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岳飞金陵朝高宗 牛皋全伙受招安

　　话说牛皋、张显、王贵、汤怀、施全、赵云、周青、梁兴、吉青九个兄弟离开了岳飞，占山为王，又结交了六位武艺高强的兄弟名叫霍锐、邱章、傅庆、董先、张宪、徐庆。一共是十五位好汉，有七八百壮健的小喽啰，占住了飞云山，安营扎寨。既和金人为仇，也和大宋官府为敌，也打家劫舍，也哄抢府库。金人官军俱都无奈他何，无人能禁。邱章曾奉了牛皋之命，下山拦劫过金人的辎车粮草，打死打伤不少金兵，金人闻风丧胆。
　　赵构意欲对抗金兵，只恨军马太少，虑不足以对抗大金兵马，对众位将军道：“目前神州动乱，到处都有百姓揭竿而起，官军称他们为盗贼，实则多是年年荒乱，又受到贪官污吏的压榨，铤而走险的善良百姓。还有一些是眼见敌人侵入，身家不保，逃往山中，专与敌人作对的忠义之士。目下正当国家用兵之时，这班人如能善用，只比官军力量更强。现在十室九空，无兵可募，把他们招收过来，使其为国抗敌，实是一举两得，诸位将军若剿贼灭寇，最好用招抚的办法，扩充官军力量。”
　　难得皇上有这般宽阔心胸，诸位将军尽皆领命。
　　话说汤阴县县主徐仁奉着圣旨，赍了礼物，回到汤阴，来聘岳飞。这一日带领了众多衙役，抬了礼物并羊酒花红等件，来到岳家庄叩门。岳飞开门出看，认得是徐县主，是个很好的父母官，遂请进中堂。徐仁便叫：“贤契，快排香案接旨！”
　　岳飞就吃了一惊，道：“二帝蒙尘沙漠，县主的圣旨却是从何而来？”
　　徐仁道：“贤契你却不知，今九殿下康王赵构从金营逃回，泥马渡了黄河。今即位金陵，意欲励志图强，还我河山，打败金奴，迎还二圣。我这是大宋新君高宗天子的旨意。”
　　岳飞听明白方才大喜，连忙跪下，徐仁即将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多难以兴邦，忧民以康泰。国衰而祸至，民穷而乱生。昔金寇猖狂，二帝北辕，九庙丘墟。朕本先帝之子，天不绝宋柞，泥马渡江，诸臣拥戴，今嗣位于金陵。金寇亡我之心不死，兀术再次兴兵侵犯中原。日有羽书之报，夜有狼烟之警，时乃我君臣卧薪尝胆之秋，图复中兴报仇雪耻之日也。必有鹰扬之将，急遏猾夏之虞。兹尔岳飞有文武全才，正堪大用。故命徐仁赉赐黄金彩缎、羊酒花红，即着来京受职，率兵讨贼，珍灭腥膻，迎二帝于沙漠，救万民于涂炭。尔其倍道兼进，以慰朕怀！钦哉！特旨。
　　徐仁读罢，岳飞谢恩，便将圣旨交与岳飞。岳飞双手接来，供在中堂。
　　徐仁道：“军情紧急，今日就要起身。我在此相等，贤契可将家事料理料理。”
　　岳飞道：“既是圣旨，怎敢迟延！”就请徐仁坐定，将聘礼收进后堂，请母亲出来坐了，李氏夫人侍立在傍。
　　岳飞告禀母亲道：“当今九殿下康王在南京即位，特赐金帛，命徐县尊前来聘召孩儿赴阙。今日就要起身，特此拜别。”
　　安人道：“今日朝廷召你，多亏周先生教训之恩，还该在他灵位前拜辞拜辞才是。”
　　岳飞领命，就将皇封御酒打开，在周先生灵位前拜奠了，又在祖宗神位前拜奠已毕。然后斟了一杯酒跪下，敬上安人。
　　安人接酒在手，道：“我儿！做娘的今日吃你这杯酒，但愿你此去为国家出力，休恋家乡。得你尽忠报国，名垂青史，吾愿足矣。切记切记！不可有忘！”
　　岳飞道：“谨遵慈命！”
　　岳飞辞别母亲，告别妻子儿女，将战马披挂，沥泉枪、湛卢宝剑收拾起来，这才和县主徐仁出发，去金陵见驾。
　　不一日，徐仁、岳飞到了金陵，一齐在午门候旨。黄门官奏过天子，高宗传旨宣召上殿。
　　且说高宗见到岳飞，但见：
　　相貌魁梧身材壮，手握一杆沥泉枪。
　　盔明甲亮好威武，腰间古剑冷寒光。
　　高宗当时大喜，却问节度使宗泽道：“岳飞来到，当封何职？”
　　这岳飞却曾经是宗泽的学生，宗泽却怎么好意思说你就给封个将军吧？遂奏道：“岳飞原有旧职，是承信郎。”
　　高宗道：“父王给奸臣蒙蔽，立功不赏，封此虚衔，怎么能让英雄归心。岳飞，朕现在封你为总统制之职，以后有功，再行升赏。”
　　岳飞谢恩华，高宗又命赐宴。又将自己亲手画的五幅大象，取出来与岳飞一幅一幅看过，道：“此乃是金国粘罕弟兄五人相貌，将军倘若相逢，不可放过一个！”
　　岳飞道：“臣领旨。”
　　高宗道：“现今大元帅张所掌握天下兵权，卿可到他营前效用。”岳飞谢恩，辞驾出朝去报到。
　　高宗见徐仁勤政爱国，敕赐金帛彩缎，仍回汤阴理事，不日再加升擢。徐仁谢恩退朝，自回汤阴。
　　话说因为炎热，金兀术回到河间府避热，忽然闻报康王赵构在金陵即位，用张所为天下大元帅，聚兵拒敌，不觉大怒。即令金牙忽、银牙忽二元帅，各领兵五千为先锋。又请大王兄粘罕，同着元帅铜先文郎，率领众平章，领兵十万，杀奔金陵而来！
　　话说牛皋是山大王，带领着十四位英雄盘踞飞云山，横行不法。忽闻康王赵构即位金陵做了皇上，各地官府献粮献物，遂召集众家兄弟道：“最近山寨缺少钱粮，我们合伙下山一趟，狠狠地搞他一把，夺取钱粮归山。宋徽宗父子俩不是好东西，他的儿子也不会是个什么好货，即位做皇帝，我们就去触他的霉头，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官军都是怕死的，见了我们，不战即溃，弟兄们以为如何？”
　　“好，就听大哥的。”众家弟兄没有一个胆小怕事的。
　　话说牛皋就留了几十个喽啰兵看守山寨，当下全副武装，带着众家弟兄和七八百壮健喽啰兵这就下山，杀奔金陵。
　　金陵已经得到消息，金兵已经杀奔过来了。大元帅张所召集众位将军谋士正在筹划，忽报飞云山贼人下山来到金陵，异常凶恶，哄抢各地官府送来的粮草。张所就是一惊，问岳飞道：“岳将军，金贼没到，强盗横行，奈何？”
　　岳飞道：“元帅莫慌，山贼并不可怕，请给我五百人马，我去平贼。”
　　张所对岳飞深信不疑，当下点齐五百军兵，请岳飞前去平贼，道：“岳将军，对于强盗，安抚为主，切不可多造杀孽，莫忘记了皇上之言，安抚为主。”
　　岳飞答应，马上出发。
　　话说岳飞得报强盗抢劫了镇江府押送过来的粮草，问明出事地点，这就带领官军直接去剿贼。
　　强盗听说官军出动，却也不惧，当下排列队伍等待和官军拼死一战。等岳飞带领官军到了，贼人早摆好阵势，威风凛凛，各拿刀枪，准备厮杀。
　　岳飞顶盔贯甲，腰悬宝剑，骑着白龙马，手握沥泉枪，威风凛凛来到阵前，大喝道：“你那贼人好大胆，竟然敢横行不法，哄抢国家钱粮，还不下马受死。”
　　喽啰兵大笑，一丝不惧。牛皋九兄弟一见是岳飞领兵，心里道：“完了完了。”羞愧得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而霍锐、邱章、傅庆、董先、张宪、徐庆六条好汉却不认识岳飞，霍锐、邱章二人两把刀，两匹马，这就冲了上来。岳飞微微一笑，拍马上前，和二人交战，没有五个回合，二人都丢了刀，顿马逃了回去。
　　张宪一见，恨得咬牙，一夹战马，掣枪上来，也不答话，就和岳飞杀在了一起，但见：
　　铁牛耕地枪朝下，岳飞神枪往下压。
　　白猿拖刀枪翻起，岳飞刺出钩崩法。
　　灵猫扑鼠枪欲发，岳飞泰山往下砸。
　　苍龙摆尾枪后刺，岳飞顿马飞梨花。
　　二人杀得难分难解，张宪年龄不大，深得枪法秘诀，竟然和岳飞打了二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败，连岳飞都觉得奇怪，心道：“这员小将若能收服，杀敌报国绝对是员好汉。”遂挥动神枪，一枪砸下，却见张宪的大枪飞了，面露惊讶之色。
　　牛皋一见不好，大声道：“岳大哥，别打了，是兄弟。”
　　岳飞这才发现，当初和他结拜的兄弟都在，只是低头藏身，没有认出来，心里大喜。
　　岳飞沉着脸道：“你等是强盗，谁和你们称兄道弟？识时务的，下马受降，谁要不服，上前一比高低。”
　　牛皋“呵呵”大笑，下了马，嘻皮笑脸地走到岳飞马前，道：“岳大哥，谁敢和你打呀？那是白给。”往后喊道：“兄弟们，都下马来拜见大哥，这是我们的结义大哥岳飞。”
　　岳飞道：“牛皋，谁和你是兄弟，我也不是你的大哥，我已经和你们划地断义。现在你们是强盗，我的官军，是来抓贼的。”
　　牛皋“呵呵”一乐，道：“大哥，你虽说不仁，我们可不能不义。你和我们断交了，我们却没有和你断交，我们还认你这个大哥。”
　　牛皋见十几个兄弟磨磨蹭蹭的，发脾气了，大声道：“长本事了是不是？让你们来拜大哥，没有听见是不是？”自己说着话，已经跪下去了。岳飞赶紧下马。
　　牛皋、张显、王贵、汤怀、施全、赵云、周青、梁兴、吉青、霍锐、邱章、傅庆、董先、张宪、徐庆十五个好汉都来跪在了岳飞面前，排成了几排，齐声道：“拜见岳大哥。”
　　这时候，岳飞就是想沉着脸，却也不能了，赶紧也跪下了，道：“兄弟们，起来好说话。”
　　岳飞看着他们，真的是个个英雄，个个豪杰。这些人若能收在手下，一定会除暴安良，杀贼立功，绝对不含糊。
　　岳飞道：“兄弟们，金人正在强夺我们的大好河山，一旦国破家亡，你们占山为王，横行不法，也会被敌人消灭。你们再看看北方逃来的那些难民所受流离死亡之惨，多么使人痛心！敌人占我土地，杀我良民，夺我资财，淫我妇女，所过之处，白骨蔽野，草木皆空。这样血海深仇如若不报，自己将来也同样要被敌人残杀。你等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怎么会不明白？你们做强盗，我也知道很无奈，这当然也是由朝廷无道而来。如朝廷政治清明，国富兵强，也决不会有这样的内忧外患，你们占山为王也就不会存在。目下二帝蒙尘，但各地兵将也还不乏忠义之士，就是那些受苦的老百姓，也决不愿把国家亡于外敌。目下高宗即位，是位明君，意欲励志图强，发兵与敌对抗，目下众望所归。如今举国一心，共御外侮，打退敌人，我想并非难事。你们和金人官军两面为敌，难保不败。再等敌人占了中原，以大兵围攻，众寡悬殊，日用之物与军中器械又不能全数自给，更非灭亡不可！我看康王（赵构）即位做了皇帝，虽说胆志不足，人尚聪明。如今金人又开始入寇，你等不思报国也就罢了，却来抢劫国家粮草，和贼寇金人没有什么区别。时势造英雄，在此国破家亡之际，稍微有点血性的男儿，当无坐视不问之理。不如我们弟兄联合起来去和仇敌拼命，你们只为吃喝拼命，简直蠢极了，跟着牛皋混，都会成为牛皋，一群夯货。”
　　一顿杂七杂八，十几个弟兄都不说话，静听教诲。
　　岳飞道：“我今日出兵来剿灭你们，你们若还认我这个大哥，都绑了，跟我回去伏法。若不认我这个大哥，马上操起武器把大哥杀了，你等要干什么，大哥我眼不见，心不烦。”
　　牛皋眼睛骨溜溜转了几圈，站了起来，道：“绑了，绑了，跟大哥回去。我就不相信大哥会要了我们的命，跟着我混的确不会有好结果，我们还是跟着大哥混吧。”
　　十几个兄弟都同意。于是，官军上前用绳子捆绑了牛皋等兄弟，押着喽啰兵回辕门见张所交令。
　　高宗闻报岳飞带兵去剿贼寇，却来到张所辕门等待结果。不大功夫，却见岳飞的官军押着十五个好汉进来，绳子捆绑，却也难掩豪杰之气。
　　见了张所，岳飞交令。见到高宗，岳飞跪下参拜，并禀报抢劫粮草的贼人已经就缚，请求发落。
　　牛皋看见就大叫：“万岁爷，我们兄弟十五人不是强盗，都是岳飞的义弟，甘愿服绑是愿意和他一起与国家出力的！”
　　高宗见了他这般形象，还有众位好汉，个个象英雄，便问岳飞：“他们果真是你的义弟么？”
　　岳飞奏道：“虽是结义的兄弟，但是他们所为不肖，已与他们划地断义的了。”
　　高宗道：“孤家看他们都是好汉，况当金贼入寇，正值用人之际，可赦其罪过，让他们立功赎罪罢！”
　　遂传命放绑，封为副都统之职，拨在岳飞营前效用，有功之日，再加升赏。十五个英雄大喜，都上前参拜皇上。随后将七八百精壮小喽啰也收下了，换了衣服，成了官军。
　　这才是：
　　未入深山擒虎豹，先来沿海缚蛟龙。
　　兄弟相逢乃天意，豪杰出马最威风。
　　兵卒疮痍血未干，金兵湖寇几时安？
　　金雕腾飞凌云志，风云际会荡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