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故事(8)

阳月醒来的时候，身上缠着纱布，他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小敏，周围还有一些同学和老师。
阳月受的伤是外伤，只需要好好调理就行，所以在医院只是住了两天。小敏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
后来，阳月才知道，是便衣警察救了他。县上公安局早就注意这个犯罪团伙，一直派了几个精兵强将在暗中跟踪他们，这次遇到阳月独闯狼窝，他们便救了他，一举将这个犯罪团伙打掉。
几个月之后，黑西服（重伤未死，后被警察救活）等为首的五人犯贩毒、抢劫、杀人、强奸等罪，被判处死刑。王胖子也被撤职查处了。
听到这个消息，同学们如释重负，很多女同学都哭了。大家默默地来到小燕坟前，要她安息了。
阳月木然地站在小燕坟前，自她走后，他很难再笑。小敏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
过了几天，俩人在一起的时候，阳月问她都说些什么。
小敏很低落：“阳月，我真的很喜欢你，想不到的是小燕也喜欢你。我是要她在天上祝福你，让你幸福，让你快乐，你真的是个好人。你这样的人太少了，哪个女孩子遇到你，都是她的福气。”
阳月轻轻抱住了小敏，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女孩子，她身上的清香让他有些着迷。阳月没有多想，他只是想抱抱她，感谢她为自己做的一切，包括她在医院照顾自己。但是他还觉得自己还小，并不适合恋爱之类的，他对小敏，有的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正确地说，是一种亲情。
小敏在阳月怀里抽泣起来，双肩不停地抖动着。
阳月喉咙有些发堵，他清清嗓子：“小敏，我们都还小，应该走好自己的路，小燕也是希望我们过得快乐的，对不对？”
小敏哭泣得更加厉害，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阳月，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要走了。”
阳月很吃惊：“你要走？走哪里去？”
小敏叹气：“我爸爸妈妈要到深圳去，要将我带走了，我以后见不到你了。”
阳月拍拍小敏的肩膀：“去吧，去过另外一种新的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敏很是不舍，眼里满是失落。
几天后，小敏真的走了，阳月觉得好象失去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的人生路自己还得走。
几个月后，阳月初中毕业了，他没有考上理想的高中，那些日子，让他很灰心，他真的很讨厌读书，他很想出去社会闯一闯。可是爸爸妈妈不让他走，说他还是个孩子，必须要读书才有出息。
爸爸妈妈商量了很久，才决定把他弄到云杉市去一所私人高中学校读书，这个学校声誉还好，每年考上大学的学生在全市也算前列。只是云杉市离家远，光是坐汽车都要6个小时才能到。阳月心里很不好受，爸爸妈妈为自己操了太多的心，自己却始终不努力读书，真的对不起他们。
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进入高中了，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爸爸妈妈的希望。
第十八章小敏归来
拿毕业证的那天，阳月到了学校，班长李强神秘地告诉他，有人想要见他。
阳月问是谁，李强不说，只是叫他去学校操场后面的竹林，说是有人在等他。
阳月到了竹林，一个熟悉的背影让他有些忐忑，是小敏。
听到脚步声，她慢慢回过头来。她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白色连衣裙子，那头上粉红色蝴蝶结显得很是动人，她变了很多，成熟了。
阳月觉得小敏已经有些陌生，怀着复杂的心情他说：“你还好吧？”
小敏笑了笑：“还好，我没有读书了，我不喜欢读书，去深圳就进了工厂车间，现在一个月能有五百多的工资呢。”
阳月吃惊：“那么高？”自己一个学期的学费还不到三百元呢，小敏一个月就能领那么高，她还算是不错了。
小敏笑笑：“比我高的多得很，我只是一般工人。”
阳月对深圳真的是很有些向往了。
小敏：“不过我还是很怀念读书的日子，那时候很单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
阳月低下头，他想起了小燕。
小敏见他有些忧郁的样子，知道他想起了小燕。就问：“是不是想起燕子了？”
阳月点点头。
小敏有些凄然：“小燕她太不幸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小敏才问：“老实告诉我，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小燕多一点？”
阳月有些发愁，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一直对小燕的死很耿耿于怀，直到现在，他在心里都是很恨黑衣服等几个混蛋。小敏的表哥在派出所，说是黑西服等人交代事情的过程。因为两次都被阳月打跑了，黑衣服等人很是气恼，决定下毒手，但是他们又对付不了阳月，只得转向对付他身边的人，他们选择了小燕。他们把她挟持了，带到了他们的住处，脱光了她的衣服，然后，五个人轮奸了她。最后，他们丧心病狂地将奄奄一息的小燕胡乱穿上衣服，扔到了水库里，看着不会游泳的小燕在水里沉没直至没了声息。
阳月后来知道事情的经过后，手里都攥出了汗，气得发抖，直是后悔当初没有再多捅黑西服几刀。
阳月想了很久：“小燕是我心里永远的痛，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真的会好好珍惜她的。你是我的姐姐，我一直把你当作很好的朋友。”
小敏顿时明白了，牙齿咬住了双唇：“你还是不会选择我？”顿了一顿，又说：“如果我现在叫你和我一起去深圳，你会跟我走吗？”
阳月心里很是复杂：“我不知道。”
小敏叹息：“在梦里我有很多次都梦见你，你是我遇到过的最让我动心的男孩子，你知道吗？”
阳月没有回答，只是低头不说话。
小敏：“从你第一天上我们班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我觉得你很不一般，你和其他男孩子比起来，你很稳重，忧郁的神情让我很陶醉。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实在找不出和你接近的办法。你的朋友很少，我就不可能通过你的朋友接近你。直到有一天，我想出了一个很笨的办法，就是一直跟在你后面，寻找机会。后来，我请你帮我打饭菜。”
小敏停了停，沉侵在往事的回忆之中，笑容有些灿烂：“我终于接近你了，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快乐的日子。每天从早上到晚上，在梦里，我都一直在盼望着中午吃饭的那段时间，只有中午吃饭的短短二十多分钟，我才能接近你。和你说话是我最大的快乐。每天中午之后，我便用剩下一天的时间去回味我们的谈话。你知道，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地幸福。”
阳月很是感动：“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小敏笑：“真的！直到现在，我每天在外面上班的时候，我都会常常想你。我都会经常想把你带到我身边，我们一起在厂里上班，上班一起，下班也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小敏抿着嘴看了看阳月：“下班后我们可以去逛街。可以一起作饭吃，我想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一生一世。”
阳月有些茫然，那么遥远的事情一下子就象到了面前，他很是接受不了这么快的转变，十六岁的孩子而已啊！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他总是觉得自己需要爸爸妈妈的操心，他还不够成熟，他还需要读书。虽然他很不喜欢读书，甚至很讨厌读书，但是真要放弃读书去打工，他又很是犹豫。
小敏正热切地看着阳月：“阳月，跟我走，好吗？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打电话知道了你们今天拿毕业证，我特意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赶回来，就是想和你见面，想带你走的。深圳真的很大，很美好。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很快乐的。”
阳月低下头，他的性格其实现在已经变得有些胆小，很是内向了。他觉得自己不是真的自己了。阳月摇头，爸爸妈妈告诉过他，一定要读书，还要努力读书才能考上好的学校，以后才有好的出路。
从小以来，爸爸妈妈的影响对阳月是很深的。他们是老师，工作还算轻松，虽然有些清贫，但是很是稳定，不会象打工的一样会是东奔西走的，那种漂泊的生活不是阳月所喜欢的。在骨子里，他也是向往的父母这样的生活，有单位配发的二室一厅，体面地工作，稳定。所以很久以前，他想过初中毕业以后考中师，读完出来到一个山村教书，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一生，还是很好的。可是他的成绩老是拿不上去，中师中专都考不上，没有办法啊，看样子只得继续读高中了。
眼前的小敏出去才几个月，可是她的变化已经很大了，身着时下最时髦的衣服，那在小镇上可是很难找的那种漂亮衣服，在大街上经过的时候，让很多人都会回头看看这个小姑娘。
阳月的脸上写满了他的心情变化，稚嫩的他还不会掩饰自己的心理变化，小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本来就对带走阳月不是抱着很大希望的，虽然她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很想带他走，但是他实在应该读书，或许他会有更好的出路的。
看着阳月，她不再逼他，她在等待他的回答。或许他的答案已经在让她失望了，可是她已经无怨无悔了。
阳月终于抬头，看着小敏：“我们还是朋友吗？”
小敏笑容有些僵硬了：“当然是，你是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阳月：“对不起，我不能违背我爸爸妈妈的意思，他们要我继续读书。”
小敏：“是的，你还小，你还应该继续读书的，你是应该的……好好读书吧，不要辜负你父母。”
沉默良久，小敏才说：“我很珍惜我们现在在一起的时间，你知道为什么吗？”
阳月：“我们是朋友。”
小敏笑了笑，阳月感觉得出那笑容很是苦涩。
小敏：“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这次之后，我们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再见面了。”
阳月很是吃惊：“为什么？”
小敏很是无奈：“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吗？茫茫人海之中，能认识你是我的幸运，你给了我最美好的回忆，谢谢你。以后，我们很难见面了，我们走的路不同，很难联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失去你的消息，我就会找不到了你……”
说这话时，小敏已是满脸泪痕：“阳月，抱抱我。”
阳月走过去，将小敏轻轻抱住，小敏轻轻哭了起来：“阳月，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在一起了，你会在以后回忆起我吗？”
阳月：“我不会忘记你的。”
小敏：“给我唱歌吧，我喜欢你唱的《来生缘》那么首歌曲。”
阳月理了理情绪，轻声唱了起来：“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失，就是找不到回忆，找不到曾被遗忘的真实……”
唱着唱着，阳月突然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已是和小敏一样，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人生就是一条路，会有很多的风风雨雨，也会有很多种不同的心情，人会慢慢长大的，而长大的代价，其中就会是很多的失落。

第十九章同学聚会
两人去了小燕的坟前，扫墓。小敏捧了一些鲜花放在墓前，因为她知道燕子最喜欢花儿了。以前两人经常放学后去山上采集鲜花，那时候多么快乐，两人无话不谈，是最要好的朋友。直到阳月的出现，那时候的小敏喜欢上了阳月，后来阳月救了她们俩之后，小燕也喜欢上了他。从此，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表面上还是很好，内心里却是很矛盾，在互相竞争。
如果你还在的话，我一定不会再和你争了！燕子！小敏在心里这样想着，泪水又一次掉了下来，她不知道今天掉了多少泪了。她想在今天把所有的泪水都流光！在明天，明天的她又会面对崭新的世界，有崭新的生活。他必须忘记一切，包括…….阳月。
身边的阳月并不知道她的想法，这让她很心痛！她真的很喜欢他，可是他不明了她的心，她喜欢深圳，喜欢大都市的生活，她很希望阳月能和她一起去深圳，两人一定能快乐地生活。
她是怀着满心的欢喜来见阳月的，之前她也曾想过她会失望地离开，但是她真的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命运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呢？小敏开始憎恨命运，它为什么要让阳月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却又不让自己真正完整地拥有阳月？哎……小敏深深地叹了口气。命运真的是很意外，当阳月第一次闯进自己梦里的时候，她还在否认自己爱上了他，但是当自己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去叫他打饭给自己吃的时候，她不能再骗自己了，她不能再隐瞒自己的情感了。
她告诉过小燕她是多么喜欢阳月，那时候的小燕还笑她，说小姑娘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呢。谁也没有想到以后的事情会变成那样，小燕离开了，她的想法没有人再能够述说了。她只有藏在心里了，这样，别人都说她成熟了，是吗？成熟一定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未来是什么？小敏觉得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了。但是她敢肯定的是，她将很难再见到阳月了，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再听到他的消息了。
眼前的这个男孩子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可是小敏忽然觉得他又是那么的遥远，遥远象天上的星星。
两人离开了小燕安息的地方，到了学校。教室里面同学都在聊天，今天是大家在一起聚会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以后，就很难再这样齐整地聚会了。
是的，很难再齐整了。小燕就来不了了！忽然阳月就想起了她，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是一个女生王梅的事情。就在拿毕业证书的三天前，王梅去另外一个镇子上姑妈家玩，可是上车后不久就被售票员赶了下来，因为王梅去的的地方不远，只有几公里，车上已经很挤了，严重超载，车上还要搭乘去更远地方的乘客。这样，售票员才能挣更多的钱，王梅竟然被退了钱赶下车来了。王梅很是气愤，没有办法，只得步行了。
她走了半个多小时侯后，到了去姑妈家的一个小桥，那桥是必经之路，很窄。桥上和四周都围了很多人，居然还有警察和医院的医护人员。王梅感觉一定出了什么事情，她走过去一问，原来是二十多分钟前一辆客车冲下桥去了。由于是洪水季节，车子里面又太拥挤，车子掉到水里之后，里面的人根本逃不出来。警察已经组织人员在全力抢救，有一部分人被救了上来，但是，也捞了很多尸体上来，已经死了十七个人了。王梅仔细一看那捞上来的车子，不正是把自己赶下车的那客车吗？王梅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自己竟然因为被赶下车逃过一劫！后来她告诉了同学，同学们都为她逃过一劫感到高兴。
“如果王梅不被赶下车，那我们又少了一个同学了。”阳月心里想，人生怎么那么多事情是人无法把握的呢？阳月觉得很是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