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瞒天过海（续二）

　　车厢过道静悄悄的，见不到一个人。俩人来到厕所门前，狱警先打开厕所的门向里面看了看，确信无异后，转身对温斌说：“温先生，咱们多少还得装装样子，按规矩来。你进去后可以关上门，但不要锁上。你尽量快点，我在门口等着。”
　　“我不为难你，不关门，虚掩上就行。”温斌笑着说完，走了进去。
　　温斌进去没几分钟，马克从车厢另一头走了过来，他依旧是挎着吉他，唱着谁也听不懂歌词的墨西哥民歌，只是这次，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打扮与他相似，且都长着满脸络腮胡的同伴。
　　马克看见狱警，紧走几步，凑到狱警跟前，大声嚷嚷道：“老弟你终于来了，是来找我的妹妹们吗？这就对了！走，我带你去见她们。”说着话，马克挽起狱警的胳膊就往车厢里面走。
　　“放开我！混蛋，你个人渣，赶紧松手！”狱警恼怒地骂道，同时甩着胳膊，努力想挣脱马克的纠缠。
　　“老子好意把妹妹介绍给你，你他妈的竟然敢骂老子，找打呢！哥几个，上！咱们收拾他一顿。”马克佯作恼了，双手猛地推了狱警一把。
　　狱警恼羞成怒，立刻和马丁扭打在一起。
　　马克身后两个同伴见状，摆出一副要帮着马克收拾狱警的架势，疾步向前冲来，
　　恰在此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温斌从里面走了出来，恰巧与那两个冲上来的人直接撞了个满怀，霎那间，三人都跌倒了在地上。
　　狱警瞥见温斌从卫生间出来，又和那两个人搅合在一起，很担心温斌出现意外，便不想再和马克纠缠了。他欲将马克推开，想冲过去查看温斌的情况。谁知道马克此时却不依不饶，用身体死死挡住狱警，不让他过去，非让狱警给自己道歉。
　　列车上通道本就狭窄，马克虽说不胖，但身上挎着的吉他却不小，横在那儿，狱警不要说冲过去，连想看清楚卫生间那边的情况都很难。
　　狱警急了，他退后几步，拔出身上的配枪，另一只手掏出兜里的警徽，对马克大声喊道：“我是警察，我有重要任务，你要是再不后退，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马克不慌不忙地伸长脖子，凑近警徽仔细看了好一阵子，这才转身对刚刚从地上爬起身的同伴喊道：“这家伙真是个警察，咱们惹不起，走吧。”
　　在马克和同伴的咒骂声中，狱警快步过去，扶起温斌，见他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异样，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即拉着温斌急急忙忙向自己的包厢走去。
　　这时，听到喧闹声的列车员迎面匆匆跑来，看见狱警和温斌二人，忙问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助。
　　出乎狱警的预料，一直未吱声的温斌此刻却忽然伸手拉住列车员，另一只手指着狱警，像个醉汉一样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好！他硬要带我走，你，问问他，这是要，要，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事实上，此时的温斌早已被温华替代了，温华此刻对列车员说这些话，完全是按照他的一位律师朋友的建议，故意在列车员面前露出自己不是温斌的意思，以便给自己日后的无罪辩护留下证据。
　　狱警闻听心中大惑，忙凑近‘温斌’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没错，这人是温斌啊，可怎么眨眼功夫变得不认识自己了呢？狱警心中猜测：“难不成刚才跌倒时，他的脑子撞坏啦？或者是这小子故意在挑起矛盾，借列车员不了解情况，想乘机逃脱？”
　　见列车员用怀疑的目光望着自己，狱警顾不得多想，掏出警徽在列车员面前晃了晃，说：“这是我的犯人，我们是3号包厢的，请你让开。”说完，用力拉开‘温斌’抓住列车员的双手，径直回到了3号包厢内。
　　刚进包厢，温斌便一头扎倒在一侧的铺位上，口中含含糊糊地嚷道：“赶，赶紧关灯，我要，要睡觉。”
　　狱警心中仍感到疑惑，他用力把趴着的温斌翻了个身，先给他戴上手铐，又仔细查看了温斌的脸和双手。没错，长相是他，双手手腕处也有明显的戴手铐留下的痕迹。
　　不放心的狱警又搜了搜温斌的衣兜，没发现任何能说明身份的证件。狱警猜测，一定是这家伙刚才和自己耍心眼被识破，现在这会儿不好面对自己了，借着睡觉想掩饰恐慌。
　　狱警觉得自己还是要给温斌个台阶下，否则那1000元岂不是飞了。想到这儿，狱警大声说：“时间确实不早了，咱们睡吧。”
　　狱警将包间的大灯关掉，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躺了下来。但多年的职业习惯让狱警心中对温斌刚才的反常表现仍感觉不踏实。他再次坐起，想再细查查，可又不知问题出在哪？该查什么？只好摇了摇头，又躺了下去。
　　第二天中午，眼看列车就要到达格华市车站了。已收拾妥当的狱警推了推仍在酣睡的温斌，提高嗓音喊道：“温先生，快醒醒！收拾一下，咱们快要下车了。”
　　出乎狱警的预料，温斌的反应与以往完全不同，他不仅没有立刻起身，并立正报告，反而是翻了个身，嘴中含含糊糊地嚷嚷道：“别打扰我，让我再睡会儿。”说完，继续呼呼地大睡。
　　见温斌丝毫不把自己的命令当回事，狱警恼了，心想：再怎么着你也是囚犯，轮不到老子来伺候你啊。
　　狱警一把扯下行李架上温斌的背包，反手扔在温斌身上，俯身拉住温斌手上的手铐，狠狠一拽，怒吼道：“136号，不要太过分，别以为给我几个钱就能当大爷，看我敢不敢收拾你。现在，你给我立刻起床，5分钟内收拾好东西。”
　　睡眼朦胧的温斌坐在铺位上，上上下下打量了狱警好几遍，抬起自己戴着手铐的双手看了看，又环顾了下四周，随即瞪大眼睛，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你是谁啊？我怎么在你包厢里？还有，你为什么给我戴手铐？我犯了什么罪？”
　　“够了！再胡闹信不信我立刻给你点颜色看看。从现在起，你给我闭嘴！背上你的包，老老实实蹲在地上。你再敢说一句话，或者到处乱跑，我一会让你尝尝电棒的滋味。”狱警说罢，从后腰上掏出电警棍，对着温斌呲呲地放了几下电。
　　恐怖的放电声将温斌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做辩解，只好顺从地拿起包，顶在头上，蹲在了包厢的一角。
　　十分钟后，列车缓缓地停了下来。站台上，大胡子和两名狱警早已等在那儿了。昨晚，当斯科特最终联系上大胡子，并将林雪所说的情况告诉了他之后，不用斯科特骂，大胡子自己就已经紧张坏了。如果温斌真的在自己擅离职守这段时间里跑了，他肯定会被踢出MBI。
　　此刻，未等列车上的乘客下完，大胡子已经逆着人流挤上了列车。
　　进到包厢，看到温斌和押解的狱警后，大胡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再次检查了一下温斌的手铐后，几个人带着温斌下了车，将他围在中央，快步出了车站。
　　让大胡子略感奇怪的是，无论自己问什么，直到坐进警车，温斌始终是一句话不说。
　　警车鸣着警笛，飞快地驶往监狱。车内，大胡子长出一口气，用略带调侃的口吻问温斌：“见到我，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见温斌不回应，大胡子继续说：“你的漂亮女友很关心你啊，把电话都打到我们头头那儿去了，没想到吧。”
　　见温斌仍是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一句话不说，大胡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扭脸对那名陪同温斌去多伦市的狱警问：“你怎么把136号搞成这个样子了，是给他吃药了吗？还是你用电棒电他了？搁着以往，他的嘴可是堵都堵不上啊。”
　　“我可没碰过他，昨晚在列车上，他从厕所里出来时，和别人撞了一个跟头。不知为何，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不会是把脑子摔坏了吧？”被问的狱警忙不迭地解释道。
　　“136号，还记得我吗？玩笑别开过头，否则你会吃苦头的。”大胡子的感觉越来越不妙，他瞪大眼睛，直视温斌的双眼，语气严厉的说。
　　“136号是谁？我一直在对这个人说，是他搞错了人，可他就是不听。我叫Pedrol，是一名墨西哥公民，我是来C国做生意的。昨晚在火车上我喝了点酒，晕晕乎乎地想去趟厕所，却在厕所门口被人撞了一下，摔倒在地。之后，就被这位警察先生给硬拽到他的包厢。我当时才辩解了几句，他就要拿电棒电我。现在更奇怪了，你们竟然把我叫什么136号。你们是什么人？是C国警察吗？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到那里去？我抗议，我是外国人，是墨西哥公民，我要和我们的领事馆联系。”被夹在大胡子和狱警中间的温斌转头看了看二人，恼怒地回应道。
　　狱警和大胡子听到温斌这么回答，心里猛地一惊，二人同时从两边凑近温斌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又相互望了望。没错啊，这人是温斌啊，虽说他们对亚裔人面孔辨识度不高，但毕竟和温斌相处快一年了，二人确信对他的长相是不会认错的。
　　“你说你是墨西哥公民，你的证件呢？”大胡子冷笑道。
　　“可能是丢在火车上了，我刚刚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定是昨晚摔倒后丢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个包在火车上呢，你们赶紧安排人帮我取回来。”温斌着急了，提高声音喊道。
　　“丢了？是在我这存着呢吧，你当然找不到了。”狱警从自己衣兜里掏出温斌的胸牌，晃了晃对温斌说。
　　大胡子从狱警手里拿过证件，看了看那上面的照片，又举到温斌面前，厉声训斥道：“136号，你是在装疯卖傻吗？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你自己对着照片看看，你是谁？”。
　　‘温斌’扫了一眼证件上的照片，摇了摇头，没再辩解。温华心中暗暗估算着，自己已经为后面的官司铺垫得差不多了，不能再和他们争论了，尽量给老二多争取些时间吧。
　　想到这儿，温华低声嘟囔道：“好吧，我不解释了，反正你们早晚会知道我是谁的。”
　　车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寂静，片刻之后，大胡子转身问负责押送温斌的狱警道：“136号昨晚有什么别的异常吗？”
　　“没有！除了去卫生间时被几个人撞到在地外，没什么异常。而且我当时很快把他拉回了包间。”狱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之后列车停靠在哪个站？”大胡子略略沉吟了一下，继续追问道。
　　“好像是曼顿站，对就是曼顿。我当时特意打开车窗上看了看，想知道那几个和我们发生冲突的家伙下没下车。”
　　“他们下车了吗？”大胡子瞪大眼睛追问道。
　　“那站下了不少人，我估计他们应该是下车了吧。当时天已经黑了，根本看不清。”
　　“把136号的照片发给当地警察局，让他们去车站调一下录像，看看有没有这个人在他们那儿下车。虽说不大可能，但咱们还是小心点的好。”大胡子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地看看温斌，又看看狱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