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飞过天空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鸽子飞过天空 作者:温亚军 发布时间:2013-07-13 17:33:36 字数:7948
第十一章
56
虽然和姜丽萍还没有离成婚,但只要她走了,陈家明一下子就觉得轻松了些。他给岳紫月打电话,约她一起出去吃饭。
他们来到一家餐厅。这是一个环境整洁的小餐厅,吃饭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人,比起别的餐厅的拥挤来,这里宽畅而安静。陈家明有心事,他目光散散地看一会儿岳紫月,然后又遮掩似地低着头喝茶,和岳紫月也没说上几句话。
岳紫月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来,就说:“陈家明,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你是不是遇上啥不顺心的事了?”
陈家明勉强地一笑:“哦,没啥事,只不过是一些小事。”
岳紫月不相信:“小事?咱们交往这么长时间了,我对你还是了解的,觉得你是个很有个性也很有才华的人,而且性格也还开朗。我从来没见你这样闷着头的时候,每次你给我的印象都是很阳光的。我才不相信你会为一点小事,就这样郁郁寡欢的呢。”
陈家明抬起头来说:“是吗?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么好的一个形象啊。”
“当然了!首先,你是一个让我心里产生崇敬之情的诗人,其次,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军人,再次,你是个有内涵、不俗的男人。所以我才喜欢和你交往。”岳紫月一条一条地说。
这下,把陈家明感动坏了:“紫月,你……你真的喜欢和我在一起?”
“看你说的,不喜欢,我还能经常约你?你为人真诚,和你在一起,我很放心,没有一点与有些人交往的那种戒备。何况你喜欢诗歌,我们有可以交流的东西,嗨,也就是有共同的语言呀。这样的朋友不好找啊。我希望你能把我也当成你的好朋友,在工作上咱们多加合作,在工作以外也能彼此信任。我就想和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家明打断了,他兴奋地说:“我愿意!只是我……”
岳紫月爽快地端起酒杯说:“哎呀,既然愿意,还只是个啥呀。来,今儿个咱们就以茶代酒,感情深,一口闷!我可闷了!”她一仰脖,将杯中的茶水倒进口中,举着空杯朝陈家明晃着,“瞧见没?我可是闷完了。”
陈家明哪肯示弱,也笑着将茶水一饮而尽。
岳紫月拍手笑道:“好了,咱都闷了,感情可就比以前要深多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啥事叫你不开心了吧?你要再不说,我都要替你难受了。”
陈家明放下茶杯,看着岳紫月,欲语又止,他低下头,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岳紫月看了看陈家明脸上的变化,叉开话题说:“哎,你看咱们坐这儿时间长了,这菜也凉了。你吃饱没有?吃饱了陪我逛逛商场去?”
两人起身各自拿上衣服,走出了餐厅。
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岳紫月十分顽皮地用脚踢起地上的积雪,雪飞起来,又落下来,飞溅起一片浓密的雾,她有意地将雪往陈家明身上踢,雪一团一团地落在陈家明的身上。陈家明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看着岳紫月,脸上全是笑容。
岳紫月站住,冲着陈家明说:“你笑啥?”
“我笑你真像个孩子。”
岳紫月大大方方地上前挽住陈家明的胳膊说:“好,那你就把我当个孩子吧。只要能给你带来欢乐——这是我对你这个好朋友最大的心愿。”
陈家明突然怔了:“紫……紫月,我很幸运有你这样一位——朋友……”
岳紫月松开手,笑着跑到陈家明的前面,倒着往前走着,脸冲陈家明,喊道:“陈家明,这话你早就应该说了。”
“其实,我……你……我们……“
岳紫月看着陈家明的样子,笑了:“陈家明,你什么呀,该说什么就说吧。你是不是终于愿意把你紧闭的心扉向我打开了?走,前边有个茶苑,现在的时间应该很清静的,咱们去那儿。”一边说着,拉着陈家明就走,还一边替他拍打着身上的积雪。
陈家明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岳紫月,而岳紫月全然不知。
这是一间装修得比较雅致的茶苑,因为大雪纷飞,许多人都不愿在这样的气候里出门,茶苑于是显出一份优雅的宁静。一位长得很秀美的小姐笑吟吟地过来给陈家明和岳紫月倒上茶水。岳紫月端着茶,放在鼻端下闻了闻,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嗯,真好闻,这碧螺春清淡的味道总是让我想起江南的美女来,在细细的春雨中,打着一把精致的雨伞,迈着轻巧的碎步……好个婉约动人,真是意味深长啊……哎,看我酸的,陈家明,你不是要说说你的一些想法吗?快说吧!”
陈家明的目光正静静地凝视着窗外,听到岳紫月的话,他半晌没有说话。岳紫月笑着又推了他一下:“嗨,在想啥呢?失魂落魄的样子。”
陈家明这才吞吞吐吐地说:“紫……紫月,我要……要离婚!”
岳紫月猝不及地将一口热茶猛地咽进口中,烫得直用手煽着。她等到那股烫劲过去,才十分惊讶地问道:“陈家明,原来你已经结过婚了?哈,你的保密工作可做得真是到家啊,敢情我们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告诉我。可是,你好端端地你为啥要离婚呢?”
“我不爱她!我和她之间没有一点感情。当初是她到部队来用卑鄙的手段逼着要我和她结婚的。我……”陈家明痛苦地低下头,过了会,他把自己和姜丽萍,还有和梁莎莎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岳紫月。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岳紫月透过窗户,看到了迷迷蒙蒙的一片。
听完故事,岳紫月颇为他不平地说:“你就这样屈服了,和梁莎莎分开了?”
情绪处在激动之中的陈家明脸色已经趋于了平静,他淡淡地说:“不分开还能怎么样?我爹都给我跪下了,我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啊。”
岳紫月同情地说:“那你和姜丽萍这样没有感情的婚姻,不是害了你也害了她吗?”
“所以我要离婚,解脱她也解脱我。我不想让这无爱的婚姻套进去一生。”
“可是,你以前也是喜欢过姜丽萍的,咋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以前,我以为姜丽萍是真心喜欢我的,后来才知道她只是把我当成她跳出农村的跳板。如果我没有提干,就这样退伍回家了,她一定是不会嫁给我的。”
岳紫月沉思着说:“陈家明,我觉得你也许并没有真正了解姜丽萍,女人,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她是不会这样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人的,而且这几年你这么冷淡她,她也没有怨言。我想她是真心爱你的。”
“啥呀?紫月,那是因为你太善良了,你才这么想,你并不清楚有些人为了离开农村是啥招都能使出来的。”
岳紫月叹了一口气,道:“唉,也许我真的不懂你们之间的事……”
陈家明鼓足勇气,冲动地说:“紫月,我们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我……我觉得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热情善良,又对我那么好,那样关心我,我真的很……很感动……我发觉,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刚开始咱们交往时那种纯同志式的了,我……我很喜欢你,是那种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喜欢。紫月,你……我希望能听到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像你曾经说过的,很……喜欢和我在一起?”
岳紫月听着陈家明的,惊呆了:“陈家明……你……你咋会有这种想法呢?”
“我知道,论条件我……我肯定配不上你。我是个结过婚的男人,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会用心对你的!”
岳紫月说:“陈家明,我很感激你能以这样的感情对我,但是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一个可以用心交往的好朋友和一个很宽厚的兄长。在你的率直和真诚面前,我很放松,一点也不用费劲心思地粉饰自己,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把我最真的一面释放在你面前。但是,我真的是把你当做我最要好的异性朋友了……”
陈家明打断她的话,不悦地说:“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结过婚的男人?”
“不是。我不是个很保守的人,只要是我真心去爱的人,就算结过婚,我也不会在乎的。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啥事。其实你不知道,我早就有男朋友了,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大学一毕业,他就去了西安,几年下来,他现在混得还算不错了。我们已经说好,再过一年,他在西安买上房子,我们就结婚,然后我也要去西安。”岳紫月平静地说。
陈家明从来没有听岳紫月说过她有男朋友,她现在这样一说,他就傻了,她原来不过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朋友,一个哥哥,而他却以为她是在对她传达那样一种特殊的感情。想到自己原来只是一厢情愿,他简直无地自容起来,有些语无论次地说道:“可是……这,你……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你给我买西装、毛衣,我,我以为……对不起,我……”
“对不起,陈家明,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彼此坦诚地交往下去,我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弄成这样。是我给了你误导。但我真的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你就像我的兄长一样,宽容我,呵护我……我常常不自觉地就会把你当成哥哥……”岳紫月有些歉意地说。
陈家明更是羞愧万分,他坦诚地说:“紫月,对不起,你就把我当成哥哥吧!”说完,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岳紫月忙站起来,跟着陈家明走出茶苑后,她真诚地说:“家明,我觉得最苦的还是姜丽萍,也许当初她是真的有目的,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家谁还没个心愿呀?但即使这样,我也认为她是真心爱你的,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多年任着你这样漠视她。好好和她过日子吧,别让她在寂寞中枯萎掉,女人,是最需要男人关怀的……我真心地祝福你们!”
陈家明看着岳紫月紫红的大衣逐渐淹没在飞雪中,他痛苦的眼神中迷漫着大片大片狂舞的雪花。
57
姜丽萍从部队回来后,她的情绪一直沉浸在陈家明要和她离婚的悲愤和痛苦之中。公公和婆婆见她刚去了部队就回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啥事,问她,她也不说,只道一句“没啥事”。再问,便死活不再言语了。
家明妈见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心里着急,对陈德根说:“这丽萍到底是怎么了,去部队没两天就回来了,回来也不去上班,光在家里躺着。问她,也不说话。有啥事说出来不好嘛?”
陈德根白了她一眼,道:“你瞎唠叨个啥呀?丽萍可不比你明事理呀?她刚回来,还就不能歇会儿?你说咋能没啥事呢,没啥事她能那么快就从部队回来?她不说是怕咱们心时难受。唉,这闺女,就是懂事。这几年家明也不回家,还那么冷淡她,可苦了丽萍了……当初,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闺女,硬是叫家明那个没良心的把这孩子给坑了。你这个当婆婆的也真是,不好好去关心关心一下媳妇,还净在这儿瞎掰乎人家。“
“我怎么了?我不也没说丽萍不好嘛,你咋又怪我呢?”
“那你还坐这儿干啥呀?还不再到丽萍房里去看看?问问她究竟是咋回事,弄清了事由,咱不就好做工作了嘛!”
家明妈一边下炕一边冲着陈德根说:“你光知道说我,你还木头一样坐着干啥呀?还不一块去看看丽萍?”
陈德根赶紧下了炕。
老两口在丽萍的门外喊了一声“丽萍”,就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姜丽萍正坐在被子里靠在炕墙上,手里托着一本翻开的书。她眼睛红肿着,神色忧戚,听到公公婆婆的声音,她赶紧坐直了身子,用手在眼睛上压了压,重新拿起书来,强笑着冲走进来的公公婆婆说:“爹妈,你们咋还不睡啊?”说着,就要下炕,陈德根止住了:“丽萍,别下来,也没啥,就是我和你妈两人嫌清静,想过来看看你……”
姜丽萍把书合了起来。
陈德根接着说:“丽萍,你也就别瞒着我们了,看你眼睛都肿成啥了。你这次去部队是不是家明那兔崽子又给你气受了?是啥事,你说出来,凡事有爹妈给你做主呢。”
姜丽萍低下头,咬着嘴唇,终于没能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她手里的书上。
家明妈慌了:“丽萍,快跟爹妈说说,究竟你和家明这次出啥事了?”
姜丽萍抬起泪眼,哀怨地说:“爹、妈!家明他……他要和我离婚!”
老两口大吃一惊。
随即,陈德根勃然大怒:“这兔崽子,真以为他翅膀硬了,在部队当了几年兵,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这么好的媳妇别人想要还要不着呢,他却还想着要把她离了。不行,我决不能让他这样胡来!丽萍,你放心,有爹妈在,不会叫他这么胡来的!”
家明妈这下也顾不得儿子了,生气地说:“家明这是怎么了?真的是吃错药了,他也不想想,当初他是咋样追丽萍的。这恁好的媳妇,他也舍得不要?”
姜丽萍一听,没再忍,捂着脸放开声音大哭了起来。
这阵子,陈家明心里难受极了。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宿舍里,疯了似地抽烟、喝酒。他半趴在桌子上,一只手上夹着已熄灭了火的烟头,撑着头,另一手上握着半瓶子酒。喝了一阵,他睁微醉着双眼自嘲地给自己说道:“我真他妈自作多情,人家岳紫月年轻又漂亮,家庭条件又好,她咋会看上我呢?她不喜欢我,又为啥要给我买毛衣买西装?这女人,唉,女人,真他妈弄不明白。哈,陈家明,你……认命吧。梁莎莎不是你的,岳紫月也不是。她们都不是!”他撑着头的手摇晃了,他沉重的头从手掌上滑了下来,脸重重地摔在桌子上,一声很沉闷的声音,陈家明感觉到那钝钝的痛在由小到大地扩散着,最后到了他的心脏。他捂着脸继续痛苦地说道:“她们都不是啊,不是!!只有姜丽萍,姜丽萍是你命中注定的,你逃不掉……逃不掉!”忽然瞪大了眼睛,“嗯,我逃什么?我为什么要逃?哈,姜丽萍才是我的老婆,才是我老婆……我认命……”他不停地喃喃自语着,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经过一番痛苦的思虑,陈家明终于不再跟自己呕气了,命运这个东西,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最后,陈家明决定回家一趟。
陈德根要去部队找儿子算账,他还去找了姜支书,准备两人一起到部队与陈家明理论。但还没等到他们动身,陈家明却回来了。看到儿子突然站在了门口,老两口都吓了一跳,静静地看着儿子,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到儿子回家的那一份欣喜。
陈家明奇怪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咋都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回来探家,难道你们不高兴吗?”
家明妈看了看倔倔地站着的陈德根,赶忙走过来把陈家明的包接过来,讪讪地说:“你……你回来了?”
陈德根却冷冷地说:“你这次回来也好,你要不回来,我还正打算和你岳父到部队上去和你说些事呢。这下,也不用我们去了。”
陈家明笑了笑,说:“说啥事?我这不是回来让你们训来了吗。”他四下里瞧了瞧,又说,“爹、妈,丽萍不在家啊?她不知道我今天回来?我在信上都给她写了。”
“知道又怎样?知道你还不是一样要和她离婚?你这兔崽子……”陈德根恨恨地说。
家明妈担心父子两吵起来,忙对儿子说:“丽萍可能知道你这几天要回来,只是她这段时间在卫生院里也忙,难得回趟家。”
陈德根白了家明妈一眼,道:“也不知道你啥脑筋,一个乡卫生院,病人再多,那医生也还有个歇的时候,丽萍哪能忙到连家都回不来的地步?那是她回来觉着寒碜,她在这个家任劳任怨的,可没落下个好,还要让人把她给离了,她心里能痛快能自在地呆在这个家里?换了谁也不愿往这个家里来。那都是让人给逼的……”
陈家明打断他爹的话:“爹,妈,我有事儿先出去一下。”就没进屋子,又匆匆地走了。
家明妈跟着出来追问:“家明,你到底要去哪儿呀?”
陈家明骑上院子里的自行车,回过头说:“到乡卫生院,去看看丽萍。”
看着陈家明的背影,陈德根疑惑地说:“他这究竟是啥意思呢?难不成这兔崽子连这一天的时间都等不及了?”
家明妈说:“唉,这年轻人的事,真是说也说不清。”
陈家明来到乡卫生院,径直去了姜丽萍的办公室。姜丽萍看到陈家明,脸色一变,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说:“你……你回来了。”
陈家明一脸风平浪静地说:“你啥时候下班?我等你!”他没有在意里面病人诧异的目光,很自然地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等候着。
等姜丽萍下了班,陈家明就叫姜丽萍和他一起回家。姜丽萍瞪了陈家明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回家!”
陈家明也不强迫,就跟着姜丽萍来到了她的宿舍里。两人默默地坐了一阵,姜丽萍只好起身做饭。做好饭两人吃过后,姜丽萍收拾完锅灶,冷冷地对陈家明说:“你还不走,我可要休息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陈家明却挠着头说:“我走哪去?你要回家,我就和你一起回家去。你要不回,我就在这——住了!”
姜丽萍一听,紧张地问道:“陈家明,你要干啥?”
陈家明说:“我能干啥?怎么了?我不能在这里睡?”
“你到底啥意思,你不是来和我离婚的吗?既然要和我离婚,干嘛还要睡到这里来。”
陈家明叹了口气,却说:“丽萍,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让你有个孩子的。你不让我在这里睡,哪里会有孩子?”
姜丽萍疑惑地看着陈家明说:“我是想有个孩子,可我还想有个稳定的家。我不会生一个一出世就没有爸爸的孩子。”
“谁说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爸爸了?我就是孩子的爸爸呀!难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不认?”
姜丽萍愣了半天,才慢慢地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不跟我离婚了?”
“我……以前……唉,不离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姜丽萍却发狠地说:“你想通了?哼,是不是在部队遇到啥不如意的事,跑回来找个安慰吧?”
“怎么了?我想和你过日子了,你也不愿意?”
“我只是想弄明白,我去部队的时候你连看都不看我,还闹着和我离婚,才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你就变得这样快?”
陈家明吸了一口气,说:“哎呀,这女人我还真搞不懂了,不愿和你过吧,你哭你闹;想安忻儿心地和你过日子了吧,你又怀疑来怀疑去的。你不就是想弄明白吗?好吧,我再说一遍,我啥事没有,我就是想通了,想明白了,我想过日子了,想和一个要和我过日子的女人过日子!没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不再说了。”
姜丽萍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家明,忽然捂着嘴狠狠地哭了起来。陈家明不说话,也不劝她,只是伸出手去搂住了她。
一年后,姜丽萍生了个女儿,按陈家明的意思,取名叫陈忻。
58
女儿三岁的时候,陈家明被提升为三营的副营长。副营职就可以把家属随军了。年底,陈家明分到了一套住房。姜丽萍和女儿随军,来到了部队。
有了家,陈家明的感觉可就不一样了,每天下班回家,还没等他掏出钥匙,门就自动地打开了,常常是女儿站在门内,用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陈家明,然后冲着屋里喊一声:“妈妈,爸爸回来了。”就扑进陈家明的怀里。这个时候,姜丽萍也就会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不等姜丽萍再说话,陈忻就知道从陈家明手里抱过衣服,颠颠地跑进了卧室。
陈家明就看到桌上红是红绿是绿,颜色煞为鲜艳的菜,他就一脸感慨地坐在桌前:“这有家和没家就是不一样啊。”
姜丽萍说:“那当然,一家人在一起生活,那日子才叫踏实呢。”
陈家明一脸微笑地看着姜丽萍说:“这话我爱听,我以前在机关食堂,现在又在营部,可都没有吃出啥滋味来。现在每天一下班,能看到这一桌子的菜,看到忻儿,这心里就舒畅。”
随军后,姜丽萍除过每天带女儿。女儿上幼儿园后,她只能在家做饭洗衣,没啥事干,她憋得难受。这天,姜丽萍提着菜往回走,灼热的太阳下面,她满头满脸的汗水。路过一家小餐馆时,姜丽萍无意间看到餐馆的窗玻璃上贴着一张招服务员的启示。她站着看了一会儿,心里忽然一动,想着自己都随军一年多了,整天在家除了做做饭外也没啥别的事,家里靠陈家明一个人的工资也紧巴,自己倒不如找份事做,也好贴补家用。
姜丽萍把菜放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餐馆。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问姜丽萍要些什么。
姜丽萍说:“姑娘,你们这里是不是在招服务员?”
服务员回头看了看,笑了:“是呀,不过那都是几天前的启示了,我们这里早就招满了。而且……招的是20岁以下的……”
姜丽萍很惆怅地走了出来。
晚上,一家人都吃过了饭,姜丽萍就把自己想要找份工作的事跟陈家明说了。陈家明说:“怎么,在家呆不住了?我早说过,你过来了是不会安排工作的,地方现在对部队随军家属没法安排。”
“我也没想要他们安排呀,我出去自己找。”
“你说的容易,工作哪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就你在乡卫生院的那点经历,还能找得到啥工作呀?”
姜丽萍一听,很不服气地说:“乡卫生院咋了?这几年,我学中医,在咱乡上,谁不知道我姜丽萍的医术好?”
陈家明很不屑地说:“你以为这里是乡上?”
“你瞧不起我?”姜丽萍忿忿地。
“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提醒你,这工作可不好找。”
“如今不是改革开放了嘛,也有好多私人办的公司和诊所,他们要人总不会是分配安排的吧?他们也是要向社会上招人的。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我。”
“我咋说你才信?这个城市里多少人揣着文凭在找工作你知不知道?咱远的不说,你就看看咱这幢楼里有多少个家属,又有几个人不是呆在家里的?”
姜丽萍怅怅地说:“依你的意思,我只能一个人整天地闷在屋里,瞅着墙发呆?那我以前学的那些不都没用了吗?难道我真的只能当个家庭妇女了?”
“看看,这才来了没几天,你就不习惯了。好了,丽萍,你也别瞎想了,平时没事也去窜窜门,能找着人说说话,兴许就不会觉得这样的日子闷了。”
姜丽萍倔犟地说:“我才不要像农村里的那些女人一样扎堆呢。我一定要出去找份事干。无论干啥都成。”
陈家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答应也出去帮她找找看。
姜丽萍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