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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伤(六)【编辑推荐】

作品名称:暗伤      作者:今音      发布时间:2009-06-17 16:20:20      字数:5218

北大荒夏天的早晚温差老大去了,晚上披件棉袄碍着谁啦?但发生在周根宝身上就有点奇怪!周根宝还在腰间扎了根草绳,傍晚了,其实这个把馒头朝怀里揣的举动,还是被躲在一边的人注意上了。用食碱发面的馒头吃起来就是香,谁手二两一个了?周根宝随手一捏,那手中的馒头就变成了一个挺实芯的小圆球,就拿六个吧!圆桌上放着个扁箩,蒸熟了的馒头喷着香被炊事员全倒在那个箩里面,只见大伙的手全朝里拿,吃管够,就是不准带会宿舍里去!周根宝随大伙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喊真他妈的香!香就得拿!
吃吧,等会叫你们这帮人吃不了兜着走!又是那个卷卷毛!小子还挺机灵,管理员在发狠的时候同时也逐渐喜欢他那种灵巧。瞅他穿的,要多土就有多土!这土的味道越浓,就越讨屯里人的喜欢!周根宝前脚迈出食堂,就被几个过路的老农拍拍肩,揉揉头,你个小卷毛,嘿!出息了不是?别碰我!周根宝两手捂着怀,妈的,老子的头发是你们摸的吗?人家对你亲近呢!哟!开不起玩笑唻!
王天龙随后也跨出食堂,还好,他也扎了一根草绳,这种入乡随俗,倒也什么不是笨拙的做法,可食堂有规定,每天只供应一顿细粮,所谓细粮就是白面馒头,平时的早晨和中午,一般都吃苞米粒饭,也叫大楂子饭,还有就是小米饭和高梁米饭,往嘴里扒一口,赶上吃药了!扒一口最起码要喝上三四口水,不喝噎得慌!不吃的话咋能干动活?吃吧!吃不下去!不弄几个馒头回去备着你说咋整?
王天龙看周根宝蹭蹭地往回撂,紧紧的小步快跑,根宝?快给我几个,快!丘副连长在后紧撵不放,恐怕,今晚上是在劫难逃了,王天龙把几个馒头往自己的怀里揣着,这样的话,棍子就不会打在一个人的屁股上,然后,周根宝随手又把一只啃过的馒头,朝别人家的园子里一扔,少一个就能少背一份罪名!但他扔的是王少山的院子里。
丘副连长一直跟到宿舍,这就令人难堪了。都交出来吧?王天龙先把自己身上的馒头拿了出来。丘副连长说不是你!王天龙说,就是我!好!你想做出头的椽子是吧!我成全你!你知道他们不光把馒头留给自己吃以外,还带到地头给屯里人吃,屯里人有吃的!但平时挺省,除了大会战能和知青在地头一起蹭饭以外,其它时候可都在家里头吃。
天龙,我看你现在还有啥要说的?其实你小子啊,还有另外一条罪状。至于是哪一条,我就不说了!周根宝连连替王天龙开脱,他还有啥罪状?那全是我干的!你呀你呀王天龙,说明人家反映你反映对了,你是蔫萝卜,但更辣!你和龙大是什么关系?
龙大和王天龙正好在两个人的姓名当中都有一个龙字,王天龙感到特别亲切,蛇过了海才会称龙,可来得这帮上海人里面,男男女女属蛇的挺多,那都说明这些人都没过海!龙大曾主动的偷着来看过王天龙,但连里却把他分配在猪舍里头住,连里对他有规定,不准他和知青,尤其是新来的知青搅在一块,因为你龙大有问题!人家对龙大躲还来不及呢,这倒好!王天龙还主动凑上去。犯傻了吧!
丘副连长曾在班子会上这样评判过王天龙,别看那小子平时蔫巴,可做起事情来不蔫巴。在会上倒是肖副连长听了这些话,就说,我可不蔫巴老,我要说一句公道话!人家从那么老远的上海,跑到我们这里来插队,先是比我们那个北京到这里的路还要远的多!既然人家已经来了,就说明人家有一种勇气,至于来了之后,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那恐怕也只能靠引导来解决问题。问题是谁来引导?光靠我一个人够吗?何况我三天两头被连里派到外头去学习观摩,
许指导员光是在听,他不大轻易发表意见。因为他听自己的家属也说过,在西南角的那个大宿舍里,从西倒数的第二间,有个知青拉肚子都拉脱水了,要不是烧炕的给他一碗小米粥喝,,到现在恐怕连那条小命都保不住!这人家家里头,把孩子都交给你们了,你们说,要把人家变成方的就是方的,想要圆的又要捏成圆的?这对不起人家家里头的父母!那人心不都是肉长的!这几句话还真管用,许指导员有意无意就会想起老婆的这番默叨。百炼成钢,这咋个炼法?我看肖副连长讲的对,许指导员说,会照开!但人就不用站上去了,换个人站上去,那就是龙大!
这件事情开个大会说一说好,不说的话,丘副连长那双小眼睛能没有想法吗?肖伯宁要比王天龙他们年长一些,更何况,肖伯宁还有良好的家庭背景,这也是他能当上副连长的理由之一,肖伯宁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越加秀气,其中也有一副紫红色边框的近视镜,搭配出来的效果,这样一来,就更加透出了他的干练,他来自北京的高干家庭。
一百另八连是个社会,虽不大,却五脏俱全,第十八团第九营的领导们从来就没小看过这个连队,所以把许松涛从九营所有的干部中挑选了出来派到这里来,关键是突出了许清涛的脚踏实地。天高皇帝远,第一百另八连离营部最远,可也是麻烦事最多的一个连队,最不听招呼的就是连长刘大山。
这一天,刘大山操着一口山东话,责问台下坐着的王天龙,还敢把馒头这么藏着掖着往宿舍里面带,那叫啥东西?那是自由散漫!我就不信你那个劲了,你这身臭毛病是从那学来的?但是,我也知道你们平时干活苦!苦就苦嘛!我们大家都不是在一起吃苦嘛!是吧?谁不知道馒头好吃?我知道!房三忙举起手。刘连长说房三这个贫弄还真成问题了,我说,你能不能不说话,行不行?说着,刘大山还把披在身上的黑棉袄这么一耸,我这个人哪,说话简单,你们现在不好好干,将来要想有出息可就难了!我说完了,指导员,你说两句!不说说他们,还怎么得了?
许松涛操着一口辽宁话,他唤坐在台下的龙大站起来,龙大笑着站起来,怎么又轮到我了。丘副连长强憋住笑,你少给我贫嘴!王天龙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对了,他马上明白丘副连长所说的罪状是那件中山装。丘副连长又朝王天龙看看,龙大,你穿着的中山服,是谁的?
许指导员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分春夏秋冬始终通红着,属于熬夜伤神的那种,但看上去精神,他头上总是卡一顶军帽,这是一顶褪了色的军帽,还在腿肚子上打了一副绑腿,平时连连风纪扣都扣上,完全是一个标准的军人打扮。在他身上,还能看得出他当年戎马生涯的印记。
这时候,在王天龙的头脑里,顿时把眼前的景,和把他们带来的那趟沈阳军区专列挂上钩了。没错,说不像部队吧,可有一股子部队的精神。但许指导员一个劲地在喊龙大的名字,然后再问籍贯。上海!龙大怎么也是上海人?身上还哪有一点上海人的样子哟!王天龙两眼向龙大发出傻光,用不了多少年,自己还不得和他一样啊!环境改造人!龙大,你穿的是啥服装啊?丘副连长问。
龙大有个绰号,屯里人都叫他大马勺,说他的脑袋长得跟绞瓜似的,前凸后仰,皮还厚。王天龙发觉龙大只是脑门宽了一点,都说脑门宽的人聪明,可龙大怎么就天天窝囊,连里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要把龙大那伙人叫到台上去站一阵,无论是台上的还是台下的,是人是妖,怎么才能够分得清楚?分啥分?分出来了还不得照样干活啊!房三说王天龙,我听你小子在嘴里说什么了,只要你一撅屁眼,我就知道你会拉什么粪蛋!
王天龙只注意到许指导员的表情,他没把房三的话当真,快看!许知道员又把裤子往上,这么提一下子了。房三说前面的女人犯贱,这叫习惯成自然,看啥看,看来看去还不是下面长的带把的?大伙在一阵亢奋过后,这脸上都是些过年的喜兴啊!在王天龙看来,这些人完全没有恶意,因为穷乡僻壤,要想找到一个集体的笑声,那还真有点不容易,现在好了,也只有靠这些会来找乐子了,就当作装疯卖傻吧!只要老奎头的哨声一响,不是着火就是开会,听见哨响,人们会从各家的茅草屋里全跑出来,一开会,这些人倒像有阔别三秋的情趣,上面握着手说着笑,下面互相踩着脚,互相调侃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妈的是王八羔子!哈哈哈!有的人还把手腕子握的老疼!这可是房三的爱好,他握时要让对方感觉自己的存在,还有强大和骠捍。
指导员,那电影队啥时候来呀?房三朝龙大鬼秘的使了一个眼色。丘副连长说自己肯定是猜着了房三的心事,是不是又想上来指挥大伙唱个歌呀?你说吧,这回你领着大伙唱哪首曲?房三说自己唱歌比你丘副连长好听多了,因为刘大山在,他不敢把丘的副子去掉,冷不丁加了个副字吧,临时加了还不习惯!台下顿时哄啊哈啊地,房三,你小子再给大伙逛荡一个看看?看看有没有屁星子蹦出来?哈哈!
刘连长说房三你不要没事找事!电影队来不来是我说了算吗?给你脸你不要脸!你以为你当个班长就了不地啦?房三吱吱晤晤,这,我咋地啦?楚二小声说,你蹲着拉!房三踩他一脚还在自我表现,我,我咋连个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呢?咱这个屯,一个月来不上一趟电影,你看人家一百另七连,一个月电影队跑了三趟!听说都给电影队吃猪肉炖粉条!连长,我说错了咋的?
刘大山说那是人家有本事,你有啥本事?人家是学大寨的典型,我们是啥典型,是全营阶级斗争的典型,凡是人家都不想要的人,全都往咱这里塞,你还想看电影啊,我想你应该还是多想想,怎么把这个会开好!开会开会,整天开会也没见你们觉悟有啥提高,开会!刘连长把披在身上的黑棉袄一耸,谁不提高,有他好果子吃。刘连长让指导员来主持会议,其实嘴里还在嘟哝,这整天开的是什么鸡巴会!丘副连长把脸朝向窗外,偷着乐了一下。唉呀!你说不开个会咋整,这乐子就没得地方找了不是?开!
丘副连长忙把身子转过来,对着龙大又问了一遍,你说,你身上穿的衣服,是谁借给你的?
楚二坐在下面,把两只袖管操在一起,老不高兴的说了一句,这不,瞧瞧!又来劲了不是?说猪胖吧,还喘上了,房三,你坐下,你这回看龙大唱的是哪一出。
哪一出也不好使唤!房三拨楞一下楚二,白天干了一天的活,下了班想躺在炕上歇会吧,可又总听哨子叫开会,不来吧,怕挨批,来了吧,也挨批。这明明是白天,还没下地呢,你却把话说岔巴了,昨晚上你干啥了?楚二掐了房三一下,你不说,我可要替你说了!你说呗!谁怕谁呀!
想批的站起来,丘副连长瞪着一副小眼睛,他知道说话的人是楚二。那是块好饼咋地?操蛋。丘副连长不想多伤人,只在心里骂了一句,其实也算是指桑骂槐,那槐说不定就是许指导员。其实,许指导员已经听着那些疝气嘎锒的话了,他不想争辩。营里把这么一个家底交给他,从和他搭档的几个副手来看,究竟谁会站在他这一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和刘连长两人说话总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这营里知道,可又无法调整,想把刘大山往哪里塞,往哪塞哪都不敢要!也只能和他许清涛搭挡了。你说你营里总把一些无发调整的干部全给塞到这个一百另八连来,营里没法子,谁让许清涛这么好说话呢?
说的不好听的话,开会先前是严肃,越往后就越糊弄。今天你站到台上去了,大伙朝你乐,明天他上台了,你又对他笑,有笑白不笑,否则得憋死啊!这台上台下轮换着来,赶上走马灯了。除了女人之外,大多数男人几乎都到台上去站过了。现在的人都搞疲沓了,弄吧,只要弄不死人,还有一口气,就他妈的好好活着!
这一番话是龙大昨天晚上对王天龙说的,龙大睡在猪舍的边上,和酒房紧挨着,累了时就吹吹小笛,光靠那一些悠扬来排泄自己的不快,然后就听猪夜晚的打酣声。猪有酣吗?反正我听见了,龙大说王天龙坏!原野无边,空寂也就无边。
龙大现在说这件中山装是问人家借的,想过一把瘾。啥瘾啊?你啥都想吃独食,人家知青给你吃馒头,你也敢拿,人家欠你的?从明天开始,我已经告诉食堂把馒头全放在里面,不放在外屋地的桌子上了,省得贼多!他在骂谁呢?谁是贼,我看他像贼!房三对着楚二直咧嘴,又在小声哼,龙大啊龙大,你小子太贪!吃了人家的馒头不算还穿着人家的衣服冒充干部,什么德性?那衣服是哪个傻小子借给他的,那个小子恐怕也是一个缺心眼的主!
周根宝听到这话,朝王天龙瞅了一眼,然后把头低了下来,他的脚在搓地上的泥。王天龙坐在那里呆若木鸡。因为从连一级的主要领导看来,一百另八连的许松涛,是全营组织性纪律性最强的一个,所以,营部把他安排到第一百另八连最放心。
许松涛一想起营里对他的嘱托,两腿再也不会打软,有时候也软过,那是累了的缘故。他把连里八百多垧地就当作是一个战场,他来不来就会把小镰刀朝空中一挥,而使出去的劲却非常大非场狠,仿佛那么多地里种着的庄稼,都是他眼前的敌人。
许松涛开会甚至也没忘了攥在手里的那把镰刀,王天龙把目光盯在那把镰刀上,没法快活起来。许松涛故意把话拖成长音,你,怎么问知识青年要吃的呢?你知道这些馒头,是从哪来吗?你也知道,知青在连里吃饭是不打粮票的,就打钱票,所以你就盯上了,是吗?龙大说是战友们给他的,看他饿了才给的,而且只给了他一半,我没问人家要。噢!人家给你的,你就吃了?要是人家给你的不是馒头你也吃吗?
这时候,台下有人捏着鼻子说,给屎你就不吃。肖副连长笑呵呵地问台下,刚才是谁在说话呢?给屎?是鸡屎还是猫屎猪屎啊?要说就大点声!小了听不见!丘副连长插话道,给啥都吃,那叫人吗?龙大,你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说你有问题吧,你还老不服气?咋整你你才算服气啊?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肖副连长在暗红的灯火中把两眼一闭,龙大这小子,这历史上的污点也就背着去吧,想要翻身的话,这年头,就看那小子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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