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泪(第一节)
作品名称:女人泪 作者:永铭家珍 发布时间:2013-06-10 14:21:06 字数:10231
第一节提纲:汪有志受特殊使命回到家乡,在母亲的张罗下与青梅竹马的腊梅结为百年之好,生下爱女毛姐。在毛姐刚刚两岁多的时候,一次执行任务时不幸受伤不治而亡。有志的父母悲伤过度,猝然离世,腊梅、毛姐娘儿两一下子失去了三个至亲至爱的人。大雨滂沱,五十亩塘成了一片水的汪洋。
电视剧《女人泪》
作者永铭家珍
远处群山连绵,主峰直插云霄。
大大小小的池塘,纵横交错的田地。
弯曲的塘埂和田间小道。
一口大池塘,四面坐落参差不齐的小瓦房和茅草屋。
各家的前后大小不一的池塘水沟,鹅鸭在水中嬉戏。
镜头推出片名和演职员表。
村中一口最大的池塘边。
岸边柳树成荫,花红草绿。四面有几个姑娘小媳妇在用棒槌捣衣,还有的洗菜洗米,边洗衣服边嬉笑着。一小伙子担水。
远处蜿蜒的山间小路上走来三个身着土布中襟的小伙子,他们径直奔向通往五十亩塘的塘埂田路。
温婉甜润的女中音画外音:故事发生在江北一个叫五十亩塘的一个小山村,这里的沟塘田坝,星罗密布,犹如一张硕大的鱼网。村子的南头,有一条玉带似的山岭叫草鞋岭,紧邻草鞋岭有一座耸入云霄的高山叫大沟山。听老人说,这座山自古从茫茫的水域中凸显出来后,一直是四季常青,郁郁葱葱。因为这座山的半山腰有一条很深的沟壑,传说是月亮上的吴刚,将砍伐桂树的神斧不小心掉下来,砸在这座山的半山腰,将山劈出一道很深的沟。沟里的水冲出来飞向天空,又落在地上,形成了现在五十亩塘的许多沟塘。因为是神斧凿出来的,哪怕是一眼小水凼,水都是清澈见底鱼虾可见的。
远处走来的三个小伙子都是五十亩塘村根生土长的伢子。他们身受特殊使命,跟随李世农(中共皖中工委书记)来为东乡组建中共皖中工作委员会,开展抗日救亡工作。时下是1937年的下半年。
画外音结束。
余强将两只手搭在李明和汪有志的肩膀上:“想不到我们会回到家乡工作,呵呵,说不出的一种复杂感觉。”
李明点了点头:“脱下军装,总觉得没有荷枪实弹来的爽快。”
汪有志笑了:“我就知道你们二位在首长面前说的都是言不由衷的话。跟你们说,说不定这里面临的工作比荷枪实弹的战场更加严峻呢。”
余强朝李明做了一个鬼脸。
汪有志:“明天一早,我们就在这里汇聚,一起去胡家瓦屋,千万不可误了时间哦。”
李明、余强一起“啪”的来了个立正姿势“是,报告团长!”
汪有志挥手回了一个军礼,“哈哈哈。”随即三人都开怀大笑了起来。
三人挥手告别,分散向田埂的各自方向走去。
大塘边,余嫂腊梅还有几个姑娘媳妇洗衣淘米。
塘埂上走来汪有志。
余嫂:“嗨,你们看,那不是老汪家的伢子回来了?”
汪有志:“余嫂在洗衣服呢。腊梅,你也在洗衣服呀?”
腊梅:“嗳!你回来啦?”
旁边的小姑娘们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一洗衣姑娘:“你们看腊梅姐的脸好红哦。”
余嫂也跟着哈哈的笑了起来:“刚回来吧?你阿妈他们不定怎么高兴呢。快回去吧。”
汪有志:“哎,你们慢慢洗,我先回去了。”
“嗯……”牛腊梅还想说句什么,汪有志招着手离开,腊梅目送着汪有志。
汪有志朝着大塘东头的一间茅草屋走来。
东头土垒墙院子。
三间茅草屋。
老汪(四十五岁,病怏怏的。)坐在板凳上晒太阳。
老汪嫂子(四十岁左右)蹲在地上掐菜。
老汪:“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不仅家里家外,还要伺候我这个废人。哎,要是伢子在身边又要好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侯能回来。”
老汪嫂子:“你怎么老说这话,这不都挺过来了吗?再说了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伺候你不也是应该的吗?”
老汪:“哎,我这病怕是不得好了,枉费了你一片心血和这么多年的苦劳。”
老汪嫂子:“说什么呢,日子就是这样过的。话说回来,当年你要不是掉下那大沟山的大沟,你现在不是一样精神抖擞。”
老汪:“唉。”
老汪凝神看远处的高山。
化入老汪的回忆。
高耸入云的大沟山。
二十多岁的老汪担着一担柴火走下来。
沟边,老汪换肩,旁边一根树枝挂住了柴火担子。
老汪一个趔趄,担子脱落,人滚下大沟。
沟崖边。
老汪骑在树丫上,双手抓住树枝,头上沁出汗珠。
路边。
甲乙两个村民挑担下山,看见横倒在路上的柴火担子。
村民甲:“不好,有人掉下大沟,赶紧救人。”
二人放下柴火担子,下沟。
沟边。
二人救起了老汪。
汪有志的家。
堂间。
老汪疼的龇牙咧嘴。
老汪嫂子(年轻的老汪嫂子,二十岁)抱着两岁的汪有志:“摔坏哪里了吗?”
老汪指指下裆:“被树丫戳在这里。”
老汪嫂子:“我看看。”
老汪的背影,老汪嫂子看。
老汪嫂子:“我的妈呀,怎么戳的这么厉害?都肿的比大罗卜还粗!”
化出。
院子里。
老汪收回远眺的目光:“这好不容易盼伢子长大了,却又跟着队伍走了。转眼有四年了吧?”
老汪嫂子:“是哟,伢子走的时候才18岁,今年应该22岁了。村子里像他这么大的小伙子,孩子都满地跑了。”
老汪:“那是。”
老汪嫂子站起身:“我去做饭了。”
汪有志走进院子:“阿爷,阿妈,我回来了。”
老汪嫂子惊喜:“刚才你阿爷还在念叨你呢!”
老汪笑:“瞧你,你不也在念叨吗?”
汪有志:“阿爷好些了吗?”
老汪:“我这病好不了咯。”
老汪嫂子:“瞧你阿爷那张嘴,好人也给他说病歪了。不说了。伢子,你还没吃饭吧?”
汪有志俏皮地笑笑:“早饭吃过了,中饭还没吃。”
老汪嫂子:“这伢子,我正准备做中饭呢。”
汪有志:“阿妈,让我来吧。”
老汪嫂子:“你陪你阿爷说说话吧,我去做。”
汪有志:“哎。”
老汪:“这回怎么想起来回来了?能待几天?”
汪有志:“说不准。”
老汪:“李明、余强还有汪有礼他们都回来了吗?”
汪有志:“有礼没回来,他另外有任务。李明、余强我们三个人回来了。”
老汪:“你们三个人怎么回来了?”
汪有志:“我们三个回来临时有点事,可能要待很长时间”
老汪:“那好,正好在家帮帮你阿妈,为了我,你阿妈吃了很多苦。”
汪有志:“嗯。”
汪有志:“阿爷,我进去看看。”
老汪:“去吧。”
老汪家披屋。
汪有志:“阿妈,你歇会去。”
老汪嫂子:“不用,这回要呆几天呀?”
汪有志扶着老汪嫂子的肩膀:“这回在家好好陪你们,不走了。”
老汪嫂子:“又在逗你阿妈开心。”
汪有志:“不信吗?看样子阿妈要撵我走咯。”
老汪嫂子:“你真要走,我能留得住吗?”
汪有志凑近老汪嫂子的耳朵轻轻地:“这回我真的不走了。”
老汪嫂子:“都这么大了,还没正形。”
汪有志蹲下,在灶膛底下添火:“这回是真的。”
老汪嫂子:“那好,伢子,这回好不容易回来了,想和你商量件事情。你阿爸和我就你一个,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个家了,我看塘西头老牛家的女儿牛腊梅温柔娴淑,只要你答应,妈这就托人给你说去。”
汪有志:“妈,这事不劳您操心,我和腊梅从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哪天我自己说去。”
老汪嫂子笑着盖上锅盖:“傻伢子,哪有自己给自己讲亲事的?”
汪有志往灶膛里添了一把火:“那有什么?在部队还提倡婚姻自主呢!”
老汪嫂子表情严肃:“那是你们部队上,回家来了,就要按照家乡的习俗来。儿女的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你不讲究,人家腊梅的父母还说我们做父母的不懂规矩呢!”
汪有志笑:“好好好,那就依您吧!”
早上,院子里。
老汪嫂子从院墙右侧的鸭笼里抓了两只鸭子,出院门。
集市上。
老汪嫂子在卖鸭子。
布店。
老汪嫂子手拿花布走出布店。
糕饼店。
老汪嫂子拎着两包荷叶礼包看。
大塘南边。
老媒家。
泥土垒砌的院墙里,三间青灰小瓦房子。
院子里。
老媒(四十多岁,高个,帅气、精明)正弯腰在院墙左侧猪笼边搅拌猪食。
老汪嫂子满脸笑容走进院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媒正好在家呢。”
老媒直起身:“是什么风把老汪嫂子给吹来啦?呵呵,你不要慌告诉我你来干什么,让我自己来猜猜。哦,一定是……”
老汪嫂子:“找你老媒还用猜吗?我这扯了几尺花布,劳烦你去老牛家给我说说去,看看那姑娘家人的意思,探探口风,事成了少不了你这大媒人的一只大咸鸭。”
老媒:“哦,你是说塘西头老牛家的姑娘啊?老汪嫂子你可真有眼力,那可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好,这事包在我身上,咸鸭子就不要了,到时多喝一杯喜酒就成。你就准备接儿媳妇吧!”
老汪嫂子:“那就辛苦你了。”
老汪嫂子转身离去。
村西头牛腊梅的家。
三间茅草屋。
正屋大门和后门对穿。
后门口左边接了一间披屋,披屋不远一口小池塘,水里鹅鸭正欢快的嬉戏着。
老媒拿着花布和两包荷叶礼包,进院门。
跨进正屋大门,两边看。
走近后门,对披屋看。
披屋里。
牛腊梅(二十一岁,貌美。一条粗长的大辫子)正在烧火做饭,灶膛火映照着腊梅的脸红扑扑的水嫩欲滴。
画外老媒的声音:“啧啧啧,这丫头与有志真是绝配的一对。”
牛腊梅:“老媒叔,你来找那个?”
老媒:“啊,哦,我找你阿爸阿妈,他们在吗?”
牛腊梅:“他们下地去了,一会就回来吧。”
老媒失望地:“哦,那我下次再来吧。”
老媒跨出门槛,正朝外走,只见腊梅的父母和腊梅的哥嫂扛着锄头走进院子门。
老媒:“哦,你们回来的正好,正想着下趟再来呢,呵呵,也省得我这两条细腿受累了”
腊梅妈妈:“哦,呵呵,是老媒呀,屋里坐。”
一干人走进屋来。
腊梅哥哥拿起桌子上的花布:“哟,这是哪家的小伙子看上了我们家腊梅了吧?”
腊梅拎着一壶开水,瞟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花布和荷叶礼包,放下水壶。
腊梅害羞:“哥,看你说的。”
腊梅哥哥笑:“都这么大姑娘了,还想赖在家里不嫁呀?”
腊梅:“去。”
腊梅羞红了脸,低着头躲进房间,拿起鞋垫纳着,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腊梅父亲指指板凳:“老媒坐。”
腊梅的妈妈端茶倒水。
老媒干咳两声:“是这样的,东头的老汪嫂子托我来为他们家有志求亲来了。都是一个村子上的,汪伢子你们也都知道,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小伙子,他们两从小一块长大,都是家门口的塘,各自都知道彼此的深浅,我也就不多说了,现在人家诚心诚意托我来,依我看两个孩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很般配的。不知你们的意思如何?”。
腊梅父亲:“汪伢子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是个好伢子,只要他们两个小的愿意,我们做父母的不会反对。”
腊梅母亲:“他阿爷说的是。”
老媒对着房间故意提高了嗓门:“那要不要问问腊梅?”
房间里,腊梅放下手中的鞋垫,站起靠在房门边。
腊梅母亲:“老汪一家是再厚道不过的一家人,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女儿的心思我自个儿知道。”
老媒高兴地一拍大腿道:“还是牛嫂爽快,这事就这么定了。那我就代老汪家做个主提个建议,迟办不如早办,两个孩子都二十好几了,不如来个更爽快的,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下个月端午节就把事情办了怎么样?”
腊梅母亲:“行,反正离得不远,嫁了还是在家门口。”
腊梅父亲点头。
腊梅哥哥:“这么快就嫁出去呀?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腊梅靠在房间门板上,两只手绞着自己的大辫子。
有志家。
下半夜。
有志的房间。
有志醒来,传来堂间纺车唧唧嘎嘎的声响。
汪有志:“阿妈,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堂间,老汪嫂子坐在纺车前织布。
老汪嫂子:“马上就好,迎亲的日子临近了,床上一床新的都没有,总不能让腊梅来睡旧被褥吧?”
汪有志:“那也不能几个晚上都熬通宵吧?”
有志起来,走出房间。
拿起桌子上的水瓶倒了一碗水递给老汪嫂子。
老汪嫂子接过水碗:“去睡吧,明天早上地里还有事等你去做呢。我马上就成功了。”
屋外天渐渐的泛起了鱼肚白。
堂间。
老汪嫂子看着织好的老布被单,打着张口,折好。在水缸舀了一瓢冷水洗了把脸。
老汪嫂子走出堂间,来到院子鸭笼逮了几只鹅鸭。
集市上。
老汪嫂子卖鹅鸭。
布店。
老汪嫂子抖开一床印有龙凤戏珠图案的大红被面看。
糕饼店。
老汪嫂子拎着扎在一起的四个糕点礼包出门。
端午节早上。
汪有志家院子门口。门口放着一条贴着“喜”字的板凳。
一轮红日挂在汪有志家的屋顶上。
大人小孩一起翘首望着远处。
远处的田埂路上,一行人往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了,腊梅的哥哥背着头顶红布的腊梅往汪有志家门口走来。
小孩子穿来穿去嬉戏打闹着。
一行人来到院子门跟前,孩子们喊: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
看热闹的人让开一条路。
哥哥放下腊梅,将腊梅搀着坐在板凳上“压性子”。
腊梅坐在板凳上。
堂间。
老汪嫂子:“亲家哥哥,快搀腊梅进来。”
汪有志胸前佩戴红布挽着的大红花走出院子门。
院子门口。
汪有志双手抱拳:“大家都进来坐吧!”
腊梅哥哥和汪有志两人搀着腊梅进屋。
堂间。
方桌上,摆放了四个点心盘子,枣子、花生、方片糕、牛屎糖。
老汪一身新衣,坐在桌子右边,老汪嫂子坐在桌子左边。
外面人跟在新娘子后面一起涌了进来。
汪有志和腊梅双双跪下。
汪有志:“阿爸,阿妈。”
牛腊梅:“阿爸,阿妈。”
老汪欠身:“他娘,快扶腊梅起来。”
老汪嫂子起身:“腊梅,快起来,乡亲们都坐吧。”
胆大调皮的孩子们将桌子上的果盘抢空。
第二年,三月。
汪有志的家。
房间。
腊梅额头上扎着一条红布躺在床上,一家人围在腊梅的床边。老汪抱着没有点火的旱烟袋,老汪嫂子坐在床边,慈爱的看着躺在腊梅身边襁褓中的婴儿。
老汪:“给宝宝起个名字,叫招娣,你们看怎么样?”
老汪嫂子:“好,这个名字好!”
汪有志蹲下身,摸摸婴儿的脸,将自己的脸贴在婴儿脸上。
汪有志:“我给宝宝想了两个名字,小名叫毛姐,意思是毛毛头们的姐姐,让她将来做好多弟弟妹妹的姐姐。再一个名字是家珍,她虽然是个女孩,但她却像一块珍宝降临在我们汪家。阿爷,阿妈,你们看可好?”
老汪嫂子:“还是儿子起的名字好,什么意思都有了。嗯,比你阿爷强!”
老汪:“亏你夸他,那几年书白念啦?嘿嘿!”
汪有志:“其实我知道你们二老的意思,我们现在还年轻得很,我保证你们会有很多孙子的,腊梅你说对吗?”
腊梅一只手抚摸婴儿的头点了点头:“嗯!”
夏天,中午。
汪有志的家
腊梅扛着锄头进门,擦汗。
进屋接过老汪嫂子手中哭泣的毛姐,给毛姐喂奶。
老汪嫂子:“伢子虽然回来了却很少在家,你阿爸又有病,真是苦了你了。”
腊梅:“阿妈,没关系的,有志回来不是帮忙吗?再说我很年轻,这点事我能对付。倒是阿妈你一把年纪了在家里伺候阿爸、带毛姐,还要烧锅煮饭真的很辛苦。”
两年后的春天。
汪有志的家。
毛姐蹲在院子地上玩。
老汪嫂子扫堂间地。
画外音老汪的咳嗽声。
毛姐站起,向屋内跑:“奶奶,爹爹(江北人称祖父)要喝水了!”
堂间。
老汪嫂子放下扫帚,蹲下搂着毛姐:“乖!奶奶这就倒水给爹爹喝。”
院子里。
老汪嫂子在院子里掐菜,毛姐端一个小板凳递来。
老汪嫂子亲一口毛姐:“毛姐真乖!”
院子里。
汪有志颈脖上骑着毛姐打转转。毛姐笑。
老汪嫂子:“毛姐下来,奶奶抱好吗?你阿爷要有事去。”
毛姐嘴一撅:“不,我还要爸爸带我玩。”
汪有志弯腰侧身,老汪嫂子接过毛姐:“毛姐最听话是不是?”
汪有志:“阿爷明天就回来带毛姐玩。不走了。”
毛姐歪着头:“真的吗?”
汪有志刮着毛姐的鼻子:“嗯,等阿爷办完所有的事情就真的不走了。”
画外音:毛姐一串银铃般地笑声。
呜呜的风声,塘边摇曳摆动的柳树,雨落在池塘里溅起水花。
画外音男声:
天有不测风云。县城地下党的联络站,屡遭破坏。据内线来报的消息,内部隐藏汉奸。因为这个汉奸是被秘密逮捕后叛变的,所以一直没有直接证据来证实。直到内线送来可靠情报和确凿证据,才得以确定。此时,叛徒已成惊弓之鸟。为除去这个叛徒,地下党决定让汪有志、李明和余强来执行锄奸任务。汪有志等三人在县城转悠几天,踩好点后,李明一行悄悄向着预定地点逼近。
画外音结束。
晚上。汪有志房间。
腊梅坐在床边纳鞋底,毛姐睡在床上眼睛大睁。
毛姐:“阿妈,阿爷怎么老不回家?毛姐好想阿爷,妈妈你想阿爷吗?”
腊梅将毛姐的被头牵了牵:“毛姐乖,阿爷很快就会回来的。”
毛姐:“很快是多长时间?阿爷晚上回来吗?”
腊梅:“说不定。”
老汪嫂子跨进房里:“是的,伢子这次出去有四天了吧?听他说去离家不远,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腊梅:“阿妈,没事的,有志办完了事情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睡觉去吧。”
老汪嫂子:“唉,不知怎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眼皮老跳。”
腊梅:“没事的。”
早上,天阴。
汪有志家的院子里。
毛姐蹲在地上玩,腊梅蹲下身来对毛姐亲了一口。毛姐撅起小嘴。
腊梅:“鬼丫头,你又怎么啦?”
毛姐:“阿妈,宝宝想阿爷了”
腊梅:“乖,阿爷很快就要回来了。在家和奶奶玩,阿妈下地薅草去了”
腊梅扛上锄头,顺手带上院子的小门。
老汪嫂子:“毛姐,不要出去玩,奶奶烧饭给你吃好吗?”
毛姐:“嗯,我就在院子里玩。”
院门被人推开,毛姐一抬头:“阿爷,阿爷。爹爹、奶奶,阿爷回来了。”
老汪嫂子边走边擦着手上的水走出屋子:“是吗?”
老汪嫂子跨出门槛,只见余强和李明两个人将儿子架着,肩头上一大块血沁了出来。
老汪嫂子惊恐:“伢子,你这是怎么啦?”
汪有志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汪有志:“阿妈,没事。一点小伤。”
余强和李明扶着有志进屋坐着。
李明:“大妈,你不要紧张,我们去县城执行任务,中了埋伏,撤退时有志的右肩胛上中了一枪,我们已经给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血暂时已经止住了。”
毛姐趴在爸爸的腿上,歪着头看着爸爸的表情:“阿爷,你肚肚疼吗?宝宝给你揉揉。”
说完伸出小手在有志的肚子上摸着:“阿爷乖,宝宝给你揉揉就好了。”
汪有志伸出左手搂住毛姐:“嗯,毛姐给阿爷揉揉就不疼了。阿爷肚肚不疼了,毛姐已经给阿爷揉好了”
毛姐:“真的?”
毛姐歪着头看汪有志。
毛姐手舞足蹈:“哦,阿爷的肚肚不疼咯。”
李明拉着毛姐:“毛姐,乖,让叔叔抱吧,给阿爷休息一会。”
毛姐:“不,我要阿爷抱!”
毛姐靠在有志的腿边,用一双小手紧紧地圈住有志的一只腿。
晚上。汪有志斜靠在床上。毛姐在床里面睡着。
腊梅眼含泪水:“知道子弹不长眼,你怎么就不小心一点?”
汪有志:“昨天是个意外,我们三人刚到约定地点,就中了埋伏。我一看不对劲,赶紧撤退。眼看就脱离了敌人的包围圈,却被飞来的子弹打中肩胛。我们边战边退。来到秘密联络地点,包扎了一下,领导指示,要我回家养伤。”
腊梅:“你知道吗?你在外面的每一时刻,我都提心吊胆的。有志,我们不在那队伍里干了行吗?回家种地不是一样过日子吗?你也知道的,阿妈在家有多累?阿爸瘫倒在床,毛姐这么小,田里的事又忙不过来,这个家真的需要你来支撑。”
汪有志:“腊梅,等全国解放了,我们带着女儿哪儿也不去了,哦,还要再生几个儿女,带着他们就在家里种田栽菜养上一大群鹅鸭,冬天围在火炉边,天天吃鹅鸭肉蒸糯米饭,呵呵。”
腊梅:“你就会哄人,那要等到哪一天,说不定我的头发都白了,还生几个儿女呢。”
腊梅举手佯装着要打的姿势。
汪有志:“哎哟。”
腊梅;“我还没打你,你哎哟什么呀?”
腊梅掀开纱布看,肩胛上一块像刚刚生蛋的鸡屁股一样,里面的肉向外翻卷着。
老汪嫂子房间。
腊梅跨进房间:“阿妈,有志的伤口又在流血了,你看咋办?”
老汪嫂子:“快,提上煤油灯,我俩再去塘边采一点水蜡烛来给他敷上,快!”
腊梅:“哎。”
大塘边。
老汪嫂子提着煤油灯,腊梅在大塘边寻找。
看见两颗水蜡烛,采下,回家。
老汪家堂间。
老汪嫂子在墙角边拿起对窝,捣舂水蜡烛。
腊梅手抓捣烂的水蜡烛进房间给汪有志敷着。汪有志咬紧牙关。
下半夜。
汪有志房间。
腊梅醒来,掀被子,摸自己头上细汗。
伸手摸汪有志额头:“我的妈呀,你的头怎么这样滚烫?”
汪有志:“倒一碗水给我喝,要凉水。我渴死了。”
腊梅倒来一碗凉水,有志一口气就喝完。侧身,迷迷糊糊地睡去。
早上。
腊梅摸摸有志的额头:“哟,怎么还这么滚烫?”
老汪嫂子跨进房间:“腊梅,赶紧去找李明、余强他们给有志请个郎中来。”
腊梅:“哎,我这就去。”
李明的家里。
深夜,熟睡的李明一觉醒来,辗转反侧。
画外音李明的声音:“是怎样走漏消息的?看来我们内部还有隐藏得更深的奸细。不行,我要将这次行动的始末做个记录,这次失败肯定有内在的原因。”
画外音结束。
李明翻身起床,拿起纸笔急速地写着。
窗外天色泛白。
李明站起伸着懒腰。
“嗵嗵嗵”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明大步来到门前拉开门闩:“腊梅嫂子,这么急有事吗?”
腊梅:“快去看看有志吧,他烧的迷迷糊糊。”
李明:“哦,我这就随你看看去”
汪有志的家。
有志的房间。
腊梅、李明来到有志的床前,有志的妈妈正拿毛巾往有志的额头上敷。
李明:“有志,有志。”
有志两眼紧闭。
腊梅声音哽咽:“这可如何是好?有志,你醒醒。”
老汪嫂子:“伢子,伢子你醒醒!”
李明:“大妈,腊梅,你们别急,我马上和余强再去县上一趟,看能不能请一位郎中来。”
李明走出门外。
老汪颤巍巍地顺墙摸到儿子的床前。
老汪:“有志,你可要给我挺住,你是汪家的顶梁柱,你可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老汪嫂子:“老头子,你胡话什么呢?赶紧去床上躺着去,不要在这里添乱了好吗?这里没你的事”
毛姐:“阿爷,起来带宝宝玩,我要阿爷抱抱。”
画面叠接:有志走在朦朦胧胧中,听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女儿说要抱抱的声音,只听见声音,怎么看不见女儿呢?有志急得喊了起来:“毛姐,毛姐,毛姐。”
腊梅见有志干裂的嘴唇在动:“阿妈,你看,有志醒了。”
镜头特写:汪有志满头大汗睁开眼睛。
毛姐:“阿爷,你肚肚又疼了吗?宝宝给你揉揉。”
汪有志眼角边泪珠滚落。
毛姐“呜呜”的哭了起来。
毛姐用手擦着流淌在有志眼角边的眼泪。
毛姐:“阿爷不哭,宝宝和妈妈爹爹奶奶一起给阿爷揉揉就不疼了。”
腊梅捂着嘴转过身,老汪嫂子眼泪滚下。
县城的街面上。
街面上冷冷清清,没有行人,家家大门紧闭。
余强:“这可怎么办?”
李明急得两手直搓:“是呀。没想到有志的伤势这么严重,没有医生,没有药,我们去联络点吧,人命关天。”
余强:“只有去联络点了。”
“荣发布店”字样的门紧闭。
李明余强绕道后门。
一哑巴伙计开门。
从哑巴的手势中得知,暂时关闭联络点,新的联络点到时领导会通知你们。
两人悻悻而归。
汪有志的家。
李明余强来到汪有志床前。
腊梅和老汪嫂子同时对门外看。
老汪嫂子:“郎中呢?”
李明:“可能是因为前天的枪声,街上家家门面紧闭,一个人影都不见。”
腊梅:“那怎么办呢?”
余强:“有志,你感觉怎样?”
汪有志嘴唇干裂,发出微弱的声音:“没事。”
李明:“你可要挺住哦。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汪有志点点头。
李明、余强出去。
腊梅出门。
大塘边。
腊梅找水蜡烛。
汪有志家堂间。
腊梅捣水蜡烛。
晚上。
外边下起了瓢泼大雨。
汪有志家。
画外音腊梅的声音:有志受伤已经第四天了,高烧一直不退,今天又开始抽搐,两天了只勉强的喂进一勺白开水。那半边臂膀已经肿得很厉害,这可怎么办呢?婆婆几夜都没有休息,公公又重病在身,李明余强他们又请不到郎中,有志的伤难道只有听天由命了吗?
画外音结束。
腊梅打开大门,跪在门槛前朝南天门叩着头,倾盆大雨浇在身上:“老天呀,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们一家人吧,救救我的有志吧。”
一道电光撕开南天门。
房间里。
毛姐在床上惊恐的喊:“阿妈,我怕。”
腊梅关上大门,又一道电光闪过透过低矮的窗洞,照在有志的脸上。有志的脸煞白煞白的,双眼紧闭,呼吸急促,两手在胸前狠命的撕扯着。
腊梅慌了神,喊:“阿妈,你快来看有志他怎么了?”
婆婆连忙爬起来到床边:“伢子,伢子,你醒醒!”
腊梅大声:“有志,有志。”
毛姐爬起,抱着汪有志的腿摇晃着:“阿爷,阿爷,阿爷你肚肚还疼吗?宝宝给你揉揉。”
有志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似乎在寻找什么。
老汪嫂子赶忙抱起毛姐:“毛姐,快喊阿爷。”
毛姐:“阿爷,你起来,宝宝要你抱抱。”
有志的嘴唇微微的动了动,脑袋歪向一侧,闭上了眼睛。
老汪嫂子放下毛姐,用双手拉着有志的左手:“儿子,我的心肝,你不能这么狠心呀,你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呀。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呀。”
腊梅:“有志,有志,你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我们呀。”
腊梅捶打着床帮。
毛姐:“阿爷,呜呜,阿爷你起来,我要你抱抱宝宝。”
毛姐伏在汪有志身上痛哭。
三个人的哭喊声。
老汪的房间。
老汪听见老伴、媳妇和孙女的哭声,爬起床,一头栽下床边
老汪:“我的儿子,你等等我……”
镜头特写:
哭声。
雨声。
倾盆大雨。
大塘水漫起,淹没了四周的小路,淹没了田野。大大小小的沟塘连成一片,远远望去似一片汪洋。
汪有志家院子外,李明、余强两个身穿蓑衣走近有志家。
两人脱下蓑衣,来到汪有志床边。
腊梅跪下哭。
李明:“有志,有志,你醒醒!”
余强:“有志,有志,醒醒。”
一动不动躺着的汪有志两眼紧闭。
传来老汪的声音:“伢子,有志。”
李明余强来到老汪房间。
老汪一只手压在身子底下,另一只手向前伸着,上身趴在地上,下身还搭在床边踏板上,脸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面。
余强、李明将老人翻过身,用手指探了探鼻息,相对摇了摇头。
两人将老汪抬了上床。
传来腊梅惊恐的喊声:“阿妈,你怎么啦?”
有志房间。
两人慌忙来到腊梅房间,只见老汪嫂子两眼紧闭,倒在儿子的腿上。
李明:“快,掐她的人中和虎口。”
余强拉开腊梅,使劲掐着老汪嫂子的人中和虎口。李明倒了一口水往她嘴里灌。
几分钟过去,老汪嫂子醒来,一只手摇着有志的手臂一只手击打着自己的胸口:“儿子,你怎么能走在两老的前面呀?你怎么舍得丢下老的老小的小啊?你不是答应我要给我添许多孙子孙女吗?你知道吗?你挖走了老娘的心哦,老天呀,你让我走了吧,老天呀,你睁开眼看看吧,你怎么这么狠心将我的儿子带走呢,你叫我们怎么活哟?”
腊梅扒在婆婆腿上:“阿妈,你不能太伤心了,你不能这样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呀?”
老汪嫂子哭声渐渐微弱:“老天啊,你把我也带走了吧……”
老汪嫂子紧捂着胸前的两手也渐渐的垂了下来,身子往下沉着,紧闭的眼睛挂着泪水。
腊梅:“阿妈,你怎么啦?你醒醒。”
腊梅使劲抱起往地上沉去的婆婆。
李明大声:“大妈,你醒醒,你醒醒”
余强大声:“大妈,你醒醒。”
李明、余强忍不住悲痛,眼泪簌簌地流出来。
四邻的相亲陆续来到汪家。
细雨绵绵。
一座新垒砌的合墓前。
乡亲们渐渐离开。
李明抱着毛姐。腊梅的哥哥搀着腊梅。腊梅的嫂子搀着腊梅的母亲,余强扶着腊梅的父亲。
毛姐哭:“我要阿爷,我要爹爹奶奶。”
腊梅无声的哭泣,渐渐地身子沉了下去。
腊梅哥哥抱起毛姐。镜头拉远。
字幕——第一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