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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龙遭虾戏 四、算卦堵心

作品名称:寻找柳永遗留的宝藏(北宋篇) 第一部 临轩放黜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25-08-06 16:26:35      字数:5751

  柳三变一看,欧阳修竟是辩他不过,这种市井之徒惯会胡搅蛮缠。他用胳膊肘一捅欧阳修,轻声说:“老弟,有没有点儿‘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你今天也见识见识汴京城的混混。”欧阳修报以尴尬的苦笑。
  赵小光更加得意洋洋,接着欧阳修的话,又说:“刚才你的说法倒很中肯,虽然你说的是反话,但是我真的觉得,什么都可为诗。我看和我水平最接近的,最受我等喜欢的诗人就数柳三变了,”一见柳三变脸有不悦之色,赶紧说:“我不是贬损你,恰恰是抬举你,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听你说,我还非要谢你不成?”
  “那是自然,我在东京城内有着一号,我说的话谁敢不捧?”围在一边的一众泼皮无赖跟着起哄:“就是啊,就是啊,赵哥说的话谁敢不遵?哪个敢不听话,先是我们就不答应。只要赵哥一声令下,我们白天往仇家院里扔砖头,夜里往他门上抹狗屎。”
  赵小光见手下弟兄说话太露骨,脸上有些尴尬,自顾说下去:“你们几个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哪儿能干那种下贱事。说你柳词俗,倒是符合当下流行趋势,要不怎么就你火得一塌糊涂?”
  他转而面向众人,“你们知不知道?不久前矾楼这里有场夜宴轰动京城,众歌女争唱柳七之词,京师传为美谈,矾楼生意大旺,又走红了几个歌女,还不应该感谢这位柳兄?正好今天相聚矾楼,给了矾楼一个机会,让他们作作脸,今天让他们请客。掌柜的,过来一下!”一众泼皮便也跟着喊:“对,就是这么个理,让他请客!”
  被摔得鼻青脸肿的黄算盘始终躲在门外偷听,正在盘算着怎么让这伙人包赔损失,被两个泼皮叫进屋去。
  见这伙人不单没有包赔损失的意思,反倒要矾楼请客,有心说几句狠话,见赵小光和那一众泼皮凶神恶煞,知道惹他不起,只得点头哈腰地退出去请示掌柜的,转而心里暗恨柳三变。
  这就是小人心性了,见到强横的躲着走,见到好欺负的不撒手,黄算盘正是这种奸邪小人。你说这关着柳三变什么事了?
  赵小光解决了此事,心里更加得意,一是自己不花一文钱,还落个请客,你知道这些举子将来什么样,现在寒酸,不定哪一天就飞黄腾达,成为用得着的人,今天这也算是铺垫。二是自己名气已经闯了出来,连这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都得买自己的帐,说明自己的份量,传出去,再到别的饭店白吃白喝,谁敢不买账?
  他这里不知天高地厚,却不知道掌柜的背地里说了什么。掌柜的对黄算盘说:“不就这几桌酒饭嘛,要说那柳七,为他名气而来或是陪他而来的,迄今已不下几十次了,每次只要沾了他名,点的酒水菜肴就格外精致高档,钱虽不由他出,可他就是摇钱树啊。得空你跟他说,东家想请他吃酒,请他赏脸。”
  又说:“那姓赵的无非是个混混,前两年还见他在酒楼里做闲汉勾当。他自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动不动就抬出他表姐夫吓唬人,像他这样的,到旗亭脚店蒙事还行,到我这矾楼来未免不自量力,也不看看我这里股东都是些什么人。算了,既然我请客,这面子就赏给他吧,你这样,嗯,你再给每人加个鲍鱼,再上坛老酒,就说这是赵小光单请的,这个人情索性一发做到底。”
  不过,尽管掌柜的财大气粗,很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一向精打细算的黄算盘却拉心拉肝的,这些话,黄算盘竟一句也未对外说,枉费了掌柜的一片苦心。
  (直到后来柳三变再到矾楼被黄算盘气走,矾楼生意受到很大影响,掌柜的几次亲自上门赔情请柳,言及此事,柳也才清楚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不怪掌柜的,只是黄算盘个人小人心性。这是后话,在此交代一下。)
  赵小光兴致越来越高,他说:“后来皇上不知怎么听说此事,不久后自宫内传出一首词,是首咏矾楼的《鹧鸪天》,都说那是皇帝所作。是不是真的,不好说,不过那词也很俗了。”
  忽然有个枯瘦黑瘪的泼皮凑了上来说:“要说俗的,我随口就来,我给你们来首打油诗怎么样?”
  赵小光笑着说:“去去,哪儿都有你,你也不看看场合,这在座的都是大学问家,过不了几天都会进士及第,金榜题名。”
  又对欧阳修等人说:“我这位兄弟绰号赵打油,说白了,连乐天体都够不上,就是顺口溜、打油诗。为了助大家酒兴,让他来上一段?”
  赵打油果真张口就要来,赵小光一见大个子的梅圣俞沉着脸站起身来,便知趣地赶紧推开赵打油,转圜说:“算了,你别说了,回你那桌吃酒去。我把那一回的事给大家说说吧,也是一乐。”
  又对众人说:“我只简略说一件事,逗大家乐一乐,说之前先说说这位兄弟。这位兄弟本来姓黄,两湖人,因为他一肚子坏水,阴奸损坏,可又胆小如鼠,大家就叫他‘软蛋泻黄’。这里的‘泻’是排泻的泻,‘黄’是黄色的黄。投靠我以后,学我改了名姓,随我姓赵,因为他拿手打油诗,大家都叫他‘赵打油’,至于他过去、现在叫什么名字,谁也说不清了。我问他为什么放弃祖姓,他说什么狗庇祖宗,让我到这世间受罪,我这辈子光捱穷受罪了。然后他居然随口作了首《清江引》词,词是这样写的:‘夜半三更睡不着,恼得我心焦躁,吃蹬的响一声,尽力子吓一跳,把一股脊梁筋穷断了。’各位说说,这个赵打油还有几分歪才吧?”
  赵小光撇撇他那鲇鱼嘴,看看众人反响不一,便回到正题,他说那是前年的事了。开封府准备过节,将府门外的影壁墙涂刷一新。夜间下了一场大雪,次日早晨,差役们看见在新刷的粉壁上,有人题诗一首,诗是这么写的:“六出飘飘降九霄,街前街后尽琼瑶。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知府大怒道:“何人大胆,敢污吾壁?”左右回答说,可能是赵打油写的,这个人总是到处乱涂乱画。
  班头不一会儿就将赵打油带到开封府,赵打油不慌不忙地回知府道:“某虽不才,素颇知诗,岂至如此乱道?如不信,试别命一题如何?”那个时候,适值西北党项族围攻庆阳,庆阳吃紧,请求朝廷派禁军救援,知府即以此为题。
  赵打油立刻说:“天兵百万下庆阳”,知府一听,感觉这个人出语不凡,随口赞道:“有气概!影壁上的歪诗一定不是你作的。”说完,催促他赶紧完成下面几句。赵打油续道:“也无援兵也无粮。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爷的哭爷,哭娘的哭娘。”
  依然与壁上诗没什么两样,气得知府罚他又把影壁涂刷一遍。
  赵小光见众人反映不够热烈,又说:“其实唐代还有个也很有名的诗人,比白居易还俗,你们知道是谁吧?”
  王拱寿说:“你说的是杜旬鹤吧?”
  “对,就是杜旬鹤,我听人说,唐代诗人中诗中用俗语最多的,一是杜旬鹤二是罗隐。杜旬鹤有这么一首诗:‘举世尽从愁里老,谁人肯向死前闲。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莫道无金空有寿,有金无寿欲何如。’你们看,这里随便哪一句话不是大白话?我这位赵打油兄弟就将其中的‘无金空有寿,有金无寿欲何如’改成‘人活着钱没了,人临死后悔钱没花完’。后来他还编成一个小段子,卖给宋门外瓦子里专说诨话的张山人,得了一笔外财。”
  见众人似乎有些不相信,又说:“你们要不相信,明天你们去瓦子里去听听,这个段子很受欢迎,每天都表演几场。我再说几句,你们可能不爱听,不要以为你们是读书人就高人一头,其实瓦子里真的是藏龙卧虎,像那几位讲‘三分’、讲‘五代史’的,肚子里是真有货。京城里的几大瓦子,不管春夏秋冬,也不论晴天雨天,里边的各个看棚天天爆满,经常能见到朝廷的官员和军营的指挥、士卒,真得劝你们考试完了到那里散散心。我还听说,当今圣上也好这一口,专爱听讲评话和滑稽戏,有时候还把艺人叫到宫里去说书。”
  众人听了更是将信将疑。
  赵小光见欧阳修等人都是外乡人,说话越发云山雾罩,他说:“别以为你们过些天能混个进士出身,那也比不过我,我早就有了博士头衔了。在我面前,你们就是后学晚辈。”
  弄得欧阳修众人一头雾水,王拱寿鄙夷地说:“就你?博士?谁给的?”
  柳三变深知这类人底细,他可不管赵小光下不下得来台,他笑道:“他硬要说是博士也不假,博士的全称是‘茶饭量酒博士’,知道博士是干什么的吗?看看那边,就那几个,凡这酒店里迎客、带位、点头哈腰的,为客人递上茶酒的,听客人点菜,为客人上菜的,干这个的就叫酒博士、茶博士、饭博士。”
  王拱寿拍手大叫,“咳,说出大天也就是个跑堂的呗?”
  “对,叫店小二也行,也叫小厮。”石介随声附和。
  柳三变点点头,“其实他连小厮也当不得,小厮是给博士打下手的,那也是店里正经雇来的人手。”
  王拱寿拍手大笑说:“那就叫他这厮!”
  “妙!就叫他这厮。”众人一齐喊道,总算出了口恶气。
  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赵小光,柳三变并没有适可而止,而是继续说:“我说话你也别不爱听,你原来就是一个在酒店里厮混的闲汉,就跟那边那几个一样,我好像见过你?”
  赵小光顺着柳三变的眼光望过去,一眼见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腰上围着汗巾,长得粗糙丑陋,头上绾着颤巍巍的蓬松发髻,正在抢着为客人斟茶倒水,他赶忙把眼光缩了回去。
  柳三变心知戳到了赵小光的痛处,笑着:“那个女子是不是你相好的,要不要把她叫过来,到这桌讨点儿赏钱?”
  赵小光慌忙小声阻止说:“柳兄别这样,我可不想见她。我知道您今天是怪我在这儿胡咧咧,我这儿给您赔个不是,就走就走。”
  那个女子是专在饭店里讨生活的,通常都是她这样的装扮,开封人管她们叫“焌糟”,如同叫男子“闲汉”一样。赵小光初到京师时,生活无着落,就和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寡妇搭伙过日子,住在她家里,总算有了落脚之地。如今发了迹,他可要躲她远远的。
  看见赵小光打了蔫,众人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王拱寿来了兴致,“柳兄,让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扫兴。我原以为博士这个称呼挺雅的呢,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那不谁谁都可以自称博士了?我原本思量,这次弄好了,我也名登金榜,过个几年也许能熬到个国子博士干干,也不枉了几年苦读了。那要照你这么一说,呸呸,什么博士呀,就连教授的称呼也好不到哪儿去!”
  刘沆黑着脸说:“确实是这样,俺那里管教私塾的先生就尊称学究、教授。”
  众人索然无味,一时无话可说。久不作声的香香忽然开口说:“像那位赵兄这样改古诗、顺口溜,我也使得,在我们那里真算不上什么事。”
  赵小光一听终于有人搭腔附和,也转移了话题,立刻来了兴致,“哟呵,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能耐,那你作一首来看。”
  香香脸一红,说:“说有一个婢女叫雏菊,脚很大,性子急,走起路啪啪响,主人吟诗道:‘雏菊脚不小,处处闻她跑。夜来风雨声,流水知多少。’”
  别看大家看不惯赵打油之流,却对歌女包容有加,因为这个社会上,各类活动都离不开歌女的参与,而她们往往是弱者,容易得到人们的同情。众人听罢,乐得前仰后合,对这个不起眼的北里歌女刮目相看。
  更把赵小光高兴死了,他将香香一把搂住,连说:“真我知音也!真我知音也!”
  只有梅圣俞一脸不快,早已听得不耐烦,手中的筷子毃得盘碗乱响,催促着离去,众人这才告辞,来到大街各自散去。
  见街边一拉溜卦摊,宋时的“士大夫无不作卦影”,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卖者唯利举场时”的社会现象,也就是越到大比之年算卦的越多。
  看见一个招牌上写着“张神仙”,刘沆犹豫一下便走上前去,他仍对夜里所梦放心不下。原来这个刘沆累举不第,不想再试了,在家人和乡里人的催逼下,这才来京赴省试,前两天夜里做噩梦,梦见被人砍落了头,醒来后心里恶心之极,始终无法释怀。
  卦者听他讲述完后,问了他名姓籍贯,听他说在家排行十二,又问了问他所学。卦者掐指一算,为他解释说:“无大妨碍,状元不到十二郎做,只得第二人。”
  刘沆问:“脑袋都掉了,为什么还没有大碍?”
  卦者说:“虽砍却头,留项在里。”
  刘沆再要问,卦者不再言语。众人都觉无味,觉得这钱花得有点儿冤。但是谁都想不到,卦者的话,过不多久便得到应验。
  欧阳修在一旁劝道:“刘兄不必想那么多,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对这场贡举太在意了,这才经常做噩梦。俗话说得好,病人多梦医,囚人多梦赦,就是因为你想太多了,所以总是噩梦不断。你呀,放轻松一些,梦里所见都是相反的,凭我这几个月来与你的交往,你的才识学问,令兄弟我佩服,我敢断言你此届必中。”
  方希则经几次挫折后,早就对考试失去信心,心里对这届贡举几乎不抱希望。刚才的酒会那样热闹,他几乎一言不发。那些人里只有欧阳修是他的朋友,其余人只刚认识几天或几个时辰,他也想学欧阳修那样潇洒不羁,可是这是学不来的。
  见到他人诗酒豪纵,他的胸中反倒更加郁闷,心想:我的命运就无法拆解了吗?想到无法拆解,忽地想到“乃”字,这个字拆开就不成字了,倒要看看卦者有无拆解办法。
  他经过几个卦摊,见一个卦者端然而坐,神态不卑不亢,脚前地面上,摊着一方脏兮兮如同地皮一样颜色的旧布,已分不清原本是白布还是灰布,四角用碎砖头、土坷垃压着,中间画着一个大大的乾坤图,左右各一行字,写着:能推过往今来之事,敢说地府天曹之言,上面横写三个大字:“史不拘”,不知这是横披还是卦者的名字。
  刚才经过的卦者都是强拉住你,不让你走。方希则见这个卦者不像其他人那样招揽生意,便走了过去。
  卦者抬眼看看一脸苦相的方希则,说:“可否换个字再测?”
  方希则心想,我就是因为无法拆解我的恶运才想到这个字的,就硬生生地回道:“不换,就这个字了。”
  卦者说:“乃加一捺为及字,唉,就差这一笔呀。你坚持用乃字,成不了及字也,君终身不能及第。”说得方希则连连地呸呸吐唾沫。
  卦者已经习惯了人们的这种态度,没有搭理方希则,一扫眼见到低头走过来的柳三变,他招呼道:“这位先生留步,在下送先生两句话,保你金榜题名,这一卦不收钱,等你金榜题名后自己送来。”
  见对方无动于衷地过去了,卦者大声地朝着他后背喊道:“莫要太狂!人不懂得收敛会害了你的。你的学问过考场这关不费吹灰之力,你的名气和学问不相上下,可是名气大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和考场规矩相克。听我一句劝,我只消帮你改个名字便可万事大吉。”
  望着走远了的背影,卦者叹道:“惜乎哉?不惜也!”
  旁人有好奇的,问他:“你想送他两句什么话?”
  “忍一时之气,则万事皆无。”
  这位是开封城里最著名的卦者史不拘,看着渐行渐远的柳三变,他对着围观的人掐算道:“他不信命,偏偏命中注定他要一生拼搏、一生磨难、一生坎坷。此君无论日后得到什么结果,列位都不必吃惊,他的命运早在他出生前十年就种下了,此乃天意。尽管他努力使自己的生活黑即是黑、白即是白,活得清清爽爽,仍然无法摆脱强加于身的流言蜚语。看官也不必为他担惊受怕,他是大器晚成,十年不鸣,一鸣惊人,十年不飞,一飞冲天。看官若是真正关心他,可去宋门外瓦子听我道个端详。”
  一番侃侃而谈,将大宋王朝三百年的厚重黑幕徐徐拉开。
  转眼进入年底,不料这一天柳三变刚要出门,门口站定一人,送来帖子,请明日赴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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