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岳飞辕门斩子 牛皋求情赎罪

　　话说到了次日，兀术又命金弹子带兵至山前讨战。守山军士报与元帅。
　　岳飞只得领着军马下山和金兵对垒，遂命小将张宪出战。
　　张宪领命，打马到了战场，金弹子叫道：“来将通名！”
　　张宪道：“将军张宪是也。奉元帅将令，特来拿你，不要走，且吃我一枪！”
　　张宪上阵，把手中枪一握，望金弹子心窝里便刺。金弹子举锤相迎，心中想道：“怪不得四王叔说这些南蛮了得，个个武艺不凡，我须用心与他对战。”
　　好杀，但见：
　　一枪刺来大锤迎，枪带寒气锤挂风。
　　大蟒翻江小将勇，猛虎离山番将凶。
　　十分厉害小将军，盖世无双大锤狂。
　　大战一场无输赢，张宪力怯败山岗。
　　张宪力怯，只得败回。岳飞见金弹子太厉害，宋将无人可敌，自己就是上去也是白搭，只得鸣金收兵，将免战牌挂出。金弹子和金兵不允许免战，不断地讨敌叫阵。岳飞无奈，一连挂出去七道免战牌，金兵这才得胜回营，凯旋而归。
　　金弹子打胜回营，进帐见金兀术交令，又把战败张宪之事，岳飞高挂免战牌之事说了一遍。兀术大喜道：“我侄儿辛苦，只要拿了这个岳南蛮，就好抢山了。”
　　次日，兀术亲自陪着金弹子去山西南看“铁滑车”。叔侄俩说说笑笑，非常开心，觉得打败宋军，指日可待。
　　话说小将岳云，却也有心眼，从金门镇转来，路遇巩家庄，杀死强人贼子刘猊，成就了一桩美好姻缘。又巧合遇见灭掉了准备去相州汤阴抓捕自己家属的金贼元帅薛礼花豹同牙将张兆奴，伤了无数金兵，心想：“金兵这次五路入侵，情势危急，我何不再去别的地方催促官军勤王，因此，一路上打探消息，又去了几个总兵府，借父亲岳飞名望，催促官军前来黄州勤王。可谓年少有为，用心良苦，因此，回来得倒慢了。
　　话说岳云回到黄州境内，将近番营，催开战马，摆动双锤，这就杀了进去，意欲回山。时值金兀术陪着侄儿金弹子去山西南角番营去看铁滑车去了，不在军营中。岳云坐下赤兔马，手抡双银锤，一声大喝道：“小将军来踹营了！”举锤便打，杀进番营。
　　这真是：
　　一身都是胆，不怕戳破天。
　　金人闻风逃，怎敢到马前。
　　小将不恐惧，番兵心惊颤。
　　破虏如反掌，进出路平坦。
　　年少英雄胆气豪，番兵贼将哪里逃？
　　老子英雄儿好汉，本事更比岳飞高。
　　营里没有金兀术，金弹子，金兵虽说继续驻守围山，却不敢出动。听闻岳云小爷爷又回来了，那个都是心惊胆颤呀，谁不知道这位小爷厉害，碰到了就是个死呀！赶紧让开一条道，让他赶紧杀进去得了，免得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划不着。
　　岳云杀过金兵营盘，如走平路，来到山下。他知道金兵畏惧自己，都是些胆小鬼，也不放在心上，这就打马上山，准备交令。忽然，小将军的眼睛睁大了，原来，他看见山前阵地前，清清楚楚地挂着七道免战牌，真是奇了怪了，想金兵营里我岳云出来进去，如走平路，连抵抗的将军都没有看见一个。我宋军营外却挂着七道免战牌，真的是岂有此理？莫非说人家人多，我们就害怕了，不敢和人家打了？心道：肯定是胆小惧怕作战的军兵瞒着我父帅，偷偷挂在这里的，这样岂不长了金贼的志气，灭了宋军的威风，明显是怕了贼兵。岳元帅的体面，脸面何存？
　　岳云看了生气，提锤就将七道免战牌砸得粉碎，这才上山交令。
　　岳飞见岳云回来，交了令。岳飞听闻岳云事情办的很顺利，而且已经成亲，杀贼灭金兵，更是开心，正要让他下去休息。岳云道：“孩儿回来，见山口挂着七道免战牌，一定是胆小怕事之人瞒着爹爹挂的，这样岂不辱没了我岳家军的体面和威风？孩儿砸碎了七道免战牌，请爹爹查出挂牌之人，严加惩处。”
　　岳飞一听，顿时大怒道：“好逆子，我岳飞做元帅，军法甚严，谁敢偷挂免战牌？那免战牌就是我岳飞让挂的，你准备怎么严加惩处我岳飞？真的是岂有此理，来人呐！”
　　元帅一声令下，上来五六个卫士，岳飞道：“这逆子不知天高地厚，砸我令牌，违吾军令，不可饶恕，给我将此逆子绑缚辕门外，开刀问斩。”
　　元帅一句话，就是军令，谁敢不遵？卫士上前就捆绑岳云，这就给拖出去了。看来岳飞真的生气了，脸色怕人，眼看岳云一时三刻就会性命难保，牛皋诸位兄弟都吓坏了，“哗啦”一声，牛皋、汤怀、王贵、张宪、严成方等很多大将都跪下了，道：“请元帅看在岳云曾经立功的份上，刀下留人，饶过他这一次。”
　　岳飞道：“军令如山，不能正己，焉能正人？众位将军不必为此逆子求情，我自己的儿子尚不能正法，怎能服万千之众？”众将无语。
　　牛皋道：“大哥，你要杀自己的儿子，我牛皋是没意见的，谁让他违反了军令呢？对不对，不过，我牛皋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了再杀不迟。”
　　岳飞道：“牛将军但讲无妨。”
　　牛皋道：“大帅挂起免战牌，不过是我宋军营里无人可敌金弹子，这个金贼确也厉害。公子出去搬救兵，送书信，走了很多地方，就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事情办完了回来却要杀，这也太没有人情了。刚才你还高高兴兴，听说儿子有老婆了，屁股眼都在笑，忽然就变脸了，要砍要杀的，简直就是个变脸鸡，说变脸就变脸，变脸比脱裤子还快，让人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也太不通情理了。你将岳云杀了，谁高兴？金贼呀！一来你没了父子之情，看老太太怎么收拾你，看我那嫂子岂能饶了你？睡觉都让你上不了床。二来金兵未灭，你先斩有功大将，于我宋军那可是大大的不利。三来若别人知道岳云是因为砸了免战牌而给元帅处斩，不用嘴笑，人家用屁股笑，笑话岳飞大哥你呀！这个会说：这个岳飞当真混账透顶，自己打不过金兵，挂了免战牌，儿子武艺高超，比他老子狠，意欲出战，却让他老子给杀了，真的是岂有此理？那个会讲：你不知道，这个岳元帅嫉妒儿子的武艺高，所以假借砸了免战牌之机把儿子杀了，是个混账老子。哇!很多闲话难听话呢！我牛皋听了都不开心，难为情，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众口铄金，好说不好听呀！还有，这个公子远出方归，军中之事一概不知，就是砸碎免战牌，却也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违反军令，就是杀人也有个故意杀人和无意杀人吧？官府定罪也不一定都要判斩立决不是？还有正当防卫，除暴安良等，杀了人也不一定有罪，还有功呢！公子砸牌此举，在我牛皋想来，也犯不着就是个死罪呀！最多打上几棍子，惩戒一下，他都会记住一辈子的。还有，这公子年龄小，你的军法也太多了，这个罚，那个斩的，他还没有学透彻，没有深刻领会，你放了他，以后我没事了可以给他辅导辅导，学习学习，他一定就知法懂法了。说不定还能成为普法模范，受到嘉奖也不一定，岳元帅你一高兴，也许赏……我也不说那么多了，反正你的军法我牛皋是很害怕的，经常躲，非常小心。我就短短地说这么几句，反正你岳元帅看着办吧！你若真的要闲得没事干，要杀儿子玩，只当我牛皋对牛弹琴，放了一通臭屁，不听也罢。”
　　岳飞耐着性子听完道：“牛将军为长不尊，大放厥词，却也有三分道理，那么你说该怎么样处罚？我的军法明文规定，违反此令乃是死罪。”
　　牛皋的脑袋转了几转，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吧！免战牌已碎，估计明天金弹子又会前来讨敌叫战，我看不如这样，就让公子出战，得胜回来，将功折罪，不罚不赏，若打败了，回来再执行军法，处斩不迟！”
　　岳飞道：“如此甚好，就按你说的做，来呀，给我将逆子松绑，放了。”
　　岳云给放了，回到帐中跪下道：“谢元帅不杀之恩。”
　　岳飞道：“岳云，非是本帅不斩你，有诸位将军为你求情，先下去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下山去战金弹子，得胜回来，赦你无罪，若打败了，本帅还要执行军法，毫不留情。”
　　金兀术带着侄儿金弹子回营得报，岳云闯营回山，接着又得报山上的免战牌没了，对金弹子道：“侄儿，岳南蛮有个儿子名叫岳云，非常厉害，也使两柄大锤。我们大金元帅勇士无数死在他的手里，现在已经到了山上，明天去山下讨敌叫阵，先杀了这个小大虫，宋军必然惊魂落魄，胜败在此一举。”
　　金弹子道：“叔父不必担心，凭侄儿胯下马，掌中这对铁锤，一千个来，一千个死。对于岳家之人，侄儿是不会心慈手软的，放心。”
　　话说第二天，金兵卷土重来，在山下讨敌叫阵。岳飞发令命将军牛皋带着岳云出战，二人领命带兵下山。
　　路上，牛皋悄悄对岳云道：“侄儿，你爹的军法的确厉害，我都害怕。今天你下山对阵金弹子，打胜了万事大吉；若打败了，回来就是个死，我牛叔叔都救不了你。一旦失败，不要回山，趁机杀了出去，逃回老家，有老太太和你娘，看你爹能把你怎么办？有机会我再劝劝你爹，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记住，千万不要做傻子，死了就去球蛋了，后悔都来不及。”
　　岳云道：“多谢牛叔叔教导，我自有分寸。”
　　宋军下山，摆列阵势，强弓硬弩压住阵脚，岳云手握大锤，这就出阵了。那个金国小殿下金弹子早就严阵以待，准备厮杀，胸有成竹，脸上有狞笑，很阴森。
　　金弹子上阵，大声道：“我乃金国大太子粘罕之子，老狼主之孙，完颜金弹子是也，来将通名。”
　　“岳云。”岳云不想多说一个字来显示自己。
　　金弹子道：“某家正要擒你，纳命来吧！”一声怒喝，已经冲上来了。
　　金弹子举锤便打，岳云提锤便迎，二人这就杀在了一起，但见：
　　摆动烂银锤，遍体生白光。
　　舞起浑铁锤，黑气腾天堂。
　　二将有路数，锤锤力量强。
　　一来刮狂风，二来雷声响。
　　四柄锤在手，能打又能防。
　　盘头可护顶，龙马奋蹄扬。
　　日退乌云来，处处乃凄凉。
　　征尘战场上，摇旗鼓乐忙。
　　翻身七十二，武艺谁敢挡？
　　宋金大比拼，凛凛飞寒霜。
　　话说岳云和金弹子在马上各人施展本事，打了五十多个回合，竟然不分胜败输赢，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岳云暗想：“怪不得爹爹挂了‘免战牌’，原来这小番果然厉害，无人能敌！”
　　岳云是个中原人，吃的是大米蔬菜，馒头面食，生来神力却也不假，属于善良正义之人。而金弹子生在大金国，沙漠之地，吃的是生熟牛羊肉，喝的是马奶，虎狼尿，本身就跟野兽一样，晚上睡觉，连床子都不上，地上一趟，就走了，不用操心还要买住房，赚钱娶媳妇。这家伙，浑身天生神力，再练成一身好武艺，那简直就凶比豺狼猛兽，简直就不是个人，岳云怎么和人家斗？
　　岳云勉强和金弹子打到八十余合，已经浑身流汗，支撑不住了，再斗几合，必有性命之忧。
　　牛皋看见，心中着了急。这时，几千双眼睛都看着岳云和金弹子拼杀，谁还注意牛皋的小动作？牛皋拈弓搭箭，趁着沙场尘土飞扬作掩护，射出了一枝暗箭，正中金弹子的战马脖子上。那战马忽地一声蹿蹦起来，金弹子手里的大锤缓了一步，给岳云趁机上前，孤注一掷，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砸向金弹子。金弹子怎么防备，早被公子一锤打中肩膀，翻身落马。岳云接着一锤又砸死他的战马，随后跳下赤兔马，拔剑上前就将还没有死去的金国小殿下按倒就给割了脖子，处了这个凶残野兽的死刑。取了首级，挂在自己马脖子下面，这才回阵，没有趁胜追击，也没有力气了。这也是金兵的运气，金人那是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牛皋、岳云回山交令，岳飞也就赦免了儿子的死罪，令将金弹子的首级在营前号令。让儿子下去休息。岳云累坏了，整整休息了五天都缓不过劲来，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
　　番兵番将只抢得一个没头尸首回营。金兀术闻报，又流下了伤感的鳄鱼泪，诸位小元帅平章俱各放声大哭。兀术命人雕了个木人头给侄儿尸体凑上腔子，用棺木盛殓，差人送回本国去了。
　　兀术对军师哈迷蚩道：“军师！倘若宋朝各处兵马齐到，怎生迎敌！”
　　军师道：“唉！狼主，臣已计穷力尽，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能整兵与他决一死战，以多胜少。”
　　兀术嘿然不语，在营纳闷发狠：他妈的我是在入寇打人家，还是人家在打我？我怎么跟吃了“贝贝”牙膏一样，这么的背霉呀？
　　这才是：
　　大哥征战死，侄儿下黄泉。
　　南蛮真凶狠，元帅泪涟涟。
　　军师哈迷蚩，黔驴计策完。
　　可怜金兀术，如今怎么办？
　　退兵不甘心，打仗无胜算。
　　骑虎已难下，硬撑再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