽萍说:“妈妈,要是何叔叔每天能开着车来学校门口接我,那该多好啊,同学们都羡慕死我了。”
  姜丽萍不知说什么好,何海年却看了姜丽萍一眼,对陈忻说:“这有啥呢,只要你妈愿意,我每天来接你就是了,这有啥不行的。”
  陈忻对姜丽萍说:“妈妈,你愿意吗?你说你愿意。”
  姜丽萍看了何海年一眼,对女儿说:“哼,美得你。”但她心里却美滋滋的,这一阵子盘绕在她心头的阴影,被女儿的话暂时驱散了一些,她觉得只要和何海年在一起,还有女儿,他们都是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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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怡突然不见了。
  连一点预兆都没有,柳如怡突然间就消失了。这天,姜丽萍来到诊所,打扫完屋子里的卫生,还没见小柳来上班。过去一般这个时候,小柳早就来把一切弄停当了,可这天一直到了中午,也没见小柳的影子,也没见她打电话过来,姜丽萍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不停地给小柳打传呼,但小柳一直没有回电话。
  过了几天,还是没有见柳如怡的人。姜丽萍心想,这小柳真是的,不想干了说句话呀,都五天了,连个影子都不见,病人这么多,这药也得取了,我一个咋忙得过来。她这样想着,拿起电话筒来,又给柳如怡打起了传呼。
  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地冲了进了诊所里。
  姜丽萍拿着电话,望着冲进来的人,问道:“你这是……看病啊?”
  来人愤怒地骂道:“哼,你睁大狗眼看看,我是谁?我瞎眼了?还找你看病!”
  姜丽萍大吃一惊:“你……你不是前几天带你父亲来看痢疾的那个人吗?你……你咋这样说话呢?”
  病人家属愤怒道:“我这样说话咋了?我还要动手打你呢?”病人家属说着就往上冲。
  姜丽萍躲开,惊慌道:“你……你别胡来……你犯啥病呢……”
  “我犯啥病?你把我父亲治……治死了……我要你偿命……”病人家属伤心地哭了,又往姜丽萍跟前冲来。
  正在这时,何海年推开门进来了。
  姜丽萍惊叫了一声:“何大哥,快……这个人……”
  何海年冲了过来,站在了姜丽萍前面,拦住了怒气冲冲的病人家属:“你想干啥?”
  病人家属一看又高又大的何海年,不敢往上冲了。用手指着姜丽萍,哭诉道:“我想干啥?你问问她,她把我父亲治……死了……”
  何海年回过头来问姜丽萍:“丽萍,这到底是咋回事?”
  姜丽萍惊魂未定地说:“我……我也没有弄清楚呢……他说……我把他父亲治死了……我……”
  病人家属哭道:“我父亲就是吃了你的药,病越来越严重,昨天就……就死了,我要你偿命……”
  姜丽萍惊恐地说:“这……这不可能啊?”又对何海年说,“何大哥,我看了这么多年病,咋会呢?何大哥……”
  何海年走到姜丽萍身边,把手放在姜丽萍肩上说:“丽萍,你别紧张,我相信你,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又对病人家属说,“这位兄弟,你说你父亲吃了她的药死了,这可得有证据,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病人家属愤怒道:“要你妈的证据,我爸都死了,人死了就是证据!”
  何海年生气了:“哎,你骂啥人呢?如果你爸的死与我们有关系,有一定的证据,咱们可以上法庭论理去,你在这乱骂人,我可要报警了啊……”说着,就掏出手机,拨起了号码。
  病人家属强硬地说:“你报警,我等着警察来查你们这个黑店呢,你们治死了人,还有理了?”
  姜丽萍神色慌张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何海年还是打通了110,报了警。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开到了姜丽萍的诊所跟前。警察根本不听姜丽萍,还有病人家属的解释,把他们一起带走了,说是有什么事,可以到公安局去做口供。
  姜丽萍和那个病人家属被带走后,留下了何海年一个人,他把诊所的门关好,就去帮姜丽萍接上女儿,安顿好陈忻后,何海年就开车来到公安局找姜丽萍。
  这时,姜丽萍已经录完口供,警察说死因还没有调查清楚,就把他们放了,叫他们等着法庭的传票。
  姜丽萍一见何海年来接她,她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流着泪紧紧地抓住何海年的手。何海年半扶着她,两人来到大街上。
  何海年问姜丽萍:“丽萍,他们没有为难你吧?陈忻我已经接回家去,给她吃过饭了,你放心吧。”
  姜丽萍沮丧地说:“他们没有为难我,可警察叫病人家属给法院起诉我呢,这……我可咋办啊?何大哥,这事,肯定与我没关系……我担心……”
  何海年说:“我知道,我说了,这事肯定里面有别的原因,你不要怕,到了法院,他们也得调查清楚,才能下结论的。丽萍,现在别想这事了,走,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
  姜丽萍摇了摇头:“我吃不下,咱们还是……回去吧,我脑子乱急了,想静一静……”
  何海年说:“丽萍,吃点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姜丽萍摇着何海年的手,又哭了:“何大哥,我真的吃不下,你送我回去吧,我全身没有一点劲,都走不动路了……”
  “那……好吧,丽萍,车在那面,我们坐车走吧。”
  何海年开车,把姜丽萍送到了她家楼下。姜丽萍坚决不要何海年送她上楼,她说她想一个人静静。何海年看着姜丽萍上了楼,就开车走了。
  一连几天,何海年怕姜丽萍顶不住,就车接车送地往返于姜丽萍的诊所和家之间。这天,姜丽萍和何海年走进了诊所,就对何海年说:“何大哥,你忙你的去吧,已经够麻烦你了……”
  何海年说:“看你,说啥话呢?麻烦我啥了?丽萍,你要这样说,可就见外了,自从我到你这来治病,我给你添过多少麻烦呢?现在你沾上这种倒霉事,是旁人都会帮你的,更何况是我呢。”
  姜丽萍感激地说:“何大哥,我……”
  何海年打断了姜丽萍的话:“行了,行了,丽萍,你别再扯了,赶紧找到药方,咱们还得找证据呢。”
  这一说,提醒了姜丽萍,她走到桌子前,翻开了那一堆处方。不一会,姜丽萍就找到了那张处方:“找到了,找到了……”她紧张地看着处方,看完后说,“这处方上没啥问题啊……这些药都是治痢疾的常用药,剂量我都写的清清楚楚,难道……病人还有其它病症……”
  何海年安慰道:“这个,法院会对病人的死因做调查的,如果病人还有其它病,引发死亡,这就与你没有多大关系了。不过……丽萍,现在人死了,说啥,也与咱们脱不了干系的,你……心理上还是得有点准备啊……”
  姜丽萍点了点头。
  “丽萍,当时药不是你亲自配的吧?”
  姜丽萍回忆着道:“不是我配的,一般都是小柳配的药。”
  何海年说:“我有点怀疑,病人服用的药,不是你药方上开的药。因为小柳这时候突然不见了……到现在都找不到小柳的人……”
  姜丽萍瞪大了双眼,惊诧道:“你是说……这事是小柳……”
  何海年点了点头:“这很有可能,不然,小柳到现在咋都不见人呢?”
  姜丽萍愣怔道:“柳如怡……她不可能害……害我吧?她与我又没有啥仇恨……”
  何海年说:“现在只是怀疑,我也没有说就是她搞的事,咱们赶紧去通知法院,找出病人服用过的药,一查不就知道了?再有,现在得想法找到柳如怡,这也是一个线索。丽萍,我这就去托人想法找柳如怡。”
  姜丽萍点了点头。
  何海年走后,姜丽萍傻呆呆地坐了一会,想着该给陈家明打个电话,说说这面的情况,陈家明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出了这么大的事,得听听他的看法。
  可电话一打通,姜丽萍还没有把情况说完,陈家明就在电话上埋怨了起来。姜丽萍一听陈家明埋怨她,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和陈家明吵,没想到陈家明却在电话上说起了乡政府这帮人整他的事来,姜丽萍更生气了,还没等陈家明说完,就摔了电话,然后伤心地哭了起来。
  法院通知,叫姜丽萍到法院去,要问一些情况。姜丽萍一个人不敢上法院,她一听“法院”这两个字,心里就慌了。何海年就陪他一起去了法院。
  法院的工作人员听完姜丽萍的讲述后,说:“你们提供的情况,我们会重视的,就是你们不说,我们的法医也会做这方面检查的。但是,就是查出病人服用的药与处方上的药不相符,当事人也难逃责任。”
  姜丽萍紧张地问:“如果病人服用的药不是我处方上开的,那这药不是我配的,配药的是一个帮工,我当时不在场啊?”
  何海年赶紧说:“我可以为她做当时不在场的证人。”
  工作人员说:“这个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当时配药的人,为啥要配错药?”
  姜丽萍急切地说:“配药的人不见了,到现在找不到她的人!”
  工作人员说:“这可就难办了,找不到配药的人,那只有你自己承担法律责任了。”
  姜丽萍沮丧地说不出话来了:“我……我……”
  何海年看着姜丽萍的这个样子,咬着牙说:“那我们一定找到配药的人!”
  从法院出来,上到车上,何海年对姜丽萍说:“丽萍,看来这事一定是有人想陷害你,说不定,小柳就是合伙人呢?”
  姜丽萍说:“没道理呀,小柳到诊所这么长时间,我待她不薄啊,最近我还准备给她长工资呢,她害我干啥呢,她又得不到啥好处……”
  何海年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可能小柳叫人收买了,人家给她一大笔钱呢?”
  “没道理啊。”姜丽萍说,“我平时除过看病,和人接触很少,又没有和谁有啥仇恨,谁会这样害我呢?”
  何海年冷笑道:“那也说不定,一起行医的同行,看你生意好,影响了他的生意,想把你整垮,这在生意场上,是常有的事。再说,现在的人害别人,也不一定要有啥仇恨。”
  姜丽萍一听慌了,一把抓住了何海年的手说:“何大哥,哪我可咋办呀?”
  何海年说:“现在惟一的法子,只有找到小柳,找到她,就好办了。”
  姜丽萍泄气了:“可……到哪儿去找她呢,给她打传呼又不回……”
  何海年松开姜丽萍的手,打方向盘拐了个弯,才说:“我已经托人去找了,你知道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姜丽萍摇了摇头道:“她只告我她是从农村来的,我心一软,就收下她了,至于她家在哪儿,我……我都没有问,也没有见她回过家……”
  “找不到小柳,这可就麻烦了……”
  “哪可咋办呢?”
  “丽萍,你别紧慌,我想法子,找最好的律师帮你打这场官司。另外,我托的人会四处去找小柳的。”
  “何大哥,我……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姜丽萍说不下去了。
  何海年在姜丽萍的手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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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姜丽萍为医疗事故东奔西走的时候,陈家明也遇到了很多不顺心的事。自从曲书记给乡长们重新分工后,乡上的财政收入和支出有时候连陈家明这个乡长都不知道。这天,为取消各村干部工资补助费的事,陈家明叫来财政所长,非要问个明白。
  财政所长装做为难地说:“陈乡长,取消给各村干部的工资补助费,是关乡长批准的,我哪有这个权啊。”
  陈家明说:“关乡长批准的,我咋不知道呢?”
  财政所长笑了笑说:“关乡长分管着财政,可能想着就这么点小事,不用惊动陈乡长你吧。”
  陈家明生气地说:“这咋能是小事呢?牵涉到各个村干部的切身利益,乃至全乡群众利益的大事呢,咋能不上会研究,就私自批准呢?”
  财政所长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乡里领导班子成员,我只认关乡长的批示。”
  陈家明问:“你就认关乡长的批示?”
  财政所长挑衅地看着陈家明道:“咋了?陈乡长,关乡长分管财政,我说的有啥不对吗?”
  陈家明看着财政所长,顿了顿才说:“你回去忙吧。”
  财政所长走了。
  陈家明点上一支烟,慢慢地抽着,心里想着该咋样对付这些人。
  这时,陈德根来了,一进门就冲着陈家明问道:“家明,你姐家的二小子那事是咋弄的?”
  陈家明站了起来:“爹,二小子的啥事是咋弄的?”
  陈德根奇怪地看着儿子说:“哎,你不知道啊?你姐一大早就到家里来对我说,二小子昨晚回去了,说是乡基金会辞退他了,你真不知道这事啊?”
  陈家明惊诧道:“你说啥?二小子被基金会辞退了?我咋不知道呢?”
  “这就怪了,你是乡长,你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这是咋弄的?爹,这事我非得问个清楚。”
  “家明,你可是乡长啊,谁敢这么大胆,辞了你的外甥?”
  陈家明沉思道:“爹,你先坐下,这事,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陈德根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陈家明递过来的烟说:“出啥事了?家明,谁拿你不当乡长了?”
  陈家明摆了摆手说:“爹,你别再说了,这事,我得查查,是谁在背后弄的。他们,终于拿我开刀了,哼,那咱们就玩一玩……”
  陈德根一听儿子的话,紧张地站了起来:“家明,你……你说啥呢?”
  陈家明这才醒悟了过来:“噢,爹……没啥,你坐,二小子的事你先别急。我正想找你,给你说件事呢,前几天,丽萍给我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她的诊所出事了……”
  陈德根这下慌了:“出啥事了?忻儿没事吧?”
  陈家明埋怨地说:“爹,诊所出点事,与忻儿有啥关系呢!”
  陈德根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我的孙女没啥事,别的,爱出啥事就出啥事去。”
  陈家明说:“爹,是丽萍的诊所里治死人了……”
  陈德根跳了起来:“啊,死……死人了……咋弄的……啊……”
  陈德根一回始原村,就把丽萍出事的事告诉了丽萍爹。丽萍爹一听,急了,骑个自行车就跑到了乡政府,来找陈家明问情况。
  陈家明已经下班了,丽萍爹找到了他的宿舍里,一进门,丽萍爹就急切地说:“这下可麻烦了,丽萍一个人带个孩子在城里,碰上这样的倒霉事,她可咋办呢?家明,丽萍她现在的情况到底咋样呢?”
  陈家明说:“我快急死了,这几天给她打电话,老没有人接,也不知道是啥情况……”
  丽萍爹说:“这……要不,咱们去一趟城里,看看丽萍,这事肯定难缠呢?”
  陈家明说:“我不是不想去啊,那天丽萍给我打完电话,我就想着去看看呢,可是你不知道,最近,乡里出了好多怪事,他们背着我弄了好几件事,都是冲着我来的……”
  丽萍爹这会儿对乡里的事已经不在乎了,他心里急的是自己的闺女该咋办,就说:“你是说你走不开,哪……丽萍可咋办呢?要不,我去城里看看,我担心丽萍她一个人,不好办呢……”
  陈家明说:“我肯定得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去看看咋成呢,这样吧,我把这面的事安排一下,过两天就动身。”
  “我和你一起去?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丽萍爹说。
  陈家明说:“算了吧,爹,就你说的,这是一件难缠的事,得慢慢地磨呢,咱去那么多人也没有用,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如果能通过司法机关,把这事弄清楚,与丽萍没多大关系,我再劝劝她,尽量把她和孩子带回来。”
  丽萍爹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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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怡就像一滴流落在这个城市的露珠,被太阳蒸发了,连点影子都没有留下。法院的传票早已经收到了,眼看着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姜丽萍都快愁死了。何海年一边叫人四处去找柳如怡,一边陪着姜丽萍,他担心姜丽萍精神上支撑不住,就把公司的事先放下,这阵子专门帮姜丽萍筹备打官司的事。
  可直到法院开庭,也没有找到柳如怡的影子,姜丽萍只好在何海年的陪同下,走上了法庭。
  尽管何海年找来了最好的律师,可没有最有力的证据,姜丽萍在一审中就败了。
  从法院出来,姜丽萍就哭了。何海年扶着哭泣的姜丽萍来到了大街上,劝慰着她。
  姜丽萍哭泣着说:“何大哥,一审就败了,法院判决赔三十万给对方,这……这可咋办呀?”
  何海年说:“丽萍,你别太伤心,这只是一审,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咱们还可以上诉。”
  姜丽萍摇了摇头,焦虑地说:“找不到柳如怡,上诉……又有啥用呢?”
  何海年说:“丽萍,你别急,咱们再想法子吧,现在,咱先回去,好吗?”
  姜丽萍流着泪,只好点了点头。
  姜丽萍回到家里,烦躁得一点都呆不住,就来到已经被查封的诊所门口,等柳如怡。何海年不放心,就陪着她。何海年说:“丽萍,你心情不好,就回去歇歇吧?”
  姜丽萍摇了摇头说:“万一柳如怡回来呢?”
  何海年苦笑着:“我都叫人到各处去找了,没有找到她的影子,她咋会回来呢?她弄下这么大的事,不会再回来了。”
  姜丽萍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何海年站起来,走到姜丽萍身边,说:“丽萍,你别再流泪了,身子要紧,啊。”
  姜丽萍依然抽泣着。
  何海年把手搭在姜丽萍肩膀上,说:“丽萍,走吧,这样没有用。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咋行呢?”
  姜丽萍摇了摇头。
  何海年劝道:“走吧,你不是最爱吃农家饭吗?好久没有吃了,我也想吃了……不管咋样,肚子吃饱再说吧,啊?”
  姜丽萍抹了把泪。何海年拉着姜丽萍的胳膊说:“走吧,听话。”
  姜丽萍被何海年拉着走了:“走吧,陈忻你就不用管了,我已经安排人这几天照顾她,你可以放一万个心。”
  姜丽萍跟着何海年来到了饭店,点了几个可口的菜。姜丽萍提出要喝酒,何海年看也劝不住,就要了一瓶干红葡萄酒。姜丽萍不顾一切地喝了一大口,呛得咳嗽了起来。
  何海年担心地说:“丽萍,看你都咳嗽成这样了,别再喝了,这酒喝多了伤人呢,你又不会喝酒……”
  姜丽萍不吭气,端起酒杯,又喝了起来。
  何海年夺下了姜丽萍手中的酒杯,说:“丽萍,你这是干啥呢?这样折磨自己,就能解决了问题啊?丽萍,我还是那句话,要不,就赔他钱算了……还折腾啥呀……”
  姜丽萍打断了何海年的话:“你的钱,我再不能用了!你也别再提赔钱的事了,我凭啥赔呢?我咽不下这口气啊,何大哥……”
  何海年说:“我知道,丽萍,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呀,你这个样子,我……”
  姜丽萍突然又抓过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气恨地说:“我要是找到小柳,一定要撕烂她的嘴……我那个地方对不起她了,她要这样害我呢……”说完,爬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丽萍,丽萍……你……”何海年见姜丽萍喝多了,便结了账,搀扶起姜丽萍走了。
  何海年把姜丽萍送到了家里,见姜丽萍迷迷糊糊的,便把她扶到沙发上躺下。
  姜丽萍却坐了起来,对何海年说:“何……何大哥,我不想躺……”
  何海年说:“丽萍,你喝多了,躺下舒服点,啊!”又把姜丽萍扶躺下,到厨房里给姜丽萍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见姜丽萍又坐了起来,就对她说,“丽萍,你喝杯茶,醒醒酒。”
  姜丽萍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喝茶,我没喝多,我清醒着呢。”
  何海年说:“啥呀,你以前不喝酒,现在猛地喝这么多,肯定很难受。要不,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姜丽萍拉住了何海年的手:“何大哥,你……你不要急着走,我……我一个人……你陪陪我……”
  何海年点了点头,在沙发上挨着姜丽萍坐了下来,过了一阵,又走过去打开了电视。
  姜丽萍却说:“何大哥,把电视关上吧,咱们俩说说话,我这心里堵得慌……”
  何海年关上电视,走到沙发跟前。姜丽萍拉住何海年的手,把他又拉坐到自己身边。
  何海年说:“丽萍,喝口茶吧。”
  突然,姜丽萍一头扑在了何海年的怀里,低声哭了起来:“何大哥,我……我的命咋就……就这么苦呢……”
  何海年揽住了姜丽萍的肩膀说:“丽萍,你要心里堵得慌,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姜丽萍这才放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她的哭声就小了,慢慢地没有了,她伏在何海年的怀里,睡着了。
  何海年侧头看了看姜丽萍,把她的手拿下来,想叫她在沙发上躺好。
  姜丽萍却醒了,她看了看何海年,说:“我不要睡在这里。”说着,要站起来,身子摇晃着却站不稳。
  何海年忙站起来扶住了姜丽萍。
  姜丽萍头靠在何海年的肩膀上说:“我要在床上睡。”
  何海年扶着姜丽萍,来到卧室里。他把姜丽萍扶到床上躺下,他的手压在了姜丽萍的身下,想抽出手来,姜丽萍却拉住了他的手说:“何大哥,你……你别走……陪陪我……”
  何海年愣住了。
  姜丽萍抬起半个身子,两只胳膊吊在了何海年的脖子上说:“何大哥,你别离开我……我,好吗?”
  何海年却说:“丽萍,我……我不离开,我在外面沙发上守着你,啊?”
  姜丽萍摇了摇头,两手一用劲,把何海年拉倒在自己身上,说:“何大哥,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丽萍,这……这……”何海年为难了。
  姜丽萍紧紧地抱住了何海年,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何海年还要说下去的话。
  第二天早晨,一抹晨光照到床上,照在姜丽萍的脸上、赤裸的肩膀上。姜丽萍睁开眼,醒了。她看到了身旁还在睡着的何海年,“呼”地一下坐起了身来,突然意识到什么,拉了拉被子盖住胸口。她看了看侧躺着的何海年,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又倒在了床上。
  姜丽萍倒在床上的动静惊醒了何海年,他醒来问道:“哎,丽萍,你醒了?”
  姜丽萍拉过被子,捂住了头。
  何海年拉了拉姜丽萍头上的被子说:“丽萍,你……你后悔了……”
  姜丽萍的头在被子里摇了摇。
  何海年抱住了姜丽萍说:“那你……丽萍,既然我们都……这样了……那我们……我们就一起生活吧……”
  姜丽萍在被子里又摇了摇头。
  何海年说:“那……丽萍,这场官司,就叫我帮你……赔款吧……”
  听到何海年的话,姜丽萍“唰”地一下拉开被子,把头露了出来,咬着牙说:“何大哥,你……你把我看成啥人了……”
  何海年不好意思地说:“丽萍,我……我没别的意思……”
  姜丽萍又“唰”地一下拉上被子,盖住了头。
  就这样,姜丽萍和何海年同居了。
  95
  陈家明和安妮娜的事,也突然变成了另外一种局面。
  这天早晨,安妮娜对着镜子化好妆后,拿上包要去上班。拉开门后,她看到门外面的把手上挂着一双晃动着的破鞋子。安妮娜惊恐地叫了一声:“啊!这是啥呀?”待看清是一双破鞋时,她一脚踹在门板上,高声骂了起来,“这是那个王八蛋干的?啊,你妈才是破鞋呢?你妈不是破鞋,哪有你这个小王八蛋啊……”
  有人听到安妮娜的骂声,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看着这面。
  吃过早饭,陈家明正在乡政府院子里踱着步子。这时,安妮娜的哭骂声传了过来。陈家明停住步子,侧耳听了一会,转身快步向宿舍这面走来。
  安妮娜的宿舍这面已经站了几个看热闹的人。陈家明严厉地对几个看热闹的人说:“咋回事,你们在这看啥呢,啊?”
  几个人见是乡长,慌慌地跑走了。
  陈家明走进安妮娜的宿舍,问道:“安主任,你咋了,啊?”
  安妮娜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指着门把手的一双破鞋子,气愤地说:“陈乡长,你看看,哪个王八蛋给我的门上挂了一双这玩意……”
  陈家明这才看到了门把手上的破鞋子,吃了一惊:“啊?这……我还没看见呢,这算是啥呢?”
  一股火气涌上了陈家明的头顶,他气愤地说:“安主任,你别哭了,也别骂了,这事,我得弄个明白,我就不信,歪风邪气还能占了上风!”
  安妮娜依然哭着:“这都是啥玩意啊,还领导干部呢?简直连地痞流氓都不如……”
  “安妮娜,你住嘴吧!”陈家明严厉地吼了一声,“你这样,不是刚好叫别人看你的笑话嘛,人家弄这事,就是要叫你出丑的。再说了,这也是冲着我来的。”
  安妮娜停止了哭骂,小声说道:“陈乡长,你……我……”
  陈家明伸手取下门把手上的鞋子说:“小安,你别难过,这事,我非得给你弄清楚不可!”
  说完,提着鞋子气冲冲地去找曲书记了。
  陈家明提着破鞋子,怒冲冲地走进曲书记的办公室说:“曲书记,你看看,这是啥玩意?一双破鞋子,挂在安妮娜主任的宿舍门上,这是想弄啥事呢?这乡政府成啥了?成了无赖流氓出没的地方了?”
  曲书记看了看陈家明手上的破鞋子,说:“陈乡长,注意你的身份,可不能这样说乡政府啊。”
  陈家明没好气地说:“我是乡长没错,可这样的事出在我们乡政府,我都觉得我这个乡长像被无赖和流氓弄了似的,真做得出来啊,这么下做,简直不是人干的……”
  “陈乡长,注意你的言辞,事有事在,你这样说,叫别人听到了,咋说你这个乡长呢?”
  “别人爱咋说就咋说去,这件事,我非得查出是谁干的不可,只要我还在这里当一天乡长,我就不容许发生这样下做的事!”
  曲书记说:“陈乡长,你别激动,谁弄这事,肯定有一定的原因。”
  曲书记这样一说,陈家明更生气了:“扯蛋!有啥原因,也不能这样干!上级一再要求,有啥意见,要摆到桌面上来,安主任有啥问题,就是我陈家明有啥问题,也可以当面说,我这个人就容不得搞阴谋诡计!我一定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乡政府,就找不到干这事的人。”说完,就提着鞋子,扭头走了。
  曲书记看着陈家明的背影,冷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陈家明手里提着鞋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把鞋子往桌子上一扔,抓起电话,拨通了派出所:“派出所吗?找郭所长接电话,我呀,我是陈乡长,嗯,好。”等了一会,郭所长接上电话了,“郭所长嘛,我是……对,老郭,今天乡政府里出了件怪事,我想请你出马,一定要把这事查清楚,给我找出这个人来。”
  陈家明把这事一交给派出所,事情就搞大了,郭所长带人来勘察现场,说还是要取证啥的,一下子把乡政府的空气弄紧张了。
  曲书记一看陈家明动真格的了,气得给关副乡长打电话,叫他问一下财政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副乡长把财政所长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生气地说:“你看你弄的啥事?刚才曲书记在电话上把我训了一顿,叫我给你好好提个醒。啊,都啥年代了,你还用二十年前的法子弄这种事?这下好了,把姓陈的惹怒了,他已经叫派出所的郭所长调查这事了,一旦叫派出所查出来,姓陈的还能放过你?和他闹起来,你的脸往哪搁呀,啊?”
  财政所长强硬地说:“我……我还怕他了不成?我就是想和他闹一场,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我还看他的脸往哪儿搁呢?”
  关副乡长生气地说:“闹闹闹,你懂个啥呀?你以为这样闹,咱就沾便宜了?”
  “他姓陈的和那个骚娘们都那样了,咱还治不了他呀?”
  “哼,你想的倒好,他和那个骚娘们哪样了?你抓到了?还是你搞到啥证据了?老江,这种事,没在床上抓住,人家不承认,你就拿他没法子。你太草率了,也不问问我,就弄这事了,唉。”
  “我是瞅着那个骚娘们生气,不就是和乡长有一腿吗,瞧她那个骚样,走路扭来扭去的,都不正眼看个人……”
  关副乡长生气地说:“行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酸。你跟这娘们能弄出啥事呢,你以为这样就能把姓陈的打败了啊,他除过生气外,毛都伤不着一根。假如他查出这事是你干的,还不抓住你的小尾巴,不把你整倒才怪呢!”
  财政所长这才有点怕了:“没……没这么严重吧?”
  关副乡长没好气地说:“哼,没这么严重?那你试试,人家毕竟是个乡长呢,你到时叫我站出来,替你叫板啊?你没看到姓陈的拿着破鞋子,冲曲书记说话的样子,曲书记说姓陈的根本连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如果查出是你,姓陈的还能放过你吗?”
  “哪……现在咋办呀?”
  “咋办?你得换换脑子了,要用新眼光看待新问题,也要用新方法对待新问题了。你说说,现在要和对手叫板,谁还傻子似的面对面对着干啊?都是面子上笑着,背后弄事呢。难道你忘了,给姓陈的弄了几次事,哪一次是正面弄的?我们一定要弄得叫他说不出话来,我们才能抵住他的歪风邪气……”
  “关乡长,你的意思是……”
  关副乡长压低声音说:“还要我给你明说吗?抓紧去弄吧,不然,你就要和他对到面子上了……”
  财政所长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走了。
  陈家明没有想到,对手已经用更高的招数和他干上了,他还想着一定要查出是谁给安妮娜门上挂的破鞋呢。这天,陈家明来到了计生办,他想安慰一下安妮娜。
  安妮娜一个人正生气地坐在办公室里,见陈家明来了,赶紧站了起来:“陈乡长……”
  陈家明说:“你坐吧,这事,是冲着我来的,却叫你受委屈了,你要想开点,我已经把派出所叫来调查了,我一定要调查出这事是谁干的!”
  安妮娜说:“陈乡长,还是……算了吧,我受点委屈没啥,关键是你,查出来了,有人会对你……”
  陈家明冷笑道:“我就是要把这些人揪出来,当面整清楚,你不知道,最近,咱们乡里可不正常啊,我不想再这样不正常下去,也不想叫你这样的无辜者跟着我再受牵连!中国是法制社会,我就不信,那些陷害他人的坏人就得不到惩罚。”
  安妮娜担心地说:“陈乡长,你……你可要当心啊,别……叫人……把你算计进去了啊……”
  陈家明说:“你放心,我就怕他们不出洞呢。”
  派出所的人还没有查出个名堂来,陈家明却在办公室里接到了任县长的电话。
  任县长在电话上对陈家明说:“小陈啊,今天上午县委开了个会,通报了一些情况,县纪委通报的情况里,其中就有你一项,啊,说是收到大量举报信,反映你工作方式问题、团结问题,还有个人作风问题……你是咋弄的,啊?部队下来的干部都很过硬啊,你咋能叫群众看到这么多问题呢,啊?”
  陈家明急了:“任县长,您听我说,这纯属诬告,我想问一下,反映这些情况的所谓群众,不知道是啥群众?我有没有问题,只有我们乡里真正的群众最清楚,我希望县里能派人来调查,还我一个清白。同时,我也希望县里能把一些所谓的群众查出来,看看到底是群众,还是干部!”
  任县长严厉地说:“陈家明,你扯啥呢?难道县里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反映问题的是不是群众,县里自有县里的做法。你有没有问题,只有你心里清楚,但对群众反映的问题,我们也得正确对待。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如果你啥事没有,就不会有人写举报信的。我现在正式告诉你,假如你有这方面的问题,我希望你认真检查反思,赶紧停步,再不能发展下去了,这样下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任县长,我……”陈家明还想解释。
  任县长却打断了:“你叫我把话先说完,你有啥事以后再说,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你现在只有按我说的话去做,你是一乡之长,可不能出啥差错,一定要以工作为重,不要把个人私利和个人情绪弄到工作中来。另外,个人作风方面,一定要检点,给乡里的其他干部带好头。小陈啊,我给你说这么多,希望你能听进去,至于这些问题对不对,你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你要相信组织,如果有必要的话,县纪委会去人调查的,我先给你通个气,希望你能够引起重视,啊……”
  陈家明一听任县长的这番话,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才软弱无力地对任县长说:“任县长,我……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反……思……”
  挂掉电话,陈家明觉得全身都软了,提不起来一点劲。他在办公室呆不下去了,就回到了宿舍,一个人喝起了闷酒,直到醉得一塌糊涂,他才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陈家明洗了把脸,脑子特别清醒,他将自己到乡政府工作的前前后后,回想了一遍,觉得没意思透顶,尤其是他和安妮娜这件事,还有任县长给他在电话上说的那些话,简直叫他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他的心里疼得厉害。这种疼,是无法描绘出来的。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陈家明就来到了曲书记的办公室,向曲书记请假。
  曲书记奇怪地问道:“噢,陈乡长,你有啥急事要办吗?”
  陈家明说:“我媳妇那面有点事,非要我过去处理一下。”
  曲书记说:“这个时候你离开,乡里的这一摊子,可咋办啊?再说,乡里主官请假离开岗位,都得给县里打招呼,这……”
  “乡里有你在,啥事都能解决。曲书记,县里那面,我会给任县长请假的,明天一大早我就动身,如果曲书记没啥要交待的,那我先去准备了。”
  “噢,只要县里同意了,那你就去好了,我没啥要说的。”曲书记只好说。
  陈家明转过身就走了。
  曲书记看着陈家明走了出去,冷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姓陈的又想玩啥花样呢,他会不会到县里找人去了呢?”
  96
  姜丽萍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家明这个时候会来到城里。
  这天,女儿上学走了,何海年也出去了,姜丽萍一个人在家里呆不住,她想出来走走,没想到就走到了诊所门前。她正心思沉沉地走着,却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姜丽萍吓了一跳,站住一看,是陈家明,她吃惊地问道:“哎……是你,你咋来了?”
  陈家明说:“我应该来啊,你这面出了这么大的事。”
  姜丽萍一听这话,心里就很不舒服,她摇了摇头:“你来,事先也不告我一声?”
  陈家明说:“前几天给你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想你可能为事故的事奔忙呢,我能脱开身了,就赶紧赶来了。丽萍,病人事故的事咋样了?”
  一提起这事,姜丽萍心里就难受:“还能咋样?我这次可叫那个小柳给害惨了,病人家属把我告到了法院,并且一审判决,我……败诉了……”
  “再上诉啊,中国可是个法制国家,只要不是你的失误,法院没有理由判决你输呀?”
  “已经上诉了,正在等第二次开庭呢,不过,我已经看到了,第二次开庭,我还得败……现在的情况对我非常不利,因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个小柳,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给病人服用的药,不是我药方上开的药。”
  “这个小柳是哪的人呢?咱们可以到她家里去找啊?”
  “这还用你说,如果我知道她家在哪儿,我还能不去找?”
  陈家明埋怨道:“你看看你,连别人家是哪的都不知道,咋能招她做帮工呢?现在好了,弄了个这么大的人命官司,看你咋办?我早就叫你跟我回去,你不听,非要呆在城里,这下好了,我看你咋收场……”
  姜丽萍打断了陈家明的话,没好气地说:“我咋收场,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陈家明不高兴了:“哎……丽萍,我这次来不是和你吵架的,我是专门来帮你的,看你那一方面我能帮上的……”
  姜丽萍冷笑着打断了陈家明,道:“哼,你来帮我?现在才想到来帮我?你早干啥去了?你啥时候把我当过一回事了。”
  陈家明说:“哎,丽萍,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出了事,我是该早点来,但我也有工作,也有紧急得离不开的事,是不是?你不知道,我自从接到你的电话后,整天都在想这事呢,我给你打过多少次电话啊,可就是找不到你。你说我不把你当一回事,我还跑来干啥?”
  “哼,说的倒好听。”姜丽萍转过身去,气呼呼地要走。
  陈家明跟上来说:“好好好,我不和你吵,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你说啥,我都可以谅解,成了吧?”
  姜丽萍不吭气,只管往前走。陈家明只好跟着说:“那这样吧,我去接女儿,接上女儿,咱们先回家吧,我们一家人又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姜丽萍一听,一下子站住了:“哎,你别去了,女儿不用你接,这阵子……有人帮我接呢……”
  陈家明转回身道:“是吗?那好,我们先回到你们的住处吧,搬地方了吧?这次肯定要比地下室好多了吧?”
  姜丽萍脸上明显慌了:“啊……啥呀?”
  陈家明发现了姜丽萍的慌张:“你慌啥呢?走吧,反正诊所查封了,还不如早点回去呢,我一下火车就赶来了,脸都没有洗一把呢。”
  姜丽萍躲开陈家明的目光。
  陈家明奇怪地看了看姜丽萍,摇了摇头说道:“咋了?走啊。”
  姜丽萍只好跟着陈家明,两人打出租车来到了姜丽萍住的楼跟前。陈家明拉开车门,下了车看着眼前的楼说:“哎呀,这楼真不错,你不会就住在这里吧?”说着回头一看,见姜丽萍从出租车上还没有下来,他转身弯下腰,看着出租车里,说,“哎,丽萍,车钱不是已经给他了吗,你咋还不下车呢?”
  姜丽萍这才拉开车门,走了下来,慌里慌张地说:“我……下来了,走……走吧……”
  先顾自向楼里走去了。
  陈家明紧跟了几步说:“丽萍,你们还真住在这幢楼里啊?”
  姜丽萍不做回答,在前面急急地走了。陈家明跟在姜丽萍身后,坐电梯来上了楼。一打开门,陈家明走进去,左右看着,一脸的新奇:“哎,丽萍,你可以呀,一年不见,竟然住上这么豪华的房子。里面装修也不错啊,这地板、墙壁,还有这家具,这……这可得多少钱啊?丽萍,你发大财啦?我咋就不知道呢?”
  姜丽萍不理陈家明的问话,走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说:“你不是说……要洗脸吗……”
  陈家明却高兴地说:“哎,丽萍,你可没有给我说过,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还真有点不相信呢?你是咋弄的?这得多少钱啊?”
  姜丽萍冷着脸说:“你问这干啥呢?快去洗脸吧。”
  “哎,我问问都不成啊?你一下子从地下室,搬到这么一个天堂一样的房子里,该不会是抢了银行吧,不然咋……”
  姜丽萍愤怒地打断了陈家明:“陈家明,闭上你的嘴!从你嘴里就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陈家明听着姜丽萍生硬的口气,愣愣地看着姜丽萍。
  姜丽萍却把脸别到了一边。
  过了会,陈家明才说:“丽萍,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呢?我问一下,开句玩笑都不成啊?”
  姜丽萍生气道:“谁和你开玩笑?我还没这个心情呢。你要呆就呆,不呆就走!”
  “哎,姜丽萍,你这说的是啥话呢?你心情不好,也别冲着我呀?我是你男人,你咋能这样给我说话呢?”这下,陈家明真不高兴了。
  姜丽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进了卧室。
  陈家明看着姜丽萍关上了的卧室门,气呼呼地说:“真是的,动不动就给我来几句,好像我欠了你啥似的。”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看着新鲜。
  这时,门外响起了“啪啪”的拍门声。陈家明就向门口走去。
  姜丽萍却从卧室里冲了出来,要去开门。
  陈忻已经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喊道:“妈妈,我回来了,我知道你在家里呢?快开门。”
  何海年说:“陈忻,别拍门了,我来开吧。”
  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陈家明听到女儿的说话声,已经抢先拉开了门,高兴地对女儿说:“忻儿,爸爸看你来了……”
  没想陈忻看到陈家明,却说:“哼,你还知道来,我都不认识你这个爸爸了。”
  门口的何海年对陈家明笑了一下,说:“你就是姜丽萍的爱人……”
  陈家明点了点头:“你是……”
  姜丽萍从陈家明身后挤了过来,说:“都……都进来吧,有啥话,非得站在门口说呀。”
  何海年看了一眼陈家明,推着陈忻,侧着身子,从陈家明的身边进了屋子。
  陈家明的脸色变了一下。
  姜丽萍对陈家明介绍道:“陈家明,这位是……是我认的何大哥,也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的照顾,恐怕我……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陈家明阴阳怪气地说:“是吗?有这么严重吗?”又对何海年说,“何大哥,你在那高就啊?”
  何海年听出了陈家明话里酸溜溜的味道,竟从容地说:“我呀,自己干,搞些房地产啥的,也就是搞投机倒把生意的。”
  姜丽萍打断了何海年的话:“哎,何大哥,你不是今天还要给去我查问寻找小柳的事吗?你先去查吧,这事拖不得,眼看着就要第二次开庭审判了。”
  何海年看了姜丽萍一眼,又看了陈家明一眼。说道:“好吧,那我先去干正事了。”说完,转身要走。
  陈忻却一把拉住了何海年说:“何叔叔,我也要跟你去。”
  姜丽萍一把拉住女儿说:“忻儿,你瞎掺乎啥呀,何叔叔还忙着呢。”对何海年说,“你快去吧,天快黑了。”
  何海年拨开陈忻的手,走了。
  陈家明这才说道:“姜丽萍,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和他是啥关系?”
  姜丽萍瞪了陈家明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给你说了吗?他是我认的大哥,我的恩人!”
  陈家明狠狠地说:“恐怕不止这些吧?”
  姜丽萍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理陈家明,自己回卧室去了。
  陈家明只好拉住陈忻,问道:“你告诉爸爸,刚才那位何叔叔是谁呀?”
  没想到陈忻白了陈家明一眼说:“哼,你管得着吗?反正他比你要好!”
  陈家明愤怒了,骂道:“闭嘴,小兔崽子,咋给老子说话呢,啊?”
  姜丽萍听到了陈家明骂女儿的话,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怒吼道:“陈家明,你给孩子发啥威呢,啊?你要知道他是谁,我就告诉你,他是我的相好,也是我的恩人,怎么了?”
  陈家明一听,吃了一惊,嘴里“你……你……”了一阵,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气急败坏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冲过去,抓起茶几上的一个杯子,狠劲地摔在了地上。
  杯子在地上摔出了很大的响声。陈忻吓得冲到了姜丽萍身边。
  陈家明气急败坏地骂道:“姜丽萍,你这个不要脸的,你竟然干下了这……这种事,怪不得,你一见我……就慌……慌呢……”骂着,又从冰箱上面抓过一个花瓶摔在了地上。
  姜丽萍抱住女儿毫不示弱地冲陈家明吼道:“陈家明,你发啥疯呢?你要发疯,你就给我出去,这是我的家,没你的份!陈家明,我正式告诉你,我的事不要你管!”
  陈家明喘着粗气吼道:“姜丽萍,你……你是我老婆……我……”
  姜丽萍冷笑道:“哼,你啥时候把我当你老婆对待了,啊?你是咋样对待我的,你心里最清楚。以前,我爹不同意我们的事,我为了跟你,受了多少委屈?可你和我爹斗,把我夹在中间,我是咋过来的?现在,你在乡里和别的女人胡搞,都快把一个破乡长搞丢了,你还有脸来问我?”
  姜丽萍也哭了。陈忻也被吓哭了。
  陈家明怒吼道:“姜丽萍,你给我住口!不准你侮辱我的人格,我是清白的,姜丽萍,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有……有那种关系……”
  姜丽萍哭着说:“你吼啥呢?你以为你吼得声音大点,你就有理了?陈家明,你有没有别的女人,与我有啥关系呢?”
  “你……姜丽萍,你咋变成这样了呢……”
  姜丽萍又冷笑道:“我咋变成了这样?问你呀,陈家明,你最清楚了……自从我和你……你把我当人……人看待过吗……”还没说完,就大哭了起来。
  陈忻也跟着大声哭了起来。
  陈家明用拳头擂着自己的头,蹲在了沙发跟前。
  晚上,姜丽萍在卧室里哭够了,把已经睡着了的女儿轻轻地往床里面放了放,给盖好被子。她才在床边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想来想去,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找出一张纸、一支笔,在上面写起了离婚协议。
  外面客厅里的陈家明靠在沙发上,狠劲地抽着烟。他把抽完的烟头故意扔了一地,在大理石地板上很显眼。他装作看不见,双手抱着头,在沙发上和衣躺了下来,慢慢地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晨,姜丽萍拉开卧室的门,和女儿走了出来的声音惊醒了陈家明,他斜眼看了一下姜丽萍和女儿。
  姜丽萍却没有理睬陈家明,带着女儿到卫生间里洗完脸,刷完牙,给女儿背好书包,牵着女儿的手,就要出门。
  这时,陈家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说:“姜丽萍,你……你别走……”
  陈忻怯怯地看了看陈家明,又看着姜丽萍。
  姜丽萍用手在女儿头上摸着说:“忻儿,别怕,你先往楼下走,妈妈马上就下来。”
  陈忻又看了看陈家明,突然跑走了。
  陈家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姜丽萍,你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姜丽萍转身去卧室里拿出昨天晚上就写好了的离婚协议出来,交给了陈家明说:“给,我要说的话,都写在这张纸上了。”
  陈家明接过纸,一看,惊诧道:“啊,你……你想离……婚……”
  姜丽萍冷笑道:“哼,不是我想,是我要离!陈家明,请你……签字吧。”
  陈家明的手有点发抖了。
  姜丽萍嘲笑地说:“要你签个名,还这么难?这样吧,我先去送我的女儿上学,等会儿,我再回来拿,你慢慢签吧,啊。”说完,转身就走了。
  陈家明望着姜丽萍离去的门口,呆呆地看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过了一会,他把离婚协议书揉成一团,扔在了茶几上。他掏出烟来,点上一支,边抽边来到了阳台上。阳台是封闭式的,陈家明嘴里叨着烟,过去拉开一扇窗户,把头伸到窗户外面。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阳光明媚,秋风习习,车声、人声如潮水般袭来,差点把陈家明推个趔跌,他本能地把头往回一缩,却碰掉了嘴里含着的香烟。烟头掉落在楼下的一个空调压缩机上,惊飞了一群正在休憩的鸽子,它们愤怒地“呼啦”一声,全飞上了天空,在天空盘旋了一阵之后,向远处飞走了。
  陈家明看着这群飞过天空的鸽子,直到看不见了,他在心里却想着,这群被他惊动的鸽子是飞回家了?还是去寻找别的栖息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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