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宗老将军慷慨陈词 礼部尚书浇灭雄心

　　话说过了几日，高宗赵构上朝，再次商议宋金战事问题，让文武百官各抒己见。
　　宗泽老将军须发皆白，出班慷慨陈词：“陛下，祖宗打下江山基业，并非容易，岂可沦丧外族？岂不令人心痛？如今，陛下父兄尚蒙尘沙漠，日望救兵，望眼欲穿。河北山东处处，百万生灵陷于涂炭，在金兵铁蹄之下呻吟，加之奸邪之臣刘豫等，甘心助贼，愿做汉奸，罪不容诛。今官军已经收复汴京，京城已经增固，兵械也已足备，士气已勇锐旺盛。老臣望陛下毋阻万民众志成城同仇敌忾之勇气，而循东晋既覆之辙。河山破碎，百姓流离，心中悲愤，无以伦比。陛下一道诏书，江湖儿女，豪杰勇士，大宋军兵，必能信心百倍，消灭金贼，驱贼于中原，迎二帝于沙漠，收回故土，国泰民安。如此，老臣虽死而无恨。还望陛下早下决心，不可犹豫而错过灭贼之机。”老将军奏完，却用目光瞪着几个主和派的奸佞之臣，小声道：“谁再敢在殿上胡言乱语，阻止北伐，下去老爷我就会要了他的命。”
　　主和派的奸臣倒有七八个，闻听宗泽言语，他又是掌握兵权的，手下有兵有将，谁不怕死？当下还真地没有人进言了，宗泽吓唬一下，见这帮奸佞怕死，自以为得计，静候高宗玉音。
　　高宗道：“宗老将军说得的确有理，也很振奋人心，也是朕心里所想。抗击外族入侵，还我河山，迎回二帝，让我们宋国繁荣强大，不受屈辱和欺负，好，朕为我们大宋有这样的忠勇之士感到快慰。”
　　正在这时，一个老太监进来禀道：“皇上，礼部尚书秦大人在殿门外候旨。”
　　高宗道：“请他进殿。”
　　“是。”太监出殿宣旨。
　　高宗道：“列位爱卿不知，当初和二圣蒙尘的还有一个大宋的新科状元名叫秦桧，在五国城侍奉我父兄，无怨无悔近四年，功盖天地。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将我兄钦宗皇帝的令我即位抗金的血诏书传到我的手里，真乃忠义之士，不可多得。如今，历尽千辛万苦，非人的折磨，逃回金陵，他对大金了解很深，是战是和，不妨听听他的高论，再做定夺。朕已经封他为礼部尚书，令他在家休养十天半月再来上朝，既然来了，就宣上来，听听他怎么说。”
　　话说秦桧上殿，三呼万岁，归班。高宗道：“秦爱卿，现在宋金在黄河对峙，是战是和，朕想听听你的高见，大胆谈来。这里的文武百官，都是大宋国的忠臣良将，国之栋梁，不必忌讳。”
　　秦桧出班，道：“万岁，今日我本不该来，我听闻朝内文武不和，心急如焚，外面再乱，朝中却绝对不可乱，攘外必先安内，方可一心一意，统一思想是必须的。我在金国四年，侍奉二圣却是做臣子的本分，无有功劳可言，也不敢居功，唯关心国事，收集金国内部情报，以为后日回国抗金救国所用。【宗泽闻言，心里暗喜。汪伯彦等奸贼闻言咬唇深恨】臣离开金国的时候，已经探明，大金国目下有二百万军队，这次入寇兵力，是五十万，不足全国兵力一半。大元帅金兀术武艺高强，勇冠三军，惯使用一柄上百斤重的金雀开山斧，只手可以托起千斤铁龙，力大无穷，因而被金主完颜阿骨打封为昌平王，扫南大元帅，掌生杀大权。军师哈迷蚩，乃足智多谋的人才，会说三川六国的语言和汉话，而且是五鬼之首，当初潞安州被袭破，是北地五鬼夜晚踏城而上，进入城里，里应外合之功。军师哈迷蚩为首，元帅粘没喝，大将二蟒牛，金大赖，娄室五人合称五鬼。这几个人个个身怀绝艺，武艺不凡，出战不怕死，身先士卒，听说可以驱鬼驾阴风却是传言，却也不敢肯定真假。另外，还有参谋勿迷西，元帅皎摩忽，元帅奇握温铁木真，元帅乌哩布，元帅瓦哩波，个个勇冠三军。大太子粘罕也武艺高强，只是有勇无谋，蠢如野猪，听说死于中原，真乃可喜可贺之事，若能将大元帅金兀术身边这些元帅猛将鬼怪全部杀光，首先剿灭金兀术目下带领的的四十万军队，再将金国的一百五十万军队全部消灭，打进黄龙府，那就指日可待了，迎接二圣还朝也就不是难事了。虽说金人强悍，全民皆兵，都会骑马射箭，凶恶异常，我大宋国人多，肯定豪杰英雄不少，却也不惧他。说句丢人的话，秦桧我是刚从大金国逃命回来的，恨金人恨得牙齿痒痒。却不知我大宋国如今准备去打金国，准备得如何了？目下大宋有多少能征惯战之将和劲旅，粮草可否准备充足？知彼知己方可百战不殆。这些都需要好好筹谋。我听说很多官军害民，不思进取窝里横，也不知道是传言还是真的？宗泽大人乃四朝辅佐元勋，又是武将，不妨说说。我秦桧洗耳恭听。”
　　宗泽听完头都大了，秦桧所言，也知道不会有假，可秦桧的一席话，将他的雄心万丈给扔到水里去了，还说什么？只能空喊口号，屁用不顶，何以服人？只能闭口无言，恨得直喘粗气。
　　半天，高宗见无人上本，老宗泽也无话再说，对秦桧那是暗竖大拇指，心里道：“人才，真的是人才。”遂开口道：“抗金救国，义不容辞，还我河山，迎回二圣，势在必行。今天暂且议到这里，随后再议。退朝。”
　　又没有结果，百官退朝，高宗回后宫，长出一口气。
　　宗泽老将军就是想不通，怎么能睡着觉？晚上，前来拜访秦桧，想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战还是和？这个问题搞不清楚可不行，显见秦桧是新宠，皇上一定会言听计从，若将秦桧团结到自己身边，抗金大业一定大有希望。
　　“禀老爷，宗泽老将军求见。”秦桧的下人禀报。
　　秦桧听闻宗泽前来，赶紧迎了出来，将宗泽迎到客厅，令下人上茶招待。
　　正在这时，却听家人又禀报：“老爷，汪伯彦、张邦昌大人前来拜访。”
　　宗泽心道：“这两个奸贼可真会挑日子，我来，你们也来，倒要听听你们放什么屁。惹怒了我，弄死你们，只当为国除奸。”当下坐在客厅，并无动作。
　　秦桧将这二位大人接了进来，这二位大人进了客厅，却看见了宗泽，恰似老鼠见了猫，浑身都打颤。
　　秦桧道：“二位大人请坐，宗大人也是刚到，来人，倒茶。”
　　汪伯彦和张邦昌讪讪坐下，不敢说话。
　　宗泽道：“秦大人，今天你在朝堂上一番语言却是什么意思？秦大人觉得目下我们大宋国和金国是战还是和，应该怎么应对？”
　　秦桧道：“宗大人稍安勿躁。”遂道：“关门，不许再有外人前来啰唣。”下人赶紧去前院关门。
　　秦桧道：“宗大人、汪大人、张大人，三位大人，我刚从北国逃回，就知道一些情况，是战是和，我却没有发言权。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就算知彼，却不知己呀！何言战和而不知天高地厚？是战是和，朝中文武百官不少，目下还轮不上我秦桧指手画脚。”
　　宗泽道：“秦大人谦逊了，你可说说你心中所想，虽不成熟，却也可借鉴。老夫知道你是个人才，有雄心壮志，文采出众，绝对是社稷之才。老夫老了，心直口快，嫉恶如仇，秦大人不妨敞开胸膛，说说宋金之战事，有何想法和打算。”
　　秦桧道：“宗大人，二位大人，今日朝上我只说了北国一些大概情况，并非全部。既然大人们一起前来，肯定心有灵犀，秦桧却也就大胆地说几句，院门已关，我说出的话，进入诸位大人耳中，却不可外传，到此为止，可否？”
　　宗泽、汪伯彦和张邦昌尽皆点头答应。
　　秦桧道：“当年徽钦二圣当政，百姓贫苦，天下大乱，军备不整，国力渐衰，因而给北国侵扰，先是大辽，后是大金。不是臣子不忠社稷，也不是朝中奸佞横行，说句不该说的话，皆二圣之责，以至于天怒人怨。金人入侵，丢失河北诸郡和汴梁，岂不让人唏嘘叹息不已。繁华的汴梁一空，国库钱粮，皇亲国戚百姓女儿尽皆成为俘虏，惨乎，悲乎！就连我一个文人亦不免。百姓流离，江山无主，神州乱生，处处狼烟，靖康耻辱，我秦桧铭记在心，恨不得杀向北国，灭掉这个虎狼之国（秦桧站了起来）。可如今，我大宋国千疮百孔，我听说皇上募兵都募不到，目下军兵根本不足以拒敌，更别说反击，能和金兵黄河对峙，我秦桧都认为是莫大的胜利。试问三位大人，没有军兵，谁去打仗？而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比比皆是，岂非咄咄怪事？如今大宋国元气未复，大金国气焰正凶，何以对敌？金人若是蚂蚁，我们踩死便是，可他们不是蚂蚁呀！就算不勇敢，他们也有手，有刀，会站在那里让你杀吗？目下神州恐慌，百姓生灵涂炭，久乱思安。秦桧以为，打一定是要打，但是不可以贸然去打，不能打无准备之战，一定要筹谋得当，把准备做好，然后开战，诸位大人以为如何？至于直捣黄龙，迎回二圣之语，激励人心是可以的，不要总挂在嘴上，宗将军，二位大人，不是我秦桧不忠，我侍奉二位皇帝将近四年，无怨无悔每日供奉三餐，从来不敢怠慢。我想问三位大人，假设我们迎回二帝，置高宗皇帝于什么位置？退位让于父兄，再做康王？却不知高宗皇帝是不是愿意？还有，天下百姓和文武官吏是不是愿意再让徽宗二圣管理国事，我秦桧才疏学浅，却也不敢说，相信三位大人心里有数。还有，二圣蒙尘被困五国城，尚可吃喝不愁，可以存活。若大军去进攻黄龙府，这不是去救二圣，而是想去杀二圣，金兵一个小卒就可以要了二圣性命，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我也不知道诸位大人总说是为了雪耻，一定要迎回二圣，是不是说的心里话？为什么口里不说心理话呢？若想杀死二圣，秦桧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二圣就是再有不是，已经蒙尘受难，就让二位皇上多活几年吧！不要因为去救二圣，却让二圣很快送了性命，还要赔上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这一点秦桧不愿意苟且。这不是忠君报国，而是心里怨恨，想除了二圣。就算是将军都有忠心，也带兵打进了金国，若金人拿二圣的性命来要挟宋军，逼迫宋军退兵，宋军又会怎么做？战还是退？若宋国强大，金人害怕，还会送回二圣，宋国又会怎么做？继续拥戴二圣治理国家？很多国事的，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尽。秦桧认为，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一心一意，军民齐心，再议征伐大金国，绝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目下宋国应该整顿军备，发展防御和进攻能力，先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不要再担惊受怕，然后才可以谈打，不然，一切皆是空话。我听说年轻人里出了一个叫岳飞的，杀死了金国大太子粘罕，真的是大快人心。此人文韬武略不错，很能打，是个人才，我听说皇上罢黜他并不是因为听信谗言，而是想杀杀他的戾气，乃成就他一番的意思，宗老将军也不要心存怨望了。过上一段时间，我建议皇上召他回朝，赋予重任，宗老将军你也就放心好了，先让他在家孝敬，抚养儿女，不亦乐乎？呵呵！”
　　秦桧这一番高论，看似侃侃而谈，当真无懈可击，谁能想的这么多，也只有这个秦桧了。宗泽将军长出一口气。
　　三位大人谁也再没说什么，也没有唇枪舌剑地斗一番，尽皆起身告辞。秦桧送出门来，心道：“我玩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