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连载】迷航（小说连载四）

　　这天，从上完早自习开始，张帅就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虽然他决定要跟陆琴心来个干脆的，但真等着要去说了还是有点心虚。他似乎又失去了刚才的勇气，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瘪瘪的提不起精神了。
　　他心里清楚，这世上好些事就是这样；想想是好办，但做却真就是难了；想法的完美，永远等于不了现实。自己到底该不该去找陆琴心呢，他真是矛盾极了。
　　说实话，陆琴心是怎样一个女孩，张帅心里不是不清楚。可是，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他就是觉得陆琴心有一千一万个好。爱让人神魂颠倒，不能自己，谁又有啥办法能去阻止呢！为爱痴狂对于年轻人来说本是太过正常的事了。
　　这么久的相处，虽然从来都没正式过，但是张帅心里对陆琴心的爱早已在魂里梦里确认了千百次，早看得比什么都重了。他习惯于用仰视的目光来看陆琴心，因为在他眼里陆琴心是无比优越而完美的；所以在陆琴心面前，张帅永远也摆脱不了自卑的阴影，但更摆脱不了爱的无奈。
　　那种爱是模糊又真实的，痴痴傻傻；脸上摆着的一副无所谓，却无论如何都麻痹不了他心里深深的疼。陆琴心的影子早不知被谁一下一下刻到了他的脑子里，清晰的永远都无法磨灭。充盈在他思想中每一分每一秒的，都是陆琴心恣意又天真的笑，也还有她说话时的率直和开朗。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牵动着张帅的情绪，但这还并不是张帅眼中的全部！在张帅眼里，陆琴心既是一朵摇曳着妖艳和热烈的罂粟，也是一朵清新如水，幽香四溢的百合。
　　她热烈狡黠却也会出奇安静。有些时候，张帅眼里的陆琴心神秘的真是让人难以捉摸更难以想象。
　　她会安静地坐在教室后边的座位上，打开窗子看外边湛蓝的天，看那些绣在蓝缎底子上大朵大朵纯白的花朵；或者干脆就趴在窗台上，探出大半个身子，看冬天里那结了冰的池塘；也或者是夏天里那些正在池塘里戏水的乳白色的鸭子。有时陆琴心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那目光无比纯净，那笑容无比甜美，如一汪脉脉的流水，实在可爱极了。此刻的陆琴心是文静又深邃的。
　　或许，在别人眼里陆琴心根本算不得有多漂亮，多吸引。但是在张帅眼里，她是他夜里的魂牵梦萦，更是他白天里的如痴如醉。
　　吃早餐的时候，张帅特意从餐厅里排着又长又挤的队伍，买回了两只茶叶煮的鸡蛋。虽然是家里的独子，张帅对自己却舍不得每天两只鸡蛋的奢侈。身在农村没日没夜辛勤劳作的父母并没有带给他相对富足的生活。自小到大耳濡目染的熏陶，早已让他养成了比较节俭的习惯。可是，陆琴心的家境就大不同了。
　　她是家里的独女。父亲是一名中学教师，母亲常年在外经营着建材买卖。因此，在陆琴心的面前张帅总有一种真实又疼痛的自卑感，感觉自己分明比她矮了一大截儿。他知道，自己对陆琴心的追求，卑微的如同一个乞丐面对着高贵的公主。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情愿这般卑微地去爱她、呵护着她，他才不想去考虑陆琴心是否真的需要。
　　张帅把鸡蛋握在手里，用纸巾小心翼翼地包好，再满足地揣进口袋里。他能感觉到心里激荡着的那丝甜美和忐忑；茶叶煮的鸡蛋，散发着淡淡的香也有微微的苦，像极了此刻张帅的爱情。
　　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一会儿到教室见到陆琴心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把鸡蛋揣进口袋后，匆匆几口，张帅就解决了自己两个馒头，一碗稀饭，一份清炒黄瓜的早餐，抹抹嘴儿径直回到了教室。
　　大多时候，陆琴心都会坐在教室后边的座位上。
　　她不习惯每天正八经地去餐厅吃早饭，嫌餐厅人太多，也嫌餐厅里的饭不对她胃口。她的早餐往往是几块各色口味的卡夫饼干，加一根火腿肠或者是一包奶。
　　吃完早餐，她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有时候还会把两只脚搭上高一些的窗台儿。可能手里正捧着一本雪小禅，也可能正仰着头看外边或晴或雨的天空。总之，她是班上同学们公认的一个即浪漫又有些诗意的女孩。
　　今天，当张帅走进教室的时候，正听见她和死党曹云清在窗角儿低低地闲聊。
　　“这周六放假的时候，赵猛还问我：丫头，快生日了，你想要什么？”陆琴心幸福地朝着身边的死党炫耀着，嘴角挂着一丝明朗又甜蜜满足的笑。
　　“要啥啊！还不是要你自己想要的呗！”曹云清看出了陆琴心的炫耀，故意装出几分不屑又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杵着她的肩膀逗着她。“说不定你家赵猛抠门呢！只是想拿话哄哄你，你可别上了当！”
　　“哼！才不像你那样。赵猛说了要送我99朵玫瑰和一顿烛光晚餐呢！”陆琴心开始有点神采飞扬了。
　　“呵！看不出来赵猛这小子还挺浪漫的！你快别说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我可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苦命人！”曹云清笑闹着，又轻轻推了一下陆琴心正倚着她的肩膀。
　　“你快看啊，那一位翩翩君子是何人？呵——奴家知道了！又是一位石榴裙下臣！”曹云清故意夸张地翘着兰花指，朝着张帅的方向，文邹邹地冒出了这么一串儿；然后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嘻嘻哈哈，笑闹着拿兰花指点了点陆琴心的脑门子。“你呀，真是掉到了蜜罐子里！小心点扑腾吧！”
　　曹云清这么打趣的时候，张帅已经跨到了她们面前。
　　“早啊！”张帅故意没话找话的问候着。
　　可是陆琴心只是一扭头，一看是他便啥话都没说，又转脸看窗外了。倒是旁边的曹云清怕张帅尴尬，好心地回应着替他解围。
　　张帅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其实他是把鸡蛋偷偷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一并放到了桌斗周日返校带回来的那袋子零食里。他下了很大决心才又拎起那袋好吃的，微红着脸反身朝陆琴心有些心怯又不安地递过来，并终于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陆琴心，我——今天想——和你说点事儿。——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买的，却——一直没敢带给你。其实——我猜…...你应该懂得我的心思吧……”张帅颠三倒四地表白着，脑门子上也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却依旧感觉自己有点词不达意。他觉得要紧张死了，手心里也都是汗。
　　陆琴心几乎立刻就红了脸，却并没有伸出手来接张帅递过来的东西，而是故意装着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似乎根本就没看见面前的张帅。
　　曹云清在一边忍不住吃吃地笑了，竟也跟着微微红了脸。
　　一时间张帅的脸窘得更红了，他沉默了片刻重又鼓起勇气，把袋子轻轻放到陆琴心面前的桌子上，再往她的手边推了推，然后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是结结巴巴断断续续了，心虚的好像是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陆琴心的事儿；但听得出来，那语气是异常无奈又真诚的，
　　陆琴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悦然，但很快又消失了；想必被人追求总是有些受用的事了，何况还当着曹云清的面。她感觉不能再这么置之不理了，总要给张帅一些面子才好，别让他太难堪了。
　　她慢慢转回头平静地看着张帅，一脸真诚地说。
　　“还是你留着吧，我不要！”然后就站起身低着头匆匆跑出了教室。
　　张帅依旧呆呆地守在陆琴心桌边，足足站了有五分钟，才看见陆琴心又折回教室。这次她并没有再回到座位上，而是径直去了夏子悦的身边。
　　夏子悦是张帅同宿的哥们，一看陆琴心奔自己来了；他不禁望了一眼僵在那里的张帅，虽然嘴上跟陆琴心搭讪着，但那心里却很是感觉有点别扭。唉，这个陆琴心啊！
　　陆琴心倒是一点也不怎么着了，一如常态地在那又跟夏子悦开起了玩笑，嘻嘻哈哈的。
　　张帅的心真是乱极了，他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又一次拎着东西来到了陆琴心的面前。
　　陆琴心有些不耐烦地想推开，却又似乎碍于情面般掩饰着，不忍把关系搞得太僵。她缓和了些许语气对张帅说。“我真的不要！这不合适，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别给我了！”
　　张帅红着脸，很是尴尬地笑了一下；却又立刻挺了挺脊梁骨，似乎重又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般一本正经的跟陆琴心表白着。
　　“不管你信不信，陆琴心。这些我返校那天就买好了，只是不敢给你；今天我终于下决心了！”
　　说完，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有些痛苦又无奈地笑笑。
　　“我就是想对你好，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没事，真的没事！”
　　他又看似潇洒地朝陆琴心摊开手笑笑，然后就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即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他却依旧可以听清身后曹云清的调侃。
　　他知道，仅仅是自己刚才那有些蹩脚的表白，虽然根本还意犹未尽，却还是会让曹云清羡慕又嫉妒地开上半天玩笑。
　　陆琴心开始没心没肺地笑着骂曹云清。
　　“该死的，别这么不正经啊！净拿我开涮，要是喜欢就干脆拿去！送给你了，我够朋友吧！”
　　“哼！你倒是挺大方！人家又不是想要送给我的。”听起来曹云清醋意十足。
　　“君子才不夺人所爱。”这点道理我可懂着呢，我才不要呢，你还是留着自己好好享用吧！”
　　一听她这么说，陆琴心不由得伸出两只手，假装用长指甲去掐曹云清赤着的两只胳膊。
　　“呸！你看看这丫头还真是酸得掉醋缸里了！”她的指甲真得陷进了曹云清的肉里；曹运清本来就不瘦，这下更是让陆琴心得了手。
　　“哼！看你还敢不敢再这么糟践我！”
　　“哎呀，陆琴心你再这么狠真要出人命了；老班啊，快来救我呀！”曹云清故意夸张地在那大呼小叫地喊“小夫”。
　　离上课的时间还早着呢，估计“小夫”还在吃早饭吧，上哪找他的影子去！
　　两人笑闹着，又是掐又是拧地扭成了一团。
　　同学们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开始三一群两一伙地聚在一起；整个教室里都是乱嗡嗡地，像拿棍子捅开的蚂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