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秦桧夫妻金陵朝圣 苦尽甜来高宗赐第

　　话说秦桧夫妻给河北忠义之士王龙送过了黄河，终于回到了宋国领土。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如去重负，死里逃生，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到人间的感觉，真爽呀！
　　这时候的韩世忠夫妻已经又得到朝廷信任。高宗赵构甚为倚重，手书“忠勇”二字赐予，授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节度使。
　　金兀术二次大举南犯，高宗惧怕，准备再次迁移，巡幸别州。李纲无语，宗泽建议迁回汴京，号召忠勇之士和金兀术决战。而张俊等劝高宗自鄂、岳地方迁往长沙，意见不一，一时并未决定。
　　韩世忠反对，道：“国家已失河北、山东，若又弃江、淮，更有何地？”
　　高宗也觉得韩世忠说得有理，只是对金兵恐惧，畏惧如虎狼。汤阴出了个岳飞，几仗打败金兵，高宗这才心里才稳当点。也知道韩世忠夫妻的本事，再封他为浙西制置使，领兵镇守镇江，防备对抗南侵之金兵。
　　秦桧夫妻雇了车轿，日夜兼程，前往金陵去朝见高宗皇帝。并通过驿站将自己从金国逃回，一路上的艰辛大略说了一遍，书信传到镇江韩世忠处，请韩世忠派兵前来护送。
　　韩世忠接到秦桧的书信，看了也非常伤感，真的虎口余生，为大宋有这样的忠臣义士感到安慰和自豪。不敢怠慢，赶紧派儿子韩尚德领兵前去迎接，将秦桧夫妻接到自己在镇江的行辕。
　　秦桧和韩世忠在镇江行辕相见，半天二人说不出话来。却见秦桧夫妻都很疲倦，面带风尘之色，赶紧命令摆酒宴，给秦桧夫妻接风洗尘，并向秦桧了解大金国的风土人情和二圣蒙尘之事。
　　秦桧道：“金贼北来，如狼似虎，陆登丢失潞安州，将军失了两狼关，张叔夜无奈投降，却也是一代忠臣良将，难能可贵。为了保全河间府军兵，无奈之举。金兵趁天寒地冻，踏冰过河，打到汴京城下。奸臣张邦昌卖国求荣，以致汴梁失陷，二圣蒙尘，国财尽失，一万多皇亲国戚百姓女子给劫掠到北国为奴为婢甚至卖入风尘烟花之地，以泪洗面，苟延残喘，可怜啊!不知死了多少?张叔夜见二圣蒙尘，挥剑自刎。李若水不愿二圣受辱，辱骂抗争。金主完颜阿骨打大怒，令残暴的金人割掉舌头，万刃分尸，悲乎！惨乎！金人的发指行为，天人公愤。秦桧夫妻苟延残喘，没有为国尽忠求死，却是因为二圣还在，谁来侍奉照顾？二圣所受，更是人间悲剧，万乘至尊，却头戴狗皮帽，身上挂铃铛皮鼓，手上绑柳枝，光脚在火地上跳舞，学狗叫，学猪嚎为金人吃酒取乐。就算二圣有天大的罪过也是中华宋国君主，岂能受如此侮辱？金人豺狼本性暴露无遗，后，金人将二圣囚禁五国城，却放于一处干涸大井之内囚禁，称之为坐井可观天，闭眼思江山。外有军兵把守防卫，不允许任何人和他们接触。却令秦桧夫妻照顾侍奉二圣饮食。秦桧虽说没能尽忠报国，能为二圣做些事，让二圣活下去，却也是秦桧夫妻的无限荣光。臣子侍奉君王，义不容辞，夫复何求？三年过去了，眼见宋国没有任何动静，我秦桧心急如焚，靖康耻，何日能雪？遂大胆请二圣书一血诏，寻找机会和九殿下康王见了一面，请康王殿下趁机逃回中原，即位皇帝，肩负起兴国抗金重任。金主贼心未死，令四太子作为大元帅，带领三川六国的人马二进中原，意欲将我大宋彻底覆灭。二圣听闻，肝胆欲裂，遂命臣下趁机回国，辅佐殿下复国。五国城军兵不多，加之金兀术伐宋，防守松懈。臣趁机杀死两位金兵，放火焚烧屋子，趁机逃回中原，却也没有遭到追杀。也许金人以为秦桧夫妻已经死于大火之中，因此逃回来两条命。我们夫妻在沙漠里走了一个多月，忍受日晒寒冷，忍饥挨饿，苦不堪言。一路血泪，幸亏到了河北磨盘山，给忠义之士送过黄河，这才算是死里逃生，再见天日。”
　　一席话，听得韩世忠这个豪杰英雄也心里发酸，泪水流出，道：“秦大人，真苦了你们夫妻了，都是因为我韩世忠无能，神州才遭此大劫难。”
　　秦桧道：“没什么，这也不能怪韩大人。现在只要我们夫妻能够为抗金复国做出贡献，迎回二圣，还我旧都，打败金贼，直捣黄龙，这就是秦桧的理想和抱负。”
　　韩世忠道：“壮哉！秦大人的胸怀下官我自愧不如。下官失了两狼关，而导致金兵大举入寇，神州遭难，二圣蒙尘，黎庶遭殃。赤地千里，韩世忠罪莫大焉，难辞其咎。如今抗击外强，抵御金贼，韩世忠夫妻那是当仁不让，义不容辞，情愿战死沙场，报效国家，恕罪万分之一。即便是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
　　话说秦桧夫妻在镇江过了几天，每天韩世忠都是摆设酒宴招待他们夫妻俩。王氏这时才感觉到了富贵是什么，也相信秦桧一定可以飞黄腾达，荣华富贵和权势指日可待，已经向他们夫妻敞开了大门，只等进了。
　　话说大元帅张所携同岳飞一起到金陵朝圣，没想到高宗也宠信奸臣，不能自主，竟然罢了岳飞的官，赐金归田。老元帅本来已经有了让贤之念，如今却又能如何？只能勉为其难，继续肩负起抗金大任。岳飞壮志未酬，垂头丧气，回归故里，而手下兄弟们闻听岳飞被罢黜，竟然带领自己原来的手下七百余人不辞而别。张所也不能禁，只得带着剩下的不到三百兵卒，暂时驻扎在金陵城外，等候皇上召见。
　　过了几日，韩世忠亲自送秦桧夫妻到金陵朝见高宗赵构。
　　高宗赵构最近很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虽说做了宋国的皇帝，却是因为金兵入寇自己有了这个机会。若宋国国泰民安，自己这个九殿下康王是不会有登基做皇帝这个机会的。如今掌管天下，大权在握，文武百官朝贺叩拜，赵构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眼见宋国的文武都向自己尽忠，二次金兵入寇，宋军和金兵打了几仗，竟然能将金兵打败，连金国的大太子粘罕都给打死了，心里这口气总算出了一些。看来我的大宋国也有忠臣良将，也并不是好欺负的，让你们知道点厉害，不要太嚣张。但是这个赵构却是在金营里呆过的，也知道金国也有良将和足智多谋之人，军队不少于一百万，还可以全民皆兵，是一个强悍的民族，要想战败它，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金兀术，哈迷蚩，北地五鬼，都很厉害。说金兵好打，换个人去说说也许那个人会相信。而赵构却是知道金兵的厉害，的确不是好对付的，不能因为打了几个胜仗就得意忘形，以为直捣黄龙是轻而易举之事，那叫不识时务，不知天高地厚。金国是可以抗的，直捣黄龙却是遥遥无期之事，喊喊口号，激励激励神州军民之心，却也无有不可。可以假设，如果宋军真的可以打败金国，直捣黄龙，灭了金主完颜阿骨打，迎回二圣，还都汴梁，到时候是我赵构君临天下，继续做皇帝，还是让位于父兄，自己下台再做康王？我赵构含辛茹苦，历尽生死，在金国韬光养晦，卧薪尝胆，认贼作父，委屈受了三年多，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抗金，为了迎回二圣，自己再做康王？就因为父兄不会做皇帝，宠信奸佞，罢黜忠良，穷奢极欲，劳民伤财，这才惹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天怒人怨，让大金国兴起，入寇中原，以至于丧权辱国，丧尽国财，连自己都给掳掠到金国。我赵构虽说胆气不足，但我知道，二圣是不能迎回国的，就是金国放回，宋国也不能接收，也不可能让他们再做皇帝。我赵构该怎么办？想起这些事情，赵构心里就烦恼，夜里失眠，唉声叹气，看来这个皇帝也不好当，很难让天下官吏军民人人满意。
　　目下，朝中文武大臣分为两派，主战派和主和派。文官李纲、汪伯彦、黄潜善、张邦昌等主和；武将宗泽、张所、韩世忠，还有那个新近被罢黜的岳飞等武将尽皆主战。高宗赵构犹豫不决，是打还是和，还没有拿定主意。他不是不知道奸臣误国，却为什么还要重用这帮奸臣？赵构的心里又有谁能知晓？目下宋国千疮百孔，国力衰弱，金国气势正盛，宋国已经丢失了河北、山东很多领土。目下对峙于黄河，若能平息战争，相对太平，高宗赵构也就心满意足了。他没有远大的理想，也没有祖宗赵匡胤、赵光义那样的雄才大略，只要宋国不灭，也就对得起这些祖宗了，至于丧权辱国，和我赵构有什么关系？靖康耻是我父兄的耻辱和罪过，我赵构是不会承担这份罪责的。我能保住半壁江山，就是我的胜利，也就算对得起祖宗了。有人说我赵构也宠信奸佞，和父兄走的是同一条路，错，我赵构虽说年轻，却也是有头脑的。我父兄用奸佞是误国误民，我用奸臣却是为了保社稷安宁。试想，若宋金交战，宋军不敌，金兵长驱而入，进军河南，江淮不保，我又该如何？留下这些奸臣却是有用的，他们胆小怕事，爱惜生命，自然会想出办法，屈膝求和，来保住这宋室半壁江山，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他们的脑子是很好用的，口枪舌剑，不比那些武将差，他们出面议和一定会让金军退兵，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本事，这也就是我要利用奸臣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误国误民。若真到了国破家亡的危急时刻，这些武将有勇无谋，只知道拼杀，拼杀，死完了，死绝了，国也亡了，有何益处？因此，我除了用忠良猛将，奸臣胆小鬼我也会重用，采取中庸，这样才可以稳坐钓鱼台，使自己永远处于不败之地。直捣黄龙，雪国耻，迎还二圣，这些事情不是我赵构该考虑的，谁爱考虑就让谁去考虑吧！杞人忧天，替古人担忧的人大有人在，谁愿捣腾就让他闹腾吧！碰得头破血流也就清醒了。
　　话说高宗升殿，文武官吏叩拜，站立两厢。宗泽上本道：“皇上，目下宋金对峙于黄河，大元帅张所前来金陵面圣，却不得召见，三军等待圣旨。臣建议皇上下决心，主动出击，让元帅下令，将军带领军兵越过黄河，去和金兵对决，直捣黄龙，迎二圣还朝。目下我军气势正旺，万不可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高宗无语，面沉如水。汪伯彦出班奏道：“宗泽将军，你可知道，刚和金兵开了几仗，金兵又未伤元气。目下金兵屯扎在河间府的军队最少也有四十余万，却不知我们宋军能征惯战的将军和部队有多少？能否过河去和金兵对决。我宋国缺少能征惯战之将，粮草亦缺乏，却怎么能有胜算去和几十万金兵对决？我的意思是既然战事已停，双方对峙于黄河，就不要再添乱了，惹怒了金兵，过河大举南下，却不知道宗泽将军是不是有战败金军的良策和妙计，直捣黄龙不是不可，只是时机尚不成熟。”
　　宗泽气得眼睛圆睁，却说不出话来，少歇，怒骂道：“都是尔等胆小怕事，奸佞误国。岳飞是员猛将，也让你等谗言罢黜，有你等小人在皇帝身边，真乃社稷之不幸呀！”
　　高宗道：“宗老将军，您年纪这么大了，遇事怎么总是沉不住气？不必动怒，朕也没有说不抗金，也没有说不过河和金贼对决，只是时机尚不成熟。我宋国难得太平，目下正可以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我们慢慢筹划，筹划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再发兵不迟。你们文武大臣，都是国家的基柱，都是朕的良臣辅佐，不要动不动就吵吵嚷嚷，相互倾轧，前车之鉴呀！大殿斗嘴亦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失大臣气度。至于大元帅张所，宗老将军可传朕旨意，暂时回归黄河，驻守待命，提防金兵渡河偷袭。好了，今天就先议到这里，随后再议，退朝。”
　　文武百官退朝，高宗回归后宫暂歇，长叹一口气。
　　高宗赵构真的很头疼，说实话，他是不想打的，若能和金国议和，以黄河为界，地分南北，保住这宋国的半壁江山，他就心满意足了。过河去打金兵，直捣黄龙，迎接二圣还朝，简直是在做梦。不要打金兵没打成倒丢了江南这半壁江山，真是放着自在不自在，抓个老鼠咬布袋。这些武将怎么个个脾气大，个个火气旺，我的家国，我都没着急，你们急什么劲？好像还我河山，你们会得到什么，这般的急不可耐，知彼知己方可百战不殆，你们没有去过北国，哪里知道北国军事力量之强大，唉！真是气死了，也没有人来替我分忧解愁。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大喜。”
　　高宗道：“自从我当上这个皇帝，天天烦恼，哪有什么大喜之事？”
　　太监道：“韩世忠上本，说大宋状元秦桧夫妻从北国逃回来了，并带来了二圣的消息。”
　　秦桧冒着生命危险传递血诏书，一直侍奉照顾二圣，赵构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们夫妻流落到金国，只以为今生不能相见了，忽然听说回国了，竟然到了金陵，赵构真是百感交集，马上道：“快，快，快请韩世忠和秦桧东大厅候见，赐宴招待，我要和秦桧爱卿好好谈谈。”
　　“是。”太监下去安排。
　　韩世忠、秦桧拜见皇上赵构。秦桧一见高宗，一声：“皇上。”拜倒在地，泪如雨下，就连赵构也心里发酸，泪水就在眼眶里，赶紧上来搀扶道：“爱卿不必多礼，快请坐，你受的苦我亲眼所见，忠肝义胆无人可比。爱卿是怎么逃回来的？”
　　秦桧就把自己逃回的经历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听得赵构泪流不止，道：“爱卿受苦了，我要让爱卿从今往后安享荣华富贵，现朕封秦爱卿为礼部尚书，赐第居住。”当下命人去安排。
　　秦桧跪下谢恩道：“臣秦桧感谢陛下，忠君报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御宴很快就摆上来了，赵构、韩世忠陪着秦桧用餐，君臣倒是和谐。
　　御宴过后，韩世忠告辞回镇江。高宗赵构这才向秦桧问起二圣目下状况，还有北国的一些情况，询问秦桧对宋金交战有何看法。秦桧无愧为文状元，脑子清晰，有根有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没想到，高宗竟然遇到了知音，秦桧说的和自己想的简直一模一样，遂道：“秦大人高才，若群臣明白了这个道理，怎么会整天在朝堂吵吵嚷嚷，让朕心烦。好了，你回来了，朕的心里很快慰，爱卿且回府，休息几日，上朝议事，将你心中所想当着文武百官说一下，也让他们这些没脑子的学一些真本事。”
　　秦桧拜别，赐第却早都收拾好了。高宗还赏赐了很多金银，当秦桧和王氏走进府邸的时候，王氏道：“相公，这是我家吗？”
　　秦桧道：“是呀！夫人，苦尽甜来了，你还不相信吗？”
　　王氏开心极了，开心地笑着，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