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海人尘(九、十)
作品名称:泥海人尘 作者:作家木公 发布时间:2012-11-27 10:53:56 字数:4859
9、决心惩恶
第二天上班后,魏明开着车子直奔棉纺厂,正好赶上中层以上干部开会研究工作和安排生产,他挺高兴的走进会议室后,李厂长让他说两句,他顺势给大家煽和了一通,看得出他的讲话极富有煽动性,那些干部个个都摩拳擦掌。最后,他重申鉴于棉纺厂的实际情况,乡里可以对国有资产的入股分成比例适当调整,在不损害国有资产利益的前提下,分成可适当提高厂里的股份比值,以保证私营企业和职工的利益。他的话刚说完,在座的干部都拍起手,个个兴奋的脸上泛起了红光。魏明原本对棉纺厂的担心也就消除了一大半。
散会后魏明问李厂长:“怎么样?你的心里有没有底?”
“只是原料不能保证,但你放心,乡里的指标我一定完成。”
“哎呀,那天说给你写封信搞原料的,这一忙就耽搁了,马上给你写。”说着,魏明趴在桌上写信。信很快写好了,他说:“有我这封信他不会让你们白跑的。”
“那你看我给你的战友送点什么啊?”
“老古那家伙爱喝两口,方便的话带两瓶酒。”
“现在谁还送酒啊!别说是你的老战友,就是一般的办事员,两瓶酒也不行,要送也是整箱送。”
“那家伙我知道,正统得要命,给多了也不敢要,不过,好多年不见了,也许觉悟没以前高了。不行,你就买好一点的酒,像‘五粮液’、‘茅台’吧,让出去的人灵活一点,看看浪头,也别太抠屁眼了,咱们好歹也是南方地区,不要吝啬那几个钱叫人家看低了?”
“对,对,我这次亲自去,这年月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只要他给棉花,塞给他个十万八万也值。”李厂长说这话时样子挺狠。
“你可别胡来,部队和地方上不一样,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个纪律约束,既要搞到原料也不能违反政策,更不能害了别人。”
“那是,那是。”
“哎,周转资金你去落实了吗?施小宝不是说借钱给你们吗?他既然开了口,你也别客气,反正他们有得是钱,先拿他的钱把原料搞回来。”
“唉……!魏书记,施小宝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李厂长说这话时,目光有些黯然。
“怎么不好拿,他不会说话不算话,更不至于向你放高利贷吧!”
“他那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要我把他的一个小姘头调到厂办。”
“什么?小姘头?这个糟货,是传闻还是真的?”魏明问。
“怎么会有假,都姘了好几年了。”
魏明没想到这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答应得好好的,原来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真有些生气了。他恨恨地说:“他妈的,我去找这小子,你和我一块去,本来我就要敲打他,把老二管好点,别到处乱骚。”他说着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包就要走。
李厂长拉住他说:“魏书记,别去了,我也不要他的钱,我自己想办法贷款吧,我就不信他不借给我钱我就喝西北风了。”
“不行,这小子敢玩我,我倒要看看他那个玩意能尿多高!”李厂长不劝还好,他这一劝,魏明的倔脾气上来了。
“魏书记,别那么认真,现在女人那玩意儿也不值钱,再说那个女人也是个破货,大姑娘家的仗着脸蛋漂亮,都快成公共汽车了,谁给钱谁上。施小宝花女人那两下子没新招,一靠钱二靠物,他要帮她就调过去,只要在我的厂里,她就别想离开挡车工的位子,三班倒开车子,累死她个小破×的,看她还有没有劲去给施小宝揉肚皮。”李厂长说着自己先笑了。
魏明想想也对,母狗不摇尾巴,公狗也不敢上,能和别人上床的小姑娘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李厂长笑着又说:“你还要去管他的老二?那小子的老二你能管得了吗?人家是天天做新郎,家家都有丈母娘,搞了老的搞小的,谁不知道啊!哈哈……!”
魏明心里窝着火,气施小宝当面应得好背后又提条件,明摆着给他上眼药不说,还利用借钱为因由替小姘头谋利益。他狠狠地说:“今天非把他家伙给揪下来做太监,看他还骚不骚了。”他对李厂长说:“你先自己跑跑贷款,实在不行我去和信用社通融。”
“魏书记,信用社是不可能给我们的,我还是找其他厂子想办法吧!”
“那我给老姚说说,看他能不能帮你拆借点资金。”说完,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不锈钢器皿厂的姚厂长,说了帮棉纺厂解决资金的事儿,听姚厂长满口答应后。他放下电话说:“你去老姚那里拿吧!他已经答应了。”
“谢谢魏书记了,我马上派人去。”
“你们之间如何商量拆借资金的利息和归还日期我就不管了,抓紧时间去进原料。”
“好,你放心吧,资金到了我们马上去新疆。”
“好,那就这样。”说完,魏明气愤地又说:“施小宝这个王八蛋,借不借给你钱倒无所谓,竟敢玩我,看我不把这小子收拾的尿不出来才怪呢!”他说着拿起包走出了门。
“别走了,我今天犒劳中干,宰了头嫩羊,你不是爱吃羊肉吗?在这吃算啦!”李厂长留他说。
“以后再吃吧,我先去轧钢厂,你们抓紧点,别的都好说,一定要把指标搞上去。”
“没问题,你放心吧,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指标完成了。”
“好,就凭你这句话,到时我重奖你。”
“重奖就算了,能给我老婆转个城镇户口就行了。”魏明知道乡镇企业头的家属转城镇户口是个带有普遍性的问题,去年县里倒是开过口子,凡是超额完成任务的,可以考虑转城镇户口的问题,可他们是私营企业,即便是按照县里开的口子也不好办,所以他不敢贸然答应,于是他说:“这事怕是有点难度,不过你放心,只要有可能,我会帮你争取。”
“实在不行我多花点钱,就算是买一个城镇户口,说老实话,老婆倒不是非要转,主要为孩子的今后着想。”
“这事我知道了,你抓紧落实资金和安排出去的事吧,我到施小宝那里去。”
开着车在路上跑着,魏明心里一直堵得慌。这帮厂长经理们仗着有两钱,什么事都敢干,中国妞玩着不过瘾还去玩洋妞。下村乡的一个厂长睡俄国妞叫公安局给抓进去,没怎么折腾就说了一大串,还都是些有名有姓的,至于那些和他有过一夜风流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全都是支票结账。他妈的,嫖女人也花共产党的钱,都成什么世道了?他骂了一句,把车慢慢地停在了路边。
抽出烟点上抽了起来。脑子里思索着怎么去找施小宝。他不能不慎重考虑,这个事不能搞僵,尤其现在这个紧要关口,如果把施小宝逼得太紧了,厂里也许马上就会出现问题,而轧钢厂的生产指标额对乡里的GDP完成影响很大,虽然说离了他,别人也可以玩得转,但目前的情况,必须想个好办法敲一敲他,最起码让他稍稍收敛一些。而敲打他还不能把李厂长给卖了。连着抽了两根烟后,他的心里有了主意,甩了烟头他发动了汽车。
10、自撞枪口
进了轧钢厂后,他心里也感慨施小宝能把一个冶金企业搞得像花园确实不简单。若不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很难想到这是钢铁加工的企业。
上楼后,迎面碰到厂办主任吴桂香。这女人虽年过四十,依然风韵犹存,尽管风骚有余倒也不让人讨厌,且身上还透出几分高雅的气质。
“哟!魏书记来了啊!”
魏明随着她这一声惊呼,立刻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他笑笑说:“吴大主任,早上起来洗过香水浴啊?”
“哎哟,魏书记真会说话,才喷了一点点就香啦!这要是再泡一泡,还不知道怎么香呢!”吴桂香说着就把身子靠了上来,魏明忙往边上躲了躲。
“施小宝呢?”
“啊……,他…他在办公室里忙呢!”
她的支吾让魏明觉得奇怪,说:“那我去找他。”
“别…别…!”
见她这个样子,魏明心里已明白了一半,知道施小宝一定没干什么好事。今天他是有备而来,倒希望他能干些出格的事。问:“小宝这家伙是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呀?”
“哪里,哪里,厂长工作忙,昨晚忙了一夜,现在正在歇息,我去叫他,您先等一等。”吴桂香说着就往外走。
魏明看她的眼神有些慌张,明白她肯定有鬼。说:“如果真是太累就别起来了。”
“好,好,您先等一等。”吴桂香慌里慌张的出去了。
魏明见状也悄悄跟在她身后。
也许是吴桂香着急去找施小宝,竟然没看到身后尾随的魏明。急匆匆上楼,拿钥匙开了一间屋门闪身走了进去。
魏明也紧走几步轻轻推门跟了进去。见吴桂香头凑到里屋的门缝说:“宝儿,快起来,魏书记来啦!”
“什么!魏头来啦?”
“嗯!在办公室呢!”
“你怎么说?”
“说你昨晚加班正睡觉呢!”
“哟,吴主任,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你把他打发了不就得了嘛!”一个嗲声嗲气的女人说。
“对,你说我还在睡觉,不见。”施小宝说。
魏明听到这里,头顿时涨了,他几步走到里屋门口。
“啊……!魏…魏书记!”转过身的吴桂香一抬头,看见魏明站在他面前,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魏明一把推开门,见施小宝和一个女人在床上躺着,此刻正抬头望着他。
他厌恶地看看床上的两个狗男女,揶揄的问:“厂长陛下,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从青青酒家才勾搭上的女人吧?”
施小宝大睁着双眼,吃惊地看着魏明。
魏明没有理睬上来劝的吴桂香,紧盯着施小宝,两眼射出刺人的目光,拿出手机拨通乡派出所施所长,他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轧钢厂有案子,让他立刻带人来。说完后见施小宝正要动,严厉地说:“你要敢动一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又对吴桂香说:“到楼下等着施所长,来了马上带到这里来。”吴桂香如赦大令般连跑带颠出了屋。
“魏书记,你…你就饶了我…我吧!”施小宝光着屁股从床上跳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抱住魏明的腿。魏明根本不为所动,心说:该你小子倒霉,正想收拾你,自己撞枪口上了。
此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施所长带着几个人风风火火冲进来,见到眼前的情景都愣了。
“小施,是录口供还是划押,你按公安程序办,别忘了把证据带回去。”魏明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开着车子进了乡政府门后,魏明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坐在老板椅上静了静神后,他悠闲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在部队里他最恨两种人,一种是生活上不检点,一种是经济上不干净,可到了地方上,听得见得多了,也有些见怪不怪了,但施小宝也做得太过分了。
随着外面的警笛声落下后,施所长急匆匆走了进来,说:“魏书记,该搞的都搞了,也把证据给拿来了。”
魏明问:“那个女人是哪里的?”
“初步交代是贵州的,前天才到青青酒家。”
“咱们也不是外人,你说施小宝这档子事,能够个什么样的处理?”
施所长抽了口烟,看看魏明后问:“魏书记想要个什么处理?”
“什么,我要什么处理?”
“魏书记,说实话,这种事公安上原则是罚款教育,施小宝的路子挺野,如果魏书记要我们处理也不是不行,算他嫖娼是没问题,拘留几天动动脑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见魏明没说话,他沉思了一下说:“如果要说处理,按照组织程序,大概更合适点,毕竟他是党员和支部书记,你说呢?”
魏明不傻,自然听出施所长在推皮球,思索了一下说:“公安该如何认定就如何认定,至于行政和组织处理我会考虑。”说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上次你们不是说要一辆好点的车吗?乡里才买了两辆普桑,你要能帮我们跑上牌照就给你们一辆。”
施所长的脸上顿时放了光,马上说:“魏书记,不说了,施小宝的事我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材料给你砸得实实的,随你处理多重都翻不了!”
“你也别违反政策,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办事。”
“放心吧!我小施搞这档子事,那绝对是裤裆里抓……抓那个,揪住就别想跑。”
魏明看看门口,对他说:“这事就我俩知道,别人问不要提了。”
“你放心吧!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见施所长兴冲冲的出了门,魏明苦笑了一下,心说: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此时,门口传来了施小宝的声音:“魏……魏书记,我……我能进来吗?”
魏明背对着开着的门没理睬,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斯大林的政策:我们不理睬他!
门口静悄悄地没有声音,很显然,施小宝不敢迈进门口一步,魏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部队当政委时,他若是认真起来,比他早入伍近十年的老团长也要让他几分。而且,有理不在言高,不言不语抑或保持点沉默,所取得的效果并不会比暴跳如雷的训斥要差。
他历来不太喜欢言表直露、表面上很严厉的干部,虽然表面严厉的领导能使手下的人为之害怕或胆寒畏惧,有时也能带出过硬的集体。但他始终认为那只是一种容易迷惑人的表象,一种能将各种矛盾暂时掩盖起来的表象,抑或说是假象,不暴露问题不等于没问题没矛盾,只是受条件和环境的影响和约束没有爆发而已,一旦时机和条件都具备或基本具备后,矛盾自然会暴露或公开化,而且一经暴露则是惊人的不可收拾的大矛盾。所以,他认为一个人真正的威严,应该是让别人怕在心里,而不是表面。他给下属的感觉就是表面和蔼可亲但实则威严,在部队他不知调教过多少“捣蛋兵”,再凶再闹再胡搅蛮缠的兵或干部,他都能调教得叫他走就不敢停,他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乡镇企业的厂长能跳出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