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长篇小说】阴谋（53—54）

　　（53）

　　 刘水成夫妻俩和二蛋蹲在超市的屋檐下，你一语他一言，正在各抒己见，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与感想，这时，刘援朝从北边过来了，看来他要进超市，想买东西的。
　　 刘水成一抬头看到了刘援朝，说实话，刘水成心中有气，中国的地气就是邪门，说曹操曹操就到。可惜他们没有骂刘援朝，要是骂他的话，刘援朝正好碰个正着。刘水成心中生气归生气，但是，刘援朝毕竟惹不起的，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刘援朝拿俺当傻吊，刘水成还还真的不承认自己是傻吊，他总想着自己玩得多高明，其实，纸是包住火的，这不，露馅了不是？
　　 作为二蛋来说，他年轻，没那么多心眼。他毕竟跟刘援朝还是喊叔的，再说了，他跟刘援朝的儿子年纪差不多，算是同龄人。原来的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玩耍，可是后来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随着地位的升迁，他们的接触越来越少，但是，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感情还算不错。
　　 二蛋看到了自己的长辈，再者，这长辈还是自己好友的父亲，更为重要的是，这不是一般的长辈，他刘援朝在大王庄也算个人物，吃一份儿的。所以，二蛋看到刘援朝向这边走来，他岂敢置之不理，岂有妄自尊大的道理？
　　 “你没去看热闹啊，没事了叔？”二蛋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迅速。他一边打招呼一边掏烟热情相让，显得很懂礼数，态度也很诚恳。
　　 刘援朝马上满脸堆笑，他可是没有一点架子，很随和，很家常，让旁边的刘水成都不得不佩服，真是个伪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阴奉阳违，两面三刀。刘水成就是这样评价刘援朝的，但是，他虽说心中有数，却没有抓住他的把柄，自己也是拿他毫无办法，刘水成心想，只有以牙还牙，针锋相对了。
　　 刘水成不想让外人看出来他的本意，他有心巴结刘援朝，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就是刘水成的作风。他看到刘援朝走近了，二蛋站起来热情相迎，他那是晚辈，晚辈就应该懂得礼数的。自己跟刘援朝是平辈，是平辈就是不分上下，肩膀一样高。刘水成其实就是这般矛盾，说白了，那就是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真的左右为难，不知所终。
　　 “你们都在这里歇着呢，咋不去看热闹啊？”刘援朝相当老道，他这一句话就包括了很多意思，一是答应了二蛋，而是又没有冷落刘水成夫妇，这就叫一石二鸟。
　　 刘水成坐不住了，人家比自己大，都不讲架子，跟自己打了招呼，自己要是还不知天高地厚，岂不是不知好歹？他顺水推舟，连忙站了起来，用手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
　　 “有啥好看的，心里急死了，老哥呀，你算是棋高一着，早有准备，俺们这些人可要倒霉了。”刘水成本来是不想这样说的，可是身不由己，他情不自禁就说漏了嘴。
　　 刘援朝一听刘水成这般说话，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嫌自己不够意思，没有事先跟他把话撂明。其实，刘援朝也理解刘水成，毕竟都不容易，隔岸观火，幸灾乐祸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呢，如今的社会，只有自己顾自己了，小孩子嗦指头，谁嗦谁的吧。自己的烧饼炉还顾不住呢，他也没有这个能力一起都捎带上的。刘水成话中有话，明明是带着刺儿的嘛。
　　 “看看兄弟说的啥话，都是自家兄弟，俺跟你们还不都一样，谁不是提心吊胆的？这不是上头的意思嘛，谁能有啥法儿，能躲过去就躲过去，躲不过去了，那就是下雨站在正当院，淋着了。如今的社会，谁能未卜先知？不都是瞎蒙的，撞大运的吧。”刘援朝明知刘水成话有所指，他也不卑不亢，进行了有力地回击，他可不愿意听刘水成不咸不淡的话。
　　 “你这是干啥呢？去哪里回来了？”刘水成见好即收，哪怕是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得不伸伸脖子强忍着，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刘援朝不能得罪的，说不定啥时候就用着他了。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还人转呢，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到时候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岂不是后悔晚矣。
　　 “俺才没那闲工夫呢，我到北地看看去，这不刚回来，这才知道乡里搞什么宣传活动。我才懒得去看热闹呢，说句实话，谁心里能好受啊，哎，这是咋回事嘛，闹的人心惶惶的。”刘援朝这句话算是发自内心的，说白了，谁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
　　 “哦，又操心你的地了，地里有啥看的？不就是地嘛，随便长就算了，现在谁还靠地生活呢，你这是？”刘水成眨巴着小眼，询问着刘援朝。
　　 “是这样，俺想看看，买台电磁炉，家里的电磁炉不管用了，你嫂子早就催俺呢，你哥不是懒嘛，总没空来看看。”刘援朝如实答来，他讪笑着说。
　　 “叔，接着吧，恁孩的孬烟。”二蛋确实很热情，但是刘援朝根本不在意，他看刘水成的戏，他可不看二蛋的戏，毕竟是年轻人，跟自己错着一辈呢，不是一个档次的。
　　 “不吸了，不吸了，这不，最近嘴干，嗓子不舒服，很少吸烟的。”刘援朝委婉地回绝了，他的确不想抽，一看就知道二蛋拿的不是啥好烟，刘援朝也是见了白馍不吃窝窝的主儿。
　　 “你们几个没事啦，蹲在这里谈啥事呢？”刘援朝反问着，他这时也不急于进超市看电磁炉了。
　　 他们三个人原来都是蹲着的，这不都站了起来，刘水成的老婆站在丈夫的身边，她只是用心在听他们交谈，从不插话。这就是刘水成的家教，他老婆很懂规矩，不该她发言的时候，你就是再去丛恿她，她都不肯上当的。只要有男人在，女人就是个配角，这就是她的看法。
　　 “能谈啥事啊，还不是刚刚宣传车过去了，我们闲着没事瞎聊几句。”二蛋碰了个软钉子，他见刘援朝不抽自己的烟，就自己叼在嘴上，抽了起来。他听刘援朝这么一问，就连忙接上了腔。
　　 “老哥呀，啥时间有空，咱哥俩喝两杯？”刘水成又想跟刘援朝套近乎呢，他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刘援朝又不傻，他能看不透刘水成心里想的啥？但是，他看透归看透，却不能说出口来，这就是应了那句话，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嘛。
　　 “喝就喝，可是，恁哥的酒量老不咋地，抵不上你老弟呀。”刘援朝也不驳他的面子，这样多好呢，吃鳖喝鳖不谢鳖，反正自己还是老主意，即便你刘水成好话说尽，俺又不当家，帮不上他的忙。吃了白吃，喝了白喝，不吃不喝还落个得罪人，跟看不起他似的，还不如顺水推舟，随波逐流呢。
　　 “老哥呀，恁是抬举恁兄弟呢，还是寒碜恁兄弟呢？俺可不行了，大不如以前了，老了。”刘水成连连谦让，虚情假意地憨笑着。
　　 “老哥，这样吧，你不是想买台电子炉吗？你先进去看看，相中哪台了，我去跟你搞价，好歹恁兄弟还是房东，他总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刘水成趁热打铁，他真会抓住火候，连巴结人都这么娴熟老练，可见刘水成不是一般的人啊。
　　 “现在还早呢，俺先进去看看，一会再说，一会再说。”刘援朝边说边走进了超市。
　　 刘水成马上安排自己的老婆准备酒菜，别的不敢说，只要是刘水成办正事，他老婆从来都是义无返顾，毫无怨言的。可以这样说，刘水成的命令就跟圣旨一般，他老婆从来不会，也不敢违抗。再说了，刘水成的老婆心知肚明，自己的老公一定有他的道理，喝酒不是目的，她心中明镜儿似的，还是自己的老婆更了解自己的老公。
　　 “二蛋，咱爷们平时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多，今天碰上了，就别见外了，这样吧，一会咱们先回家，让你婶子去买点酒菜。”
　　 刘水成邀请着二蛋，毕竟是一个村的，这碰上了，要是连句让话都没有，岂不显得太生分了不是？本来刘水成就喜欢热闹，他自己喝酒觉得没意思，也没那份情趣，如今，连同二蛋刘援朝，正好三个人，再合适不过了。再说了，二蛋也是跟自己一样，属于这次被“专政的对象”，属于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既然是战友，就应该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一起奋力御敌。
　　 二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不是同龄人，平时很少来往的，人家这是不是客套话呀？要是真诚相邀，倒也说得过去，万一要是刘水成假让客，自己不成了热粘皮了嘛。自己虽说不是啥人物，却也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这要是传出去了，让外人笑话不是？二蛋想得很周全，他可不想落下这样的话柄。
　　 “二蛋呀，你看不起恁叔是不是？又没外人，你还这样？叫你是看起你啊，可别不给恁叔面子。”刘水成有点急了，他像要生气的样子。
　　 刘水成的老婆理解丈夫的用心，现在处于危急关头，用人之际，该团结的绝不能分裂。这就是所谓的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到时候总有用途的。再说了，多个人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嘛。
　　 “二蛋呀，恁叔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要是再不给他面子，他可真要生气了，你回家又没事，一会到恁穷叔家坐坐，难不成害怕恁叔家的穷气沾到你身上不成？”刘水成的老婆拿话激将着二蛋，二蛋无地自容了，自己何德何能，让水成叔这么抬举自己，自己要是还执迷不悟，岂不是不识抬举嘛。
　　 “那好吧，我去买两盒好烟。”二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能空着手去喝酒吧，总得表示表示不是，这是个礼数，不在乎东西的价值，这是心意。
　　 二蛋话都没有说完就跑进了超市，刘水成夫妇相视一笑，算是心有灵犀，心领神会。

　　（54）

　　 刘水成和二蛋说好后，因为刘援朝还在超市，为了表示诚意，刘水成也跟着进了超市。刘水成答应过刘援朝的，说是要给他优惠，让超市的老板给点面子，刘援朝若是看上了哪款电磁炉，刘水成总得跟老板打个照面吧，要不，岂不是言而无信，让刘援朝小看了自己不是。
　　 二蛋是个很实诚的年轻人，他说进来买好烟的，那就一准买了。刘援朝进得超市，左看看，右瞧瞧，问问这款的价格，问问哪款的性能，可就没有要买的意思，或者他就是这样细腻的人，办什么事都斤斤计较，小心翼翼，咋看都不像利落人，办事婆婆妈妈的。在刘水成看来，刘援朝简直就是个“娘儿们”，拖泥带水的，令人不屑。
　　 “咋样了老哥，看中没有？只要你相中了，就先拿回去用着，有俺在呢，老板不会怕你的。”刘水成为了在刘援朝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他大包大揽着表了态。
　　 超市的老板岂有不给房东面子的道理，他是个生意人，精明地很，一听刘水成这般说，就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再说了，有房东担保，他怕个啥？别说几百块钱的东西了，就是成千上万的价格，超市老板也不会在意的，大不了从房租里扣除的不是？
　　 “是啊，是啊，刘哥说了，那就当家，只要你看中了，就先拿回去用着，啥时候有空再说不迟。”超市的老板很会办事，这下，他把刘水成的脸面算是给足了。刘水成心里高兴极了，毕竟是出来做生意的，真透，听话听音，他的反应相当灵敏，总算没有让自己难堪，刘水成暗暗庆幸。
　　 要说也是，超市老板并不拖欠刘水成的房租，他这么做，算是给刘水成的脸装得跟五升盆似的，别说刘水成暗暗自喜了，就连旁边的二蛋和刘援朝都觉得超市的老板太会做生意，真是个生意精啊。见啥人说啥话，说话软香，和和气气就把钱挣到手里了。
　　 “要不这样吧，你先挑选一个吧，咱们先回家，喝完酒之后，你再来拿。”刘水成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为的就是让刘援朝抓紧时间。
　　 “这款就不错，这样吧老板，你先把价钱给俺报报，今天呢，我先把钱给你付了，东西先放你这儿，我一会来拿也好，明天来拿也罢，只要你不赖账就行，认得俺吗？要是认不准，你只要认得恁的房东就好。”刘援朝跟超市的老板开着玩笑，他的目的很清楚，他是想趁着刘水成在场，让超市老板给他优惠呢。今天买不买无所谓，也不急于一天半晌的，问题是必须得便宜。
　　 刘援朝心中有数，要是刘水成不在，少说也得多掏几十块钱，毕竟做电器生意的利润不菲。只要房东在场，谅他也不敢漫天要价。这就是刘援朝打的小九九，算计得真够老成到家，不愧是大王庄的能人，就是心思缜密，拿捏到位。
　　 “那就这样吧，看着房东的面子，俺今天一分钱都不赚你的，算是给你老哥帮个忙，替你捎回来算了。本来我们这里卖三百六的，真的老哥，少一分俺都不卖的，这可是名牌产品。今天房东在场，你要跟他要有啥区别，算是帮忙了啊，你就拿三百二十块吧，给你便宜四十块钱。”
　　 超市的老板真会做生意，他装作跟割自己身上肉似的，很不情愿地咬咬牙忍痛出手。他的报价其实还是有水分的，只不过生意人都这样，就连亲爹亲娘都没有实话，他说不赚钱，鬼才相信。刘水成和刘援朝他们谁心里没数，都是老江湖了，其实，他们心中早有盘算，能够让他们满意的价钱就是整数，还捎带个虚头，看来这超市的老板不够实诚。
　　 刘援朝想到了，但是他不好意思再张嘴，毕竟人家已经给自己便宜了四十块钱，要是再往下砍的话，倒显得自己不识抬举，不会来事儿，让别人小瞧了自己。可是，说心里话，他的最佳价位就是取个整数，就看刘水成的了，刘援朝望着刘水成嘿嘿直笑，也不说话。
　　 刘水成是何等机智之人，他岂有看不透的道理？刘水成理解刘援朝的心意，不就是要再便宜点吗？好办啊，哪怕是舍得这张老脸不要了，也要跟超市老板再谈谈，毕竟刘援朝还不满意，再说了，超市老板没有一步到位，为的就是给自己留点空间，这就是做生意的诀窍。刘水成贼精贼精，他已经一目了然，心中有数，他觉得再谈谈，绝对不成问题，他信心十足。
　　 “老板呀，这样吧，今天就看着恁老哥的面子，取个整数吧，要是赔钱的话，恁哥给你拿出来，总不能让你出力不落好，推磨挨磨杠吧。”
　　 刘水成狠了狠心，就跟超市的老板亮出了底牌，他的态度很坚决，看样子今天是一定要买了。而且还非得取个整数，三百二这个零头必须砍掉。超市老板满脸的难为情，他低头不语，像是在作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他犹豫不决起来。
　　 刘水成知道这是装出来的，要是太干脆的话，就没有可信度了。超市老板这样做，是让刘援朝看的，刘水成一看心中暗喜，觉得有戏，而且是万无一失，五个手指头捏米----十拿九稳。
　　 “这，这，俺可要赔本了，你看看，你看看刘哥，俺可从来没有这样过的。”超市的老板一脸苦相，看得出是心不甘情不愿啊。
　　 “就这样吧老板，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是赔钱的话，俺给你拿出来，你是出来挣钱的，咋能让你赔本啊。这样吧，你该出手就出手吧，剩下的，由俺来出。”刘水成装得人模人样，委实令人佩服，仗义之举，够朋友。
　　 二蛋站在一边，根本插不上话，他搞不透刘水成和刘援朝一唱一和配合得这般默契，真是跟唱戏一样，让人难辨真假。不过，这档口他觉得自己应该插话了，要不显得自己太没水平了，跟个木头人有啥区别，这是二蛋的想法，也是一片好意，并不为过。
　　 “老板，俺看就这样吧。咱不说别的，就俺这俩叔，在大王庄那可是吃一份的，往后有个啥事的，少不了他们出面给摆平的，别只看着钱，钱是好东西，可有时候也有不管用的时候，是不是老板？钱不主贵，人的面子主贵，俗话说，面子值千金啊。”
　　 二蛋此言一出，刘水成和刘援朝都是满脸的惊诧，觉得这话是出自二蛋之口吗？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原来二蛋也这么能说会道，原来二蛋也这么通晓事理？真是小看了他，原来大王庄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看来一点不假，连这么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都这么老道娴熟，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那好吧，俺今天就是赔死，也没话可说了。三百就三百吧，就算是赔点钱，也是给几位面子呢，值 ！那你啥时候拿走？”超市老板算是勉强答应了，他像是赔得吐血一般，其实不然，只不过不怎么赚钱而已，总不至于像他所说，赔钱的买卖谁愿意做？
　　 常言说，南京到北京，买家没有卖家精，不划算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那就这样吧，说好的事情俺也不会耍赖，俺先把钱给你，东西先放你这里吧。俺们几个去你房东家喝酒呢，等喝完了酒，俺再过来拿东西。”刘援朝看来真是老奸巨猾，他带着钱呢，只是价格没有谈好，他说啥都不会先掏钱的。
　　 “给老板，你数数，三百整，谢谢了，谢谢了老板。”刘援朝为了能便宜这几十块钱，竟然费了这么的劲儿，嘴皮都快磨薄了，呵呵，总算是达到了他的满意。
　　 刘援朝付过钱，他们三个就往刘水成家里走去。因为超市的房子租了出去，他们只能走超市外边的小门了。三个人说说笑笑，很是开心，就如打了一场大胜仗似的，他们个个喜形于色，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