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瞒天过海（续四）

　　大胡子冷笑一声，说：“监狱长大人，这点您尽可放心，136号出不了境。自打他上次来到C国，我们就已经通知C国海关限制他出境了。直至今日，这条要求一直没撤，为的就是防止他在引渡到我们国家之前逃脱。监狱长，我倒是觉得这个冒充136号的人与136号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这绝不可能是巧合。所以说你暂时不能放他走，我们必须从他身上挖出些东西来，否则你我都没法向上面交代。”
　　监狱长哼了一声，没回答大胡子。在他眼里，跑了个犯人的确是个重大的事件，但有负责押送的狱警替他扛雷，他自己应该不会受太大的处罚。他刚才之所以对狱警骂个没完，主要是想让大胡子明白，这件事的责任全在大胡子和监狱的这名狱警身上。监狱长如今脑袋里想着的是，假如被外界知道自己在明知抓错人还拒绝释放，那这个责任就全在他自己的身上了。至于查不查这个长得很像136号的人到底是谁，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想到这儿，监狱长的眼珠子紧着转了几转，狡黠地说：“您说的太对了，不过我多少需要有个扣押这个人的依据吧，否则人家大使馆来要人时，我怎么和他们说啊。我建议您还是赶紧向斯科特先生报告一下，请他立刻发个函件过来，指明要求我国协助贵国扣押此人。”
　　“你……”大胡子闻听怒火中烧，要是能马上搞到这么个文件，他早就不用在这儿客客气气地和监狱长废话这半天了。不过大胡子也明白，这次让温斌逃脱的责任无论如何自己是脱不开干系的，谁让自己提前走了去见女朋友的。想到这儿，他再次用恳求的口吻说：“监狱长，咱们合作多次了，您随便找个理由扣他两三天的，应该不难吧？只要能拖他个两三天，不！就两天，我一定给你把正式的函件拿来。”
　　“好吧，我现在就给司法部打电话，只要他们同意，我绝对按你说的办。”说完，监狱长不管大胡子是否接受自己的意见，立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在听完监狱长的一通解释后，电话那面显然是对监狱长的说法很不满意。对方最少在电话里咆哮了十来分钟，根本不让监狱长再做任何解释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监狱长冲大胡子摊了摊双掌，用非常遗憾的口吻说：“你也听到了，司法部的人说了，墨西哥大使刚刚给他们部长去过电话。部长的态度很明确，如果目前在这个人身上找不出确凿的证据，必须立即放人，还得向人家赔不是，免得对方将来还要向我们索赔。老兄，这情况下你说我咋办？我得按我们老板的意思干啊，抱歉了，兄弟。”
　　大胡子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说出一个字。
　　“别泄气，司法部那边也说了，他们会马上联系海关总署和海岸警卫队，让他们加强检查，无论在哪儿发现136号，会立即扣留。放心吧，他跑不了。”监狱长拍了拍大胡子，劝道。
　　“还要通知陆上的边防巡逻队，防止他从陆路出境。”大胡子补充道。
　　监狱长看了眼大胡子，接话道：“从陆路出境，那不是自投罗网，他会那么傻吗？”
　　大胡子想想也对，苦笑一下，没再说什么，浑身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温斌贪婪地呼吸着带有浓浓咸腥味的海风。耳边呼啸的风声、海鸟的鸣叫声、渔船的轮机声，此刻在他耳中，宛如一首自由奔放的交响曲。
　　尽管船老大，一个体型壮硕的中年黑人，已经多次催促温斌赶紧回到驾驶舱里，可在甲板上已经站立了1个多小时的温斌，却仍不舍得这种自由飞翔的感觉。
　　过去的一年里，眼前的这一切仅仅存在于他的梦境里和想象中。那时候温斌甚至怀疑过，自己此生是否还会有机会欣赏大自然的美景了。
　　“你这是第一次出海吗？怎么样？大海美吧！”不知何时，船长已经来到了温斌的身旁。他先是自己点上一支烟，之后又递给温斌一只，口气和蔼的问道。
　　“我之前坐过邮轮，在海上待过半个来月，不过那时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同。”温斌回答道，同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吸烟。
　　船长看了温斌一会儿，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当然，邮轮，特别是那些大型邮轮和监狱有很多地方相似，都是被关在一个个小小的房子里，而且每个人的行动也都是由管理人员组织安排的，他们很像那些狱警，不是吗？”
　　“也对，也不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在你这里，自由的感觉更浓烈。”温斌仍然沉浸在刚刚那种在海面上自由飞翔的幻觉之中，对船老大的问题不置可否。
　　“我曾经在监狱里被关了3年，你呢？在里面蹲了几年？”船长重重吸了口烟，吐出后问道。
　　“也是三年，只是……”
　　温斌的话没说完，一名船员急匆匆来到跟前。他略带不安地对船老大报告道：“老大，一艘海警船正向咱们驶来。他们用无线电喊了我们好几遍了，命令我们立即停船接受检查。怎么办？老大。”
　　“他们离咱们还有多远？”船长冲着船尾的方向扫了一眼，淡淡地问道。
　　“5海里左右。老大，但海警船的速度比咱们快得多，咱们跑不掉的，不停下来吗？”船员心里没谱，追问道。
　　“停你个头啊！告诉他们，就说咱们船上的无线电坏了，听不清楚？”船长没好气地回答道。说完，他伸手拽了拽温斌的胳膊，冲着驾驶室的方向摆了摆头，说：“走，咱们过去看看。”
　　三个人一起回到了驾驶舱。舱内，无线电里不断传出海岸警卫队的呼叫声：“CF2985，请你立即停船，等待接受我们的检查。如再不停船，后果自负。”
　　“用你的拿手好戏回答他们。”船长看着船员又冲着无线电努了努嘴，命令道。
　　那名船员看了一眼船老大，拿起麦克风，一通乱按，同时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我是……，我听不……，请……，你...会……。”
　　船老大咧嘴乐了一下，随后走到显示屏前看了看GPS海图，又从衣兜里掏出了张纸条，那上面写着一个坐标数据。
　　见屏幕上显示的渔船位置距离纸条上给出的坐标点几乎已经重合了，船老大眼中显出疑惑的目光。他转身对站在自己身旁的温斌说：“咱们现在已经到了约定的会合地点，可是这周围怎么连个船的影子也有呢？”
　　船长说完，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温斌，又转身问一名船员道：“接头用的旗子你挂上去没有，没挂错吧？”
　　“早挂上去了，是红黄旗，没错的。”船员连忙回答。
　　“马克办事从来可靠，这次咋回事……”船长嘴里嘀咕道。
　　温斌看了看船上的各种设备，对他来讲，船上这些电子设备非常简单。他看了看纸条上的坐标，又看了眼显示器上的海图，道：“是啊，咱们确实已经到达了会和坐标点了，但是为什么没有看到接应的船呢？不会是这个坐标有问题吧？”
　　“不会的，我在电话里和马克核实了三遍，绝对不会错！要不你赶紧和他们联系一下，问问是怎么回事。真要是被那帮家伙追上来，我可没绝对的把握保住你。”船长扭头看了看雷达显示屏，对温斌说道。
　　船长的话让温斌瞬间不淡定了，他可不想被抓回去，再被关进那终日不见阳光的禁闭室里。
　　温斌死死盯着雷达显示屏，屏幕上一个亮点正在向显示屏的中心靠近。他知道那个移动的亮点就是海警船，向屏幕中心移动意味着海警船正在一步步靠近渔船。
　　温斌不甘心，眼睛在雷达显示屏上来回看了好几遍，可虽说屏幕上的确还有其它几个光点，也就是附近还有几艘船，但从他们的运动方向看，绝对不是来接应自己的。
　　温斌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时，船老大打断了他的思路：“以我这条船的速度，无论如何是跑不过海警船的。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你赶紧换上我们的工作服，就说你是我船上的员工，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
　　“没用，他们手上有我的照片。而且真要是被他们认出来的话，还会牵连上你们的，这绝对不行。我想我还是在船上找个地方藏起来吧，这样的话，万一被他们发现，我就说是我自己悄悄溜上船的，你们并不知情。”
　　这时，刚刚那名负责瞭望的船员又在船舱门口冲里面喊道：“船长，飞机！在咱们右舷……。”
　　没等这名船员把话说完，巨大的轰鸣声已传进了渔船的驾驶室。
　　“船长你快来看，是一架直升机，他停在我们头顶上了。”还是那名船员，再次喊道。
　　温斌紧跟在船长的身后快步走出了驾驶室。没错，在渔船上空约十多米高的空中，一架白蓝相间色的直升机正在往下放套索。
　　直升机飞的太低了，高速旋转的旋翼所带来的劲风吹得船上的人几乎抬不起头。
　　“请温先生赶紧把套索套在身上。”直升机上一个人探出半个身体，拿着喇叭冲下面大声喊道。
　　前后花了约一刻钟的时间，温斌终于被吊上了直升机，船上和直升机上的人终于同时松了口气。
　　双脚刚刚站稳，温斌就迫不及待地探出身子。他先是对下面渔船上的人招了招手，随后对着正在靠近的巡逻艇挥了挥拳头，嘴里大声喊道：“你们败啦！我回家了！你们失败了！”
　　直升机下方的巡逻艇似乎仍不死心，却奈何又想不出任何办法，只好围着渔船兜起了圈子，眼巴巴地看着直升机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海天之间。
　　原来，在王萌的建议下，温华花钱租了架直升机，并买通了一艘即将从格华港开往亚洲某港口货轮的船长。昨天晚上，当货轮驶出格华港没多久，直升机就飞上了货轮。今天上午这艘货轮一直在距离汇合点几十公里的公海上等着，待预定的会和时间快到时，直升机才从货轮上起飞，直接飞往约定的坐标点接人。
　　为了防止意外，马克事先并没告诉渔船船长，他的方案是用直升机来接温斌。
　　而直升机这边也出了岔子，由于附近渔船太多，直升机第一次选错了对象，以为离温斌他们约几公里外的另一条渔船是要接应的目标。待飞到那条船的附近没看到约定好的红黄旗，这才发现搞错了，急忙调转方向，冲着这条船飞过来。也因此，时间上晚了十多分钟，差点误了事。
　　闲话少说，几经周折，半个月后，温斌终于回到了他日思夜念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