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腐败分子
作品名称:回声 作者:孤城圣雪 发布时间:2025-11-05 14:53:32 字数:3028
“均年兄弟,你该不会是捉错人了吧?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啊?”林均武一脸有迷惑地问。
“没错!我们是专程来捉腐败分子的,你们给我仔仔细细地搜,哪怕老鼠洞都不能放过!”林均年大声下达命令道。
那八个壮丁开始动手,翻箱倒柜,动作非常粗鲁,力气颇大。
林均武亲眼目睹,瓦罐被摔碎,椅子被砸烂,背筐被踩坏,扇子被撕破,更是听见米缸被敲碎的声音,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放开我!快住手!你们这群蛮不讲理的强盗,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土匪。”林均武冲着他们大喝道。
他们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继续肆无忌惮地打砸,几个人合力将一只近两米高大衣橱推倒,卧室里响起了一声轰响,接着尘土飞扬,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腐败分子,你若是识趣的话,乖乖地把银子交出来,免受皮肉之苦。”林均年凶狠地说。
林均年翻脸不认人,高高举起了牛皮鞭,打林均武的身上。
林均武后背挨了一鞭,感到一阵猛烈灼痛,差点流出眼泪来,才意识到原来是银子惹的祸,再进一步寻思,到底是谁告的密。
“什么银子!?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均武坚决否认道。
“贱骨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这个走资本主义分子!”林均年不耐烦地开腔道。
林均年再一次举起鞭子,猛抽了林均武一下,林均武疼得栽倒在地。
“我不是资本主义分子,我是个老老实实的农民,我是个安分守己的江湖郎中。”林均武极力辩解道。
“呸!像你这样的邪恶小人,分明就是国家的敌人和蛀虫,分明就是人民内部的腐败分子!”林均年恶狠狠地骂道,接着朝林均武的脸上啐一口唾沫。
林均武开始明白过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对方的眼里,自己的辩解等于狡辩,索性垂下脑袋保持缄默。
就在这时,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一阵胜利的呼唤声,原来他们在砸破米缸之后,在米缸的最底下找到一包银子和一叠人民币。
几经波折,曾瑞芳终于打听到那两个调查员的下落,原来人已经被县长所安排的司机接走,但是,心里不甘心就此扑了个空,在稍微整理情绪后,拿出斗牛士般的精神,斗志昂扬。
一个小时后,在县政府大门口前上演了一出村妇拦下县长座驾的好戏,村妇在拦下车子后,使劲地往车内瞧,瞧了一遍又一遍,结果车内除了司机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
村妇像斗牛犬那般顽固,依旧不肯死心,冲着司机大嚷大叫,发出威胁,假如对方不打开车子后备箱的话,她就拿石块砸碎车子的挡风玻璃。
司机早已吓破了胆,生怕弄坏县长的车子,只好乖乖就范,村妇听见后备箱传来打开声音,连忙过去,结果发现仍旧扑了个空,里面根本没人,心里越想越气,自己到底被老鼠耍了。
太阳已经悄悄地沉入西边的树丛,树丛背后仍闪着灿灿的红色霞光,田野上吹来一阵冷风,树丛里响起树叶磨擦的声音,仿佛正在轻蔑地嘲笑路人。
曾瑞芳回到村口,浑身疲乏,步履艰难,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栗树下面的一块大石头上,喝了几口水壶里的水,吃掉最后一只馒头,心里感觉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低头无意间看见地上有一只蜣螂正在吃力地推着粪球,往斜坡上前进,脸上露出一个空洞的、苦味的微笑,一下子变得糊涂起来,到底是生活在逼人,还是人在逼生活,或许是你逼我、我逼你。
就在这时,有个小伙子正向曾瑞芳狂奔过来,曾瑞芳忙抬起眼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大儿子林海天。
“娘,大事不好了!家里出事了!”林海天神色慌张地嚷着。
“天儿,你有事慢慢讲,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有娘在!”曾瑞芳连忙安抚道。
“爹被坏人们捉走了!弟弟失踪了!”林海天战栗着说。
曾瑞芳一听,吓得目瞪口呆,直接瘫坐在石头上,好半天,一句话也不说。
林海天见状更加心慌了,眼前的母亲是半边天,家里最后的支柱。
曾瑞芳咬了咬牙关,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知道逆水行舟时,退缩是没有用的,唯有迎难而上。
“天儿,扶娘起来,娘累坏了,有事咱们回家再说!”曾瑞芳用平静的口气叮嘱道。
“娘,我真没用,没能拦住他们!”林海天自责地道。
“天儿,这不是你的错,那一些坏人就像叮咬鸡蛋的苍蝇,无孔不入。”曾瑞芳用安抚的口气说
“可恶!这世界已被那一些坏人弄得乌烟瘴气、彻底乱套了。”林海天憎恶地叫道。
“放心吧!云开自然见月明,邪不压正!”曾瑞芳乐观地道。
曾瑞芳回到家里,眼睛已在冒火,仔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差点气得昏倒,屋内满地狼藉,到处都是翻箱倒柜的痕迹,地上撒落被撕碎的衣服、被剪断的布匹、被砸坏的瓦罐、被踩烂的鸡蛋,被摔碎的油瓶。
“娘,他们取走了咋们家米缸里的米,还有小房间里的番薯。”大女儿林海清哭丧着张苦脸说。
“娘,他们把咋们家的蚕宝宝拿去喂猪,还烧掉了你的织布机。”小女儿林海媚抽抽搭搭地说。
“娘,他们拿走了咱们家的财物,这教咋们怎么活啊!”林海天摇了摇头绝望地说。
曾瑞芳见自己多年以来的心血已毁于一旦,情不自禁两眼湿润,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最后,无可奈何地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叹息。
曾瑞芳听见坏消息接踵而来,觉得自己的心,忽然间被箭狠狠地射了一箭又一箭,只觉得眼前发黑,跌倒在地。
那两个女儿见家里最后的支柱倒下来,像被吓坏的孩子一样,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而且哭声越发悲惨。
林海天见妹妹们都哭了,母亲同样经受不住如此重大的打击,情绪上不可避免地受到感染,后背贴靠在木门上,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女儿们把母亲扶了起来,再往母亲的太阳穴上擦上风油精,让母亲逐渐苏醒过来。
曾瑞芳坐在一张破凳子上,哭了好一阵子,突然间发现哭泣可以发泄内心的痛苦,但不会令自己变得坚强,只会令自己变得柔弱,决定从悲伤的泥潭中走出来。
曾瑞芳坐正身子,从裤袋里掏出手绢,揩掉脸上的泪水,逐渐恢复了常态,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孩子们,咱们绝不能让外人看扁,咱们不能向敌人低头认输,咱们要像青松那样子,大雪越压得狠,越要挺直腰。”曾瑞芳朝孩子们鼓舞说。
曾瑞芳轻轻拍了两个女儿的肩膀,接着把手绢递了过去,听见哭泣声逐渐减弱了。
“妹妹们,娘说的对,咱们得赶快振作起来,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的到来,不能坐以待毙。”林海天用手背擦擦眼睛说。
“娘,我能做点什么呢?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林海媚灰心地说。
“娘,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势单力薄,硬碰硬真的拼不过。”林海清摇了摇头说。
“海清妹,你这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咱们可以去法院告他们。”林海天用自信的口气说。
曾瑞芳摇了摇头,深深地苦笑着,心里很清楚这点,这年头法律根本不管用,政治大于法律,他们随时可以将“右派分子”的帽子扣在你身上,接着把你关进小黑屋里,让你遭受非人对待。
“不管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娘饿坏了,海清,你去打水生火做饭,海天,你把倒下来的台凳扶起来,我和海媚把撒落在地上的米一粒粒地捡起来。”曾瑞芳站起来吩咐道。
她们立即动起手来,各忙各的,不幸中的万幸,墙角撒落了七八斤番薯,地上撒落了八九斤大米,一切因为他们的粗鲁、匆忙、粗心大意,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一个小时后,大家围坐餐桌前,吃了一顿终身难忘的晚餐。
到了深夜,林海天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窗外秋虫们啾啾唧唧地乱叫个不停,心中甚是忧愤,心里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似乎有一股无形、邪恶的力量冲击过来。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猫的怪叫声,林海天翻过身去,脸对着玻璃窗,睁大眼睛,紧盯着玻璃窗上,只见窗外月光皎洁,树叶在劲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树叶的阴影则投射在玻璃上,看上去像是妖怪们在张牙舞爪。
林海天默默地琢磨着,到底怎样才能驱走阴影,对它拳打脚踢白费力气,阴影就像是没有实体的幽灵,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窜入了脑海,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往桌上点燃了一支蜡烛,果然,那阴影貌似非常害怕强光,往身后后退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