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如此家人（一）

　　晚上乔伯谦把李禄弟兄三人和崔振国都喊来了，在家聚会。林若兰和顾展鹏在厨房忙碌，乔伯谦他们也没进去帮忙，就是崔振国偶尔进去看看，也帮不上忙。
　　自从搬家之后，大家都忙碌，就连他们搬家后都是晚上回去整理行李衣服等。还好林若兰一直抽时间给他们收拾，顾展鹏和乔伯谦他们的房子里也收拾得很利索。
　　大家相聚之后，乔伯谦他们又在饭店给常惠和耿卫东践行，这几天相聚，大家也是畅所欲言，谈的都是工程上的事。
　　桥西小区的工程进度很是顺利，大家欢庆也是鼓舞一下士气。即使是亲兄弟，也要经常联络一下感情，大家也可互通有无，多一些技术上和施工中的交流，大家也可以共同发展。
　　经过这段时间的施工，李祯在水暖方面、崔振国和李祥在弱电方面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当然还不足以独立完成一个项目。顾展鹏和乔伯谦还是很满意他们的工作，在跟进施工进度与弟兄们的交流中，乔伯谦也学习了很多。
　　工程进度很紧张，乔伯谦每天都在工地里盯着，售楼部的事情基本全权就是林若兰在负责，包括房管局跑各种手续。
　　春节过后，顾展鹏就在下班以后带着林若兰学习开车，他们的驾驶证都是通过关系办理的，去驾校也是走了一下过场。男孩子们还可以，女孩子刚接触驾驶这方面，胆子小总是放不开，好在顾展鹏很细心地指导；再加上他们俩的关系刚刚建立，顾展鹏也不好总是对林若兰指责，好在林若兰聪明，也是一通百通，很快就学会了开车。
　　顾展鹏他们搬家之前，乔伯谦公司又买了一辆皮卡车，有时候需要拉一些大一点的东西，小轿车就派不上用场。买回车之后，乔伯谦每天开着皮卡车，他们之前的那辆小轿车就归林若兰来开了，所以林若兰跑各种手续也方便了很多，包括有时候顾展鹏忙的顾不上的时候也是林若兰去接巴特尔。
　　一切都在有序顺畅的进行中，却总有人来给他们添堵。
　　这天又是周六，乔伯谦一早就去了桥西小区项目部，徐仲廉自己在家，巴特尔也起得不早，十点多背着书包就来找徐仲廉做作业了。他们搬家之后，巴特尔都是在顾展鹏家里或者徐仲廉这里做作业，今天顾展鹏单位加班，需要去市政府开一个开发区规划的会议。
　　“巴特尔，你先做作业，徐叔叔下楼去把垃圾扔了，再给你买一个冰淇淋回来。”徐仲廉把拖鞋放在鞋架上，然后换上一双旅游鞋，拿起垃圾桶里的垃圾对巴特尔说。
　　“好的，徐叔叔你慢点！”巴特尔头也没抬说了一声。
　　徐仲廉出门下了楼，垃圾桶在他们这栋楼和旁边楼中间的花坛旁边，他把垃圾扔了，突然想到没带手机，就又往楼道返。
　　“还真是你在这里住着呢！”徐仲廉还没走到单元楼道门口，就看着朝他走过来五个人，两个女的，还有两个青年人，年龄要比徐仲廉大一些；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看上去也有二十六七的年龄，浓妆艳抹中等身材，长得好坏不说，就是那张大圆脸，就像刚从面缸里拿出来，白的吓人。
　　“你们怎么来了？！”徐仲廉也没好脸色，转身就要去开楼道门。这四个人他认识，他的奶奶、姑姑，还有两个表哥，那个女孩他不认识。
　　“怎么，不请我们去你家坐坐？”徐仲廉姑姑家的大表哥在一旁说道。
　　“又不是我家，我没权利让你进去！”徐仲廉沉声说道。
　　楼房的窗户都开着呢，楼下的吵闹声也传到了巴特尔的耳朵里。小孩子就喜欢看热闹，巴特尔趁着没人照看，就来到了窗前，往下一看，竟然是几个人把徐叔叔拦在楼道门外。巴特尔转身要下楼，突然看到徐仲廉的手机还在茶几上放着，他就拿起了徐仲廉的手机拨了出去：“乔叔叔，楼下有几个人在和徐叔叔吵架！”巴特尔声音急促地说道。
　　“好，乔叔叔知道了！你先别下楼，乔叔叔这就回去！”乔伯谦说着就挂了电话，和李禄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开着车往家里驶去。
　　“怎么，吃上了国家饭，就不认得自家人了！”徐仲廉的奶奶高声说道，“你吃上了公家的饭，你奶奶我还在家里吃糠咽菜，难道你就不管我了？你可是我这老太太唯一的孙子。”老太太声音很高，就是想让过往的人听到。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楼道口就围了一群人。
　　“你们……”徐仲廉之所以不结婚，就是不会也不想处理这些家长里短，更不会处理和亲戚的这些关系。别看他平说起话来也是妙语连珠，甚至还有些尖酸，但是在他家这几个人面前，也许是曾经的恐惧后遗症，也许是不知道怎么来应答，所以徐仲廉只是满脸怒气，却无从开口。
　　“我们怎么啦？我们是你的奶奶，是你的姑姑，还有你的表哥，我们来找你不对了？”徐仲廉的姑姑大声说道。
　　“就是，你是我的孙子，难道不应该管我吗？你在这里吃香喝辣，住着楼房，把你奶奶扔在村里受罪。你的书白念了？”徐仲廉的奶奶声嘶力竭地说道。
　　“就是，这孩子住的是楼房，却不管自己的奶奶死活，这还是人吗？”
　　“现在的孩子，自己好过了，就好像没了家人了，不管不顾的！”
　　旁边一种人也在议论，徐仲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表情甚是气愤，却无从反驳。
　　“怎么啦？现在你们知道你们是他的姑姑，他的奶奶了？仲廉三岁死了父亲，十三岁母亲也去世了，他读了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三年研究生，加上小学，一共上了十八年学。你们是给他做过一次干粮，还是给他交过一次学费？现在过来摆谱了，既然他的奶奶和姑姑都来了，他上学借了我一共八万块钱，你们谁替他还一下？”乔伯谦和顾展鹏从远处走了过来，厉声说道。乔伯谦接了巴特尔的电话就往回赶，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看见顾展鹏的车也从路上过来了，所以他俩人一起开车进了小区，停好车有一起走了过来。
　　“我们没钱，你让两个没有生活能力的人还你钱？这找谁说理去呢？”徐仲廉的姑姑急忙说道。
　　“是吗？你刚不是还说他还有两个表哥吗？我没记错的话，仲廉的二表哥应该在桥西那里拆迁要了两套楼房，要么给你表弟一套？就算还债！”乔伯谦扫了徐仲廉的两个表哥一眼说道。
　　“我没义务管他！”徐仲廉的二表哥说道。
　　“你没义务管他？你们家有义务在你舅舅舅妈去世以后从你表弟手里把你舅舅的房子抢走，现在又没义务管你表弟了？一家白眼狼，什么东西！”乔伯谦斜睨着这几个人点燃一颗烟说道。
　　“原来是这么一家人？这孩子怪可怜的！”
　　“就是，这家人也忒不是东西了，孩子小的时候没人管，孩子大了有能耐了都找上门了！”旁边一众人又开始议论。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就在这时，李祯、李祥和崔振国三人走了过来。他们都在工地上，李祯听李禄和他说了乔伯谦有事，他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就出来了。正赶上李祥和崔振国他们今天没穿管布线，李祯一说，李祥也着急了，他们三人就一起过来了，李祯走上前问道。
　　“没事，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过来找事了！”乔伯谦说道。
　　“乔伯谦，说话客气点，怎么说他都是徐家唯一的孙子，他有义务养我的老！”徐仲廉的奶奶不那么嚣张了，还是找着理由说道。
　　“就是，徐家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我把晓东他二姑家姑娘带来了，你看合适的话你们就结婚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徐仲廉的姑姑说着就把他们带来的那个面缸里刚出来的姑娘拉上前。
　　“你们左一个徐家，又一个徐家，仲廉真的是你徐家的独苗吗？袁万库可不是这样说的，他就住在这个小区，要不要叫来对质？”乔伯谦一步一步走到徐仲廉的奶奶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你！”徐仲廉的奶奶睁大眼睛瞪着乔伯谦，一丝恐惧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我就是告诉你，徐仲廉小的时候你们从来没有管过他，现在过来认亲戚，有点晚了！你也别在我这里装可怜，你一个老太婆，老头子死了，但是土地还在。你的十五亩地给你外孙种着，他最少也给你一口口粮吧。你还有三亩地租给了园区，每年收入一千二百块钱，对不？你有树地钱，你有政府的地亩补贴，还吃着低保，一年政府最少给你一万块钱。有病看病还有报销。人说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所以你也没得过什么病。所以你不缺钱，有吃有喝，却来找仲廉的不是，只要是长心的人都不好意思过来找事。”乔伯谦如数家珍地和她念叨着。
　　“你！”徐仲廉的奶奶诧异地看着乔伯谦，内心真的有点恐惧。
　　“还有你们，你是他姑姑，你还有两个儿子，找你儿子不是更方便？过来找仲廉的事，你的脸呢？还领来一个白面馒头给仲廉做媳妇。你们家没有镜子？有尿呢吧？不会照照自己？有一丁点配得上仲廉吗？”乔伯谦撇了撇嘴看着他们说道。
　　“我是他姑姑，他爸妈没了，我就能做主！”徐仲廉的姑姑大声说道。
　　“我刚才就让你做主了，是你退后了。把我的八万块钱给了我，你再给仲廉张罗娶媳妇。你给买房子？你给买车？你能做啥主呢？就把一个刚从面缸里拿出来的白面馒头塞给仲廉，你养活他们呀？”乔伯谦鄙夷地看着徐仲廉的姑姑说道，“馒头就馒头吧，你是他姑姑，你给他买房买车，彩礼我出，什么时候能办事？”
　　“我没钱，他自己不是在挣钱吗？”徐仲廉的姑姑说道。
　　“你们一不出钱，二不出力，就来张张嘴，真以为我们闲的来听你们的？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我再发现你们来找徐仲廉，我回村里把你们的房子都拆了，当年我不怕你们，现在我更不怕你们！讲理的地方很多，村里不行咱去乡里，乡里不行咱去旗里，实在不行我现在把北疆市电视台的人叫过来，让他们把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放到电视上，让全市的人来说说这个理！逮住一个人往死里欺负，你们算什么奶奶？算什么姑姑？滚！”乔伯谦厉声喝道。
　　“咱们走吧！”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徐仲廉的大表哥说道。
　　走吧！他们以为徐仲廉还和小时候一样好拿捏，没想到他这个并非亲生的哥哥还在守着他，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她们没胆量惹乔伯谦，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好好的日子生一肚子气。走吧，今天咱们不做饭了，去门口饭店吃一口吧！”乔伯谦过来揽着徐仲廉的肩头对大家说道。
　　“徐叔叔，你的手机。”巴特尔走上来把手机给了徐仲廉。小家伙早就过来了，看着乔叔叔和那几个人吵架，他就没敢上前来。看着那几个人也走了，旁边围观的人也都陆续离开了，巴特尔才走上前。
　　“给你妈妈打电话，咱们去饭店吃饭，看你妈妈不忙就过来一起吃！”顾展鹏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巴特尔。六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他们不用开车，小区门口刚开了一个小饭店。他们来过一次，饭菜还行，刚装修不久，里面也挺干净的。
　　几个人坐定，巴特尔说他妈妈一会儿就过来。他们点了菜，乔伯谦又让服务员拿来一捆冰镇的燕京啤酒，下午都还有事，就不敢喝白酒了。
　　“伯谦，我看那一家子人都很怕你。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李祯打开啤酒给大家倒啤酒，好奇地问乔伯谦。在他们小的时候，家里的哥哥和弟弟都很老实，也就是他，不惹事不怕事，在村里在学校都是狠角色，所以家里人也不受欺负。没想到这个弟弟也是厉害茬，说得徐仲廉的那俩个表哥屁都不敢放，所以他很是好奇。
　　“可以说吗？”乔伯谦问徐仲廉。
　　“随便，我都不在意他们了，他们的善恶都与我无关！”徐仲廉说道。刚才的压抑被哥哥这通说，他也不在乎这些亲戚了。
　　“这话就说来话长了，也是伤心事，大家干一杯，我给你们说说！”乔伯谦说着端起杯一饮而尽，大家也都干了一杯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