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斗死神，甘献热血填旱海；寻对策，生命激素显神威。

　　
　　第十六章：斗死神，甘献热血填旱海；
　　寻对策，生命激素显神威。
　　
　　
　　三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门顶上的那盏红灯终于熄灭了。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护士小心翼翼地推着周继军向重症监护室走去，郭长荣和专家组的成员紧跟在后面，肖剑雄站长、朱忠祥政委和卫生队的薛冰队长也紧随其后。
　　周志强和通信队长胡家辉见周继军转入了重症监护室，也迅速赶到了监护室。只见周继军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仍然处在深度昏迷之中。
　　周志强见到部下的战士身负重伤，心如刀绞，心想：人民把子女交给我们，是对人民军队的无比信赖，我们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向战士负责，回想起来，在这次抗台风的战斗中，自己作为通信分队的最高指挥员，肩负着战士的人身和通信设施的安全两大重任，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各方面的情况都应该预计到，并且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措施。可是，自己太天真，只看到了光明的一面，特别是北10000米导航台的天线，明明知道木质天线杆腐朽严重，是这次防台风的重之重，却没有避免事故的有效措施，从而导致了蛮干替代科学，热情取代了安全，以致造成如今不可弥补的损失。为什么自己不亲临现场？也许自己在场这起事故就可能避免，战士也不会受如此重伤……
　　周志强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郭长荣对他说：
　　“周处长，谢谢您！我代表医护人员谢谢您！是您给了伤员新的生命，是您给我们医护工者创造奇迹创造了条件……”
　　周志强若无所闻，深深地沉浸在自责之中。
　　胡家辉听说周继军手术顺利，悬在喉咙眼的心终于放下了，可是一见到周继军，仍然是昏迷不醒，满身全是绷带和石膏，心又凉了半截，他拉着周继军的手，试探着脉搏，发现十分微弱，他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忙扯住郭长荣问：
　　“郭院长，周继军的情况……”
　　“不容乐观啊！虽说手术很成功，可是毕竟伤势太重，又失血太多，现在关键要看他的生命力了，如果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创口不再出血，自身的造血功能恢复或部分恢复，神智能够清醒，危险期就算过去了。就目前情况看，伤员还处在高危阶段……”
　　郭长荣的话音还没落，薛冰就惊叫道：
　　“郭老，情、情况不妙！您看，血压自动监视器上的数据有问题……”
　　人们的眼睛一齐转向了血压自动监视器。
　　郭长荣和专家组迅速各就各位，即时进行了会诊。经过认真的检查和分析，专家组认为造成血压下降的原因应该是手术失血所致，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是给伤员输血。
　　是啊，输血，这是一个最有效、最理想的方案，可对于一个稀有血型的伤员来说，无疑比登天还难。昨天一天的紧急求助，动员了所有的媒体，发动了近二十万人，结果是一无所获，要不是周处长的出现，伤员早就死在手术台上了。目前，稀有血型的供体就周处长一人，三个小时前他刚献过2000CC血，现在再让他献血于心何忍？人心都是肉做的啊！唉，真是难哪！
　　“是不是需要输血？”周志强突然清醒过来了。
　　“这……”薛冰不知怎么回答好。
　　“你支吾个啥？我全听到了，不是要输血吗？抽我的！救人要紧，别婆婆妈妈的！”周志强边说边退去了右手臂上的衣袖。
　　人们犟不过他，又实在是没有更高的招，只好按周志强的意思办了。护士略加准备，采血又再次开始。
　　殷红的热血带着一股强大的暖流，烘热了周继军的血管，烘热了他那即将衰竭的心，烘热了他冰冷的躯体，黄裱纸似的脸色慢慢由黄变红，开始有了生气，呼吸也由微弱而短促变得平稳了，血压也逐渐恢复正常，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周志强在三个小时内献了两次血，一次2000CC，一次1000CC，次数之多，时间间隔之短，数量之大在献血史上实属罕见，人的血不是泉水，哪能生长得那么快呢？这次献血过后，他显得格外虚弱，头重脚轻两腿发软，双眼直冒金星，额头满是虚汗。
　　郭长荣行医四十余年，还是笫一次见到一个处级干部为了救一个战士如此不顾自己的性命，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当即对薛冰说：
　　“小薛，快跟周处长输一瓶百分之十的葡萄糖，再吩咐食堂煮几个荷包蛋给周处长补补身子……”
　　“别、别忙活，我不要紧，体质好着呢，休息一会儿喝几杯盐开水就没事了……-”周志强欠了欠身说。
　　薛冰其实早有安排，郭长荣的话音刚落，护士已经把葡萄糖和吊针拿来了，周志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很不情愿的伸出左手，护士熟练地为他挂上了点滴。点滴刚挂好，热腾腾的荷包蛋也端来了，周志强指着点滴和荷包蛋说：
　　“你们看，这是干什么嘛！这不是比病号还病号了吗？小题大作，小题大作嘛！你们也不看看对象，像我这么结实的身体，还在乎区区三千毫升血吗？只要需要，你们就把我当作是一个血库吧，随叫随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绝……”
　　郭长荣拍了拍周志强的肩膀，激动地说：“周处长，话虽这么说，可血是有限的，一个人能有几个三千CC血？造血得有个过程，又不是泉眼趵出来的，哪能说献就献呢？再说，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虽然素质比较好，但内部器官也开始衰弱了，一下子献了这么多血，不可掉以轻心啊！我看还是多进点补品，好好休息养养身子。伤员的事你别老惦记着，他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刚才又输了血，根椐我的经验判断，目前虽没有脱离危险，估计再过十五、六个小时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肖剑雄站长和朱忠祥政委见周继军的情况比较平稳，心里的秤砣也就落了地，他俩又和薛冰交换了一下意见，接着朱政委对专家组和周志强说：
　　“您们辛苦了一夜，我代表场站党委对您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您们不但医术精湛，医德更让人感叹，没有您们的精心治疗，就没有这个年轻战士的生命！没有周处长的无私奉献，就不可能把伤员从死神手中夺回！现在伤员的情况稳定，您们也该歇息一下了，我和肖站长商量了一下，这里由薛冰和扬日强负责看护，请各位到招待所休息一下。”
　　郭长荣和专家组的医生们交换了一下意见，大家也认为政委说得在理，便向薛冰交待了有关注意事项，让他及时测量血压、检查脉搏，发现问题及时向他报告，然后随同政委前往招待所。
　　周志强的点滴也打完了，他内心十二分地不情愿去招待所休息，但又难却场站领导的盛情，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去了。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手术做得成功的缘故吧，专家组的医生们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惟有周志强仍在碾转反侧地在床上烫煎饼，怎么也睡不着，他一时捡讨自己在指挥这场抗台风战斗中的失误，一时又浮现出周继军的影子，自从见到周继军那一刻起，那熟悉的影子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在他的记忆深处，似乎有一种曾经相识的感觉，可是细细想来，又是那么的虚无缥渺，现在细想起来，还真的是有些缘分，不但血型相同而且还是同姓，说不定五百年前还真是一家呢。他胡思乱想着，慢慢地，神情有些晃忽了，不一会儿就迷糊过去了。忽然，钟琴闯进了他的梦乡，只见她和周继军一起向他走来，并对他说：“志强，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啊！老天有眼，今日终于见到了你，现在我把儿子还给你……-”
　　“儿子，儿子……”他喊着喊着，突然醒来，睁开双眼，客房内一切如故，原来是南柯一梦。他显得十分懊丧，哪怕是梦，为什么不能做长些呢？老天爷怎么这么无情？为什么连梦中也不让我与钟琴多呆会儿呢？钟琴啊！我的亲人，你在哪里？你还在人间吗？梦，勾起了他对亲人的思恋；梦，再次戳痛了他心上的那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也使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就是历经千辛万苦，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钟琴，哪怕是尸骨-……
　　中午时分，周继军的情况又再次恶化，血压又几乎降到了零，郭长荣和专家组的医生们又再度紧张起来。专家们分析了伤情，觉得手术成功是毋容置疑的，现在血压再次出现问题，肯定是体内还有出血点，是没有发现隐形的出血点？还是手术创面愈合出了问题？他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薛冰同意专家的分析，但也有不同看法，他自始至终都参加了周继军的抢救，并且还是他亲自检查的伤情，他对检查结果非常自信，认为绝不可能还有隐形伤口没有检查出来，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失血不止，他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有一点他心里明白，结论还得靠科学的检测手段来作出，为此，他建议重新对周继军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专家组采纳了薛冰的建议，立即对周继军重新检查。通过磁共振、CT和B超检查，没有发现新的内伤，血还是从已经做了手术的创口流出的。
　　根据重新检查的结果，专家组又重新进行了会诊。专家们分析，造成大量失血的原因仍然是已经做了手术的创口，按照一般规律，术后几分钟血小板就会凝结，失血就可以停止，几个小时或稍长一点，刀口的细胞就开始生长，而周继军的情况有些特殊，血小板没有凝结，创口细胞也没有生长，血仍然从创口汩汩流出。对于这种特殊情况，专家们以往也很少碰到，按照以往的处理办法，主要是采取两个措施，一是大量补充血液，二是注入少量血小板凝集剂，直到创口愈合。而目前的情况是不可能大量补充血液，其他的措施也就毫无意义了。
　　难道就这样全功尽瘁了吗？薛冰不甘心，专家组不甘心，周志强更不甘心。他一听说周继军的情况出现了反复，就急忙赶到了卫生队。他听说最基本的措施是补充血液，就找到了专家组，拉着郭长荣说：
　　“郭院长，您千万别有顾虑，血我有的是，只要能挽救伤员的生命，需要多少您就抽多少……”
　　“周处长，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问题没有这么简单，输血固然能缓解当前的病情，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现在的当务之急不但要输血，而且还要解决伤口愈合问题。是啊，我早就打算找您给他输几百CC血，但您的血是有限的，从科学的角度看，一个人血的总量只有６－－８千克，到现在为止您差不多输了您全部血液总量的一半，本来在短的时间内输了那么多血就已经超过了极限，加之您的身体又十分虚弱，我总不能为了挽救－个生命而牺牲另一个生命吧？何况挽救的那个生命还是—个未知数呢？周处长，您的心情我理解，可我是医生啊，违背科学的事我做不出来……”
　　这时，江波军医突然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说：“郭院长，我刚才针对周继军的病情，在网上查阅了一些国外资料，有一份资料上介绍了一种新药，名叫‘生长抑素’的止血特效药，人们称它为生命激素。据介绍，这种药对周继军这种情况效果特别好，为了证实生长抑素的效果，我在网上进行了查询，国内几家大医院有过临床应用，证实了这种药的疗效，据说军区药站就有这种药……”
　　“啊？！那还不赶快向军区药站求援……”郭长荣急迫地说。
　　肖剑雄不等郭长荣的话说完，就咚、咚、咚地跑出了监护室，用手机拨通了军区空军后勤部的电话，紧急求助“生命激素”，后勤部首长表示，力争在四十分钟之内派飞机送来。
　　“生长抑素”有了着落，周继军的抢救工作就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专家组和卫生队的军医们经过反复研究，又给周继军增加了一些新药，血压的下降速度开始变缓，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志强的心情十分沉重，他知道，如果不及时为伤员输血，只怕“生命抑素”还没送到生命就走到了尽头。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近乎蛮横地对郭长荣说：
　　“郭院长，您在医术上是权威，可是，在生活中实在太不明事理，连最起码的轻重缓急都搞不清楚，是救命要紧还是身体要紧？周继军不输血就会死，而我输一点血他，最多也只不过多几天恢复，哪怕是昏迷了，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您们医生呀，总爱危言耸听吓唬人，什么标准都有余地，您说的是－般规律，我说的是极限，只要不是极限，怎么就不能拼－下呢？现在是救命啊！孰轻孰重？这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亏您还活了六、七十岁！来！给伤员输血！您干嘛这么优柔寡断？难道您眼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夭折不成……”
　　郭长荣被周志强抢白了一顿，心里虽说有点不舒服，但他能够理解，周志强也是救人心切，用的请将不如激将这一计。他反复掂量了一下，认为周志强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便狠了狠心，对周志强说：
　　“周处长，我考虑再三，觉得您说得在理，是的，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年轻生命就这么夭折，现在只有您可以救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替代，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这样吧，根据您身体情况，能输多少算多少，吃不消了就吱一声。
　　“您这话说得还差不多，来，抽血！”周志强边说边退下了衣袖。
　　护士很快准备停当，血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周继军的体内，血压逐渐恢复正常，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病情又转危为安了。当输到了800CC时，郭长荣下令拔下针头，周志强说什么也不干，硬是强压着护士输了1000CC。
　　血刚输完，头顶上忽然传来了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卫生队的医护人员沸腾了，重症监护室的专家们沸腾了，他们一齐涌向卫生队门外的大操场，当人们跑到大操场时，一架银灰色的米——8直升机已经降落在操场上了。只见机舱门缓缓打开，机舱里匆匆走下一个三十多岁的军医，手里拿着几个药盒，快步走到站长肖剑雄跟前，“肖站长，我没来晚吧？”
　　“不晚、不晚，太谢谢你，太谢谢后勤部首长了……”肖剑雄接过药品连声说。他不敢怠慢，接着将药品递给了薛冰。
　　薛冰接过药品，迅速向重症监护室跑去。他回到重症监护室，一边吩咐护士准备葡萄糖注射液和打点滴用的注射器，一边阅读说明书，在护送药品的军区空军医院军医的指导下，护士很快给周继军挂上了点滴。
　　“生长抑素”用上后，失血止住了，血压稳定了，周继军的情况迅速好转，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转化。
　　时针一分一秒地艰难移动着，肖剑雄、周志强、郭长荣和专家组的医生们在病床边焦急地等待着，当时钟敲响八下的时候，周继军术后已经昏迷了二十六个小时了，按照专家组的预计，也该是苏醒的时候了，为什么没有反应？难道……
　　突然，值班护士兴奋地叫了起来：“看！动了，他的手指动了！……”
　　人们的目光一齐转向周继军的右手。
　　“真的，手指动了！”人们兴奋不已。专家组忙着检查，有的数脉搏，有的听心肺，有的做心电图，有的量血压，正当专家们忙得不可开交时，周继军忽然“啊——”地一声，睁开了重似千斤的眼皮，他终于不负众望地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