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何以动情

　　周日这天，林若兰正在准备饺馅，还有一周学校就开学了。终于不再为一日三餐劳心费神了，林若兰早就不去想大年初一回家的事情了，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了。奶奶去世后她就没有体会过亲情了，所以那天和母亲的争论也是说过了就过去了，她的心彻底坦然了。什么母亲，什么舅舅，这些人以后在她心里不会掀起任何波澜了。
　　“陶钧出来了！”这时，梁晓君风风火火地推门走了进来，贸然来了一句。
　　“他不是还有半年多才出来吗？”林若兰吃惊地问道。陶钧是梁晓君的丈夫，混迹于北疆市的黑白两道。
　　北疆市南市有一条美食街，最早政府规划路两边开饭店，可后来却开了很多的洗脚店，还有两家浴池，这里成了有名的“红灯区”。
　　陶钧也就是活动在这条街，干着黑吃黑的活动。就在三年前，因为打群架把人打残了，他自己扛下所有罪，判了三年。梁晓君自己带着女儿开始过日子。虽然陶钧进去了，他的那些小弟还是经常来照顾梁晓君，送米送面送油送肉送钱，所以梁晓君的生活还算宽裕。
　　“据说有人给他走关系了，在里面表现好，减刑了。至于什么流程，咱也不懂。”梁晓君低声说道。
　　“反正他也不让你离开他，回来就好好过日子吧！”林若兰笑着说道。
　　“他回来了，没回家！”梁晓君心情很是沉重，“他出来三天了，我才知道，我还没见他的面。据说他还有一个家，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哦！”林若兰没再说什么，她知道梁晓君生女儿那年还没结婚，家里人不同意她嫁给陶钧，因为陶钧没有正经职业，还比她大九岁。她却不听家人的劝告，执意跟了陶钧，她就和陶钧住在贫民区的出租屋里。屋里太冷，导致她生孩子时落下病根，不能再生育了，“反正他不会和你离婚，只能这样过了！”林若兰无奈地说道。
　　“他还有一座石头山，他进去这几年都是他的兄弟帮他照看！”梁晓君气愤地说道，“老娘陪她挨饿受冻，他却给别人暖被窝！”
　　“哄着吧，你都三十岁了，再找一家还不能生育，为了孩子只能忍一忍了。只要你们不离婚，这个家你还是老大。”林若兰玩笑地说道，只能这样安慰了，学学阿Q!
　　“老娘就是不甘心，回来不找老娘去找那个小骚货！”梁晓君忿忿不平地说道。
　　“那不一定，或许他还是为了别的事没回家，你就别生闷气了！”林若兰微笑着打劝说。
　　“他就是去了那个骚狐狸那里，他的小弟说的，叫什么云姐。说他一出来就去找云姐了！”梁晓君很是委屈，“老娘在家等着他，他去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晓君，别听风就是雨。等他回家和你说，他若在乎你，肯定和你解释的。你今晚让倩倩给他打电话，他的电话换号码了吗？”林若兰帮忙出着主意，倩倩就是他们的女儿。
　　“他的电话号码没变，我也是听他小弟说的。他的小弟说他这几天有事，给了我两千块钱，他说过几天回家。”梁晓君说着眼圈红了。她爱陶钧，却没想到还得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想想就来气。
　　“那你就去上街买点衣服，换季了，娘俩买点衣服，你不花也是别人花！”林若兰振振有词地说道，她知道梁晓君离不开陶钧，她也没胆量离开陶钧。虽说陶钧比她大九岁，却把她拿的死死的，虽然陶钧没有家暴，但陶钧的心狠手辣梁晓君还是见识过的。
　　“嗯，听你的，老娘上街扫点货，两千块钱还不够老娘塞牙缝的呢。今晚让他闺女给他打电话，不回家去哪里跑羔呢。”梁晓君有些释然了，正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了，“你那个妈最近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林若兰和她说了最近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当然不会把崔振国和她说的面面俱到都和梁晓君说。
　　“活该她，恶人就该恶人磨！”梁晓君觉得好像给自己出了一口气，“嗨，那个姓顾的是不是喜欢你？我怎么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没有的事，他是乔伯谦的朋友，乔伯谦这几年对我挺关照，但没有什么坏心思，我能看出来。”林若兰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在意些，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点那个。如果他对巴特尔好，你就把他拿下，这样的极品帅哥可不好找！”梁晓君说着朝林若兰挤了挤眼，然后出门走了。
　　其实这个话题振国和她说过，她没在意，梁晓君再次说起，让她的内心也起了涟漪。不过想想她又笑了，人家顾展鹏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走在大街上惹得多少女孩子回头呢，会看上她一个带孩子的女人？！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顾展鹏推门进来了。“振国今天不和你在？”顾展鹏环顾四周，没看见崔振国。
　　“家里有点事，他回去了！”确实是家里有事。大年初一那天，王丽真的病了，崔哲也没有过多的关心她，就是给她撂了一句话，“有事找你弟弟去”。
　　王丽在床上躺了三四天，实在坚持不了了，就打电话让崔振国送她去了医院。医院诊断内分泌失调，吃不合适导致胃痉挛，加上感冒拖久了，只能住院治疗了。这几天就是崔振国抽时间去医院看看她，崔哲一趟也没去，好像真的铁了心要和她离婚了。
　　老伴老伴，老来才是伴，年轻的时候谁离开谁都能过，老了身边没人才是受罪了。她给弟弟王虎打电话，王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电话了。这就是她朝夕牵挂的弟弟，关键时候根本不在乎她，还好有个儿子，虽然满肚子怨言，还是为她在医院跑上跑下的。
　　“我们回老家过年，拿来一些猪血肠，我看巴特尔上次挺喜欢吃，就给他拿来一些！”顾展鹏说着就把一包猪血肠放在了桌子上，“巴特尔也和他舅舅出去了？”
　　“没有，他在看你给买的画册呢，看着图，拼着拼音自己理解呢！”林若兰笑着说道。小家伙不识字，倒是好学，有时候她都被问的嫌烦。
　　“我去看看巴特尔！”顾展鹏说着又拿起那包血肠就去了后屋。
　　这个男人真的对自己有意思？不会的，他太优秀了，他来只是因为在家无聊，找孩子消遣时间而已。林若兰尽量给自己找点理由，不让事情和自己挂钩。
　　顾展鹏进了后屋，巴特尔正在看书，小家伙很专心，顾展鹏推门进屋都没能惊动他。
　　“小巴特尔，想顾叔叔了吗？”顾展鹏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顾叔叔，你们回来了？”巴特尔放下手里的书，穿着小拖鞋就跑了过来，“没有你们过年了没意思了，还不如在学校上课呢，还有同学能玩。”巴特尔很是委屈地说道。
　　“顾叔叔回来好几天了，一直有事，这不，今天来看你了！”顾展鹏蹲了下来，“看，顾叔叔给你带好吃的了。”
　　“是血肠，我爱吃！”小巴特尔盯着那一包血肠，“上次拿来的杀猪菜，菜里面的血肠都让我吃了，嘿嘿。”
　　“走，去前屋，让妈妈给你煎血肠，要比煮血肠还要好吃！”顾展鹏说着就帮巴特尔从衣架上拿下了他的小棉服。
　　巴特尔也换了鞋：“顾叔叔，我很喜欢你们给我买的衣服，可妈妈不让我穿。妈妈说，等开学上学校穿。”
　　“那也好，上学穿上新衣服，你就是学校最帅的小帅哥了！”顾展鹏牵着巴特尔的小手，说笑着又来到了前屋店铺里。
　　乔伯谦也过来了，他是买了几张办公桌，放进顾展鹏屋里，看着顾展鹏不在，就顺道过来看看。
　　“我看你不在，估计你就来看巴特尔了！”乔伯谦坐在店里的餐桌旁，前面放了一杯水是林若兰刚倒的。
　　“拿回来的血肠放了好几天了，就是没时间给巴特尔送过来，今天给他拿过来。”顾展鹏目光温和地看着巴特尔说道。
　　“就在隔壁，顾叔叔给妈妈打电话，我去拿就可以。”巴特尔瞅着那袋猪血肠欢快地说道。
　　“没有，我们回来那天，从老家拿回来的东西都放到你乔叔叔家了，都没顾得上收拾，昨晚才腾出时间收拾。”顾展鹏说着又提起猪血肠放在厨房，“让你妈妈给你煎血肠吧，顾叔叔和乔叔叔还有事，改天来看你。”
　　“顾叔叔还没陪我玩儿呢，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巴特尔委屈得快要哭了。
　　“男子汉，不可以哭的！”乔伯谦笑了，蹲下来和摸了摸巴特尔的头发，“乔叔叔和顾叔叔就去隔壁看看刚买的桌子，你先让妈妈煎血肠吃，你吃饱了我们还没过来找你就去隔壁找我们，一会儿我们带你出去玩，好不？”乔伯谦说着，又拿出三个红包，他知道顾展鹏肯定没有给巴特尔准备红包。“这三个红包是顾叔叔，乔叔叔，还有徐叔叔给你的压岁钱，你收着等开学买笔和本。”
　　“好吧！”巴特尔接过红包，听说一会儿带他出去玩，一下子又开心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很容易满足。
　　林若兰无奈地看着儿子，这几天看来憋坏了，她没心情出去，孩子也不敢和她要求太多。可是顾展鹏和乔伯谦毕竟都有自己的事情，抽出时间带巴特尔出去玩，可是如果有一天顾展鹏和乔伯谦都有了自己的家，巴特尔是不是会更加失落呢？哎，不去想了，过一时算一时吧。
　　顾展鹏和乔伯谦回到家，把桌椅摆弄了一阵，家具该挪的都挪了位置，很快就有点办公场所的味道了。
　　“还得安装一个防盗门，买一个铁皮柜，一个保险柜，放两张桌子，就把东屋作为财务室。”顾展鹏又四顾看了一会儿说道。
　　“那你住哪里？西屋收拾一下也能做财务室。”乔伯谦问道。
　　“旁边那个院子我也买下了，我住那个屋。那个屋里的人走了，简单的家具都有，包括火炉也都在，我就是把行李拿过去就可以住。至于这个西屋，买两张床住人。我这次从外地招来两个人，都对房地产行业熟门熟路，让他们住在这里，有时候加班也方便些。”顾展鹏说着进了西屋，两个人商量着怎么放床，怎么放衣柜。
　　都商量好了，他们又出来了。
　　“仲廉想吃涮羊肉了，你把巴特尔带上，咱们去超市买点菜，晚上去我那里涮羊肉。”
　　“在火炉上怎么涮羊肉？”顾展鹏不解地问道。
　　“他爱折腾，买了一个电磁炉，又买了一个锅，不用在火炉上涮。上午我就买了一卷羊肉切片了，咱们想吃啥菜咱们买点就行。”乔伯谦说着往外走。
　　“要不要喊上林若兰？”顾展鹏思忖了一下问道。
　　“你喊她她也不去，你看她好像大喇喇的，其实很封建的。去年冬季仲廉回来实习，我们有几次出来吃涮羊肉和羊骨架，喊她出来一起吃，她都不出来。倒是小巴特尔跟我们出来她也很放心。”乔伯谦说着，他们已经到了大路上，“我就不进去了，你去接巴特尔吧！”
　　顾展鹏打开车门，让乔伯谦在车里等他，他又进了林若兰的店里。没有多长时间，顾展鹏牵着巴特尔的小手出来了。他顺带喊林若兰一起过去，林若兰确实拒绝了。她说要给她妈做饭，一会儿崔振国要回来拿饭。
　　“妈妈没和你一起来？”乔伯谦坐在副驾驶座，把巴特尔抱在怀里问道。
　　“舅舅都说了，医院有饭，妈妈还要给那个姥姥做饭。”巴特尔很不满意地说道。拜年都没给压岁钱，真讨厌！还好，舅舅和姥爷都给了他压岁钱了。
　　他们去超市买了一些蔬菜、鱼丸和虾饺等一大袋子涮菜，然后回到乔伯谦他们家里，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吃着热乎乎的涮羊肉。叔叔们都回来了，又能陪他玩了，巴特尔尤其的高兴。
　　吃了饭，顾展鹏开车带着巴特尔回来，他把巴特尔送回家，林若兰还没关门，一直在等着。不过，他们店铺的外面的护窗这几天就没摘，所以也没人来吃饭。
　　把巴特尔送回家，顾展鹏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就匆匆回去了。可林若兰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今天才感觉到，每次她和顾展鹏目光相遇的时候，顾展鹏总是很快躲开，好像是在逃避这什么，又或者是在意这什么。是在意她么？她不敢想，一切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