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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远,很近(十)

作品名称:很远,很近      作者:大地上的砂子      发布时间:2009-08-10 15:23:53      字数:5074


我靠近去的时候,守门的工作人员话音刚落,可惜我没听清他问了什么话,我看见他朝旅客伸出了一只手。
我立即去看旅客,见到他掏钱包,我的心一格登,不好,这分明是要查票嘛!这么想着的时候,脚底下就迟疑了,老四却跟了过来,他没有体会我的心情,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我犹豫了一刹那,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到了守门员面前的时候,看见旅客正从守门员手里接过一张身份证,不是车票,才知道他居然守在这儿查身份证!我的心顿时轻松下来,立即昂首挺胸朝前走,一脚跨过他面前时,我并没有主动停止被检查的意思,感觉自己十分牛气、理直气壮地雄赳赳、气昂昂走着,就在换气的当儿,我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通过了那个只容一个人过的狭长的、由不锈钢栏杆围成的通道,而老四紧随着我,也站在了候车室里!
“嗨!”我重重地叹了一声。
原来守门员只是有选择性地查身份证!
看见候车室里跟广州的母婴候车室差不多脏,大热的天,水泥地上也是到处有水,垃圾遍地,所有的座位都满了,又没有空调,几架吊扇架在高高的屋顶,有气无力地转着,闷得透不过气来,人将进站口周围都站满了,焦急、不安,走来走去,翘首相望,让我的眼睛应接不暇,让我的心跟着乱糟糟的,空气中一股剌鼻的臭味,让我忽然闻不出自己身上的汗臭了。“这地方怎么了?这些人赶去广州干什么?”我气恼地大声嚷嚷着。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去广州的?”
“近2个小时内的二趟车都是去广州的,再晚些有一趟去桂林方向的,那车我坐过,上去的人通常不会超过30个。”我看见200来平方米候车室里黑压压的人,心里直打退堂鼓。“走吧,我们先出去,一会儿临开车才进来。”我边说边拖着行李车朝外走。老四跟着。出了候车室内的小广场,到了外面的大广场,我看看摆在大门前右边的糖水摊,走了过去。
老板娘立即过来了,做着挡住我们下坐的手势问道:“你们要绿豆沙吗?”
“当然要!一人一碗。”我边说边坐,没理会她的手势。
“坐!请坐!”老板娘笑眯眯地客气着,整个身体都在表示欢迎,绿豆沙的力量好大哟!
我不再理她,放下行李就掏手机打电话给弟媳,但是那个戏班子的革命歌曲和喧天的锣鼓声很吵,我刚按了拨送键立即又扣上手机翻盖,心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为了这样的等待,等待上车,等待那个戏班子能停下休息好让我打电话。
我没有事就开始编排老四:“你还是找一个健康的、忠厚的、丑点的、年龄稍为大点的女孩结婚,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算了。”
“什么意思?你认为芳芳漂亮?”
“太漂亮了!太年轻了!20岁的小女孩啊!你想干什么?找个大点的懂事,对妈妈好,会真心待你。”
“芳芳就是真心待我的。让我找那些女人,丑点的?我当她中性,还不如不找!”
气死我了!我扭过头不再理老四,绿豆沙送上来我埋头喝,一点味都没有,除了一点点糖的甜味,比家里街上吃的凉粉还差。老四真不是东西!越没有本事的男人越挑,那个芳芳,一点都不顾我那个家,她吊着老四,什么意思?听说去年一年老四手上的几万块都花在她身上了,卖家里档口的12.8万,10万给了二姐,零头都在老四手上,还有妈妈每个月1800元的工资,档口每年5000元的租金,老五每个月寄回去的几百、一千元,家里穷的连个锅都不买。哪里是过日子的女人?
老四也扭着头望着远处。
成年的弟弟,又怎么会听我这个破了产的、没钱给他了的姐姐教训?
幸好戏班子散场,演员、观众潮水般地从我们面前走过,往镇里去了,一会儿火车站广场前就静了下来。我拨通了弟媳的电话,“我到火车站了。”
“买到票没有?”
“你不要操心了。诗韵怎么样?”
“医生说是病毒性流脑,在输液。”
“不会吧?病毒性流脑?怎么没有传染给我?我一直有抱着她!”
“医生这么说的。”
“是不是你老是诱导医生说什么病毒啊之类的话?人家听你讲普通话,想骗你钱吧?要不要我再回去?”
“不要了。你走吧。”
我们收了线,我站起来又坐下,“不行!这不行!不要为了钱乱治孩子!你明天带小惠去找找熟人,不要让人家欺负她母女是外地人。”
“我还不是带她去找一下XXX的弟弟。”
老四说的那个人的哥哥是我的同班同学,去美国了。“也行。不过你知道,我没什么好处跟人家交换的,最好还是找老二吧,真有事,老二打个电话回来就行。”
我想想也是,立即拨二姐电话,她的小灵通回复:“你拨的号码是空号。”应该是关机了,我打手机,通了没人接,再拨家里电话,通了,姐夫的声音传过来:“老三哪!你姐姐在外面做美容埋针。”
“埋针?”
“是啊!你姐虽然忙,但是从不落做美容,她越来越漂亮了。怎么样,你来桂林看看?”
“什么越来越漂亮了?她的脸给别人摸得越来越长了,垮下来了,你没看见?”
“没有啊?我感觉很好。”
“算了,你认为好就好,是你老婆!诗韵病了,医生说是病毒性流脑,我不信,怕是想骗弟媳的钱,看她是外地人,又喜欢自己引导医生,总怀疑诗韵是不是甲流,到时将孩子弄坏了。”
“等下你姐姐回来让她打电话,叫诗韵到桂林来,我们带她去看医生,去部队医院。”
“那就好。”
“你也一起来吧!”
“我今晚直接回去。不去了。但是没买到票。”
“你来桂林,卧铺、飞机回去随你挑。”
“谢谢!我真的有事。打完官司再来。”
挂断电话,看见老四的表情,心里很内疚,所有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在外面的亲人养尊处优、过着十分舒适的日子,妈妈和他在家里,却很困难,我好一阵子低着头望着旁边的草地,一声不吭。完了站起来拖着行李又朝售票处走,花近200元买了张第二天7号的软座票。“回去吧,我明天走。”
“早知这样,还不如我昨天来帮你买票。”
听弟弟的口气,他有点烦,可能是想到如此一来,明晚又要送我?我突然停下来,转身朝后看,正对着候车室的出站口,我看见一排人往出口挤过去,人潮正朝站里涌,立即往回跑,“我还是今晚走!这张明天的票应该可以混上车。”
弟弟跟着我跑,进到站台上,火车已经进站了,这个四等小站的站台上,竟然黑压压地站了近500多人。一个乘警从我身边走过,我说了一句:“老天,最少要二节车厢才能载下这些人!”
他停下回头望着我:“二节?哼,四节还差不多!”
我的心不由得沉重起来,能上去吗?每次回老家,无论是否节假日,这火车站的乘客从来就没有少过,次次回广州都像打仗一样。
我们跟着进站的车跑,想尽可能靠车厢门近一点,还好,我终于在车停的时候靠近了11号车厢,老四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上去了,立即喊:“你别上,等会下不了。你回去吧!”喊完顾不得再看弟弟,早已身不由己地被上车的人流朝车上推,刚挤进车厢,火车就开了,我朝车窗外看,早已没有了老四的影子。
十一
我将心收回来,关注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左脚只有前掌落地,右脚悬在不知道是谁的脚背上,不敢踩下去了。我试探着想放下酸痛的右脚,背上被人狠狠地一撞,“走啊!”我回头的时候,一个朝我紧贴过来的男人不耐烦地怒视着我,我忍不住想笑,然而根本就来不及笑,被推得往前一倾斜,只好将抬起的脚拚命朝前插下去,管他踩没踩到人!我奋勇向前,挤过去,挤过去,汗滚下来,滚下来,胸前的衣服湿了,我抱歉地想了一下自己给这个车厢制造的汗臭,闻到比我更臭的各种味,心中又释然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脚下,终于走到了车厢中间。
“哎哟,我的妈!这对面的人又走过来了!”
一个声音尖叫着,我“砰”地一下,撞在前面的人身上,一看,从十号车厢上车的旅客向11号车厢走过来了。
我后面11号车厢上来的人在继续推我,“走啊!”
就这样,我们每一个还在行走的都成了夹心肉。看看周围,3个人的坐位都有4个人,2个人的坐位都有3个人,过道里没有任何一处可以再容纳一个人站下来的,除非你愿意跟任何一个人脸对着脸、身体贴着身体长时间站下去。
我真的不愿意。我咬牙继续走,自己的票是2号车厢,2号车厢应该全是软座,虽然我的票号不是这一趟车的,但是,至少可以想象这个车厢有站位。为着这个甜美、舒适的想象,我继续朝前挤,凭感觉将脚插下去,残忍地不再管脚下是什么?幸好,我穿着牛仔长裤旅游鞋,不是很扎人
我挤过了一道又一道人墙,身上背着我的挎包,左手提着一个装满了腊肉、火焙鱼、蜂蜜、换洗衣服、杂物的旅行包,右手提着路上吃的食物喝的水,向前、向前,向着2号车厢这个目标前进。
突然我的腰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剧痛令我的眼前一黑,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是什么人撞我,只听见一个尖厉的声音骂着:
“哎哟!你提了什么东西撞断了我的脚!哎哟!那个提红色格子包的女人!哎哟!”
我的红格子包里装了一本小说,硬皮的封面,老天,人家被书撞了,说不定还要打回我?我吓得顾不上疼痛,脚下踉跄着拚命逃离。
“哎哟,那个死女人!哎哟!”
骂声追着我,我一咬牙,将包送上去扛在了肩上,逃着,我后面的骂声越来越远:
“哎哟,那个死女人!哎哟!”
……
到了七号车厢了,我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一丝怜悯的目光,一个坐在双人坐外侧的男人,是那种长相气质我都不讨厌的男人望着我,眼光怜悯地一闪,被我捕捉到了,我的意志一下子崩溃了,脚下一停,靠着他的座位站下了,奇怪的是他身边的过道竟然空着,我笑了一下,感觉自己笑了一下,“我走不动了。”
“你想去哪里?”
“我的票是2号车厢。”
“好象这里是7号?”
“是。走不动了。”
“那就不要走了,反正每个车厢都差不多。”
我举起红格子旅行包想放到行李架上,但是手一抖,旅行包一滑,掉下来,被站起来的他接住了,手一顶,帮了我一把,包上去了,他帮我整理着放好,又接过了我手里的塑料袋,继续放在上面。
“谢谢!”
“去哪?”
“广州。”
“我也是。”
他的回答令我有一些遗憾,这3个字意味着我也许要一直站到广州,将近十个小时。
就在这时,我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拚命跳着震动着,我掏出来,是二姐打来的。“你来桂林吧,从桂林回广州,坐卧铺回去。”
“我都在回广州的车上了。”
“有座位吗?”
“有站位了。没事的,放心吧!”
“你这人真是!我等会打电话给小惠,你放心。”
“诗韵的事就拜托你了。我收线了。”
“小板凳5块,买小板凳吗?”一个男人提着一骡塑料矮板凳过来兜售,我看看自己身边根本就坐不下去,摇摇头,但是周围站着的人纷纷掏钱买板凳,然后往下坐,我的位置更窄了,手里抓着手机没办法塞进裤子口袋,好不容易等他做完了生意,买了板凳的都坐下了,大家重新调整了位置,我的手刚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身体就被撞得转了半圈,被一个提着包拖着孩子的女人挡住了。那女人停在过道里不走了,拉着孩子朝下用劲,扑通一下直接坐在地板上。我的脚被她的屁股压着,一点点地挪,好不容易挪出来,我已经紧贴座位上的男人了,他的身体热烘烘的,我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我尴尬地朝他笑着,满含歉意,然后再一点点地寻找着空间,将彼此的距离艰难地空出来,但是,立即又被过路的挤得倒在他身上,我的身体就像被狂风推动的浪花,起伏着,推过去推过来。
手机又在震动了,我懒得理它,好象连胳膊弯曲的空间都找不到了,掏手机就会撞到人。但是,手机停了一下又拚命地震着,看来我不接电话是不行了。
“姐姐是我。你上车了吗?”
“是。”
“有座位吗?”
“你别管这么多!诗韵怎么样?”
“在输液。好些了。”
“明天让老四陪你们去医院,我跟二姐打电话了,不行你们去桂林。”
“我知道了。都怪我,害姐姐辛苦跑一趟。”
“废话,我回来怎么怪你了?”
我话音刚落,胳膊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手机差点脱手。“您干什么?”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我要去2号车厢。”撞我的超级胖子、肥佬挥着胳膊挤过我身边。
“你买的软座?”
“是啊!你也是吗?跟着我吧!走吧!”他居然停下了。
我看着他巨大的身体,又望望自己摆得整整齐齐在行李架上的两件行李,望着满满的行李架,望到了满心希望我不要走的、座位上男人的眼神,“不要,我走不到2号车厢。”
“走吧!我带着你一定可以。”胖子继续站着,别人仿佛都压在他的肥肉下,空气都窒息了,我感觉周围所有的愤怒都对着了我。
“好吧,跟着你。”我说着伸手去拿行李。
“你走不过去的。”座位上的男人反对着。
“不好意思,我还是跟着他走吧!”我充满歉意地说,“谢谢您!”
座位男站起来帮我拿行李,我更加抱歉了,“谢谢!”我重新将旅行包扛在肩上,肥佬已经朝前走了,我迅速地离开自己站的位置,回头望了一眼,座位男也正好回头朝我望,我赶紧转过头假装没看见,拚命地跟上了肥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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