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特务妄为招灭顶（上）

　　小鬼子这个民族挺让人费解的，其民族性格最令人不解的就是极端矛盾性格的并存。比方说温文尔雅与残忍暴虐并存；谦虚谨慎与鲁莽自大并存；驯服本分与桀骜反叛并存；保守自恋与崇洋媚外并存；自卑不安与野心勃勃并存。美国文化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创作的《菊与刀》认为：在小鬼子民族有关人际关系以及个人、国家关系的整个观点中，他们对等级制度的信赖乃是核心地位。“各守本位”是描述他们等级思想的关键词。在人际关系中，每个人都有其在社会阶层中的地位，每人都应安守其地位，享受其地位应得的权利，履行该地位所要求的义务。一个人必须向地位高于他的人表示敬意，而地位高的人不得侵犯地位低的人的权利，否则地位低的人的报复是正当的。
　　几十年后的团队合作游戏《穿越火线》中有一句经典的话，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神一样的对手不是不可以战胜的，只要你别怕，足够努力，和队友配合好，就有希望战胜对手。但是，猪一样的队友给整个团队带来的损害却是无法估量的。
　　徐睿罄抓了宪兵队的翻译官苑少卿，拖到特务队打得皮开肉绽，自以为会获得主子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机关长影佐了介大佐以及特务机关所有小鬼子主子的赞扬和保护。没想到赞扬没等来，等来的却是他本人以及他所领导的汉奸特务队的灭顶之灾。
　　宪兵队内没有人不知道冢本敬壱郎和苑少卿的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苑少卿虽然是中国人，但却是宪兵队的正式人员。芝罘陆军特务机关一个汉奸特务队，仅以一句“拒绝出示良民证”就敢把苑少卿抓到特务队，简直就是对宪兵队尊严的冒犯。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时就无须再忍。徐睿罄不知道喝了多少假酒，竟然敢冒犯宪兵队，宪兵队号称“史上最嗜血机构”难道是白叫的吗？日本人久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护犊子”的心态有过之无不及。
　　消息传到宪兵队的时候，井下平十四正坐在冢本敬壱郎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冢本敬壱郎闻讯脸色一变，当即眯着眼睛沉吟不语。他不是不明白，徐睿罄抓捕殴打苑少卿那是打狗给主人看，冲着他来的。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机关长影佐了介大佐知道的可能性不大，这只是个偶发事件。影佐了介如果事先知道，绝不会允许徐睿罄干出这种蠢事来。不过，如果坐等影佐了介知道以后下令放人，徐睿罄以后会更加猖狂，天皇陛下亲兵宪兵队的颜面何在？
　　井下平十四眼珠子一转，认为这绝对是一个机会，当即站起，两只大皮靴脚后跟“咔”的一磕，向冢本敬壱郎行了一个45度的真礼之后，义愤填膺的说道：“报告冢本长官，特务队徐睿罄此举是对大日本皇军宪兵队的极大冒犯。是可忍孰不可忍，徐睿罄死有余辜！井下请求，亲自带宪兵前往特务队，接回翻译官苑桑，清算特务队以及徐睿罄的悖逆。”
　　冢本敬壱郎抬起头，微微一笑说道：“井下君身份尊贵，亲自去特务队，过于给徐睿罄面子，有损大日本皇军军威，影佐君也不会喜欢的。这件事，负责警备的吉冈君带警备队宪兵去就足以震慑徐睿罄这群宵小……如果怕特务队栽赃陷害，就让小鹿君带两个人跟随。”
　　井下平十四明白了，冢本敬壱郎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为预防他节外生枝，这才不让他去特务队。井下平十四也清楚，宪兵队具有监督军队行为的权力，每个宪兵可以上管三级。从理论上说，警备分队队长吉冈树人大尉和他的特高课特二系小鹿晋三大尉可以约束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机关长影佐了介大佐的行为。小鬼子极为重视上下级之间的尊卑，那才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小鹿晋三如果不是宪兵大尉的话，借他一个胆，也不敢动芝罘陆军特务机关三课的课长三游亭煌太少佐一根手指头。那徐睿罄虽然不是大日本皇军，但也属于大日本皇军建制，拿捏他不在话下。有吉冈树人和小鹿晋三前往，震慑力足够了，杀鸡没必要用牛刀。
　　冢本敬壱郎派吉冈树人和小鹿晋三前往处理特务队抓捕苑少卿这件事，也有出于谨慎的原因，有礼有节。也就是留足和影佐了介的回旋余地，将来一旦和影佐了介翻脸，首先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就算驻青岛的宪兵司令部司令官大桥熊雄少将，或者驻济南的驻屯军特务机关长泷寺保三郎少将追究起来，冢本敬壱郎也有话说，使得烟台宪兵队立于不败之地。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井下平十四转瞬之间已经有了主意，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两只大皮靴脚后跟“咔”的一磕，向冢本敬壱郎行了一个45度的普通の礼说道：“谢冢本长官厚爱！冢本长官明见万里，属下汗颜，目光短浅，不及冢本长官之万一。请冢本长官今后多多教诲！”
　　冢本敬壱郎一声令下，吉冈树人和小鹿晋三率领三十多个小鬼子宪兵分乘两辆九四式卡车，在驾驶室上架着两挺大正十一年式歪把子轻机枪，杀气腾腾的杀奔汉奸特务队营地。
　　快吃晚饭了，拥有四十多人的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汉奸特务队除去出外勤的，在营房中还有三十多个人，特务们仨一群俩一伙的凑在一起，你递给我一颗烟，我给你划着火，边扯着闲篇边等着吃晚饭。任谁看到了，都会认为这帮汉奸特务的小日子过得很舒适。二五眼站在营房大门口，边抽着烟，边和两个站岗的特务说着烟台街上的风花雪月。
　　汉奸特务们不知道大难即将临头，徐睿罄也不知道。他仍然和三疤瘌、四德子在队部喝着茶水兴高采烈的说着把苑少卿抓到特务队之后，打得哭爹喊妈的惨状。四德子很遗憾的说：“还是大哥徐队长菩萨心肠，不让给苑少卿动刑。宪兵队的酷刑花样百出，让人谈之色变，特务队的刑罚也不比宪兵队逊色。真应该让苑少卿尝一尝那些日本人抓到宪兵队的犯人遭受的酷刑到底是什么滋味，大活人能不能挺得住。就算大哥徐队长慈悲，就算不用特务队独出心裁，正常人看一眼都能吓死的刑法，让苑少卿尝一尝坐老虎凳、灌辣椒水的滋味也中呀。”
　　徐睿罄笑了笑，意犹未尽的说道：“呵呵……苑少卿毕竟是宪兵队的人，打一顿让他吃点苦头无关痛痒。要是动了刑，一不小心整残废了，就是影佐大太君的脸上也不好看。”
　　三疤瘌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大哥，您给影佐大太君的副官岸田美治郎中尉挂电话，想向影佐大太君报告苑少卿这件事，岸田副官说影佐大太君正在开一个绝密会议，他不方便进去。岸田副官说影佐大太君开完会，他就去替您报告，然后给您回电话，怎么还没回话？”
　　四德子嘲笑道：“我说三疤瘌，你缺心眼儿呀？就凭岸田副官跟大哥的关系，影佐大太君要是开完了会，岸田副官能不给大哥回电话？呵呵……影佐大太君还是没开完会呗。”
　　徐睿罄笑道：“三疤瘌，你们几个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我吗？最讲究仁义礼智信了。老话讲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要不是跟岸田副官性情相近，怎么能处得跟亲兄弟似的。四德子说得对！岸田副官是个守信的人，他向影佐大太君报告完了一定会回话。”
　　三疤瘌笑着回怼道：“四德子，就你这个‘黄县嘴子’能说会道。难怪大哥总向着你！”
　　徐睿罄正和两个铁杆儿拥趸胡吹六哨，在大门口就像农村的妇女在村子边站疃头的二五眼猛然发现远处尘土飞扬，两辆九四式卡车就像两个喷着妖雾的怪兽，飞驰而来。二五眼和两个哨兵还没反应过来，两辆插着小鬼子膏药旗的九四式卡车已经冲到特务队营房大门前。
　　九四式卡车“吱嘎”一声痛苦的怪叫停了下来。九四式卡车还没停稳，一个小鬼子大尉手按军刀，怒气冲冲的从驾驶室中跳了出来，直奔特务队营房大门而来。二五眼从这个小鬼子大尉98式军服上黑色的“M”型兵种胸章就可以分辨出，这是个宪兵大尉。二五眼的脑子转得很快：这个脸色不善的宪兵大尉一定是冲着苑少卿那件事来的！他娘的，大事不好！
　　二五眼马上意识到这些宪兵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恐怕今儿个要出大事！二五眼急忙嘱咐两个哨兵想办法拦住这个小鬼子宪兵大尉，先稳住小鬼子，他得马上去向队长报告！
　　二五眼转身撒丫子就向徐睿罄的队部狂奔而去。在院子里等着吃晚饭的特务不知道二五眼在闹什么玄虚，快吃晚饭了还疯跑什么？一个特务戏谑道：“我说二五眼，你这是哪儿去？让狗撵了还是怎么的！是不是怕晚饭吃少了不划算，先跑一跑倒倒肚子多吃几碗呀？”
　　说话间，小鬼子宪兵小鹿晋三已经手按军刀，怒气冲冲的来到特务队营房大门前。一个特务心眼子实诚，嬉皮笑脸的手里拎着汉阳造迎上来，点头哈腰的说道：“欢迎太君……”
　　“八嘎牙路！”脾气暴躁的小鹿晋三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那个特务眼睛直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