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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催收电话的雨夜

作品名称:人生重启:从江滩救了女总裁开始      作者:剑行天下      发布时间:2025-08-28 06:56:08      字数:5543

  深夜十一点的雨像疯了似的,砸在出租屋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的“咚咚”声,像无数个失心疯的人拿着锤子,在头顶拼命敲打着什么,要把这薄薄的铁皮彻底凿穿。
  于民缩在墙角的塑料椅上,屁股底下的椅面已经裂了道长长的缝,粗糙的塑料边缘硌得他尾椎骨一阵阵发疼,冰凉的触感直往骨头缝里钻。他没动,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部沉默的手机——屏幕亮着惨白的光,微信对话框固执地停留在三个月前的深夜,发小周强的消息还带着当时火烧眉毛的急切,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哥,我妈急性心梗,手术费差10万,你能不能帮我凑凑?下月发了工程款我立马还你!”那行字下面,是他孤零零的回复:“好。”
  手机毫无征兆地再次震动起来,“李哥”那冰冷的备注在屏幕上疯狂跳动,刺耳的铃声像根尖锐的针,猛地扎进暴雨织成的巨大而粘稠的网里,也狠狠扎在于民紧绷的神经上。他整个人剧烈地一颤,手指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暴突,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甲盖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几乎要嵌进去。
  他死死盯着那个备注,上周那通电话的场景瞬间在脑海里炸开:对方的声音像砂纸在粗糙的玻璃上来回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恶毒的寒意,“于民,周强欠的5万你到底还不还?你是担保人,白纸黑字签了名的!别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他当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舌头像打了结,只能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李、李哥,再、再给我几天……”对方的冷笑像冰锥,顺着电信号刺过来:“几天?明天上午10点前不还,我们就去你父母家找你!好好想想!”
  窗外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仿佛天河决堤。漏雨的窗台底下摆着个锈迹斑斑的铝盆,浑浊的雨水“滴答、滴答”规律而冰冷地落进去,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盆底已经积了小半盆浑浊的水,水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像一只浑浊的眼睛。
  于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墙角那片巨大的水印像一团晕开的墨渍,正以一种令人心慌的速度,无声地向四周蔓延、渗透……
  这出租屋是老破小区的顶楼,房东上次来查看时,叼着烟,含糊地说“等天晴了就找人修”,结果这话像一阵风,吹过就没了踪影,拖了整整三个月。雨下得越来越勤,这水印也像有生命般,越扩越大,蚕食着斑驳的墙皮。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薄薄的工装外套潮乎乎的,冰冷地贴在背上,激起一阵寒意——早上出门时天还晴着,没带伞,结果下班时雨下得铺天盖地,他只能抱着头,像只落汤鸡一样在瓢泼大雨中狂奔回来。衣服从里到外湿了个透,到现在还没干,湿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寒气丝丝缕缕往骨头里钻。
  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这次不是电话,是“雅居贷”的短信。那震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惊心。
  于民像是被烫到一样,迟疑地伸手拿过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冷地缠绕上来:“于民先生,您作为周强先生的担保人,需承担其5万元债务及逾期利息(详见电子合同)。若明日10点前未结清,我司将依法前往您父母位于鸿禧路安心小区9栋1单元501室的住所进行催收,请务必做好相关准备。”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手机屏幕刺眼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张脸在光影交错中显得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劣质白纸。他眼前瞬间浮现出父母那套老房子的样子。在老城区拥挤的单元楼里,楼下就是那个从清晨五点就开始喧嚣的菜市场,人声、车声、讨价还价声,混杂着各种气味。
  母亲有严重的高血压,上次他回去看她,母亲拉着他的手,眉头微蹙着说:“最近血压有点不太稳,老觉得头晕,你可别让我着急上火啊……”要是明天,那些凶神恶煞的催收人真的堵到家里去,在左邻右舍异样的目光里拍门叫喊……母亲肯定会急得血压飙升,天旋地转,说不定……他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
  他几乎是机械地翻开那个用了好几年、边角都磨破了的旧钱包,拉链拉到一半就卡住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只能用冻僵的手指,一点一点费力地抠开。钱包里空空荡荡,只有几张可怜巴巴的零钱:一张卷了边的10块,两张皱巴巴的5块,七张软塌塌的1块,像被遗弃的孤儿挤在一起,总共32块。还有一张被摩挲得发软发黄的照片,是去年过年时和父母在楼下小花园的合影——父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毛衣,笑容有些拘谨;母亲戴着女儿织的毛线帽,眼角堆满了慈祥的皱纹;他站在中间,手里还端着母亲刚煮好的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他死死盯着照片里母亲温和的笑容,喉咙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堵又疼,几乎无法呼吸。钱包最里层还有一张薄薄的银行卡,他颤抖着打开手机银行APP,那串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眼睛:余额“-1200.56”。上个月帮一个同事顶夜班,结果早上闹钟没响,起晚了五分钟,被超市那个总是板着脸的经理逮个正着,毫不留情地扣了全勤奖。原本3500的工资,扣了500全勤,再加上1500房租、200水电费,剩下的钱连最便宜的盒饭都吃不起了,只能靠刷信用卡买成箱的泡面度日。结果利滚利,窟窿越来越大,终于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负数。这个数字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
  于民的思绪猛地被拉回周强找他借钱的那个晚上。当时他刚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超市下班,抱着箱打折买的泡面往出租屋走,手机突然响了。周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掩饰不住的恐慌,像溺水者最后的呼救:“哥!我妈出事了!急性心梗!在医院抢救,医生说手术费要15万!我、我把能借的都借了,凑了5万,还差整整10万啊!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救救我妈!”于民猛地停下脚步,怀里那箱泡面沉甸甸的。他看着箱子,路灯的光线昏暗,心里剧烈地挣扎了一下——他手里只有2万块,那是他省吃俭用,连烟都戒了,攒了整整半年准备交下一季房租的钱啊!
  周强在电话那头几乎要哭出来,声音嘶哑:“哥!就差你这2万了!真的就差这最后一口气了!不然手术做不了!我妈就……哥,我下个月!下个月工程款一到,立马把10万都还你!一分不少!我周强说话算话!”周强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于民想起小时候,自己被高年级的混混堵在巷子里抢钱,是瘦小的周强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上去,把那个混混推了个趔趄,结果周强自己被闻讯赶来的老师罚站了一下午,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还有高中暑假,为了买辆二手自行车,他们一起跑到郊区的工地搬砖,累得浑身散架,赚了钱后买了个西瓜,坐在马路牙子上,周强把中间最甜最大的那块挖出来,不由分说塞给他,汗津津的脸上笑容灿烂:“哥,以后我要是有钱了,肯定不会忘了你,咱天天吃西瓜!”
  于是,在那个闷热的夏夜,他咬咬牙,把2万块房租钱转给了周强,甚至还在对方提供的一张格式合同上签了名,成了那笔5万块贷款的担保人。周强当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担保人就是走个形式,签个字的事儿!我下月肯定还!连本带利!哥你放心!”于民信了,因为在他二十多年的记忆里,周强从来没骗过他,一次都没有。结果呢?三个月,漫长而煎熬的三个月过去了。
  周强的电话从无人接听变成了彻底关机,微信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朋友圈也定格在借钱前的那条。于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被骗得彻彻底底。
  他不死心,跑到周强租住的地方。邻居隔着防盗门,眼神里带着点同情和警惕:“上周就搬走了,说是去外地了,具体哪不知道。”他辗转找到周强平时一起喝酒的几个所谓“朋友”,对方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不耐烦地摆手:“不知道他去哪了,好久没联系了。”他想起周强借钱时那副天塌下来的急切表情,想起他哽咽着说“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时的绝望,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现实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人卖了,还傻乎乎地帮着数钱,甚至签下了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担保书。
  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这次是“张姐”的电话。于民盯着那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想起“张姐”上次打电话时,那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的声音,像钝刀子割肉:“于民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别以为躲着不接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你父母年纪都大了,都退休了,辛苦了一辈子,身体也不太好。要是他们知道你欠了这么大一笔钱,还惹上了麻烦……啧啧,他们得多伤心,多着急啊?你忍心吗?”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滚烫地冲出眼眶,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瞬间模糊了“张姐”那两个字。他慌乱地用磨得起毛的袖子使劲擦了擦屏幕,也抹去脸上的湿痕,眼前却再次浮现出上周给母亲打电话的情景——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絮叨的关切:“天气凉了,你那边冷吧?可别忘加衣服,别冻着了。”父亲在旁边插话,声音有点沙哑:“是啊,要是在外面钱不够用,别硬撑,就跟家里说,家里还有点……”他当时喉咙发紧,却硬生生挤出轻松的笑声:“爸,妈,放心!我有钱,够用!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其实挂掉电话,他摸遍全身口袋,只剩下皱巴巴的几十块零钱,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
  桌上那张遗书,是用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横格纸写的,字迹潦草扭曲,好几处地方被涂成了黑疙瘩,透着一股绝望的匆忙。第一行写着:“爸妈,对不起,儿子没本事。”后面断断续续地交代,“周强……找我借钱,救他妈……我帮了他,还做了担保人……结果他跑了……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了……催收的人……明天要去找你们……我实在……实在没办法了……”最后一句歪歪扭扭,几乎力透纸背,“我不想连累你们……要是我不在了……他们应该……应该就不会找你们了……”遗书旁边扔着一支廉价的蓝色圆珠笔,笔帽没盖,笔尖处凝着一小滴浓稠的墨水,像一滴将落未落的黑色血珠,正慢慢洇开在粗糙的纸面上,留下一个不规则的、深色的印记。
  于民木然地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斑驳墙壁上那个走时总是慢几分钟的老旧挂钟。钟摆沉重地晃动着,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半。
  窗外的雨声没有丝毫停歇,反而更加狂暴,“哗啦啦”地砸在世间万物上,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彻底淹没、冲刷干净。他扶着冰冷的桌面,艰难地站了起来,两条腿因为久坐和寒冷,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又麻又木。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拖着沉重的脚步,他走到出租屋那扇薄薄的、漆皮剥落的铁门前。手放在冰冷的金属门把手上,那刺骨的寒意让他激灵了一下,动作停顿了片刻。这凉意,比窗台的雨水更甚。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母亲掀开锅盖时,氤氲热气中那一碗油亮喷香的红烧肉;父亲在院子里弯着腰,耐心地教他给掉了链子的自行车上链条;周强梗着脖子挡在他身前,对着小混混吼“有种冲我来”;自己省下每一分钱,塞进那个铁皮饼干盒,数着攒够两万房租时那一刻短暂的轻松;手机屏幕上那条毒蛇般的催收短信;银行APP里那个刺眼的红色负数……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那扇门。门外的暴雨瞬间找到了宣泄口,裹挟着冰冷的风和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扑打进来,狠狠砸在他脸上、身上,又冷又疼,让他本能地眯起了眼睛。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但他没有回头,没有再看屋内那盏昏黄的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楼道里淤积的污水,往楼下走去。
  劣质的运动鞋早已湿透,冰冷的泥水灌进鞋里,凉得脚底板发麻,失去了知觉。楼下的路灯不知坏了多久,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雨幕像厚重的帘子,隔绝了光线,只能勉强看到自己脚下模糊晃动的水影。他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雨,他和周强在泥水里疯跑,张开手臂,没心没肺地大喊大叫:“下雨啦!冲啊!”雨水打在脸上,是清凉的快乐。而现在,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他只希望能快点,再快点地走进这无边的雨幕深处,让这冰冷的、无情的雨水,把他连同这绝望的一切,都彻底冲走,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于民走到楼下,站在倾盆大雨中,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自己那间出租屋的窗户。窗户里那盏昏黄的灯还亮着,像一个模糊的、遥远的标记,隐隐约约能看到桌上那张遗书和那部催命的手机,还留在原地,在灯下泛着微弱的光。他伸手摸了摸湿透的外套口袋,里面有一包被雨水浸得有些发软的烟盒,是上周在超市后巷垃圾桶旁捡的,瘪瘪的,里面只剩下一根皱巴巴的烟。他哆嗦着掏出那根烟,烟纸已经被口袋里的潮气浸润得发软。他笨拙地用打火机点了好几次,终于点燃了。狠狠吸了一口,劣质的烟草味混合着湿冷的空气,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里火辣辣地疼——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抽烟了。他低头看着烟头上那一点微弱的火星,在瓢泼大雨中顽强地亮着,一闪,一闪,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像一颗在无边黑夜里即将被彻底浇熄的、孤独的星星。
  那点微弱的红光映着他湿漉漉的脸。他再次想起父母,想起他们看到合影时满足的笑容;想起母亲炖的红烧肉那浓郁的、带着家的味道的香气;想起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握着扳手教他修车时的专注;他又想起周强,想起他们一起光着膀子爬村口那棵大槐树的夏天;想起在工地窝棚里,两个人分吃一碗泡面,热气糊了眼镜的夜晚;他想起自己在那个永远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超市里,日复一日地理货、上架、贴标签;想起经理那张永远挂着不屑和挑剔的脸;想起同事偶尔投来的、带着怜悯或嘲弄的目光;他想起钱包里那几张被水泡软的32块钱;想起手机里那个血红的负数余额;想起催收短信里冰冷的每一个字;想起遗书上那句“爸妈,对不起”……
  烟灭了。最后一点火星被无情的雨水彻底浇熄,只留下一截湿漉漉的、丑陋的烟蒂。他木然地把烟蒂扔在脚下的泥水里,抬起沉重的、湿透的鞋底,狠狠碾了上去,仿佛要碾碎什么。他再次抬起头,望向天空。雨幕厚重如铁,漆黑一片,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一颗星星,只有无穷无尽、仿佛永不停歇的雨水,从无边的黑暗中倾泻而下。他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雨水不停地冲刷。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没有犹豫,没有停留,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更深的雨幕里走去。那道湿透的、单薄的身影,在如注的暴雨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终于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雨水彻底吞噬,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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